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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非主流小说集中营】我喜欢的那些小说
楼主: 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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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小说集中营】我喜欢的那些小说 [复制链接]

361
发表于 2016-1-24 19:56 |只看该作者
(三)
  我们家住在三楼,自从我们家住进长江机械厂的宿舍后,楼前新建了一澡堂,烟筒树在我家窗前,楼后建起了新楼,楼南楼北都在建新楼。这些拔地而起的大楼打碎了我对这里熟悉的记忆,我记得这里以前是郊区,我们家住在拥挤的瓦房里,虽然我们家只有三口人并且只有一个够三口人同时就餐的小厨房可是我很快乐,这些拔地而起的饿大楼打碎了我对阳光童年的记忆,我记得那时天非常的明净,夜晚天上的星星闪烁跳跃灿烂无比,我三百六十度的扭动着脖子转动身子观看美丽的星空。我也可以爬上屋后的榆树远眺运河里的船只,我看到那些船悠悠的驶来又悠悠的驶去水上泛起鱼肚色的浪花。这让我兴奋不已,我想船上的人一定天天吃鱼,我喜欢吃鱼。可是现在北窗下有澡堂的烟筒,南窗下在建的大楼叮叮当当。澡堂开洗了,浓黑的烟弥漫在明净的天空,我想大概和大白纸上的墨汁差不多吧。我站在窗口烟囱树在我家窗前,我感到了一股热气传了过来,我向外探头望了望,我看到我家的北窗下就是澡堂的窗子,从我们家窗子斜向下望可以看到男澡堂的窗子,当然也可以看到女澡堂的窗子,我甚至可以看到机械厂的阿姨们脱光衣服经过雾气弥漫窗前的影子,当然也可以看到男澡堂叔叔们的影子,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我的内心产生整整的骚动,因为我已开始向青春期迈进,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机械厂阿姨们的影子要比灰黑的烟囱,叮叮当当的民工们让我更有兴趣。可是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我爸有一天出现在窗口,机械厂的阿姨们对者我家窗子指指点点以后,女澡堂就多了一道窗帘,我再也看不到阿姨们的影子了,可是我还是习惯性的站到窗前张望,自从我妈站在窗前以后,男澡堂的叔叔们也对我们家窗子指指点点,不过男澡堂一直都没挂起窗帘,可是我爸爸却用木板封死了这扇窗子,我再也不能站在这个窗前了。我只能到南窗看那些讨厌的 叮叮当当的民工了,就是在那次我看到他们吃的杂烩时听到他们说,我们是来苦钱的我们不是来享受的那句话的。后来我就认识了邓涛,他来自苏北的农村,他是跟着邓三强来这里的,他来这里是帮他爸爸洗洗衣服照料东西的,他告诉我他妈妈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奶奶不能来所以他来的,邓涛成了我的好朋友,前边发生的故事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发生在工地上的事情,使我对民工有了了解,我不再讨厌他们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让我理解了什么叫苦钱,钱是苦的的这话含义无穷。
邓涛成了我的好朋友,他聪敏也非常懂得关心人,这大概都是农村孩子的优秀品质吧。我经常带他来我家玩,我们一起制作船摸并且还拿到江边去放。他也很会钓鱼这让我兴奋不已。我们经常一起去江边钓鱼。有一天他对我说,陈雨哗我爸爸又和那个女人睡在一起拉,我第一次听他说他爸和女人的事情,他接着说,那个女的是个妓女,和他睡一晚要个她十五快钱!我看了看邓涛,他好象在思考着什么,我们继续走着,不一会他又说,我妈不在他难免去那地方。去的人不是他一个,很多热闹都去了,是工头带去的,工头从工资中扣除十五块不去的话钱也没有了。我说,他们天天晚上都去吗?他说,不是一个星期去三次吧。他沉默了一会问我说,陈雨哗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啊?对于青春期刚发育的我来说这个问题还过于复杂,我还是一只青杏不知道什么是甜呢。于是我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我从对澡堂阿姨们朦胧的向往中得出一个同样朦胧的答案。这时夜已经弥漫开来了,江边的汽笛响了起来,黑沉沉的夜此时在撩拨多少人的情欲此时的我还不清楚,我只知道我饿了我要回家煎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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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发表于 2016-1-24 20:08 |只看该作者

    月色女总是踏着月色款款而来,吹个泡泡,或劈个腿,吧唧着嘴巴走到她定好的位子。我付高价定到她旁边的位子,这样我就可以闻到她的体味。月色女一走,我就取出各种容器,将收集到的体味一一吐出,标出稍高于位子的价格出售。买主很多,也很挑剔,月色女体味的真假从没人置疑,倒是为体味的百分比浓度一直纠缠不休的人出奇得多。我不是诡辩家,也不是演说家,既不能与他们单独争辩,也无法把他们组织起来来场演讲打消他们心头的猜疑。我能做的只是沉默着聆听他们的聒噪。同时搓着手等待手一直摸钱夹不止的少数人。因为我用沉默作生意,所以收入不是很可观。不过用来预定下一天月色女的位子钱是足够了。如果运气好,还能往银行存些钱。以防某天生意垮掉。
    月色女知道我在她身旁的勾当。却不言语。她用自己的体味说话。她心情好,体味就格外的摄人魂魄,糟的时候就淡淡的,若有若无,采到这种体味,即便全部售出,也会被一一退回。所以我总祷告月色女的心情好。我甚至花大价钱买了一些人造月光散布在她的位子周围,陪她度一些暗淡的夜。人造月光价格昂贵,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轻易放出。这点,月色女也心知肚明。她心情不好,总是喜欢用人造月光来逗我开心。她虽不说话,却喜欢看我咬牙切齿倾家荡产的样子。我从来都是有求于她,她却只当我是玩偶。人们不知道这个,都羡慕我在她身旁的位子。我对人们不抱什么希望,一个人理解另一个人都已经是难上加难,何况是要一群人理解一个人。所以我用沉默与他们相处。
    这倒不是说我的生活朝不保夕。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我感谢月光和它派生出的月色女。毕竟我是靠她的体味生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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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发表于 2016-1-24 20:1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4 20:11 编辑



    不买女什么都不买。买什么呢?什么都有了。没有的,只是换了个样子。她可不上当。这世界到处是陷阱,每一步都要留心。她小声向同伴嘀咕。一个东西,买一种样子的就够了,买很多个样子划不来。那一个东西还弄出很多样子?同伴说。那是为了看。为了不买。不买是种娱乐。好比单纯的性爱。她咬着同伴的耳朵,只怕被人听了去。同伴用吃惊的眼神看她,她就别过脸去,快走几步,把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就是这样,她放弃了唯一的一个女伴。朋友这东西,有过就够了,一直有着,反倒让人受不了。人都很固执,她们永久地停留在自己的层面,一有机会就拉你过去。不买女又何尝不是。她总希望同伴来她的不买层面做客,永远地与她为伍。
    傍晚,她回到她祖父的祖父购置的古老房屋。他是家族史上第一位不买男,他的遗嘱就是不许后人再买房屋。房屋嘛,一个家族有一所就够了,再买,不过是地方和样子不同……说着,咽了气。后人就守着规矩,把个屋子一代一代往下传。传到不买女这儿,已称得上文物级的建筑了。
    忽然停电,屋子里有股霉味儿在冒。她在黑暗中嚼一粒花生米。拆迁的人已经推倒了院墙,很快就要进来了。她却仍在嚼那粒花生米。花生米真耐嚼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都嚼了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见完。眼看他们就要推房子了,她却被这么件小事绊住了。
    不买女整夜都在嚼那粒花生米,拆迁的人围着她站了一夜。夜,它自己仿佛也被绊住了,不走了。屋子里的霉味一直在冒,密度持续升高。天快亮时,整幢屋子被一片能见度极低的暗绿色霉雾笼罩。不买女和拆迁的人被成吨的锈迹密密封起。新一批拆迁人遵照指示,吃力地将他们搬进博物馆。同行的,还有祖父的祖父不买男的这幢古老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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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
发表于 2016-1-24 20:12 |只看该作者

    链条女把链条缠在身上,想象自己是架什么机器。工作机器,吃饭机器,睡觉机器,做爱机器。她想象自己是其中的一台,同时又是无数台。她常被“唯一”和“全部”困扰。困扰中,她开始她的机器生活。她把那个温暖柔软的自己隐藏起来,藏到冰凉的机器后面。
    链条女害怕雨季。连绵的雨会让她动作迟钝,生锈,老化。她只喜欢读写雨的诗。她常在我的屋檐下躲雨。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注视窗外的链条女,一直是我雨天的一大乐趣。防止雨水浸透链条,她慌张地用临时买的机油在身上各部位点来点去,一如水田里忙于插秧的农家女。最后总把自己搞得油乎乎的,仿佛被人刚从地下油层用油泵抽出来。雨停后我都会邀她来我的书房小坐。她不拒绝,也不致谢。我用蚕新吐的丝绸为她清洁皮肤上的油污。隔着丝绸,我把油点一粒一粒摘下来,粘进独自绘制的星象图。她起身时,我吻了她(的耳垂)。
    链条女总是把我印在她耳垂的吻一个一个用指甲铲焉,抛进身上高速运转的链条。咿咿呀呀的,就是睡着,我都能听到什么东西呻吟着,被磨成粉末,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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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发表于 2016-1-24 20:13 |只看该作者


    徒然女牵着她的徒然草在街上走。行人稀稀落落,橱窗泛着灰白的光。店里的老人盯着橱窗熟睡的人偶打着瞌睡。指间的烟悄悄熄灭自己的火星。他脸上的皱纹渐次隐去,皮肤变得细嫩光滑,身体比例踩着某个节奏的鼓点依次收缩,变小。徒然女看着睡眠如何把一个老人变成婴儿,又如何用梦境的障眼法将这婴儿恸吓,轻抚。睡眠一会儿化作魔鬼的摇篮,一会儿又恢复母亲的怀抱。徒然女看着老婴儿完全受制于梦境的脸,又看看自己身后的徒然草,她牵着它走了。
    徒然女生来就认为一切都是徒然。她和一根徒然草相依为命。她把一根草当作宠物来养,来处,使它逐渐具有了动物的禀性。它能同时发出数十种动物的叫声,并让这些叫声彼此交流。用徒然女的话说,叫声一旦发出,就具有了自己的生命,接着,它将独立完成自己的一生。她对徒然草说你不要管它们,那些藏在叫声里的动物。它们有自己的生活,继续介入只能算是打扰。徒然草完全信奉女主人的徒然论。因为半夜醒来,它还能听到那些仅仅只有声音的动物在房间里的轻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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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发表于 2016-1-24 20:15 |只看该作者

    雨下到一半,精灵女就睡了。雨水总是带给它们睡眠。总是带给她们睡眠。熟睡中,它们打着女人娇鼾,不时翕动一下腰间的蝶翅,梦里冲撞到什么似地摆一摆被风吹淡的玫瑰色鱼尾。雨水会给它们带去些什么样的梦呢?久远的海洋?两岸架着白色风车的暗红色河流?还是有裂纹的明代瓷瓶?抑或是瓷瓶上方不断滴水的生锈水笼头?涉及管子的梦都幽闭而深远,仿佛心脏被摘掉的人失眠到黎明突然没来由地想到曾深藏于其中的某个女人。不少人就在这一时刻死掉。他们感觉到一种无法承受的可怜。他们甩甩手,一缕烟似地散开了。人们说这些人就是精灵女的前身,他们注定要长出翅膀,哪怕薄如蝶翅,注定抛弃双足换以鱼尾,即便无法重返大海。我觉得这样的说法太过离奇,刚要走开就又有人说,精灵女是雨水最虔诚的膜拜者。它们最神圣的膜拜仪式就是睡眠。它们用身体接过雨水带来的睡眠,并迅速投身其中。它们做着沟通的梦。梦都与管子相连。依靠一些细桶形的管状的梦,精灵女们跋山涉水四处寻觅海的踪迹。如同一群群焦噪的梦游人。海洋这个终极存在像死亡一样指引着精灵女的行踪,雨水无疑就是最普通又最宏大的暗示。依赖这种暗示,它们平静地在陆地上度过一天一天。飞行并不现实,一旦起飞,燥渴必定会令每个精灵女暴毙途中。因此,雨水带来的暗示一如它带来的睡眠,不再是怂恿和鼓动,它衍化为一种安抚和久违的声声问候。精灵女被永远地搁浅了。蝶翅鱼尾同身体的其它饰物不再有分别,它成为一种累赘的自嘲。可就是现在,精灵女仍在借助梦境这一与世界等大的练兵场不断重复着自己管子状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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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发表于 2016-1-24 20:1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4 20:17 编辑


    标签女把自己藏在标签后面,不让人发现。人们怎么会主动去试着发现她呢?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始终没有被探索被发现的乐趣,标签女生来就郁郁寡欢。但她还是坚持把自己藏起来。因为一旦暴露,人们将认为她是标签上的一个污点,一小团粘粘的污垢。明眼的商人总是抢先顾客一步将它发现,趁顾客不注意,将它成功地刮入指甲缝。商人的指甲缝里藏满了真正的污垢,标签女在其中窒息得要命,却只能忍受。她只盼着商人早一点做完手意,回家用指甲刀或牙签把她挖出来,使她好受一点,就暗暗祈祷商人的生意好。   
    商人不知道标签女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标签。他每天都细心审查每一枚标签,并将上面的污垢及时清理。要知道,顾客可都是些标签高手,他们通过一件商品的标签的颜色质地和品牌,就可以决定买或不买。很多顾客还是标签收集者,他们会为一枚标签在你的店里站一个早上,以充分享受标签带给他的审美愉悦。可就是这样的人,也发现不了标签女的存在。标签女渴望被这样的收集者带走,哪怕也把她藏在指甲缝里。她有意使自己现身,可收集者看到的也是一小点污垢。
    同一点污垢,他和商人的态度却完全相反。他保留它。一如保留美玉上的瑕疵。不过他的重心还是放在标签上,标签女只是一种陪衬。意识到这点,标签女又没趣地把自己藏到标签后面,发誓不再让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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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
发表于 2016-1-24 20:17 |只看该作者

    花椒女喜欢每一棵花椒树,但她只选择一棵用来居住。她像鸟儿一样在上面做窝,打瞌睡。打瞌睡时,眼睛不时被花椒刺扎坏,一坏她就把眼珠挖出来,抛得远远,远得觅食的黑母鸡们必须像乌鸦一样飞起来才能抢到。天微微亮,新眼珠按时长出,花椒女于是又看到了一个比昨天更清晰的世界。清晰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她眼里看到的满是刺。一天比一天清晰的刺。这些刺常令她头昏脑胀不能呼吸,但她稍稍清醒就又找一些刺来盯着看。她喜欢它们的尖锐和冷漠,尤其是躲藏在它们身后的温热的血。她喜欢血从身体里涌出的感觉,仿佛怀抱里出走的情人。
    在爬上这棵花椒树之前,在成为一名花椒女之前,她爱过一个魔鬼。她喜欢他的邪恶和残暴,痴迷他的血腥和淫虐,但这些都没有让她浑然忘我地走到他面前说出梦中重复万千次的情话。她知道她爱他什么。他无所事事的忧伤和睡着时的孩子样。她像个母亲一样疼着他娇纵着他,却没想到在初次云雨之后他会将她一口吞掉。他的身体就像一座监牢,她被长久地囚在里面,被他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他行走时身体的颤动令她昏昏欲睡,她支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睡着后她都会梦游。梦游让她束手无策。明明知道是在梦游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腿脚,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爬上爬下,有时就会爬到他的鼻孔或嗓子眼儿,一个喷嚏或一声咳嗽都会把她弄丢。为了对付睡魔的侵扰,她在他体内种了一片花椒林。她像鸟儿一样在一棵花椒树上做窝,打瞌睡,睡意加重时身旁的花椒刺就会像暴雨一样将她冲刷。她就是要让每一根刺提醒她,他醒着的时候千万不能睡着。她害怕被他的一个喷嚏或一声咳嗽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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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
发表于 2016-1-24 20:1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4 20:20 编辑


    烟灰女伏在烟灰上喃喃自语。玻璃厂的工人用铁锹把成吨的玻璃头花日夜不歇地铲进熔炉。乡村铁匠为城市的教堂打制哥特风格的生铁围栏。牧童用笛声引诱月亮。灰落下来,暖暖的泪水一漾一漾。
    烟灰女是她自己的宠物。她牵着自己到处走。清晨和黄昏她的双重影子像孪生姐妹在地面游移。城市像一块铁。叮叮当当地进行着不厌其烦的自我敲打。烟灰女贴着地面行走,她的身体与影子几乎重叠。远处的风吹过来,像一声声忧伤的口哨。烟灰女瞅准一阵风,开始追逐她用以维生的粮食烟灰。
    灰总是与风为伍。烟灰女熟悉风的脾性。她懂得如何绕过杂物横陈的巷子跑到远处,将迟她一步的风中之灰拦截,收集。她在街道巷子奔跑时,每一位目击者都声称看到的是一个隐过形的烟灰女。<BR>烟灰女一捕到灰,就回到住处,将灰铺开,伏在上面喃喃自语。她用烟灰把肚皮撑饱,又借助喃喃自语将其消化。
    小说女是小说的奴隶。她被小说奴役着。小说中的主人公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不推辞。他们要她去杀小说中某个怀恨已久的人,她就脱掉衣服跳进小说,潜入那人家中将其杀掉。她出手很快,一直都是有名的杀手。她被不计其数的小说中的人物利用,侦探的奇幻的武侠的情爱的,只要有恨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事成之后,她用得到的钱去秘密集市买些衣服和果子,然后才跳出小说,回到自己现实中的家。到家后,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衣服缩小了好几个尺码,果子也都像核桃般大,刚吃过没多久的肚皮又开始咕咕地叫,这些都不算什么。要命的是钱袋里的钱倏地少了许多。现实就是这样,总是差小说好大一截。即便这样,她还是喜欢到小说中去赚钱,买衣服,买果子。她爱死那些不同朝代的衣服了。
    小说女是小说的主人。她把小说拿在手里,用牙咬用手撕用水泡完了还用火烧。她把太多的小说烧成灰烬,并任它们随风飘散。小说中稍有不合她意的地方,她就冷酷地对待它。接着,她会烧掉出售这本小说的书店,烧掉印刷厂,最后绑架作者。她把作者连推带搡地弄到自己卧室,要他写一个新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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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
发表于 2016-1-24 20:21 |只看该作者

