本帖最后由 战斗鸡 于 2025-9-2 02:31 编辑
这世上到哪都不乏这样一些人,可能文明的遮羞布裹得他们丛林进化来的猴子屁股太紧了,各种邪念压抑实在太深,总想一有机会释放出来。哪怕文字意淫下也好。这不?六星此地就颇有几位同类正在现身说法。
张巡人肉守城一案,某某振振有词为吃人张目,大骂指控方没经历难以想象的极端场景,道德家最好闭上脑残的臭嘴。(不主流)
说这种话的人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真正极端情境中,人只有因自然规律而意志不可控,才可以是彻底免责的。如果人饿极了必然要吃人,就跟山林猛兽似的天然本能。那么这时候,守城士兵,不要说压根不可能照旧意志坚定地拒开城门求生,即便他们自己,一定会受不可抗规律驱使,相互残杀吞噬;哪里还有足够的理智和意志,有目的地去猎杀城中百姓?由此可见,吃人并非不可控本能,仅仅是维持战斗的手段。道德仍必须在场。
但是还有一些人,他们可能生来就喜欢削减脑袋走极端,哪怕走火入魔。他们不厌其烦地给你设计种种特殊场景,就是为了告诉你,“在极端状况下,不能用通常的道德和法律来规范人的行为,或许那些敢于突破人类设定的所谓道德和法律的行为,才是人性光辉最好的体现。”(红七狐)
说这话的人,也许意识到若无充足的道德理由,恐难自圆其说。这才以延续人类种族名义,作为条件预设。这个理由当然足够高大上了。但果真如此话,则第一,极端情境的求生非但不是借助道德真空,反而需要更高的道德标杆;第二,若活下来的代表了人类种族得以延续,那我说这样的物种延续下去,毫无价值。我真看不出比动物高贵在哪。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费尔巴哈有一段话,特耐人寻味。他说,“生活的基础也就是道德的基础。如果由于饥饿,由于贫穷,你腹内空空,那么无论在你的头脑中, 在你的心中或是在你的感觉中,都不会有道德的基础和资料。”费尔巴哈意在论述幸福生活的物质基础。这本身没错。即使两千多年前管子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至今仍是很多中国人常挂嘴边的口头禅。毕竟,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唯物论原理,的确可以解释历史上大量因物质匮乏而礼乐崩坏的现象。
但这并不等于说,仓廪空了,就不必再讲道德了,人就可以任意妄为了。但问题恰恰是,正如当年汉城大学生辩论赛,正方立场正是讲道德必须以温饱为前提。这远非仅仅一个辩题那么简单,而是切切实实出现在很多人头脑里的一种唯物论观念。费尔巴哈原话也普遍被解释为这样一种看似极为合理的逻辑:如果缺乏生活上的必需品,就难以再有道德上的必要性。
唯物论这种物质第一性的决定论,这时就明显暴露出了价值虚无主义一面。毕竟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一帮子暴民,都活不下去了,难道还不处于极端困境吗?这时候你踏马的还跟我谈什么道德?大伙赶紧上街一哄而上,打砸抢烧杀去呗。毕竟活下来才是第一位的。生存的资源仅那么一点,就看谁胳膊粗,谁手里有枪了。然后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大地终于血流成河。道德至此彻底躺平。古代中国人极度野蛮血腥的负面----屠城、食人、打家劫舍、杀富济贫、黄巢、张献忠等等,可谓层出不穷。
然而人毕竟不同于禽兽。历史上无论嗟来之食故事,还是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或者绝食殉道的杨继业、文天祥,无不表现出人类特有的一种伟大情操:人之为人的尊严,表现在无论何种极端困境,仍坚持底线上的信念;道德始终超越现实而坚守不弃。只不过这样一来,哲学上就很不唯物,而恰恰是一度被批倒批臭的唯心主义。
有人看出上述辩护张巡,确实很难解释通顺,怯生生换了个说法:没体验过生死存亡的经历,道德门槛真不要设定过高(小炸毛)。虽然基本上还是那点意思,至少温和了许多,毕竟没像本文首位出场的那么一根筋,至少还承认道德在场,只是门槛高低要有所区别。但究竟低到何等程度才算适合?人家不置可否,无从量化。
这里我想重提当年真实的英国船长一案。最终法院判决船长等几个幸存者有罪,但从轻发落。法官认为,所有人的生命都具有同等价值,法律不认可一切对生命的功利主义计算。这个判决也正好呼应了我前面所说吃人并非不可抗规律。故极端条件或可酌情减罪,依旧难以彻底免责。
当然这个判决本身具有偶然性,正好遇到一位道德绝对主义思想的法官,换成别人很可能就是无罪释放。但我还是要说,即便如此,每当午夜梦回灵魂拷问之时,请不要在道德上为自己辩护。这就是门槛。毕竟极端情境一旦被解释为道德正当性的理由,逻辑上你就是跟上面暴民一伙的。
@花若叶 说他看过船长案例,是大师公开讲解的一堂伦理课。大师没有答案,而是启发人们,如何去深入思考伦理话题对于生活的意义。对此我万分感慨的是: 面对时下虚无主义日益盛行的现代性危机,西方有多少思想家正殚精竭虑守护文明底线,维持人类最后的脸面,以阻挡这个世界自毁。而愚蠢的人偏喜欢整天意淫如何以极端情境为由,突破一切道德禁忌重返丛林,还自以为聪明。这能不让人悲哀么?
2025.09.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