    睫毛女在睫毛上过着动荡的生活。像我们一样,她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就算偶尔有所察觉,她也认为自己是个幻影。每天她随我们沉沉睡去,像我们一样做着自己的美梦与噩梦。美梦大多是圆的,噩梦是方的。睫毛女常被噩梦尖锐的棱角刺伤,急切地期待一个美梦为她疗伤。美梦却迟迟不来。她在睫毛上的药房买了数十味药,她按照自己的服药经验将它们打乱重组,然后一一服下。如同一个机智的猎手,不久她就捕获了一头美梦。她像疲惫的人泡热水澡似地把自己铺展在美梦的怀抱,与这个以药为饵诱来的怀抱温存良久。醒来时睫毛的主人已经午休了,为庆祝得到的这个小小胜利,睫毛女在睫毛上翻飞跳跃,一如钢琴琴键上灵活的手指。
    回忆女在往事的泥塘悲伤度日。凤尾花日夜蔓延翻卷,逃逸远处的风夹杂着它盛开时干柴烈火样的噼啪声。旧时代遗落在泥泞中的美女月份牌和笨拙的打火机,轻声细语地商量着与时间的下一次约会。诗人的烟草散落一地,向泥土询问前世烟叶的形状。破碎的唱片依赖一块石子的棱角,转出落叶般松脆的龙凤恋曲。恋人们甘愿化身为粉,化身为蝶,在风中飘飘荡荡,飞去飞回。
    回忆女清晨在泥巴的外衣中醒来,抖一抖肩,让身上的每一处关节啪啪作响,同时又在这种响声中昏昏睡去。身体自己向外部发出的响声总能影响身体内部潜伏的回忆。回忆柔软的刺,一根根软化成线,编织着回忆女永不封顶的欲望之塔。睡眠是塔的基石,睡眠激活的回忆是塔的砖瓦。回忆女背负着这样的回忆之塔,悲伤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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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发表于 2016-1-24 20:2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4 20:24 编辑


    口袋女生活在城郊的河沟。黑泥沟。她的皮肤呈金黄色,与一种贵重的金属色泽接近,却一文不名。城里剥皮人的走狗遇见她都不斜她一眼,他们更愿意把视线安置在一盆花一只猫身上。口袋女并不自卑,依然着一身金色皮肤在黑河沟编织她的口袋,依然故我。
    口袋女喜欢口袋胜过接吻。为了将这层意思表达清楚,她特意为每颗牙齿缝制了合适的口袋,为粉嫩软舌缝制口袋,饭毕和沉默时将其装起来,接吻和说话才将其摘下。
    口袋女每缝制一只口袋之前,都能想到会有什么东西装进去。就像编鱼网的渔夫拿起第一根网线就能想象向这只未成形的鱼网拼命游来的鱼群一样。口袋女将这贪婪轻手轻脚地藏于黑泥中,等待它结出硕大果实。
    你在口袋女衣服上找不到一只口袋,她的口袋都穿在身上,而不是贴在衣服上。装舌头的口袋,装牙齿的口袋,装腋毛的口袋,装乳头的口袋,装脚趾的口袋。
    口罩女精通多种语言却从不开口说话。她用她自己的语言说话。她自己的语言是口罩语。口罩语从不借助声音,却以沉默为蓝本。口罩女一天也离不开她的口罩语。人们不知她的口罩语,她也不向人们介绍。她无法用无声的口罩语向人们介绍自己使用已久的无声语言。她只用口罩语同自己说话,她用口罩语同内心的另一个自己相处,欢喜悲哀地度日。
    口罩女生活在人群而被人群远远地孤立。人群用自己的目光打量她,探索她,解释她。人群以为她被男巫破处,她同玄学交欢,她与死神共枕,并夜夜独自蜜语黑暗中。人群为她定制洁白长裙,托付一位香艳寡妇黑夜潜入卧室,为她穿好。口罩女不买账,她依然我行我素,默默地与人群僵持着,较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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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发表于 2016-1-24 20:2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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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发表于 2016-1-24 20:4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4 20:45 编辑



       晚上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想这想那,突然就想到了初恋女友。这么多年没见她了,不知她现在怎样了。我隐约记得手头似乎还有她一封信,而且好像就在地下室的某个书架的最上一层,最左还是最右记不清了。于是我穿衣下床进入书架林立的地下室。而且,很顺利就找到那封信。信的字迹因为前不久的一次雨水入侵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却意外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张小照片。
       虽然照片也还湿漉漉的,但却让我想起一个相框,那年她生日时我准备送她的相框。那个相框去哪里了?它肯定还在地下室。我记得当时送了她另外一件更合适的礼物,而把相框轻轻放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但它现在在哪里呢?一想到它就在我附近,我就无法打消找到它的念头。找东西时,时间过得真快,找到那个桃木相框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甚至还听到城郊的农村几声若有若无的鸡鸣。我兴冲冲地把桃木相框抱回卧室,放在床头柜钻进被窝看着它准备睡个好觉时,又由相框想起地下室门轴下面的一张“藏宝图”。那张藏宝图是我初恋时自己画的,她送我的所有礼物别说是把玩,就是看一眼也舍不得。于是我把它们藏在了这个城市的一些隐蔽的地方。比如她送我的那本私人日记,送我的那本“爱的箴言”诗集,送我的某个头花,有她亲手签名的一件小内裤。我相信一旦找到它们,一翻开那本日记往日的恋情准会重现,捧着那只蝶形头花,无论她此刻身在何处,她的头皮一定会微微发麻,小内裤上一定还残留着她少女时代的体温和体香……可是,十年过去了,那些我们亲热之后我死皮赖脸向她恳求甚至是乞求得来的珍贵得不忍用目光触及的最宝贵的收藏,还在不在?
       我爬起来立即重返地下室。三下五除二拆掉地下室的门刨开门的门轴,谢天谢地,那张藏宝图还完好无损像个熟睡的婴儿般安静地呆在那捧泥土里。我钻进被窝点支烟,轻轻展开这张藏宝图,日记本在向阳街,“爱的箴言”诗集在胜利桥的桥洞下,头花小内裤在人民公园进门直走走到底右拐的一棵月桂树下……我数了数,藏宝图上有标示的地点总共十几处,我一定要找到它们,找到它们。可我一夜没睡,眼皮开始不争气地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胡乱刨了两口饭顾不了太多就冲出了房门,直奔第一个藏宝地点。向阳街日记本所在的那个地方,现在成了一家文具店。店面还不小,里面堆满了品种齐全的各种文具。很多与我当时年纪相仿的男女学生在店里进进出出,买这买那,或者挑老半天又两手空空地出来。我想找文具店的老板,可找他干嘛呢?问问他装修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个日记本吗?这样的问题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可又不忍马上离开。于是就在店里看看。很奇怪,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自己脚下踩的是初恋女友那个日记本,踩着她那些娟秀的少女笔迹,这样走着走着,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像听一首自己心仪已久的曲子那样轻轻地在文具店踱步,踱来踱去踱来踱去。没料到,店里值班的服务生已经盯着我看好久了。她沉默着,眼神变得越来越迷惑不解。有那个十分钟,店里一直没来顾客,服务生就悄悄走到我身边,看我一直闭着眼睛,就想绊我一跤。前三次我凭直觉都及时躲过了,但第四次她出脚太刁钻,我哗啦一下,一个狗吃屎倒在地上,险些没被倒下的两个货架压扁。老板听到响声出来问怎么回事,女服务生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文静地推一堆她的大号黑框眼镜。老板把我从货架下救出来,看着我。我能怎么说,我说真抱歉是我自己不小心。其实我还是想在文具店多呆一会儿的,我还想看看店里的各种封面的日记本,说不准就能看到与女友日记本封面相同的一本。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自己想想都不信。
       于是又去胜利桥找“爱的箴言”。去了一看,河床已改为步行街,桥也无影无踪。当初藏书的地点现在是一家书店。巧的是,它竟然叫“箴言书店”。就像上次找那本日记时,面对一个文具店无从找起一样,站在箴言书店门口,我感到一阵阵眩晕。书店里两个男服务生同时在给一个女孩发短信,一个收到回复的短信,就用胳膊轻轻捅捅另一个,通知另一个看。显然,他们暗地里勾结起来同时去追一个女孩。看着他们一脸的龌龊,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是个疯狂的世界。我快把大半个书店的书脊都看完了,他们还没发现我。我也就不管他们了,一心想着那本名叫“爱的箴言”的诗集,说不定还真会找到呢。公开发行的书和私人日记不同,同一本书可能满世界都是,日记却只有一份。有一个时刻,我的目光被一本书的名字套住了。我的步子再也挪不动了,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眼前这本《奥古斯都的乡愁》的诗集会是我女友写的。我像揭开未痊愈的伤口上的血痂那样摒着呼吸翻开扉页,另一个稍大一些的初恋女友的照片随即呈现眼前。她现在是一个诗人?天呐,这世界真是疯掉了,多么玄乎其玄的玩艺儿,我在其中生活这么久竟无知无觉!我当然要买一本回去,我的头快爆掉了。可是后来,怎么说呢,真是天算不如人算,我在柜台付钱时,钱都给了,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知为什么,我又不想把它带回家了。这时刚好有一个头发杂乱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来打听这本诗集,服务生顺手递给他,他匆匆忙忙付了钱带书走了。我以为服务生会把书钱退给我,可是他没有。他当着我的面,挑衅似地装进了自己的钱包。操,这种渣子也就活该做一辈子服务生!不过,一个感觉抓住了我,就是刚才那个大学生把诗集买走时,我体会到一种很美妙的感觉。我突然作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在这个书店住下来,看着书架上的《奥西斯都的乡愁》一本一本被人买光才走。这种事和那种下三滥的服务生是没法谈的,我得找书店老板。
        想不到书店老板是个少妇。好说歹说她才同意我在书店另造一间简易小房间的要求。“不过,门上必须挂上‘吸烟室’字样的指示牌。”她说,“我给你在门板上凿一个洞,你一看到有人进来吸烟,自己也必须点支烟,哪怕你再不情愿,你也必须这样做,不然,你没事坐在吸烟室干嘛?其次,你还肩负着监视那两个服务生的任务,他们工作期间开小差一定要如实汇报,最后,最后嘛,你就可以干你喜欢干的事啦”少妇嘻嘻地笑着,像吃了个怪东西。于是我就在书店一角的吸烟室住下来,透过墙壁的一个小孔白天黑夜地看《奥古斯都的乡愁》不断地购进又卖出。我觉得这样的生活自在而充盈。直到那天这本书的作者我的初恋女友亲自从店门进来,我才结束了书店的这段生活。她对店老板说她的书需要收回,不是出版社的意见而是她个人觉得没有发行的意义。一句话,她不希望再有人看到这本诗集。她最近在一家一家地跑书店,一本一本地把买收回。店老板求之不得,她把书架上的《奥古斯都的乡愁》一股脑儿地全部原价卖给了作者。女友兼女诗人在书店里与老板交谈时,我没有出去。很多年不见,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不知她还认不认得出我。但没过几分钟,我却出现一种错觉,我越看她就越觉得陌生,仿佛真是另外一个人而非我的初恋情人。直到她走出书店越走越远,抱着一捆书消失在拐弯处,我还呆呆地把自己囚在那个自己建的小吸烟室,眼珠还对着小孔。直到店老板咚咚咚敲几下临时用墙用的隔板,我才回过神儿来。她微笑地看着我,想着我有话要对她说,我没说什么,付了她这个月的吸烟室的房租,离开书店。我得跟上她。那个回收自己诗集的女诗人,我多年未曾谋面的初恋女友。但我出去后没找到她。我找遍了附近的所有书店,都没有她的影子。她可以是直接搭车回去了。
       于是我又沿着藏宝图指定的地方去找她的小内裤,没错,如你所想,人民公园早已不知所踪,更别提那棵月桂树了(我是把它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装了埋在那棵月桂树下的),它现在成了市中心,当年的月桂树所在的地点,现在开了一家情趣内衣店。店老板是个有恋物癖的男青年。他话不多,而且衣着整洁,我估计他还有洁癖,因为我仔细看了一眼他的手,那是一双一眼就能断定上面的每一个纹理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手,而且,不久他就戴上了手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搬进来之前有没有看到一棵月桂树,在月桂树下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没有一件可爱的小内裤。他看我在店里摩噌着,既不准备买东西,也没有走的意思,才用一种很小的声音说:有何指教?我被这小伙子问住了。指教?什么指教?我只是来找一件已经灰飞烟灭的初恋信物,就说这附近有月桂没?他说以前有,现在没了。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以前这里还是公园的时候,有很多月桂树,而且我现在站的地方就有一棵,现在没了,城市改建的时候全砍了。天呐,他知道人民公园,知道月桂树!他竟然知道!不过……不过他肯定不会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曾把一件女友的小内裤深埋在那棵月桂树下。这样一想,我的心就有点儿不是滋味。既然这样,那还站在这里干嘛?既然已经断定找到小内裤已无可能,那就回去吧。刚扭身,就像变戏法儿似地,那家伙就把一个盒子,也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找到的盒子捧在手里,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走不了了。我的腿突然僵在原地,整个儿人像座被风化的石像。
        我要取回这个盒子,他说这是他的藏品。我问他是从哪儿得到的,他说是上一个内衣店时那个店主转给他的。那么那个店主是从哪儿得来的呢?毫无疑问,是从上上个内衣店的店主那里获得的。哦,我明白了,被砍倒的月桂树下从一开始开的就是内衣店,近十年来,店铺几易其手,第一个店主就把这个装有我女友小内裤的盒子像祖传某样东西一样一手接一手地传下来,现在传到我面前这位有恋物倾向的男青年手中了。我一再要求,或买或用其它什么手段,一定要得到这个盒子,而他怎么说呢,他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盒子出手,一方向是他有这方面的爱好,另一方向,影响到他以后的生意,一句话,这盒子就是镇店之宝,它的存在与否直接影响着他的财运。最后,被我逼急了,他才咬咬牙给我出了个嗖主意:你若把我的店整个儿买下来,我就给你盒子。老天,我是怕了他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我虽然不能把它带回家,我却可以在那家伙的店里欣赏它。于是我成了内衣店的常客,成了那家伙的朋友。他给我讲一套一套的恋物心得,最后我问他我这算不算恋物,他看着我想了想说算吧,应该算,你都这样儿了,还不算呀?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反正我现在必须每天都去内衣店与那个盒子呆在一起,就像不久前与书店的那本诗集呆在一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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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发表于 2016-1-25 20:3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38 编辑



        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在外面穿得邋里邋遢,回到家反而穿得整整齐齐,他穿得整整齐齐地和你吃饭,陪你看电视,帮你做家务,就是睡觉前脱去这一身僵硬的掩体,他都一丝不苟,极有耐心,根本不在意你目光里投去的脉脉柔情不在意你因为欲火上来无法掩饰的带有召唤性质的轻微的呻吟。
       天一亮,你穿得整整齐齐出去上班,他却磨磨蹭蹭地不起床,起来也是随手拎起前天晚上脱下的短裤背心,往身上一套就陪你出门。他边走边嚼着一根硬绑绑的油条,陪伴着你,与你始终并肩前行,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注意你因为别人的讶异而显露出的尴尬。他眼里根本没有你。只有那根油条。那根油条比你重要得多,比昨晚的床上的感受重要得多。你还不能说他自私,不顾自己的感受,只顾他自己。他总能找到反驳你的理由。你总是对他的理由不屑一顾,也就懒得再反驳,几句嘴斗下来你肯定又会一肚子的不痛快。所以你只能忍着,不吭气。
       谁让你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呢。天下男人这么多,偏偏就选了他呢。你这样想着,叹几下气心里轻松多了。不知不觉就到单位门口了。他嘴里的那根油条也快准时地接近了尾声。他总能在快到你单位门口的时候把那根油条吃完,差不多有五十米的距离吧。天天如此。他每天斤斤计较着这五十米。他从下楼买到这根油条时就开始细细盘算如何在预先规定好的路程之内吃完它。不多不少,就差那么五十米。他能把你气死。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你老公呢。谁让你心甘情愿地让他娶了你呢。认命确实是个不错的自我安慰的法子。
      可每天都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几十年下来,这个家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进了单位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还得继续往前走。他们单位还有一千米的路。这一千米已经和你无关了。没人知道这个邋遢男人就是你丈夫,就算碰到熟人熟人也都见怪不怪了,都好几年了,在熟人们的心里,你一直都不动声色地躲在这个男人的背后,眼睛瞅都不瞅他们一眼。不是不愿,是不敢。有时他回到家西服笔挺地提起路上的某某说你怎么不管管自己的男人呢,出去走动穿得总要像回事吧。你就来气。并不是为那个某某对你的歪曲,而是气不过一回家就穿得西装笔挺的丈夫。你怎么也说服不了他,出门穿得整整齐齐,在家邋遢一些都无所谓。他的理论,或者说他为自己的这个着装习惯所找的理由是如此地不容怀疑。他说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值得他如此绅士。他不愿或不舍得将这种感觉带出家以外的地方。家里和家外对他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永远不可能将它们调和。你好奇地问他你自己出门穿得整整齐齐回到家就不免邋遢一些他不介意吧?他大度地说不介意。
       你说这样的男人你有什么办法?你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和他一天一天地过。既然你改变不了他,说服不了他。<br/>你很少去想他从你们单位到他们单位那一千米他每天都是怎么走的。油条肯定是吃完了。他会从短裤后面贴着屁股的小口袋里抽出一截卫生纸,揩左手上的油。那个口袋小得只能装一点零钱,或半包烟,他用它来装卫生纸刚合适,刚好装满也不容易掉,而且没有造成空间的浪费。卫生纸是他从你床头那卷卫生纸上撕下的。他总在前一天晚上做爱之前撕那么一截卫生纸塞进短裤的小口袋,以备擦左手的油。一次也没忘过。撕完后才和你做爱,做爱之后再撕一截体贴地擦你那儿和他那儿。所以你总是有意无意地把做爱和油条联系在一起。有几次,你甚至高潮的关键时刻脑子里冒出了几根油条。你把这事对他说了,他说油条就是阳具的变形,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很惊讶自己的男人能够顺利地跳过沸腾的油锅直接把油条和阳具扯到一起。你就不行,你一想到油条就想到架在火炉上的油锅,就想到烹炸,想到被油炸的阳具。想到身上充满一种自己都不能原谅的罪恶感。你觉得后心发凉,赶紧抱紧他。
       你就这样每天得抱着这样一个让你无法将油条和阳具联系在一起的男人才能睡着。睡着之后,就什么都忘了。单位的事,娘家的事,朋友间的事,什么都忘了一干二净,你用梦给它们蒙上一层不透气的棉被,你把它们隔得远远的,过自己的夜晚。可第二天醒来呢,第二天醒来一切又都恢复原位,你的男人,首先是你的邋遢男人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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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发表于 2016-1-25 20:3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43 编辑

《玫瑰在隔壁》
        我撒谎,说要出去买烟。其实不是。
       在外面吃早饭的时候,有两个男孩子跑向我,我并没有看到他们手里的花,直到他们捧向我。
       ……为什么……哦,我是说……什么节日?
       我怎么会想到是情人节?情人节在三月,额头上能冒出被暖风吹出的细汗才对。还有几天就春节了,谁会想到春节的前三天竟是情人节。
       我没有买。他们反复地说一朵五块。我说我要出去一下,等回来吧。他们为难地说回来……我们就……不在这儿了。
       管不了那么多。我这趟是为丸子出来的。我得先把丸子买了。上星期去那家丸子店没买到萝卜馅儿的,买回来的大肉馅儿里面有股说不来的佐料味儿,颜色也偏黑。我一心要买到金烂烂的萝卜馅儿,到店里老板娘却说不炸了,年前不炸了。
       她指着面前的一些说:这是昨天刚炸的。
       买了丸子还意外地买了六只火红的泥碗(添上儿子的一只),用它们蒸丸子一定不错。
       买了丸子回来路过吃早饭的地方时都没想到留心一下徒步出售玫瑰的那两个家伙还在不在。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中午蒸了六碗丸子,下午炸了一大盆豆腐,藕。然后是晚饭,晚饭过后的床上一躺。这才想起了早饭跑向我的那两个家伙手里的意外之花。趁你喂孩子吃奶,我撒谎,说要出去一下。买烟。
       你看也不看,轻声说快点回来。出门时没找见手套。走在街上,眼睛里只有花店。哪里有什么花店。走了好远,走到最近的超市,想着超市门口准有为节日准备的玫瑰(印象中他们好像最喜欢这么干),直到走进去问一个售货员才确定没有,我记得她是这样说的:玫瑰在隔壁。
       隔壁就有一家花店。地板上满是剪掉的叶子和茎。
       多少枝?口叼一枝塑料玫瑰的恶俗女子把三个字飞快地说成了一个字:X。
       一朵。我要一朵。
       十块。她又把十块说成十。
       我付了钱,把玫瑰掖进大衣,走了回来。不是怕人看到,不是怕风吹到,不是怕被路上的尘土侵扰,不是的。只是第一次买这个东西,有点神经质。

《羊水街的初先生》

       羊水街的初先生,你还记得吗?虽说是以前打过交道见过几面,时间过了这么久,你还能想起他的样子吗?比方说,他额头上那几条鲜嫩的皱纹,纤弱的女儿状的兰花指?想着你也忘了。我今天在街上见到他,认出他的一刹那别提多兴奋了。要知道,他可是初先生啊,一直以来我们只能依靠回忆才能和他相处的初先生。
       他现在搬去了铁锈街。他嫌羊水街太吵,那边日夜不歇的流水声害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现在在铁锈街也偶尔失眠,不过比以前好多了。你去过铁锈街吗?我今天也是头一次去。让我惊讶的是那里见不到一片锈迹。相反,到处都是崭新的铁,铁的建筑物铁的路面铁的店铺招牌,一切的一切都是崭新的铁物。可能,我去的不是时候,去得太早了,一大早去,没看到它们黄昏时全部锈掉的样子。不过,意外地见到了初先生,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们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下聊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还聊到你。我说你变得让人受不了,变得婆婆妈妈,可能上了岁数的人都是这样吧。他说他还记得你脏兮兮的领口,被风吹动的玉手镯。他的记忆真的很好,也可能是他的眼神好,这些他都能看到,我就不行,我们在一起曾经那么久,这些我怎么一次也没看到?临走的时候,我和他约好下次和你一起去,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慷慨地答应了。我想着他就会答应,一想到他最后微笑点头的情景我都为你高兴。
       我们一同走到铁锈街的出口,他往左拐去了水银街,说水银湖的水位听说昨晚涨了不少,他去那里看看。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我本来也是准备去水银湖的,可怎么好意思呢?我不想再去打扰他。我强迫自己去想像不久的将来和你一道去他的羊水街做客的情形,强迫自己兴奋起来,以便抵消掉不能和他去水银湖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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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发表于 2016-1-25 20:4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45 编辑

不存在的小说》

       这部名为《不存在的小说》什么时候完成还是个问题。也许它永远都没有完成的一天。因为它自身不存在的特性,没有人对它抱有希望,哪怕是书写者自己。它的完成完全靠它自己本身。它只有不断地给书写者施加压力,潜移默划地通过其它的小说给读者以心理暗示,它才有可能由最小的一个残缺逐步向自己期许的完整一小步一小步地靠拢,就像一粒不存在的种子在真空中努力地挣破表面那层坚硬的壳渴望吐绿茂盛一样。一切都有赖于自身的力量,而不是外部。
       《不存在的小说》的存在不依赖于时间空间和人的头脑,它只存在于它的形式之中。这真是一个费解的形式。这个形式仅仅是小说存在形式的万千之一种。而这一种,恰恰就是这部小说。它是独一无二,不依赖阅读而存在的,这个特性再明显不过。何必要求人去阅读而把自己体内的生命移至那些虚幻的头脑?不为人知的单独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当然,这只是小说本身而言。就连它的书写者对此都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写这样一部小说呢?”他每写几句就会这样自问。仿佛他在给魔鬼当差,为仇敌卖命。“这样到底值不值?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折腾这个。”他甩甩手,把笔放在桌上心不在焉地去添一杯茶。
       是啊,为了一个无形的东西把自己的大半生搭上去可真够冒险的。没有一个书写者愿意成天坐在书桌前在一张白纸上写来写去,写出来的却始终是片空白。傻子也不会这样做。如果不是无缘无故感受到的压力,我想这样霉气十足的书写者早就开始他计划已久的另一部小说的创作了。
       “这样下去无异于自残。”他端着茶杯回到书桌前,愁眉苦脸地对着那张纸叹气。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很快他就拿起笔重又书写起来。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不存在的小说》就是这样一分一秒地在声声叹息满腑牢骚中一点一点地不存在着。
       “要是这些笔迹可以显现该有多好!就像用隐形墨水写成!用火一烤或用水一浸就能呈现那该有多好!”书写者扶着嘴角的烟头,痴痴地想。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那怎么可能!若是那样它不就成了别一篇小说了吗?它还是不存在的吗?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让它打了水漂!要知道,算起来,下个月就够一年了,就是说我在这部小说上投入了近一年的时间。我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如何继续下去,而是如何确保它不会显现。这太要命了!”想到这里,他忧心忡忡地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沉浸在清晨的蓝色天光里,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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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发表于 2016-1-25 20:45 |只看该作者
《噩梦的里程碑》

       亲爱的,我梦到了你的死。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泡沫堆积的黑河静静流淌。幽暗的小路蛇一样的转弯。我在自己身体的地狱里。身体成为我的负累。人们虚拟了一张你的似是而非的黑白照片,摆在窗台上,把它展示给我,让它向我传递信息。我只出气不进气,我愿是个幽灵或是死人,可我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为你的葬礼忙个不停的,比我年长的人们。亲爱的我梦到了你的死。我在我们的婚床上熟睡时有人敲我们的窗,轻声说出那个噩耗。你趁我熟睡就把自己的身体掏空,静静地躺进原色木箱。我失聪了。我只用眼睛有气无力地抚摸着你曾陪我一起逗留的人世。人世,远远地望去,尤如一张薄薄的黑纸。
       亲爱的,我的噩梦的里程碑。年轻得一如三月春雨。人们叹息你,也叹息被风吹着走的我。我听不见他们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听不见他们匆匆走过时衣服发出的悉悉簌簌声。我失聪了。亲爱的我很快就会失明,身体的其它器官很快也会停止运转。我的脸像一块铁,沉得只能一垂再垂。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是了。我的身体被你的遗体掏得空空荡荡。我的瞳孔被你的遗像剌得血流如注。人们却只是忙他们的。他们对我的血视而不见,就像你对我的活着没有反应一样。亲爱的,我的腿软得像两根蛛丝。
       亲爱的,我连滚带爬来参加你的葬礼。人们只是悄悄地忙着他们的。我把身子贴在发黑的墙上,墙就化脓了,又臭又腥的脓水把我的肚子和腿灌满,才出现一个人形的我。稀稀拉拉交错的电线,就像你掉落后始终僵硬的发丝。它们牵扯着我空空如也的躯壳。亲爱的,我在幽魂满布的人世裹足不前。人世已不成其为人世。人也都不再是原来的人。就是这样,我都不能再和你说话,你也无力再看我一眼。死亡,连接你我的一根长长的黑线,还没走它就让我们信心全无。人是这样的低等。你不知道,亲爱的,我们人原来是这样的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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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
发表于 2016-1-25 20: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53 编辑

《寻找肌肉》

       赵猛力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手里面紧紧地握着两个哑铃。他身上有一层淡白色的雾气缓缓地升腾着。赵猛力扭了扭脖子,阳台上的花盆里面有一个仙人掌,赵猛力看着仙人掌,举了举哑铃,阳台下面的小区公园里面有一对情侣正在搂搂抱抱。早上吃的豆子现在正在赵猛力的肚子里面活动,不知道现在赵猛力放了几个屁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客厅,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本赵猛力刚才在看的书。我真他妈的应该辞职,赵猛力又举了举哑铃,他突然想把哑铃从手里甩出去,让哑铃砸在公园的地上,吓跑楼下那对已经互相乱摸的面目模糊的男女。赵猛力的嘴角翘起来,他缓慢的把哑铃放在了阳台的地上,细弱的胳膊有些酸胀,卧室的电脑传来即时通讯工具的信息提示音,赵猛力向阳台下吐了口粘痰,赵猛力准备吸烟了。
       卧室的电脑是赵猛力用来谋生的工具,他是一个电脑游戏设计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电脑前面收集资料,然后创作电脑游戏。赵猛力创作的游戏很多,基本上什么种类都有,有时候赵猛力创作一个电脑游戏最少只用半天的时间。现在赵猛力有了新任务,他脸色低沉的从短裤的口袋里面掏出了香烟,点燃之后坐在了电脑前面。以前赵猛力是一个漫画家,他画的四格搞笑漫画总是会出现在日报的副刊上面。后来因为赵猛力和自己的女朋友失恋,他荒废了一段时间的漫画创作,那家刊登他漫画的报纸不再用赵猛力的漫画了,赵猛力也没有再画画的那种闲情了。赵猛力吸着烟,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面嗒嗒的打着字。他现在正在创作一个角色扮演类的单机游戏,和他聊天的那个人是游戏公司分配工作的小组长。
        操。”
       赵猛力吐了一口浓烟,小组长让他做一个游戏历史的架空背景。
       可西亚大陆历99年,马马帝国红色军带领着叛变军队的残余部队进行了可西亚历史上著名的“完美战乱”战役,以三个月的时间就击垮了当时强大但是内部腐朽的马马帝国,并且拥护当时叛变军将军,也是帝国红色军副将领的卡咔咔作为崭新的猫猫帝国的新任帝国君王,同年卡咔咔宣布猫猫帝国的新首都为帝国北部的伊凡。在这之后的三年时间内,猫猫帝国处于平和的发展期,但是可西亚大陆西部的毛毛帝国竟然出现了可西亚历史上记载过的野蛮狂躁人,他们人数不多,但是凶悍异常,毛毛帝国内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与此同时,朗哐啷帝国在大洋的东部发现了新的大陆,并且远征军受到了新大陆居民的袭击而死伤惨重,一年后,新大陆的巨手魔族们出现在了可西亚大陆的黄色土地上。战争在硝烟刚刚消失的可西亚大陆上突然地再次生长出来了。巨手魔族们乘坐着红色的飞毯降临在朗哐啷帝国的土地上,他们疯狂的杀戮,造成了血流成河的惨状,而西部的毛毛帝国也在疲软的抵抗着狂躁野蛮人的不断骚扰。新大陆除了巨手魔族之外肯定还有新的种族正在对可西亚大陆跃跃欲试,看来,悲壮的史诗般的战争之歌已经开始了混浊的前奏。”
       赵猛力扭头看了看身后挂在墙上的挂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赵猛力重新浏览了一遍自己刚刚写的那段架空背景,感觉还不错,便伸手把电脑的显示器关闭了。赵猛力站起身,后背的肌肉有一点的酸痛。赵猛力想起街头霸王游戏里面那个苏联大汉。
       赵猛力从家里搬出来后,就从来没有自己在厨房做过饭。他一般是到了饭点之后就去小区附近的饭店吃一个盖饭,有时候赵猛力还喜欢吃几顿卤煮火烧。他吃卤煮火烧得时候很喜欢同时再喝一瓶玻璃瓶子装的黑加仑。吃卤煮火烧吃多了,或者喝黑加仑喝多了很容易造成肠胃不适,赵猛力很在意肠胃。
       赵猛力从卧室里面走出来,顺手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子,那是一盒甘草片,赵猛力近期喉咙总是发痒咳嗽。含着甘草片,赵猛力锁上了房间的门。楼道里面的阳光很强烈,白色的光斜射在楼道走廊的水泥地上。赵猛力点上一根烟,楼梯上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赵猛力低着脑袋下了楼,一楼的过道上不知道是谁在上面用粉笔画了一堆简笔画,赵猛力看着简笔画来到了小区的大院,外面的热气扑脸。远处的小区门口的保安懒洋洋的站着,一个卖报纸的女孩子对着保安在说话。赵猛力咳嗽了两声,决定还是去吃卤煮好了,今天中午他对盖饭没有兴趣。脚步随着去处的确定而变得节奏快了起来,赵猛力听着耳边喧闹的汽车行驶声和路人的喧哗,走在行人道上,夏天简直就是美丽的季节,真希望我的咳嗽赶紧好,赵猛力笑了一下,走在对面的高胸女人表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赵猛力想抱住她。
       饭店里坐着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饭店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一个三轮车。
       赵猛力找了一个比较靠里的座位,中午的热量让他有些眩晕。卤煮火烧制作的时间很快,赵猛力看着桌子上的卤煮,饥饿感便从胃里面上升到了嘴边。坐在他旁边的那几个人说笑着,女人哈哈的尖声笑了起来,穿着黑色丝袜的腿架在一起,一个男人的手在上面不断的摩挲。赵猛力吃着卤煮,眼睛的余光看着女人的腿。那几个男人吃的也是卤煮,不过还喝了啤酒,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绛红色。赵猛力想起了自己上次喝酒把衣服脱光的事情,有些没趣的摇晃着脑袋,觉得那几个男人吃东西时发出的咀嚼声很恶心。
      “哎呀,你不要说这个,不要说……”
       那个女人好像有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被她身边的男人讲了出来,女人很嗲的阻止男人。男人趁势亲了女人一口,几个人放声大笑。赵猛力夹起一块肺塞进嘴里,心里有股怒气隐隐的燃烧起来。几天前自己和卢燕红在这家卤煮店也是这样的亲亲密密旁若无人的样子,现在只能自己吃卤煮了。赵猛力看着桌子上的一只苍蝇,想到了晚上自己仰头看过的没有星星的天空。
       “真他妈矫情。”
       赵猛力低声嘟囔着,喝了一口黑加仑。饭店的玻璃门外面有公交车在缓慢的开过,赵猛力想起上次他和卢燕红在网上遇见,自己给他发了六个短信息,卢燕红一直没给他回复。
      操你妈的。赵猛力又吃了一口肺。
      从饭馆回来的路上,赵猛力遇见了房东,一个长者小胡子的男人。房东表情嚣张的抽着烟,没有和赵猛力说话。赵猛力向地上吐了口口水,觉得嘴里有些干。楼道里面还是没什么变化。赵猛力开门的时候很想使近的踢一下对面那家的门,对面住着的外地人很傻比。
       再次走到阳台的上面,赵猛力还是抽着烟,他把地上的哑铃拿了起来。哑铃的重量让刚吃过饭的赵猛力呼吸急促起来。阳台下面的公园里还是有一对情侣在亲吻,不过这回没有互相乱摸。赵猛力站在阳台上依旧看了看他们,把烟头从手指头上弹出去。赵猛力觉得今天不适合工作,“今天是他妈的一个休息日。”赵猛力举起哑铃,两只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绷的竖起,但是肌肉很消瘦,没有棱角。赵猛力深呼吸了几下,把哑铃快速的举起放下。我只要有了肌肉,那么我就会牛气一些。赵猛力以前就被卢燕红叫做白痴,现在他依旧很白痴。阳台下面的公园里传来了喧哗声,赵猛力把哑铃举着,向下探头。
       公园里面出现了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外地人,有一个人拿着刀子在抢劫那对情侣。赵猛力看着,又点了一根烟。也许他应该去卧室用电脑放一首重金属,把音响放在阳台上,给那些抢劫的人伴奏。
       这样也许会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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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发表于 2016-1-25 20: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59 编辑

《没什么大不了》

       我在小河的旁边,小河躺在地上,嘴里咬着一片柳叶子。
       刚才我和小河作了一些苟且之事,小河现在竟然那么悠闲,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样子。他的嘴唇难看的噘着,嘴唇上面连胡子都是稀稀疏疏的。我仰头看了看脑袋上面的天空,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换上了我那件好看的裙子,我只有在出门的时候才穿的那条裙子,平时我在家都是穿粗布衣服的。
       小河把嘴里的柳叶子吐了出去,他扭过脑袋,表情变成了奇怪的奸笑。我没好气的把自己口袋中的香烟扔给了他,我在这种事情完成后总是高兴不起来,好像自己让一个挖煤的矿工给挖了一下,脑袋晕晕乎乎的,脑袋上的天空蓝的好像大海,好像这一切,都是蓝色的大海。
       小河点着了香烟,烟雾让我有些痒痒,我也点燃了一根烟,吐起了烟圈。
      “我说,这烟有点干。”
       小河嘟囔了一句,又躺在了该死的草地上,眼睛也看起了蓝天。
       我以前没见到小河的时候,我还在感冒。我以前总是处在感冒的包围中,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头晕脑胀,好像吸毒了一样的神经兴奋,而且总是鼻涕流星一样滑落在我的嘴里。有一天中午,我在家里吃完了难吃的午饭,站在家门口吃荔枝。小河从村子的东边走了过来,他那时的头发和爆炸了的公鸡一样,眼睛看了我一眼,从衣服里面拿出一罐可口可乐,鄙夷的停止了前进。
       那天我感冒比较严重,我把荔枝吃完了就回家了。等我晚饭都吃完了再出来吃荔枝的时候,小河还在那里鄙夷的站着。我很奇怪的问他怎么了,小河说他不会开可口可乐。
       昨天小河就在这片草地上和我做了苟且之事,他做苟且之事的时候,喜欢说“乌龟和鸟子”这个词,我也懒得问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词,反正每次我也使没有心情想这些。
       我有一个小学的同学,是个胖子,特别的傻叉,经常自以为是的在他家的房顶上朗诵他写的诗歌和爱情故事,他冬天穿着单裤,我穿着大棉袄有时候还看着他,觉得这个人脑子冒烟了。后来胖子因为嫉妒别人,把别人给杀死了,他也被崩了。我现在觉得无聊是一个很好的词语,打发时间的时候无聊多么的好用,小河把烟屁弹到了远处的花丛里,我嘴上的烟还很长,我狠狠地吸了几口,脑袋嗡嗡的疼了一阵子。
       一会儿我就要和小河说再见了,快晚上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吃妈妈做的难吃的饭。
       “小河啊,我有点难受。”
       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感到了一阵难受。心脏一阵别扭,我觉得有点恶心了。
       “你这是,我说,你这是……”
       小河又开始嘟囔了。
       “我说我难受了,我想回家了。”
       我心脏真的有点咚咚的了,我说话的时候心脏呼噜呼噜的。
       “操,你说你,我说……”
       小河又向我要了一支烟,他挥挥手让我回家。我就有种冲动,觉得刚才苟且之事似乎已经给我带来了孩子。我脑门上出了一层虚汗,心里忽然想起了以前一次流产的事情。小河还在抽烟,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安全措施这种东西。
      嗯,嗯。我知道我自己是多心了,其实小河作的很好,他可以说是个谨慎的人,只是比较怪。
      我从小河身边站起来,又给了小河几根烟,他冲我笑笑。我就开始往家的方向走,路边的玉米地里面总是有青蛙在跳来跳去。
      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对于那个站在房顶说他那些傻叉爱情故事的胖子,我很想一脚踩在他的嘴上。小河知道我这个想法之后,直接了当的对我说:“你理这种傻比何用?不过是一个傻比。”
        我觉得他说的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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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
发表于 2016-1-25 21:0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01 编辑

《穿透》

       我梦到我爷爷的那个上午,我躺在地下室的小床上,嘴里面的口水在呼噜呼噜的运动。后来我从睡梦中醒来后,还以为我梦见的只是初中的一个语文老师,他也很老了,胡子一大把,后来我突然觉得,我梦见的是我的爷爷,我都好久没有梦见他了。这次的梦让我坐在床上呆了一小会儿,然后我就开始穿衣服了。我那天中午还要坐车去一趟昌平,我很快的穿完了衣服,然后又去水房刷牙洗脸,暖壶里面的热水都凉了,我就干脆使用水龙头里面的凉水冲了冲脑袋,凉水在我的脑袋上面不断的制造着一种爽快地感觉,让我实在是感到今天是个好日子。清洗完自己的脑袋之后,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我的隔壁是一个批发商品的商人,现在正在他的屋子里面大声地使用外地语言联系着业务,我在桌子上找到了我的一盒香烟,从里面抽出来一支,点燃了开始吸食起来。
       香烟这种东西总是那么的奇怪,让我觉得似乎香烟就是一种化解无聊的宝物,今天这个宝物不是很管用,我抽了几口烟,然后又把香烟摁灭了。我的手上个冬天冻了,今年冬天有的时候还是很疼,也许是心理作用。我从床上站起来,桌子上的手机显示时间是中午十一点了,我装上手机和烟,又把黄色的钱包和一串钥匙塞进了口袋,走到门边,锁门。隔壁的邻居站在他的门边还在打电话,我看了看他,冲地上啐了一口痰,那个邻居也看了看我,眼睛里面出现了挑衅的神色。我从口袋里伸出胳膊,伸手给了隔壁的邻居一个响亮的嘴巴,趁他在发愣的时候,我从楼道里面走了出来。
       我以前就和我的这个邻居打过很多次架,我们基本上很熟了。上次我在马路上看见我的这个邻居被小流氓抢劫,还是我上去解救的他。刚才这个邻居竟然还在挑衅的看我,我能够不进行一次肢体上的教育行动吗?我这样无聊的想着,从地下室的大门走了出来,外面的寒风呜呜的吹在我的脸上,好像一片片的小刀子在我的脸上磨来抹去,刚才楼道里面的温暖还在我的身上缠绕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了。我每天从地下室走到外面都会很难受,温暖似乎一下子就远离我了。地下室的邻居不知道现在在做些什么,也许正在我的房门上乱写乱画,或者在往我的房门上面撒尿,哎,总之这个邻居现在肯定不会做些什么好事的。我的邻居啊,我看来每天都要给他进行进行教育行动。外面的草坪上有一只小猫突然从路中间蹿了出去,白色的,软绵绵的小猫咪看起来真是可爱,我停下脚步看了一下草坪,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小猫咪了。很遗憾我等了三分钟没有一个小猫咪再出现。这些日子,我出奇的喜欢小猫咪,以前其实我也是很喜欢小猫咪的,我的女朋友就比较喜欢小狗,我觉得狗有些太脏了,没有小猫干净。我的女朋友就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难道我比较喜欢奸臣?我从口袋里面又掏出了一根烟,放在嘴上点燃,小区甬道的两侧总是停靠着很多的汽车,一般都很贵,我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个堆满金钱的甬道上,闪闪发光的金子闪耀的我的眼睛都金光闪闪了。小区门口的保安还是在一边抖动身子一边斜眼看人,我从他的身边漠然走过,他还是那个样子。我觉得没有教养很悲哀。我抽口烟,大马路上很多的人和车。
       我高中的时候啊,和一个女同学一起上晚自习,在途中无意之间和她接吻了。那次那个事件确实是无意的,并不是我存心制造出来的。我上高二的时候经常和这个女生一起上晚自习,坐在一起的时候还互相锤锤打打,现在看起来这个女生其实还是有所预谋的,只是我比较单纯罢了。那天晚上我正在自己的小作文本上画一个变形金刚,女生脑袋凑过来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画变形金刚,她一抬脑袋,嘴唇就和我的嘴唇贴上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很美妙。这个女生其实是我的暗恋对象,那次让我着实在幸福的深渊里面沉浸了好几天,竟然忘记了进行实质性的进攻,后来被一个同班的男生给抢了先,把我的暗恋对象成功的拿下了。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傻乎乎的朋友,一直喜欢一个女生,也和人家说了,可惜被人家拒绝并且狠狠地伤害了,我们还在一起抽了一个月的烟,后来他气管炎犯了,我就变得很害怕告白了。你看看,我现在是多么的无聊阿,竟然说起儿时的感情往事了,竟然脸上还一点害羞的神色都没有,看来我确实是长大了一点。长大意味着这个人就是不会害羞了,还意味着,害羞也是假害羞了。
       在我们小区的网站上,有个人一直在意志坚强的在论坛上面发表这一个连载的小说,我看了一眼就想在这个帖子里面无情的批评一下这个作者的自恋行径,他写的实在是太滥了,让我不得不说。我高三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教室里面做些不雅观的事情,我也会及时地走过去好好看个明白,让那些不雅观的人尽早消失,我初中的时候还在女生厕所的门口维持过秩序,从小我就是一个好孩子。说起学生时代,没有逃课抽烟打架的话,学生时代确实会很晦涩,好学生一般都很羞于提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其实就是因为学生时代他们的青春和贞操都献给了书本了,我现在虽然已经远离了我的学生时代了,但是有时候还是在回忆中的学生时代抽烟喝酒,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是现在很难再找到的了。年轻实在是好啊,身强体壮,火力旺,对待任何事物都是那样的有冲劲。我作为一个还在青春着的孩子,多么期待那些激动地岁月重来一回。
       马路上的车少了一些之后,我坐上了公交车。外面的景物在缓慢的移动着,汽车里有一个穿着皮裙子的女人在不断的吸引着很多人的视线,售票员在有气无力的卖票。我买了票之后站在了车后面,昌平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一会儿到了德胜门还要进行一次倒车,然后昌平就会距离我更近了。汽车车厢里面并不很冷,有人还在车厢里面和自己的女友接吻和苟且,我扭过脑袋看了看远处的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脸白白的。我以前在书摊上面看到过一本王小波的小说,今天我的感觉很像那本小说,也许是我精神上出现了亢奋的暗示,我现在很兴奋,汽车在缓慢的移动,速度在我的眼睛里都变成了一个同样的样子,圆形的天空在降落,我在网络上还找到了很多有关王小波的视频和节目,让人不得不对这样一个作家感到一种兴奋。汽车在接到上面缓缓地开着,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自己的电脑里面玩的那个电脑游戏,我玩了一会儿就把电脑游戏给删除了,电脑游戏似乎很浪费时间,我也是实在玩不下去了,我游戏水平不高。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喜欢坐在网吧里面瞎玩,那种坐在一个地方,身边有很多人,还可以随便抽烟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向往。以后我在报社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这种自由的心境,来进行工作。公共汽车在车水马龙中速度加快了,外面的车和人都一晃而过,昌平的景色现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戴上自己的mp3,摇滚乐响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公共汽车正在穿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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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发表于 2016-1-25 21:0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05 编辑

《游戏店词语扩张》

       今天,我和老曹一起去了位于冲北麓的那家游戏机店,游戏机店的老板是一个浑身油腻的胖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露出一个比较白的胸脯肥肉,让我看到就觉得很恶心。我和老曹进门之前各自点了一支烟,我吸烟的时候很讨厌说话,因为我很在意吸烟的那种投入感。老曹一般是抽烟必须说话,因为他很爱以抽烟这种很牛查的行为举止给自己增添男人的风度。我们推开游戏机店的门之前,我还遇到一个过路的高中同学,这个同学原来是一个喜欢写作的人,以前总是在教室里面写一些爱情故事发表在各种各样的女生杂志上面。我和这个昔日的高中同学站在游戏店门口聊了聊,我说的不多,这个同学倒是很犯贱的和我说了半天,他说自己很久没见到我了很想我,说他自己刚刚完成了一部小说的创作,现在正在等待稿费的到来,直到老曹冲他脚底下啐了一口痰,这个老同学才停止了他的话匣子。
       我和老曹推开游戏机店的门,里面一阵烟雾和谩骂声,一些小孩子站在游戏机前面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游戏机店老板斜眼坐在一个皮沙发上面看着我们。老曹今天的发型很是惹眼,这是他在家的时候就捣鼓了半天的一个发型,是朋克们特别喜欢的鸡冠头。老曹顶着这头鸡冠头就冲那个胖子说了一句“你这里有厕所吗?”,让我不禁对老曹的印象更加的坏起来。我一向是很讨厌装腔作势的人的。以前我很痛恨自己爱随便嫉妒这种性格,我那时候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都这么爱装腔作势,很多事情本来他很不在行,却非要做一个很不屑的表情和很专业的举止在那里冒热乎乎的傻气,这种人以前我会嫉妒他的大脑是如此的空洞,现在我则是比较痛恨这种人对社会环境的污染。我在老曹说完上述的一句话之后,果断的把他往后拉了一拉,然后自己走到这个恶心的胖子面前,直接对他说起来我和老曹要占领他的游戏机店的事情来。这个老板听到我的话,显然是被我的形象给骗了,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正在表演杂耍的小孩。老曹也发现了胖子的这个恼人行为,便转过身子又点了一支烟,然后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了那把很长的水果刀。
       老曹今天其实很不高兴,他昨天晚上刚刚和一个交往了三四年的女人分了手,老曹之前很是以这个女人为傲,今天早上他和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以往的那股傲气荡然无存,脸上全是一种落寞的慌张。
       老曹把那把亮闪闪的刀子架在了游戏店老板的脖子上,游戏店老板的脖子上立刻就有汗珠顺着挤压在一起的肉滚下来。我看了看四周,玩游戏机的人没有几个人转过脑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都玩的都比较投入。这个胖老板的伙计倒是很机灵,他想趁我转身观察玩游戏机的顾客的时机从前门逃跑,被我及时地的一脚给踢倒在地。游戏机店的老板眼神紧张的瞪视着老曹,老曹气喘吁吁的大口喘着粗气,他现在已经进入了他所说的那种“杀手阿一“神奇感觉里。我和老曹一起占领地盘的时候,我就见过老曹几次这样进入状态,平时的老曹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一个黑道人士的风范,戴着一个破帽子,穿的衣服也和民工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简直就是一个路边的小外地,一点痞气都没有。现在的老曹满脸涨红,开始了自己的演说:“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刀子!操,你赶紧的把钱给我拿出来!不拿出来,我就生生的扎了你!”
        我站在老曹的身后,地上的游戏机店伙计在浅浅的呻吟。我觉得老曹的这个“生生的”用的很文艺气息,不禁满足的点了点脑袋。游戏店老板见到我的这个样子,又看看老曹的红眼,以为我点头是示意老曹动手,便急忙的用自己深沉的恶心嗓音低声的对老曹说:“我给你,大爷,我给你钱。”
       老曹的脸上弥漫起了笑意,我和老曹地眼睛都看着游戏店的老板颤抖着手从小桌子的抽屉里面掏钱,身后的游戏玩家们正在为八神和草雉的精彩出招而不断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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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
发表于 2016-1-25 21:0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07 编辑

《无题》

       前天的清晨,我和老曹从电脑房里面走了出来。我们在电脑房里面玩了一天的时间,我在电脑上面看了一会儿小说,然后又下载了几个日本女优的小片子,最后又看了看美国大片,老曹则一直骂骂咧咧的玩着星际争霸,他一天都在和电脑的虫族死战,好像没有胜利过几回。我在清晨的那种霞光里面很不情愿的伸了伸懒腰,我晚上看了半天的AV电影,觉得现在看见女人都有些恶心了。老曹有些睡眼惺忪,我们两个人不知道现在应该干点什么。街道上面只有几个上学的高中生正在叼着烟很拽的走着,一股股的寒风不断的从我的胳肢窝里吹过来吹过去。
       在我的裤裆有些别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喂?”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用手在裤裆那个部位蹭了蹭,电话里面传过来的声音很尖细,我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小奶妈,我的小奶妈在电话里面问了问我今天有没有时间和她去逛街。我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去,就挂了电话。
      老曹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手机一向是声音很大,没开免提也和开了免提一样,显然老曹是听到了我的电话内容了。我本来准备现在和老曹一起去他家一边听着流行歌曲一边睡觉睡到下午的,谁知道现在被他给听到我的电话了。老曹很果断的让我去陪伴我的奶妈,他一向对我的那个奶妈很有好感。我说我都拒绝人家了,老曹眉毛皱了起来,把嘴凑到我的耳朵旁边,低声说:“你今天要多做一些啊
       我觉得,今天天气真他妈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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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发表于 2016-1-25 21:0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10 编辑

《三流小说家》

       三流小说家每天都写三流小说,乐此不疲。每天的清晨,三流小说家都穿上他那身黑色的外套,骑着自己那辆吱呀作响的旧自行车,去吃早饭。午饭和晚饭同样如此,三流小说家很少在家里做饭。三流小说家以前住在这个城市某个小区的地下室里,现在依然住在这里,他一直希望能够住在上面高高的楼房里去。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努力。
       三流小说家是个女气的男人。他每次写完一篇小说,总要来来回回的看上几十遍,改了这里觉得不合适,改了那里又觉得欠妥当,整夜整夜的修改后,三流小说家决定以后再也不修改小说了,爱咋咋地,写完一篇马上就来下一篇。三流小说家投稿的时候很紧张,他一会儿把稿子抄得整整齐齐的塞进信封里,一会儿又坐在网吧的电脑前想把稿子打上去,三流小说家总是这样犹豫不决,他自己都为自己恼火。
       更多的时候,三流小说家坐在地下室苍白的灯光下写三流小说。他写作的时候并不聚精会神,很多时候他写着写着就仰过身子睡着了,醒来后按照以前的习惯,三流小说家会吸一支烟,最近他感觉自己老是想咳嗽,这个习惯便被搁置了。
       每个星期的周末,三流小说家都会放下手中的笔,去城市中的图书馆坐一坐,翻看翻看杂志,报纸,顺便看一看图书馆里那些文静的美女们。
       三流小说家也是有过爱情生活的,不过那些似乎已经很遥远了。所以当这个周末的下午,三流小说家坐在图书馆靠窗的座位上看见自己以前的女朋友时,他觉得这很不真实。此时三流小说家的手上拿着的并不是文学杂志,而是一本有关电脑游戏的书,他也许需要放松和减压。三流小说家的前女友和上学期间截然不同了,她把上学时的娃娃头变成了一卷一卷的卷发,以前她特别爱穿的粉色帆布鞋也变成了紫色的长筒靴子,曾经特别惹人眼的那身白裙子也变成了现在的超短皮裙,两条光芒万丈的大腿赤裸裸的裸露着。三流小说家觉得自己不能让这个前女友发现,便低下头,用电脑游戏杂志挡住了脸。
       三流小说家是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人。他用杂志着住了脸,却没有遮住自己对面的那两个空座位。前女友拉着另外一名女生急匆匆地就坐在了三流小说家的对面。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低语了一阵,另一个女生站起身子去拿书刊,前女友掏出手机发短信。
       三流小说家中午吃的是驴肉火烧,这时候他打了一个嗝,一股恶心涌上了喉咙。三流小说家决定把杂志放下来,让前女友看见自己又有何妨?他便把杂志放了下来,前女友在对面正发着短信,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的移动,她抬头看了一眼三流小说家,一点反应也没有,低头继续发她的短信。三流小说家看见了前女友低头时胸口的乳沟,觉得这很滑稽。他把电脑游戏杂志扣在桌上,准备去吸一支烟。他忘了自己身上没带烟。
       三流小说家这样的小尴尬遇到过很多次,他很在意。所以三流小说家很讨厌人多的地方,他平时走路也养成了目不斜视的严肃面孔。三流小说家有时很懒散,有时又很勤快,他觉得每天坐在饭店里吃上一点东西的感觉倒是还不错。很多人在大街上第一眼看见三流小说家,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穿着很普通,长相也一般,但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三流小说家自己也经常在家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还算帅。
       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令三流小说家时不时地虚脱一下,但他马上又能恢复过来,他觉得老是以虚脱来寻找刺激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个在图书馆的下午,三流小说家走进厕所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烟,他有些沮丧的撒了几滴尿,走出了厕所。那个和前女友在一起的女生现在也出现在了三流小说家的面前,她脑袋上的娃娃头,脚上的粉色帆布鞋,身上的白裙子让三流小说家意识到,这个女人才是他的前女友!
       女生低下头,红着脸问三流小说家你怎么在这里。三流小说家听到前女友娇嫩的嗓音,他体内的多重人格便转换了。三流小说家重蹈前女友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她拖进了女厕所里。当另外那个穿着暴露的女生也来找前女友时,三流小说家又把她拖进了男厕所。
       那天余下的时间,三流小说家一直沉浸在这种幻想里。古书上常说万恶淫为首,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点错也没有。三流小说家坐上回家的公共汽车时还在遐想,结果忘了买车票,被一个售票的中年妇女骂了一路。
       三流小说家决定不再虚脱了。他认为劳动最光荣。其实到了这里,你会以为三流小说家是一个龌龊的窝囊废,那你可就被我得笔给欺骗了,我写得这样轻松,自然是因为三流小说家并不是那样的人。三流小说家其实是一个骨子里很意外惊喜的人。按他的话说,就是以一流的头脑,写三流的小说。上一次我在过街天桥上碰见他,他正在和一个女人当众接吻。当众接吻这种事情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三流小说家吻了一个下午。那天我在天桥上都快被太阳烤着了,三流小说家才发现我,请我去喝了点果汁,我们都不爱喝酒。
       如果你近期经常去报刊亭里买杂志,你肯定会经常看见三流小说家的名字。他最近终于浮出水面了。也正准备搬家了。三流小说家早上常去的那家包子铺的大妈说,三流小说家现在都不怎么吃早饭了。最令人感到欣喜的是,三流小说家终于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能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而且他依旧在尝试着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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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发表于 2016-1-25 21:1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14 编辑

《聊天》

       我走进网吧的时候,赵阳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让我赶紧上网。网吧里人声嘈杂,反恐精英里的枪炮声夹杂着枪法不精的人的叫骂声,玩网络游戏和看电影的人不停地在抽烟,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我走到网吧的柜台前交了钱,也点上一支烟,坐在了电脑前。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和赵阳只见过一面,那次还是在大学毕业后头一年,我们在班长刘飞羽的组织下,趁着十月一日国庆放长假的时候聚了一次。那次聚会去的人很多,我们这些刚从校园里走入社会的小青年也是四处碰壁,急需重温大学那种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在大学时代我和赵阳形影不离,志趣相投,都喜欢读书,在中文系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也能凭借一支笔独闯江湖,所向无敌。那次聚会上,我和赵阳两个人推杯交盏,喝了很多酒,后来我们这些大学同窗又去了KTV唱歌,我至今还能回想起我和赵阳互相搂着肩膀,坐在沙发上一起高歌何勇的《姑娘漂亮》时的那个场景。时间一晃而过,掐指一算,从那次聚会后,我和赵阳虽然偶尔电话短信联系,但是却有三年多没见面了。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见面的机会并不是没有,但赵阳身在外地,我也是因为不愿循规蹈矩的生活,在首都里拼命卖文为生,自然谁也无心留一点额外的时间来做这种有些无聊的叙旧会面。为未来的生活积攒钱财才是要紧的事情。
       今天是赵阳先给我打的电话,当时我正坐在书桌前为一篇小说的情节而冥思苦想,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赵阳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嗓音沙哑但是洪亮,一阵简单的寒暄后,赵阳告诉我他也辞职了,就在给我打电话的几个小时前。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蒙,不知道赵阳为什么要这么做。赵阳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告诉我他也要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了,也要成为一个依靠写作养家糊口的作家了。我这时心中才感觉到了诧异,忙说赵阳你可太糊涂了,你那份编辑的工作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找不到个影子,你却突然要辞职过朝不保夕的文学青年的生活,你要知道我也是工作无门才被迫干这份营生的,刚开始投稿的日子经济其实一点保障也没有,你一定要认清局势,好好的再三思量一下再作决定啊!赵阳没有丝毫的停顿,接下我的话茬就说他早就想好了,整天看别人写稿子投给他自己看,不如自己干脆也写东西给别人看。他语无伦次地说那些投来的稿子连他文笔的二十分之一也没有,却总是有能发表的,一个月投上两三篇就能赚个百八十的,足够花销了,剩下的时间我就读书,这种日子才是他妈的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应该过的日子,如此云云。我为赵阳的鲁莽和幼稚感到深深的无奈,他根本不知道做一个自由人还会承担很多负担和压力,也不知道一个月两三篇投稿养活他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有任何东西是你能够舒舒服服就能得到的,他做了三年编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世界这样美好。我想反驳他,不料他突然在长篇大论式的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后,冷不丁得蹦出一句“晚上网上见,我要跟你好好聊聊。”便马上挂了电话。我拿着话筒发了半天愣。
       网吧里有些热,我便把外衣脱了下来,挂在了椅背上。家里的那台电脑被我女朋友一下班就霸占了。她现在很着迷看网上下载的那些韩剧,她我是惹不起的。我用鼠标打开网吧电脑上的QQ,赵阳的头像还呈现着灰色,他竟然还没有上线。我便打开浏览器,在自己常去的几个论坛上瞎逛起来。
       大约几分钟后,赵阳的头像亮了起来。我问他你让我这么早来,你自己却他妈的不上线,这是为什么?赵阳回复说他刚才一直在隐身看电影,他也在网吧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了起来,我把网页浏览器关上,问赵阳今天说的辞职写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赵阳说当然是真的,他觉得自己其实确实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我说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思考的。赵阳说我做一个编辑,每天的生活太枯燥无味了,一个月就那么多的工资,坐在办公室里除了茶水就是客套没劲透顶。我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问他这样的生活正是我他妈羡慕的,你还不知足?赵阳说我也知道这份工作作为中文系这种在社会上已经不再吃香的专业毕业生来说,足够鹤立鸡群了,刘飞羽那些人现在不是经商了就是在小学里当语文老师,确实比我差劲。他说但是有时候我躺在床上,想到自己读了那么多的书,写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生就只在一个杂志社里惶惶度日,无聊乏味空虚不说,自己也会迟早变成一个平庸的人。我有些无奈的回复道,你这是杞人忧天,纯粹的不知道你自己其实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咱班的蒋斩大二退学去写作了,他不平庸吧?前几年境况不好的时候,还不是一直在地下室写来写去,你看我写了三年了,也没因为写作扬什么名,发什么家,因为没正式工作现在我女朋友那边的父母也不同意我们结婚,我现在才开窍,一直都在和杂志的编辑们套近乎,希望稿子多发,最好名气大了能挤进杂志社成为一个编辑,现在我连高中那会学过一阵的漫画本领都用上了,我画漫画写小说写评论随笔,偶尔写诗,一点也不轻松,为了不榨干自己那点存货,我还必须天天读书,这不是一份能消遣的工作,赵阳你丫一定要慎重!我打完上述一大段劝慰的文字后,觉得这下肯定把赵阳这小子拉住了,最起码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没想到赵阳沉默了几秒后,问我你现在还写诗?
       我旁边有一个男的正在电脑前看周星驰的《逃学威龙》,傻乎乎的笑声不时地从他那边飘过来。我说我还在写诗,不过不如以前写的勤了。赵阳那边又沉默了一阵子,我旁边那个男的还在咯咯咯的笑着。赵阳说他想起了以前在大学诗社的事情,说那时候咱们一帮校园诗人多么风光啊,每个月都在学校礼堂里举行诗歌朗诵会,来听我们朗诵诗歌的那些女生对我们是那么的着迷,我们比起话剧社和街舞社的那些真正的帅哥还要招人喜欢,我们在新年联欢会上的那次集体朗诵你写的那首《告别》,我操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的激动过,那些动人的句子从我们的嘴里倾泻而出,是那么的美……我发了一个骷髅的表情给赵阳,打断了他的回忆。我说那些日子早就变成没有用的记忆了,今天我们坐在电脑前应该讨论的是你的辞职问题。
       赵阳那边也发给我一个吐舌头的表情,他说我刚才在网吧的电影网站上看了一部片子,叫做《昨天》,片子棒极了,讲述的是……我又发了一个骷髅的表情给他,告诉他说辞职的事。赵阳再次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发送给我一个开启视频的请求,我心想赵阳这小子今天究竟怎么了,做事一点前提都没有。我抬起脑袋看了看电脑显示屏上的摄像头,摄像头开启着,我便用鼠标点击“同意”按钮,赵阳的真人便出现在了电脑的屏幕里。
       赵阳一点没变,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外衣,带着一幅黑色的粗框眼镜,头型还是大学时代就已经留着了的偏分头,他在视频里笑着,同时把语音聊天功能也开启了。他说三年多没见,你小子还是他妈的那么瘦,皮肤还是他妈的那么白,一幅穷秀才样。我也笑了,刚才因为赵阳说东说西的厌恶感也一扫而光,我说你那偏分头真是万年不变啊。赵阳用手指指我,说你那毛寸也是。我们两个人哈哈笑着,这下轮到我旁边看周星驰电影的兄弟看我奇怪了,一直表情奇异的扫视我。我拿起自己的烟向摄像头扬了扬,说妈的,哥们抽烟。赵阳便也在那边点着了一根烟,我们吞云吐雾,一股惜别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我皱着眉对赵阳说兄弟我真不是不愿让你走自己想走的路,关键是兄弟我走过而且也正在走这条路,我知道这条路开始走的时候的艰辛,兄弟不想看见你在这上面栽跟头。赵阳冲着摄像头点着脑袋,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抽了一口烟,说哥们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我这也是决定走了就一路走到底,我不怕什么栽跟头,我吃得了苦,咱们都是有理想的人,干任何事都得对得起理想,我觉得我还是一个热血青年。我看着赵阳手舞足蹈,慷慨激昂的说着话,觉得他有点滑稽,又不忍心几句话把他顶回去,便一边听他有鼻子有眼的不停地说话,一边把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抽着我的烟。
       网吧窗户外已经一片灯火阑珊了,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二十一点十分了。我耳边的赵阳还在说着话,我听见他开始说起让我和他合作,一起写一部回忆大学生活的书出来,然后把成书赠送给和我们同一届毕业的那些老校友们。我心里隐约觉得赵阳这小子是想在网吧里和我聊个通宵,心中刚才那种烦躁感便又向我的胸口袭来,我坐直了身体,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想对赵阳说今天我来网吧也是挤出来的时间,我一会儿还要去酒吧会见一位出版社的朋友,以此来摆脱今日成了话痨的赵阳。我的话眼看就要破口而出,赵阳在电脑屏幕里又点上了一根烟,挥着手说我再说说现在的你吧,你呀……赵阳这句话说到一半,他右手上正在燃烧的香烟突然碰到了他旁边的一个人,点点的火星从那个人的衣服上掉落下来,那个人对着赵阳横眉竖眼,但是赵阳没有在意,他依旧说着。这时那人的一只手猛地把赵阳的偏分头给抓住了,赵阳叼在嘴里的香烟也被另外一只手给甩了出去,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他的脸上绽放,他的话也嘎然而止。赵阳刚才用烟头碰到的那个人用手拍了拍坐在赵阳后面的一个秃子,两个人一起骂骂咧咧地把赵阳拽倒了,那个秃子的后背正对着摄像头,他的后背快速的上下起伏着,他正在踢赵阳。电脑里的语音系统传来那边网吧服务员的尖叫声,秃子和那个人粗鲁的叫骂和呼吸声,一只大手在摄像头前晃了晃,赵阳那边的视频便关闭了。</p><p>我又有些发蒙,随手把和赵阳的聊天框关上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是我女朋友发来的短信,让我快回家,她担心我了。我旁边那个看周星驰电影的人还在笑着,他咯咯咯的笑声在我的耳朵里转着圈,赵阳挨打了?挨打了。我扭头看看后面的人,他们都在兴致勃勃地干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我拿起烟盒想来支烟抽,发现烟盒是空的。我便站起来走到网吧柜台那里,收银员是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她给我拿了一盒烟。我再次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时,赵阳在QQ里的头像又闪了起来,我把烟点着,点击了赵阳的头像。赵阳发来几个字,我看着这几个字,决定马上就离开网吧,回家去和我女朋友玩大富翁,赵阳发来的那几个字是:现在我们再来聊聊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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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5 21:1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19 编辑

《杀人计划》

       我和刘飞羽,蒋斩,麻雷子四个人坐在宿舍的床上,刘飞羽我们几个都抽着烟,阳台上传来马路上汽车和人群嘈杂的声音,关风满脸红肿的躺在我上铺的被子里,麻雷子和蒋斩一言不发,刘飞羽用手在桌上的扑克牌里搅来搅去,气氛沉闷至极。
      “操他妈的!马秃子不能白打关风!”蒋斩把嘴里的烟吐到地上,他用手指着关风说:“咱们兄弟让人打得起不了床,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吧?”刘飞羽在扑克牌里搅动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蒋斩一眼,吐着烟说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商量怎么抽马秃子吗,你急什么?说完又把手放在扑克牌里搅动起来。麻雷子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他说马秃子这次打关风也是因为关风不老实,非要去勾搭人家女朋友,马秃子在咱们学校多牛比咱们都知道,他在校外认识的人也不少,我们替关风报仇是必须要报的,关风不能白挨打,但是我们也要谨慎一点,关风毕竟不是善茬。蒋斩看着桌上只剩六七根烟的金桥烟盒,呼吸又粗又重,他和关风的关系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铁的,关风高一的时候替蒋斩挡了好几回架。我伸出手拍拍蒋斩的后背,说马秃子在高三里面哥们不少,我们不能来硬碰硬的码架,咱们阴他才是上策,趁哪天他一个人回家,我们用上次打郑小那回的办法,用校服从后面蒙住他的脸,暴打一顿多好。麻雷子和刘飞羽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蒋斩仰着脑袋看关风,关风轻声细语地说那样顶多打马秃子几下就得赶紧跑。蒋斩也想补充点什么,关风突然从床上直起了身子,瞪着肿胀的眼睛恶狠狠的说:“咱们捅他几刀多好!”我和刘飞羽几个人惊恐的看着关风,关风肿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气喘吁吁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躺在了床上。“你看把关风气的,都想杀了马秃子了。来,关风,抽根烟。”
       刘飞羽从烟盒里拽出一根烟扔给关风,我起身给关风把烟点着了,大家一起看着他。关风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灰色的烟雾从他青紫色的向上翻起的嘴唇中徐徐而出,他用手在空气中作了一个向下劈的动作,接着说:“马秃子除了认识点混混之外他他妈的有什么牛比的?为了娘儿们把我打成这样?操他妈的我们这次一定让他认识认识咱们,蒋斩你那把刀还在吧?我们明天放假那时候就动手,马秃子会从宿舍出来,咱们跟着他,管他妈的他身边有没有人,捅一刀就万事大吉了!他他妈的让我疼一个礼拜,我让他疼一年!”刘飞羽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打断关风的话说万一捅死马秃子事就大了,麻雷子也说蒋斩那刀有半个胳膊那么长,捅进去肯定就把马秃子内脏捅烂了,不死人才怪。我看着关风紧皱的眉头,心想关风这么狠的说这些话,也就是想显示一下自己有多么的不服气,这下刘飞羽和麻雷子给了他台阶下,应该就顺杆爬了吧。<br/>谁想到蒋斩弯腰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把比以前那刀短一点的刀,笑着说我这还有一把短的。蒋斩手里的刀在屋后的阳光下闪着亮光,照在我脸上有些痒。关风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他冲蒋斩晃晃脑袋,宿舍的楼道里有人唱着《男儿当自强》在洗衣服,自来水哗哗的冲击着那小子的铁脸盆。关风说蒋斩这还有把短刀,这下袭击马秃子更方便了,捅他的时候最好再把刀柄转两圈,保准难受死这个傻比。麻雷子看着刘飞羽,刘飞羽也看看麻雷子,两个人脸上都有无奈的神色。我有一股沉沉的睡意,想躺在床上睡一觉。蒋斩在阳光的照耀下眯着眼睛看着刀子的刀尖,关风兴奋的快速喘着气。麻雷子咳嗽出了一口浓痰,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头也不回地说:“关风,咱们都是兄弟,我们不想让你因为杀人进监狱,这么点事谁都不至于,你要是觉得心里不服气,刘飞羽我们几个当面揍他一回,不把他打得叫我们爷爷我们肯定不停手,你看这样行吗,关风?”麻雷子说完话把脑袋转了回来,他眼神里有一丝的嘲讽,他觉得再给关风一个台阶下他肯定会下了。关风让蒋斩把刀子拿过来,他看了看刀,用刀背在床头的铁栏杆上使劲的敲了一下,压着嗓子说他把我打得起不了床还不至于我用到捅他一下?那他怎么着我我才能捅他一刀?真等着他哪天先下手为强把我捅了?咱们是兄弟,兄弟就要给兄弟报仇,我想着我把捅马秃子的事一说,你们几个应该都争着说我去捅他,现在我连起床都起不了了!算了!我看也就蒋斩和我铁是真的,其他的都他妈扯淡!明天也不会用你们捅,你们几个拉着马秃子别让他乱动就行了,蒋斩会捅他的。
        这下蒋斩傻眼了。刘飞羽帕蒋斩说反悔的话,抢在蒋斩前头说:“兄弟几个劝你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咱就定了,废话太多就显假了,一句话,谁他妈不干谁他妈是孙子!”刘飞羽把搅来搅去的扑克牌整理成一叠,装进了牌盒里。麻雷子在阳台上站着看外面的马路,我顺势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起来。关风热切的目光通向蒋斩,蒋斩颓然的看着自己的鞋尖。
       整个下午剩下的时间便是静悄悄的了,关风轻声让蒋斩把刀收好,便躺下睡午觉了,麻雷子和刘飞羽嘀咕了一阵子后两个人出去了,我在床上也迷迷糊糊的快进入梦乡了,只有蒋斩坐在床上发着呆。我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蒋斩正在往桌子上摆着酒和熟食。他的书包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蒋斩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酒和熟食,一边冲我有些傻乎乎的笑,他说今天大家喝一顿。我恍恍惚惚的扫视一下宿舍,关风还在上铺睡着觉,刘飞羽和麻雷子还没有回来。“这也太他妈的丰盛了!”我看着蒋斩在桌子上摆了十几瓶啤酒,几瓶白酒,两只烧鸡和五个猪蹄子,蒋斩笑着说还有还有,又把猪头肉和熟牛肉,猪耳朵摆在了桌子上。我起身上厕所,蒋斩在我后面叫着正在睡觉的关风,我心想这小子看来是开始犯傻了。当天晚上,刘飞羽,蒋斩,麻雷子,关风和我五个人一起在宿舍痛饮了一顿,刘飞羽在喝酒之前问蒋斩是不是想在酒桌上说什么,蒋斩十分正经地说他只是想借着喝酒让关风和大家放松一下。我们几个人便说说笑笑,一个个空酒瓶在我们脚下被晕晕乎乎的碰倒了,发出刺耳的滚动声,关风兴奋得对蒋斩不断的伸出大拇指叫着好兄弟,麻雷子,刘飞羽我们几个在一旁冷笑着划起了拳。最后熟食都被我们吃光了,但是还有几瓶酒,大家便干喝起来,关风一直在蒋斩的耳边大声地告诉他捅马秃子时手要狠,刘飞羽也在一边和麻雷子商量着捅完了马秃子之后怎么跑,大家不一会便都醉倒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了,我们一整个上午的课都没去上,蒋斩比我们先起来,他正神情决绝的找什么,我知道他的刀子丢了,这个小子不会丢别的东西。蒋斩想把关风摇醒后告诉他丢了,关风被摇醒后骂了一句滚蛋就又睡了,蒋斩便又摇晃关风,关风坐起来大骂你他妈让不让我睡觉了?就又睡了过去了。那天我们几个人晚上七点钟才起床,我们都没有提到什么捅人的事情。蒋斩那天拉了一天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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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5 21:2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36 编辑

消失的烟草



       这篇小说现在开始了,我坐在桌子前,感到心中一阵阵的对书写的渴望。我第一次学会抽烟是在高一,和我平常告诉刘飞羽他们的初一有很大的时差。我不是为了显得牛比才对刘飞羽他们说我是初一就会抽烟的,我初一那时候的确整天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不过我那时候根本就不会抽,也没人指导,就是把烟含在嘴里几秒再吐出来,但我一直很会掩饰,所以没人发现我只嘬不抽烟的真相。我要把自己叼了三年烟直到高一才学会怎么抽烟的真实情况说出来的话,刘飞羽那张癞蛤蟆嘴肯定会哇哇怪笑,然后到处去和别人说原来梭子初中时是个傻比。
       没有办法的是,我初中的确很傻。<br/>首先,我前面提到了自己初中三年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空叼着个破烟卷,到处装腔作势。其次,我在初中时代曾经暗恋过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三年,这件事被我写在纸上我都觉得脸上无光,那个女生基本上毫无优点,并且沉默寡言,属于那种有些心计但是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小女生,我初中时代的哥们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我赶紧从迷迷糊糊的发春期里走出来,我确依旧执迷不悟,整日恍恍惚惚,深陷泥潭却不能自拔。后来这场漫长的暗恋终于在初中毕业后烟消云散,我又重见天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令我很长时间身心都保持在重获新生的振奋状态上。<br/>另外,我学会手淫也是在初中阶段。我为自己竟然不是同时又会手淫又会抽烟而深深懊恼了好一阵子。
       我高一第一次学会吸食香烟是在男生厕所里。那时我在学校很少单独一人去厕所,我讨厌厕所里那种杀气腾腾的气氛,具体点说,我很害怕在厕所里被误伤,我这么一说,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男生厕所里总是杀气腾腾了,那里根本不是厕所,而是男生们以暴治暴的群架场所,有人还给名存实亡的男生厕所起了一个贴切的名字———斗兽场。
       我高中入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刘飞羽他们一帮人,教会我抽烟的就是这帮人里的麻雷子和他的一个小跟班。那天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麻雷子本人面像凶恶,打架手狠,手下有不少想要以他为靠山的中小学生。有一天麻雷子和我,刘飞羽他们一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几个孩子拉着另外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们见到我们就冲麻雷子叫雷哥。麻雷子问怎么了,几个初一学生语调稚嫩的说他们抓住一个跟他们牛比的傻比。我们几个人一见这情景,忙给麻雷子长面,刘飞羽点头哈腰的憋着笑问雷哥你看这事咋办,我们师弟都被人给牛比过了。麻雷子也扑哧一笑,指着哭的那个孩子说他怎么跟你牛比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孩就昂起头说这个小子冲我吐烟。我们几个实在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麻雷子大哥风范的冲我们摆摆手,走到了哭得那个孩子面前,那孩子一见到麻雷子的牛眼一瞪,鼻涕和眼泪又刷的流了下来。麻雷子干笑一声,说去厕所解决吧。那个孩子听到厕所两个字就慌了,另外几个孩子拉也拉不动他。刘飞羽一边嘎嘎的笑着一边给了那孩子屁股一脚,队伍这才向着放学后已经空空荡荡的厕所走去。<br/>到了厕所,那个孩子刚要嚎哭就被麻雷子一个嘴巴给打回去了。麻雷子说了一些诸如你小子够牛比的敢对我麻雷子的小兄弟吐烟之类的话,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之后示意另外几个孩子把被打傻了的可怜虫按住。我站在一旁看着麻雷子的阴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麻雷子抽了几口烟,伸手搂住了浓眉大眼的小孩,然后把嘴上的烟放到了他的手上。麻雷子对他说你也把烟喷到他脸上,浓眉大眼的小孩嘿嘿一笑,却又回头对麻雷子说我不会吸烟阿。麻雷子接下来的行为充分证明了他是一个当老师的好料子,他非常有耐心的对小孩讲解起了如何吸烟:先抽一口,然后像呼吸一样把烟吸进肺里,最后再吐出来。我和小孩同时表情惊诧,当然我很快就把面部表情调整了过来,心想原来老子这么些年一直是在浪费烟草。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浓眉大眼的小孩在麻雷子的指导下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喷在了小可怜的眼睛上,熏得那个孩子眼泪不停。<br/>那天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又一个人抽了一支烟,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吸了一口,然后我就觉得,烟草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我一直都认为,一个男人,没有经历过手淫和吸烟的洗礼,就不应该称之为一个男人。刘飞羽在我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条必须喝酒喝高过,蒋斩添加了一条必须谈过恋爱,麻雷子满脸阴沉的在最后时刻增加了要把人打出过血这一条。我们几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探讨着这个现在看起来很傻比的问题。我们从香烟的品种和味道上探讨到了啤酒的牌子那个更好喝一些,然后又探讨起了学校里的那些风姿绰约的骚娘们,最后麻雷子用哪种打架方式更狠结束了我们这天逃课后无聊的闲谈。<br/>6<br/>有时候我回顾一下自己的高中时代,觉得他和我的小学时代,初中时代,甚至是短暂的大学时代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他们应该也与我的未来同样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千篇一律的做着别人早就作过的那些事情,我们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过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我们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看着滥情的娱乐节目都会感到惬意,青春的岁月没有点燃,就自动的熄灭了,这多么的令人沮丧。
       我升高中到新的学校报到的时候,穿着一身从摇滚杂志上邮购到的白色半袖,半袖上印着柯本的那张老脸。我先是骑车穿过县城的大街小巷,然后把车停在了新学校的门前,学校的校门时崭新的那种带花纹的大铁门,我站在大铁门下面仰头看了一会墙壁上爬满爬山虎的教学楼,然后就迈步走了进去。
       教室里叽叽喳喳,每个人都在和认识的人聊天,我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心想县城真是他妈的太小了。我准备走近初中同学打招呼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满眼血丝的穿着印有“slayer”字样的黑色半袖的人坐在我的旁边,我下意识的扫了他几眼,这个人也目光锐利的在我的衣服上扫了一眼。初中同学们早就聚在一起了,看到我走过来十分热情的和我客套起来。初中同学们的亲切让我倍感生活的美好(当时我是多么的单纯),聊了一会之后我感觉有了尿意,就打个查自己去了厕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学校的厕所是一个猛兽互斗的场地)。厕所里面乌烟瘴气,一堆一堆的坏小子正在新的学校里寻找伙伴和准备划定新的势力氛围。我小心的撒完了尿,刚要准备拉上裤子拉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那个穿着slayer半袖的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他身边还有一个大块头和一个长相秀气但是满脸杀气的人,我当时就慌了,以为自己刚为由于多看了这兄弟几眼而把他给惹了。正在我满身冷汗的时候,那个兄弟嗓子沙哑的问我有没有烟,我慌手慌脚的把烟递了过去,几个人把烟点了,那兄弟还掏出一根给我,然后又给我点上了火,他们几个人就蹲在小便池的台阶上抽了起来。我不敢离开,就站在小便池的台阶上瞎嘬着烟。穿slayer的人抬起头冲我笑笑,说妈的知道柯本自杀的时候我还流了几颗豆大的眼泪,我听见豆大两个字,心想这兄弟还真是会用词啊,我松弛下来,趁势也蹲在了小便池的台阶上,喷了一口烟说slayer是我的金属乐启蒙阿!大块头皱着眉毛说你们你妈的这是说什么呢?穿slayer的哥们说我们这是在探讨音乐,然后他自我介绍叫刘飞羽,刘飞羽又指指大块头说他叫麻雷子,旁边那个叫做蒋斩,我冲几个人点点头,说自己叫梭子,然后把烟头弹在了地上。
       梭子这个外号来源于我的体型,我想给我起这个外号的人肯定是没见过梭子,但是我自己同样也不知道梭子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反正说到底,梭子这个词就是形容我又瘦又长的体型的。后来经过漫长时间的词语演变,梭子就成了我的代名词了。我自己对于梭子这个外号的感情倒是不深,不过听惯了也就顺耳了,后来在家看电视,电视里演战争片的时候只要有人喊就剩一梭子了,我就会睁大眼睛侧耳倾听,你看看,我都有条件反射产生了。
       我高中的班主任是我的语文老师,长着巨大无不而且油光可鉴人的鼻子,说话也是闷声闷气的。但是这位班主任为人豪爽,并且能和班级里的任何一个人打成一片,这个我的初中班主任截然相反。我的初中班主任是个浑身散发着汗臭的胖子,喜欢在课堂上当众吸烟,男生有问题向他请教的时候他总是爱搭不理,一旦有女生前来询问问题,他就亢奋的对人家小女生又搂又抱又摸屁股又蹭胸脯的,十足一幅流氓相。初中毕业时,有无数个俊男的女友都栽在了初中班主任的手上,后来听说中考过后有人找社会青年在路上堵了丫一回,不知道那次对他进行的暴打有没有使他收敛一些自己丑恶的嘴脸。这样一比较,高中班主任正人君子的高大形象就确立了。高中班主任上课风趣幽默,时不时还会在课堂上面讲一讲自己学生时代的往事,高中班主任同时还是一幅火眼金睛,他上课时叫起来回答问题的不是已经搞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就是正在搞得男男女女们,也就是说,高中班主任上课喜欢成对成对的叫起同学们回答问题。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谁和谁搞在一起了,但老师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把正好一对的叫起来,让我们每天上班主任的课内心里都充满了见识野鸳鸯的兴奋。<br/>10<br/>当然,班主任的这种做法也会使一些事情露馅。<br/>蒋斩是我们这帮人里面长相颇为帅气的一个,但这小子却很是用情专一,而且追求女生手段高超。他在高中开学没多久就成功的俘获了班里同样姿色出众的柳紫燕,两个人感情亲密,时不时就趁着周末去刘飞羽空无一人的家里。后来班里转来了一个外地的高材生,听说家里有钱无数,转学那天很多人亲眼看见他是被一辆崭新的悍马给送来的。随之而来的事情就很容易的被猜到了,在一堂平常不过的语文课上,班主任同时把蒋斩和柳紫燕,高材生一起叫了起来,一瞬间大家面面相斥,柳紫燕红着脸低下头,蒋斩怒视高材生,高材生则一脸孤傲的正确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
       这堂课在漫长的愤怒中继续着,我先是收到了刘飞羽的写着下课削他的字条,然后又把纸条扔给了麻雷子,麻雷子又把身后和我们几个不错的郑啸一帮人叫上了。当下课铃刺耳的响起后,班主任快步走出了教室。我看见蒋斩已经站了起来,刘飞羽说别急。在厕所里,我亲自数着,我们几个人狂扇了高材生六十三个嘴巴,猛踹他裆部三十几下,蒋斩用桌子腿又狠命打了高材生十多下,最后我们把他倒着举起来,塞进了大便池子里,身边的其他流氓拍手叫好。
       说起打架,我见过最狠的不是麻雷子,也不是蒋斩,当然更不可能是我,而是刘飞羽。他平常打群架很少上重手,除非这场群架很重要,但单打独斗时,只要对方先出手打了刘飞羽,刘飞羽就会非常冷静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扎对方的眼睛,对方双手遮挡时,他的肚子就要遭殃了。这样凶残的打斗我只见过不下三次,每次都是麻雷子飞过去抱住手中的刀尖已经贴在对方肚皮上了的刘飞羽,对方也早就吓颓了,只会求饶和撒腿就跑。所以,每次打架的时候,我们总会先冲在刘飞羽前面,把他先受攻击的几率减少到零。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晚,但是早上又起的同样很晚,于是我做了一些数量可观的梦。其中一个梦和回忆中的场景一样,我一个人坐在初中的教室里,黄昏的夕阳照在教室里,黑板上是几个调皮的学生随手画的简笔画。我坐在教室里,窗户外面的甬道上有零散的学生在笑闹着推着自行车离开,整个场景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泛黄色调里,教室里安静沉寂,我呆呆的坐着,时不时咽下自己涌上喉咙的口水。这种基调伤感的梦我做了无数回,每次都是自己独立一人,要么出现在教室里,要么出现在光线更加暗淡的楼道,有时我也会茫然无措的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视线平直的注视不远处零星的人们。我无法探究自己的潜意识,当然我更不是一个弗洛伊德主义者,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梦里,我总是孤独的一个人。虽然初中那时候我不会吸烟,但叼烟也是很认牌子的。那段时光我身边的怀孩子们认得香烟牌子似乎只有一个———红梅,我想这肯定和学校周边那些小商店的黑心店主们总是出售一块钱四支的红梅香烟有关,这些店主也够死心眼的,别的牌子的零烟他们不卖,只卖红梅牌子的,导致我们学校周边地区的地上全是红梅烟的烟屁。
       到了高中,我所见识的香烟牌子就多了起来,什么云烟,红塔山,红河,玉溪,中南海是应有尽有,还有诸如万宝路,黑魔,七彩,骆驼,希尔顿等外国品牌。刘飞羽我们这一帮人十分的爱国,并热情的支持国产烟草事业,并且我们只抽混合型香烟而从不抽烤烟型的,我们抽烟的牌子也只有两个:干裂的都宝和勇猛的金桥。这两种香烟伴随着我们渡过漫长的高中岁月,好像它们是我们的另外两个兄弟一样。对于“漫长”这个词,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的。也许现在看起来,高中生活或者是初中生活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人生片断罢了,但是在自己当时身陷学校生活的处境下,觉得每天的八节课是那么的长久,在课堂上看课外书不会使它加速,在课堂上趴着睡觉也同样不会,我们甚至在课堂上和女生接吻,但是时间就是时间,它依旧走的那么的从容和罗嗦。我非常欣赏高中毕业后老师在刘飞羽我们这些人毕业照后面写的评语,我的评语如下:你言语尖利,说话不留余地。对喜欢的事物专心而持久,有恒力,善于吃苦并且头脑时而简单时而复杂。你阅读量很大,但广而不精,写作文时有出奇之笔,但文笔散漫而呈放射状,跳跃明显。文科学习认真,理科一塌糊涂。做事显得果断,事后却喜欢鸡鸡歪歪,唠叨不止,心里的自信很大程度上是虚弱的强壮。另:请保持每日写诗的好习惯。
       给刘飞羽的评语如下:你很理性,但易冲动,需克制。你对待人狡猾有余,办事情彻底并且有强烈的责任心,你喜爱摇滚乐,但却不能把兴趣和学习区分开,故成绩一般。希望能有一日和你比拼酒力。另:以后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要善于克制。
        给蒋斩的评语如下:你沉默寡言,但出口必有慑人之处。学习知识肯钻研,有毅力,恒心,你好静却又总是制造喧闹,有哲学家的头脑,看待事物善于分析,但也有鲁莽之时,我想这只是年轻的代价。你处理问题很有规划性,但切记:过于供于心计会使你太老气横秋,可就是不招小美眉喜爱喽。
       给麻雷子的评语如下:你直来直去,却小气,但又忽有阴险之招术,让人一时难以捉摸。你学习不吃力,却又不当学习为一回事。有时候你在看问题上有大将之古风,但有时又因小事而无端苦恼。待人接物上,你是老师我的榜样,但不可油滑。另:望日后不要过于风风火火,尤其是踏入社会之后。
       关于这四个写在毕业照后面的评语,我不能说它们是多么的精准和独到,但从诚恳和诚意上来说,我们还能要求一个高中班主任怎么做呢?毕业之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老师,但发毕业照那天我们还是非常舍不得他的。那天同同样是学校召开毕业联欢会的日子,老师破例让我们在教室里面喝了点酒,然后老师竟然主动向我们这些昔日的坏蛋敬了烟,我们整个班级都在忧伤的气氛里面泡了一天,窗帘也拉上了,教室里灰暗无比,本来大家是要一起唱首歌的,但最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大家之时默默地坐着。那天我抽了半包金桥,教室里连女生也喝了一点啤酒。后来我们高中同学偶尔在大街上碰见了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时,多会以“那时太傻比了”一句了结,但我总是会在这句话后怅然若失,想尽快走出昔日同学的视线中。
       蒋斩刚开始追柳紫燕那会,我也因为按耐不住内心的萌动而看上了邻班的一个叫做郑爽的女生。其实我们是认识的,我高义的时候就以一篇现在看起来令我无脸见人的小散文争到了校刊编辑的职位,我那篇文章奇酸无比,细致并且像姑娘一般用词又柔又软。校刊编辑部在我之后又来了几个人,郑爽就是其中之一。当时我正在为校刊新的一期刊首词而坐在编辑办公室的电脑前冥思苦想,学校语文组的组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突然推门而入,他笑眯眯的说又有新鲜血液涌入了,他一闪身就让几个陌生人走进了门。我用眼角扫视了一下这些来历不明的新鲜血液,看见郑爽一头短发,再扫视一遍时,看见郑爽巨大无比的眼睛盯着我的电脑屏幕。随后语文组的老头子就组织我们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我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貌似随便的说了自己的年级班级姓名,然后加了一句爱好文学美术和音乐。其他几个人说的各有各的特点,轮到郑爽的时候她摆了摆手,说自己叫郑爽,然后指了一下我,说和他一个年级,在四班。我心想我在三班,四班就在我们班的对面,然后就又看了她一眼,郑爽则正在拿出手机发短信。那个时候距离蒋斩追柳紫燕还有两个星期,也就是说,距离我追郑爽也还有两个星期。
       我初中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乱发感慨,或者说喜欢因所处情景而大放厥词,在口头上还一般,被我落实到作文本上就出岔子了。初中语文老师认为我华而不实,语言底子不错但是内心空洞,说我善于哗众取宠。初中语文老师在一堂作文课上公开说过这些以后,我着实沉寂了一阵子,把很多东西当作垃圾扔掉了。其实那时候我写的一些东西还是有出色的闪光点的,可惜我太脆弱,造成了今日的后悔莫及的惋惜和悲伤(我又开始矫情起来了)。甚至到了现在,我在写作上也是随性而来,很少理性的雕琢和权衡。我对于那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没有必要,我只是趟着意识的河流在向前走,一旦停下来,就会被水流冲倒的,那个时候我只能望着漆黑的天空流泪不止了,况且,我最讨厌的就是流泪不止。我和郑爽第二次见面是在我们班门口,那时我和刘飞羽他们刚从厕所抽烟回来,我走到教室门口一抬头看见郑爽站在那里,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后背靠在门边的墙上。郑爽见我走来了就伸手拉了我的衣角一下,说老师让我通知你最后一节自习课到校刊编辑部去。说完这句话她就走回了对面的四班教室里。刘飞羽用手指戳戳我后背,淫荡的对我笑了一下。我回头一看,蒋斩正在微笑,麻雷子正和班里的郑啸他们瞎闹。那天下午的课我听得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心不在焉的状态出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从容的推开了校刊编辑部的门,却只看见郑爽和另外一个女生在里面打着字。我忙问其他人呢?另一个女生扭头说都和老头子去高三重点班采访去了,那女生又补充说老头子说了,我们几个负责写,他们几个负责跑。我听了这话给了那个女生一个微笑,坐在了自己的电脑旁。我的旁边就是郑爽,我却没说一句话,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她正在写一篇关于开学典礼的文章。然后,我也开始埋头打字了。
       在我聚精会神地开始打字不到十分钟时,编辑部就响起了敲门声,我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开了门,发现班长刘恒源站在门口,他很平淡的向门里面望了一下,对我说刘飞羽他们被高三一帮人给叫去了厕所。我抖了一下,问刘恒源高三那边态度如何,刘恒源翻了翻眼皮,说高三那帮人是在我们刚上自习课时走进教室的,带头的是一个光头,他让刘飞羽他们出来,刘飞羽他们就出去了。我推开刘恒源,走出了校刊编辑部,刘恒源在我后边嚷了一句等等,我站住身子回过了脑袋,在听班长说完郑啸他们也去了之后就迈开了大步奔向厕所,郑爽在那个时候没有打字,我看见她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这次事件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刘飞羽我们有一次在厕所抽烟的时候有人向蒋斩借打火机,蒋斩没有,因为火在我的裤兜里,蒋斩便说没有,那人就骂了一句操。刘飞羽当时就一脚把那个人揣倒在厕所污水遍布的瓷砖地上,蒋斩又向前踢了几脚那人的肚子,我们就说说笑笑的离开了厕所。后来有一天下午放学,六班的肖恺突然找我们,肖恺是公认的高一里面势力比较大的,他告诉我们上次在厕所里面打得人是高三彪秃子的表弟,让我们要么注意点要么赶紧攒钱准备了事。刘飞羽那时还笑了一下,说还他妈的彪秃子,操。我们几个人在肖恺走后也准备了一下,那几天上学下学书包里都装了刀子,可一切相安无事,我们也就以为彪秃子这小子忘了替他表弟报仇了,可我却没想到今天他会找上门来。
       我走进厕所的时候双方还没有打起来,彪秃子那边的人瞪着我,刘飞羽就说了一句我兄弟,我就走到了刘飞羽身边。厕所里死气沉沉,彪秃子一直在看着刘飞羽。刘飞羽说你看你那破鞋,彪秃子就低下了脑袋,刘飞羽扬起胳膊就用手中的桌子腿给了彪秃子后脑勺一下子,彪秃子凹凸不平的脑袋立刻就流下了血。人群混乱了,麻雷子一手一个板砖狂轮,蒋斩握着墩布把专打人胳膊肘和膝盖,郑啸他们也一人一个桌子腿的猛砸,我从地上捡起个断了的木棍,用带刺的那头使劲的扎人的脸。那场架打了有十多分钟,突然就从厕所门外又进来十多个高三的大个子,我仔细一看,是我们学校势力最大的陈维一伙,他们走进来就先把郑啸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给拿刀划了手腕一下,我以为他们要挑筋,就冲刘飞羽说有人下黑手了,挑了我们班某某的手筋,刘飞羽停止了打斗,看着面带舒适表情的陈维。陈维活动活动脖子,说了句我找彪秃子有事。刘飞羽我们呆立了一阵,转身就走出了厕所,我们从自行车棚外面的墙翻出学校,直奔医院。<br/>后来听说彪秃子有一天晚自习放学后曾经骚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陈维女朋友的表妹,当刘飞羽我们得知这个消息时哑然失笑,我们那天讨论了半天彪秃子的下场。在这之后,蒋斩便开始追求柳紫燕了。
       我在一次舒适的睡眠之后再次作了一些梦,但这些梦和以前以后所作的那些梦有些不同,他们呈现出了一种暴虐的倾向,梦中到处都是破碎的躯体和肉块,人群疯狂的嘶叫,歇斯底里的撕扯着别人的肌肤。做这个梦的时候,我很惊恐,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加入这场虚弱的斗殴中,它不吸引我,它残酷的要命,但是我还是一面惊恐一面带着享受的惬意加入了撕扯得行列。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我对于打架这种事情的热情一点也不高涨,我瘦弱无力,和别人一对一的话只有挨打的份。在群架的战场上我也只是一个花架子,我要感谢我高中时期的朋友们,是你们在打群架的时候奋力拚命,才使得我身上很少受伤,我向你们鞠躬。
       初中的时候我参加过两次学校举办的运动会,这两次运动会我都是以明显的失败而告终,这完全归结于我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大。小学阶段的体育课上有跳高这个项目,我不会老师教了半节课的剪式和后背式跳法,于是别出心裁的到了我跳的时候使用了干拔,所谓的干拔其实是冲到杆子前像蛙跳一样愣蹦过去,靠这种方法,我小学跳高还是满分。初一运动会也有跳高项目,班里体育好的男生不是报名跑步就是铅球,唯独跳高没有人报,我自以为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便报了名。每天下午我都要去操场上狂跑四五圈,对于运动会上以干拔赢得跳高冠军一幅势在必得的架势。运动会那天我在全班同学的期望中走进了比赛用的操场中央,心情无比激动,那天天高云淡,风清凉的吹拂着我的面颊。我前面的那些人很容易的就跳过了第一杆,我有些紧张的也跳过了第一杆。随后的第二杆也很顺利,第三杆就有人开始被淘汰,我也是跳了两次才有惊无险的跳过了第三杆。关键的第四杆到来了,我前面的两个人看似轻松的跳了过去,我甩甩手心里的汗,向杆猛冲,可惜第一跳起跳早了。没跳过去。第二跳我为了不早起跳故意跑慢了一些,结果都撞杆上了我还没跳起来呢。我的最后一跳是在同班同学的助威呐喊声中完成的,我还是起跳早了。比赛被淘汰之后我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根冰棍,然后就回到了自己在看台的座位上,心情无比的愧疚。<br/>初二的运动会我同样参加了,但我没有继续和跳高这个项目死磕,仿佛是为了挽回上次运动会失利的窘态一般,我毅然的选择了男子八百米这个比赛项目。这次我决定以努力和刻苦来争取胜利,我每天都坦然地在最后一节课出现在学校的跑道上,一圈又一圈的练习自己的冲刺,转弯加速和耐力。这样高强度的练习使得我的腿部肌肉日渐的发达起来,也使我曾经灰色,丧气的心重又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但是我还是失败了。比赛是在下午开始,我中午却只吃了一点家里煮的猪肉馅饺子,我不喜欢吃饺子。比赛开始后的第一圈我跑的比较猛,一直处于第一的领头羊位置,我也许是被开始就领先的沾沾自喜和肚中隐隐的饥饿冲晕了头脑,第二圈第三圈我只有不断的大口喘气和追赶倒数第二个人,比赛的最后我连到小卖部买一根冰棍的力气都没有了,自己坐在操场的边缘等着心跳慢慢的平复下来。这两次比赛让我对体育运动产生了强烈的厌烦感觉,除了打麻将,下棋之外我再也不参加任何体育运动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当然,初三的运动会我只是一名看客,那次运动会却出人意料的有些美好,这是后话了。
       我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我这篇小说写的很糟糕,急躁,没有章法又粗枝大叶。我以前不是这样,以前的我会用四五页的稿纸去描写一个下午阳光的变化,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写,我现在觉得那样写没有意思,我是在回忆,你能告诉我你初中某一天下午上课时老师衣领上粉笔灰的颜色吗?你不能。况且我已经走到这里,索性就继续大步流星的走下去,我缓解不安的方式只有书写,它让我踏实,我的地盘听我的,我想粗糙,像个傻老爷们,希望我能成全我。
       高一的一个黄昏,学校里面到处都充斥着放学时的喧闹,学校广播台在喇叭里正放着许巍的歌,我和郑爽及个人坐在校刊编辑部里打字。我在打字的间隙里从编辑部的窗户看到蒋斩和柳紫燕一起走了过去,郑爽一丝不苟的敲着键盘,我把头冲她扭了过去。
       你喝鲜橙多吗?我问郑爽。郑爽斜视我一下,摇头。我扭回脑袋接着打字。时间在快速流逝,许巍从《哪一年》唱到了《在别处》,我突然想起自己初中时写过的一篇文章,那时我还热衷于硬邦邦的掷地有声的叙述,文章很长,印象里却只是写了初中停放自行车的车区里的安静。我看见郑爽正在关闭自己的电脑,她把书包背好,然后一声不响的走出了校刊编辑部,我随后跟了出去。郑爽,我冲郑爽喊了一句,她停下来看着我。我走到郑爽的面前,脸红了。郑爽皱眉向后闪了一下,问我干什么。我当时白痴到了极点,很简单的一句话我憋了半天,最后从我嘴里吐出的却是你有烟吗?楼道里还有学生在说笑着离开,郑爽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红河,抽出一支递给我,转身消失在楼道出口的亮光里。我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公园里点燃了这根红河,它很不好抽。我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但是又很庆幸,我没想到郑爽还会抽烟。这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郑爽在小公园里再次出现了,她坐在了我对面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瓶鲜橙多。<br/>这让我勇气大增。我问郑爽你不是不喝鲜橙多吗?郑爽说你买的我不喝,我便又词穷了。郑爽说你也喜欢来这个小公园阿,还在这里抽烟。我说你别说我,你不是自己也抽,还抽红河呢,五块一包呢。郑爽低头在发短信,说那烟是我老公的。我就觉得学校喇叭里放的《执著》实在是好听,然后对郑爽说你在这等着你老公吧,我烟也抽完了,要回去接着打字了。郑爽没抬头,说那再见。
       后来,我对蒋斩说四班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粱磊的,他说今晚就准备收拾四班的粱磊,我说这次你们不要打得太狠。我把这个事讲给我现在的女朋友的时候,她亲了我一下。我再校刊编辑部出的第一期校刊上发表了我初中的那个文章,语文老师说我具有写先锋文学的潜质,我权当他是在放屁。
       蒋斩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和柳紫燕勾搭上了,柳紫燕在校外有一个亲生的哥哥,是一个在县城商业街上卖衣服的男人。刘飞羽我们几个人穿过商业街区网吧的时候多次见到过这个总是穿着皮裤的人,我们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也只是在我们经过时匆匆看一眼我们,基本上我们相安无事。柳紫燕本身也是不在我们面前提及自己的这个哥哥的,蒋斩后来说柳紫燕的这个哥哥其实是刚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犯的是强奸罪。我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的觉得柳紫燕的哥哥之所以会强奸别人,原因之一肯定是由于自己有一个美若天仙的亲妹妹,至少这应该是他犯罪的潜动力之一。<br/>柳紫燕长的的确好看,头发乌黑,五官秀丽皮肤洁白,而且身材可以称得上丰满。蒋斩每个周末都会合柳紫燕去刘飞羽家,刘飞羽父母离异,家里经常性的空无一人,每次刘飞羽在蒋斩他们到来之后都会出去在大街上一个人闲逛,可想而知蒋斩和柳紫燕会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做出什么勾当来,刘飞羽回家后必会在床单和垃圾桶里仔细寻找这两个人的作案痕迹,但是每次都是什么也找不到,蒋斩简直太老谋深算了,而且足够细心,作战之后竟然还会颇为见外的清理现场,这让刘飞羽很是无奈。<br/>24<br/>郑爽的男朋友粱磊被蒋斩他们拉到厕所的时候他很慌张,对刘飞羽说他认识高扬。刘飞羽知道粱磊说的高扬是现在已经不上学的一个有名的混子,就拿出烟来自己点上,然后问粱磊跟高扬有多熟,粱磊说我们初中就好着呢,高扬对我说了,有人要使打我就找他,他替我报复打我的人。麻雷子咧嘴笑了,他从身上掏出手机问粱磊高扬的手机号是多少,粱磊说出手机号码后也掏出一根烟点上了,还冲麻雷子和蒋斩递了烟,他们没接。电话很快就通了,麻雷子蹲在便池上问你是高扬吗?对面说是。麻雷子就说我们今天要打你的朋友粱磊,他说你会替他报仇的。对面便问你们是谁?麻雷子说我们是你的朋友粱磊的邻班同学,对面顿了一下,说把电话给粱磊。麻雷子站起来把手机甩给了粱磊,粱磊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说着话,从他皱着的眉毛和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刘飞羽已经听出了门道———高扬这是再向粱磊要钱呢。看来混子就是混子,关键时刻才不管你什么交情不交情的,况且看起来,粱磊和高扬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交情。
       刘飞羽把烟叼在嘴上,然后从粱磊的耳朵边上拿下了手机,接着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把他甩到了麻雷子和蒋斩的中间。刘飞羽他们披头盖脸的抽了粱磊一顿。整个打架从开始到结束,粱磊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要打他,刘飞羽他们也没有告诉他。后来粱磊被打了六七天后,他还要请刘飞羽他们吃饭,被蒋斩一撞给撞倒在郑爽的脚下了,那时我也在场,学校的甬道上人来人往,我低头看了一眼倒地的粱磊,他长着硕大无比的脑门,我就有冲动要上去用脚跺一下他那个脑门,可惜蒋斩冲到了我前面,跺了粱磊的脑门一下。郑爽站在甬道上,我没看见她的表情。
       我之所以说这个小说写的可能有些糟糕的原因之一是进度过快。我所说的不是写作速度过快,而是到目前为止,我这个小说好像插在dvd里的碟片一样,被我无休无止的按着快进,画面在不间断的跳跃来跳跃去,偶尔我会停下来一阵子,但随后又立刻按住快进键不放手,这样做是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些什么,另外,我又不是古典作家,没有必要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做个年轻的朋克,多好。
       我家距离学校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而刘飞羽家里又经常的没有人,我们中午便在一起吃午饭,然后到他家去看dvd或者听cd,消磨饭后的无聊时光。
       刘飞羽我们去吃饭不是去麻辣烫就是去包子铺,我们都是穷学生嘛。不管去哪里吃饭,刘飞羽总是要喝啤酒,一般我们刚坐下,刘飞羽就会先叫上来三瓶啤酒,我一瓶他两瓶,然后我们就着一碗麻辣烫或刀削面就对饮起来,我酒量只限于一瓶啤酒,再喝就会高了,所以每次我喝完自己的那瓶啤酒之后就赶紧低头吃饭,防止刘飞羽见我无事又给我叫上来一瓶啤酒。饭毕,刘飞羽已经喝了三瓶啤酒左右,我也是晕晕乎乎的了,我们一起走上楼。刘飞羽的家就在学校后面的一栋楼房里,那里是县妇幼保健院的家属楼。刘飞羽和我一起开门走进房间,我必会先走近音响把它打开,刘飞羽的cd很多,我随便拿起一个就是金属,再拿起一个还是金属,刘飞羽太爱听金属乐了。我们在金属乐的轰鸣之中再到dvd前把dvd碟片全部拿出来,刘飞羽家的dvd机下面是一个碟片柜,里面的很多片子都很不错,我们从库布里克看到岩井俊二,有时刘飞羽家的所有片子都提不起我们的兴趣,于是我们便凑钱下楼去楼下的碟片店租dvd看。看碟片时我和刘飞羽把屋里的灯全部关掉,我们坐在松软的沙发上,脸被电视的亮光晃得五颜六色。由于在刘飞羽家看电影,听cd,我和刘飞羽多次成功的整个下午不去上课,而是窝在刘飞羽家感受艺术生活的美好气息。我高中三年时间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刘飞羽的父母,只有蒋斩见过几次刘飞羽的父亲,蒋斩说刘飞羽的父亲长的很高大,每次回家就是坐在客厅里喝一口水,抽一支烟,然后把钱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刘飞羽的家事我们几个朋友之间很少提及,即使是提及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在郑爽的男朋友被蒋斩在脑门上跺了一脚以后的第二天下午,我又走进了校刊编辑部。郑爽看见我之后翻了一下眼睛,我有些惬意的坐在了电脑前,我甚至想幸灾乐祸的吹口哨。郑爽旁边有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女生,她竟然在我坐下之后吹了一顿口哨,我扭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生的小嘴唇可爱的噘着,满脸的大麻子。郑爽自己嘀咕了一句真烦,就使劲敲了一下键盘,她身旁吹口哨的女生一边吹着一个长音一边看着郑爽,她问郑爽是不是心情不好,这句话简直就是废话,郑爽对那个女生说你是不是有病?这个女生满脸的大麻子立刻就红了一片,她说你说谁有病?编辑部的另外几个女生连忙劝两个人,郑爽说你就是有病,那个女生急了,转身要拿身后的硬皮本子扔郑爽。我身后的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编辑部的对面就是学校的体育组,一个长者马脸的体育老师怒目说你们嚷嚷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就赶紧回家!马脸老师说完又把编辑部的门关上了。<br/>我偷偷看郑爽,她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手指在键盘上机械的打着字,她旁边的女生在指高气昂的喝着可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打完字就开始收拾东西,郑爽等着自己的键盘在发呆,那个指高气昂的女生和其他人说笑着早就离开了校刊编辑部,我起身拿稿子时郑爽抬起了脑袋,问我昨天跟我在一起的人为什么打她的男朋友。我装腔作势的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你男朋友和他们有什么梁子。郑爽用手扫了一下头发,小声说你让他们别欺负我老公了,行吗?我这个时候都准备打开门走了,又不得不折回来,弯下腰,看着郑爽,说我又不是你老公,你男朋友挨打和我有多大的关系?我看着郑爽一言不发的样子,她脸上的粉色因为隐忍的愤怒而变得粉红。我把自己的脸向她凑近,亲了她一口,转身走出了校刊编辑部。在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莫名其妙。<br/>28<br/>我们的生活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正在以虚度的名义从我们身边流淌过去,我在一段时间内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现在也是这样。我们这个虚度,大多时间指的其实就是你所作的事情会不会使你得到很多的钱。我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在高中,初中,甚至是小学阶段我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赚了钱就去花,花了再赚,这样不是虚度,可这他妈是什么?<br/>况且,我还在路上。在向前进,这就够了。除此之外,就是走好你的路,不要停下来,不要向后看。<br/>29<br/>我当小学生的时候经常挨打,原因是我过于瘦小枯干,还“长了一幅欠揍的脸”,这句话是我小学的一个同学说的,小学的班级人数比较少,一个班人数也就四十上下,男生就更少了,二十不到,我小学的班级里有两个恶霸和两个帮凶,他们使我的小学生活无比的灰暗。那个时候只要一到放学时间,我就会尽快离开学校,但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会碰上其他的恶霸和帮凶,他们总是在胡同里面截钱。我每天身上的钱只有两块,那时父母给我的一天的零花钱外带早饭钱。我早上一般只吃三个包子一碗混沌,是一块两毛钱,我有一段时间特别想买一个电子宠物和一辆四驱车,就很少吃早饭。我在已经攒了十多块钱的情况下还是被恶霸截钱了,他们把我推倒在地,拿着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游戏厅消费了。后来我买了一堆洋画到处和别人拍洋画玩,在赢了几百张之后又被别人抢走了。我玩砸瓶盖,被人抢了,我在班里和别人交换游戏卡,还是被别人抢了,我还要赔借我游戏卡的孩子钱,回家还要被我爸打屁股。<br/>我小学时候语文成绩很好,写作文总能得点高分,但这一点成就根本就让我美不起来。班里有一个学习特别好的女生,她每次考试都会以傲人的姿态取得班里第一名的好成绩,她长的眉目含情,班里就有一些男生对她想入非非起来,我也是这些男生中的一员。我和这个女生家离的比较近,我们有时便顺路一起回家。我会在经过小摊的时候给她买些零食,后来在她生日时我还送了她八本机器猫的漫画书。关于这个女生,记忆里比较清晰的是一次我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罚蹲在地上写作业,那个女生就坐在我旁边,我写着写着作业,她突然用手摸我的头,我就让她一边摸我的头一边接着写作业,她就一直摸了我一节课。现在想起来,也许是这个女生的母性当时在作怪吧,我现在还能回忆起那个女生抚摸我头发时的感觉,单纯真好,我总是这么想。
       三个月前我在某个地方等待女朋友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摸我头的女生,她有些发胖了,坐在她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一晃而过。我在更早一些,初中的时候也能经常在楼下的班级里看见她,当然,只是看见她而已。我在写这个女生的时候隐瞒了一些事情,就是我在五年级的时候给她写过一封情书,却被她交给了老师。我没有必要隐瞒我那天在办公室里被其他老师和同学当作小流氓调侃的样子,我也不会因此对童年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是一个坏孩子,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不知道现在那些好孩子们都在干些什么。我那天回家的路无比的令人沮丧,我的父亲一直在我的后面阴沉着脸吸烟,走进家门后,我妈现实怒骂我一顿,然后我爸问我知道不知道羞耻,我说知道,他说那就洗洗手去吃饭,我爸并没有打我。令人羞耻的确是我造成的,我感觉到了羞耻,也感觉到了现实生活的危险,我感谢我父亲的深明大义。那天吃完晚饭,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直看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有时候人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当你走在街上或坐在家中时,突然会感到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向你袭来。我初中的时候喜欢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偶尔我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时会感到陌生的恐惧。仿佛刚才还熙熙攘攘的教室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那个时候我会想起上帝,十字架和莲花,它们会安慰我。我更多的时候则会掏出书包里的香烟,点燃它,然后傻乎乎的嘬着,直到那种陌生感消失。我想这样的场景也许和我日后做的那些梦有关,但在现实中我感到的不仅仅是孤独,还有深邃的恐惧。<br/>“整间教室都沉寂着,只有你自己的呼吸声在响,你看着前面的空旷的一个个座位,桌子上凌乱的书和文具,也许你会突然就看见某一个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出现了,然后整间教室里一瞬间坐满了人,你慌张的跑出教室,楼道里黑的要命,你在绝望中看见邻班的教室门开了,它们抓住了你。”这段场景是我在恐惧的时候经常会幻想的,它带有太多的恐怖电影的镜头了,但是也一样会让我冷汗淋漓,心跳加速。这就是恐惧的力量,它让你发慌,却又不得不面对它。当你面对它时,恐惧本身就消失了,就像现在这样。
        我所在高中的教导主任是一个皮肤油亮得发黑的中年男人,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双手都深深的插在裤子口袋里,从远处看他,就像一个老痞子一样。这个老痞子每到下课时间就会出现在厕所门口,他那双老眼会把每一个经过自己面前的男男女女看个清清楚楚,你经常会见到他在厕所门口同时拦下五六个人,然后依次从他们的身上翻出打火机和香烟,他有时也会翻女生的口袋,有的女生就会适时地尖叫,他这个时候一脸的严肃,说你叫也逃避不了检查。这个老痞子没收过我的三包香烟和刘飞羽一包香烟,我们猜测这个老痞子肯定是把自己没收的香烟全部自己抽掉了。这个教导处主任除了搜查香烟还到处捉逃课的,打架的,在学校隐蔽角落作男女之事的,他对最后一种工作尤为的卖力和勤奋。每到晚自习下课后,这个老痞子就提着一个特大号的强光手电到处转悠,他看到有男女声在一起接吻他不动声色,他看到有男生抱着女生乱摸也不动声色,就算你真的和女生做起了越轨的事情他就更加的不动声色了,除非你们发现了他。我这样说,好像有意把教导主任丑化成了一个有窥视欲的色老头了,但是没错,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有窥视欲的老痞子。<br/>又一次我也真正见识到了老痞子恶狠狠的一面,那是在一次群架事件中,高一的新生因为一些小事而与高二的一些人发生了摩擦,两方的人都很强硬,于是这件事越闹越大,波及面渐渐开始扩大到高一和高二这两个年级上来。那天刘飞羽我们几个作为高一的一方也加入进了群架的行列中来,我们高二这一方有六七十人,高二那边也来了不下六十人,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棒,准备在辽阔的校门口旁的树林里展开一场恶斗。高二那边先是气势逼人的说了一些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高一这边就反驳去你们妈的,双方如箭在弓上,一触即发。在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热血正在沸腾时,老痞子出现在高二那帮人身后,我们看到老痞子的手没有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来,但是他飞起了一脚,高二那边就有人在捂着肚子呻吟了,我们所有人都看着教导主任,高二那边有人说了句我操,老痞子立刻从裤袋里抽出右手狠狠的扇了一个响声巨大的嘴巴在那个人脸上,我们看见被扇的人嘴角和鼻孔都流下了鲜红的血。老痞子把手快速的放回口袋,低声说要么就杀了谁给我看看,要么就立即给我散了。这之后很久高一和高二哪个年级都很少再打架,麻雷子对刘飞羽我们说,老痞子看起来以前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老炮。高三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我经常性的闹肚子。那时候我已经开始住宿了,蒋斩和麻雷子因为一些问题分出了我的宿舍,住在我的隔壁,刘飞羽在宿舍住了一段之后回到了他那个空荡荡的家里继续吃喝拉撒。我上厕所有一个恶习就是要抽烟,一到闹肚子的时候我就得先让宿舍的舍友帮我下楼去买一包烟,我在厕所一蹲就是好几十分钟,烟在我的嘴上不断的又明又灭,肺部隐隐的疼痛也无法阻止我,胃在剧烈的抽搐,那种感觉让你除了抽烟之外什么也不想干。我时常蹲在厕所里望着地上的白瓷砖,心想我现在紧张的下泄妈的有什么用?当初要是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何有今天这个丑态?我想着想着就决定自己要发奋图强了,起身擦屁股洗手就回到宿舍抱起书来啃。我们宿舍的阳台是面向马路的,阳台上有一扇巨大而且透明的玻璃窗,我们宿舍的几个人一到午休时间就聚在阳台上俯视楼下走过的众多美女,后来不知道是谁发明了拿一块镜子反射阳光,然后用反射的阳光照楼下的美女的妙计,又一次我们把光照到一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人身上,她翘首弄姿的向上看着我们,我们当中有人猜这个女的肯定是个鸡,于是就有人向楼下喊多少钱啊?那女的当时就变了脸色,破口向楼上大骂。我们几个人在楼上嘎嘎的大笑。<br/>我躺在自己的上铺用心的看书的时候,宿舍里的兄弟们又都聚在了阳台上,我连忙问怎么了,阳台上的兄弟说楼下有女生在换衣服呢。我马上蹿下床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女生的背影,她正穿着白色的胸罩在换衣服。我操,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定睛细看起来,这个女生腰部有点粗,不过抱起来应该很有肉感,胸部又大又圆,看起来弹性不错。正在我要张嘴把我自己的见解告诉阳台上的兄弟们的时候,这个女生回头了,我当时就差点没吐出来,她长着一张很爷们的脸。那天我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书了,便和宿舍的人玩起了扑克牌,我们一般只玩打升级,我手臭技术又差,打了半天还没打到五,对方却都打到十了,我便又闹肚子了。
       高考那阵子对于我来说确实显得很荒凉,每天上课我都怀着认真努力的心走进教室,然后不到十分钟我就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后早已经下课,教室里的人说说笑笑着,我满眼茫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刘飞羽几个人也刚刚从浑浊的睡眠之中醒过来,我们几个人一言不发的穿过长长的楼道,来到厕所抽烟。整个厕所里的人都满脸迷蒙的吸着烟,有人刚吸几口就把烟递给另外一个想吸烟但是没有烟的同胞,厕所阴暗潮湿,我们一点也兴奋不起来。<br/>后来毕业之后我和刘飞羽有一次一起在他家吃涮羊肉,刘飞羽对我说麻雷子托人去了外地的警校,蒋斩则以不高的成绩混进了外地的某个三流大学。刘飞羽高考全军覆没,自己到处打着零工,准备攒钱开个cd店,我也只是花钱凑合着在一所民办院校读着自考的中文,虽然后来我没多久就退学在外面自己写东西糊口了,但当时刘飞羽一边吃着羊肉还在一边鼓励我好好学,别在成天的混日子了。那天我们吃羊肉的时候看了《坏孩子的天空》之后又看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看了《哭泣的拳头》之后看了《朋友》,我们把能找到的所有有关青春的电影看了个遍,看到描写柯本最后弥留之际的《lastday》时,已经是晚上了。于是刘飞羽我们两个又打开电火锅继续吃涮羊肉,那天晚上我深夜十一点半才从刘飞羽家出来,我走出刘飞羽家的时候他正在放周云鹏的歌,我听着,慢慢的下了楼。直到现在。我对周云鹏那首《我听到某人在唱一首忧伤的歌》还是记忆犹新,我觉得它太忧伤了。有时候人总会产生一点愤恨。
       现在的我会想,我学生时代太他妈的透支自己了,我会很快就衰老无力的,我会因为肺部越来越黑而躺在病床上的,我会因未早泄而被妻子抛弃,我会因未斗狠而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我会集中不了注意力,我会经常的犯困,我会肾虚,我会气短,我会为透支身体而付出代价。可是我没有,至少现在我没有,我还健康的活着,我存在于过去那些记忆中,我也存在于现在,是的,我存在,我在思考我为什么愤恨,我想那是因为,我回不到过去的时光。是的,我回不到过去,我只能期盼未来了。希望未来这一切都不要发生,我会快乐,当然,这种快乐和以前的那种快乐是不一样的,肯定是不一样的,我十分清楚。<br/>35<br/>我初三那年的运动会没有再参加任何比赛项目,乖乖的坐在看台上看着学校的各路英豪们一展身手。我运动会头一天跟我妈要了二十块钱,自己买了点虾条什么的装在了书包里,准备运动会的时候一边看别人拼命一边吃零食,剩下的几块钱我留着想买本书看。我初中的学校看台其实就是自行车区,一有什么重大活动我们就要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外面,然后自己从楼上把自己的椅子搬下来,放在自行车区上。这次的运动会也是这样,我从教室费了半天劲把椅子搬到自行车区,却发现我们班前排的座位都被别人抢先占领了,我没好气地随便就坐在了后面。由于学校的运动会是一年一届,每个班都把比赛的结果看的很重,但毕竟每个年级都有十多个班,个个班的运动健将都分布不均,有的班里有十多个学校田径队的主力,有的却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摆得上台面,于是在竞技水平上差一点的班级就会以另外的方法争取胜利。每年运动会上都会有两个主持人在比赛空隙阶段念一些诸如“运动员之歌”这样的文稿,这些稿子都是个个班级在比赛期间投递上去的,等到运动会结束的成绩总结时会把个个班的稿件采用数量公布出来。这样一来,武斗不行的班级便加入了文斗的大军之中。我们班的文将之一就是我,我初一初二参加了运动会,虽然没有争光,但还是写了大量的文稿,采用率也是不低的。到了初三我身无项目,便被班主任指派多写一些文稿。我自己坐在后面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便决定写稿子算了,我从书包里拿出纸却发现没有拿笔,很自然的,我拍了拍坐在我前面的人的肩膀,我看着我暗恋的那个女生回过头,一下子我有点表情呆傻。<br/>那女生问我干吗?我说借根笔。她低头看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根给了我。她给了我笔之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奶油饼干,问我吃不吃?我说不吃,她就把头回过去了。我初三的时候对暗恋的女生其实已经感觉不大了,暗恋这种东西就和你和一个特喜欢的人隔着隔音墙说话一样,你什么也听不见的对这一个人说了三年话,在热情的火也早就把你烤干了,但是我还是对手中的这根笔感到了一丝舒畅。我写了几篇稿子之后,觉得越写越顺手,于是倍感爽意,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我们班还有一名专门管从班里把稿件送往主持人那的投递员,是我们的卫生班长,他见我自己在座位上一边写文稿一边傻笑,走过来问我写得怎么样,我说好着呢。我暗恋那女生也回过脑袋,拿起我腿上的文稿说怎么好了?我看着她把我的文稿全部看完,发现她笑的时候脸蛋上竟然还有酒窝。我暗恋的女生眯起眼说你是大师啊,这么能写。我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也是瞎写。她把酒窝露出来说瞎写也能写这么好,真写不得翻了天。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乐,她又把奶油饼干递过来问我吃不吃,我见盛情难却,就拿了几块,她便转过了身子。我那天直到运动会结束还有点美滋滋的不知道北在哪里。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我是要多傻有多傻,全然没有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气魄,几句花言巧语外加几块饼干就被迷惑了一天。我在高一的时候特别喜欢去图书馆,有无数次我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都会看见这个女生,她在另外一所学校上学,穿着新校服,样子似乎比以前好看了一些,不过我那时候已经完全从暗恋的泥沼里出来很长时间了,见面了我也当作没看见,好在人家也懒得理我。<br/>后来初中同学举办过无数次同学聚会,我去过一两回,大家都还是那个样,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对于初中,我觉得那时候自己傻气还是冒了很多的,聚会便也是疲于应付。
       有一次我和刘飞羽,麻雷子在厕所抽烟,说起了柳紫燕。刘飞羽说上次柳紫燕出轨那事让蒋斩阴了好几天,后来听说蒋斩差点甩了她。麻雷子一边点烟一边也说蒋斩这样了都还要柳紫燕,这也够他妈的意思了。我有些迷糊,问麻雷子什么就都那样了?不就是高材生和柳紫燕差点好了吗?难道他们还真干了点什么不成?刘飞羽吸了一大口烟,对我说高材生这个人妈的人面兽心,他确实在被我们发现他勾搭柳紫燕之前就已经把她上了。我操他妈!我感觉血涌上了我的脑袋,冲刘飞羽说那他妈我们还等什么?再抽他丫十次也对得起他!麻雷子没说话,刘飞羽又递给我一支烟,说蒋斩不说话我们能怎么着,我们总不能跟蒋斩说你女朋友被人上了我们替你收拾丫的吧?我气呼呼地说那就他妈的找茬弄他。刘飞羽拍拍我和麻雷子,笑了,他说我们现在就是要商量怎么找茬弄他。<br/>上次我们几个人把高材生扔进大便池之后,他一直很老实,上课下课都不搭理人。我那时候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现在回到班一看他那假模假式的操行气就不打一处来。先是刘飞羽走到了高材生桌子前边一栽,然后站起来说高材生他妈的绊他,然后是麻雷子过去劝架,劝着劝着他自己往裤子上吐了口痰,说高材生我他妈的给你劝架你他妈的还啐我?最后我走上前去再劝架,劝着劝着我对一言不发不知所措的高材生说这可是你他妈说的,大家都听着呢,走!我们三个人架着不知所以然的高材生进了男厕所,我一进去看见厕所的人还不少,就大声问高材生:“你牛比你现在在这说在厕所抽烟的都是傻比!”高材生一脸无辜,厕所的人却已经都围了上来,一边问这是谁阿哪个班的一边都摩拳擦掌,刘飞羽说这个是他妈的转来的那个高材生,未来的白领!人群哄笑,麻雷子看见高材生眼泪汪汪的要哭,一把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那天我们也许闹得太狠了,刘飞羽组织厕所里面的人一人给了高材生一个大嘴巴,而且只扇一边,然后麻雷子点了根烟,烫了高材生的生殖器,最后我们联合厕所里的人把他衣服全部扒下来烧掉,顺手把高材生架到操场中央,扬长而去。那天,教导主任那个老痞子又去和别人喝酒去了,本身老痞子除了群架管管之外,对于这种聚众欺负人的事情也不爱管,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在怎么管也找不到策划者,我们这些坏小子即使分帮结派,在教导主任面前也是很团结的。所以那天高材生赤身裸体的在操场上哭了一会,就被上体育课的学生围起来嘲笑了一番,后来还是体育老师借给他一身田径队的训练服,他才一边脸肿得都看不见眼睛在哪了的走回了教室。
       那个高材生后来又被刘飞羽我们几个欺负过几回,我们也一直怀疑他为什么不转学或者调班,刘飞羽一语道破天机:丫还想着柳紫燕呢。于是我们欺负高材生更加肆无忌惮,手段花样不时翻新,这似乎逐渐成为了我们的一种习惯和乐趣所在。我有时会想,我为什么这么坏呢?我难道就不能踏踏实实的作个好孩子吗?我又不是地痞流氓,我不过就是一个学生,我又不是混子,需要打架斗殴挣钱养家糊口。我每次这么想都会想得很透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刘飞羽他们成天的瞎混了,我要赶紧抓时间认真学习了。可是一到学校,一走进班里,我就充满了厌烦,年轻的冲动迅速的就要把我全身都占据了,就像一本书的书名写得那样:我拦不住我。<br/>38<br/>我亲了郑爽之后,再去校刊编辑部,郑爽已经不在那里了。语文组的老头子说她自动退出编辑部了,还顺便发了一通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没责任心了的牢骚。我至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和郑爽说过话,在学校偶然遇见后她也是见我就躲。后来没多久,我就又陷入了另一场真正的爱情之中,直到现在,我对郑爽这个人也根本不了解,我想她对我也是一知半解,我们的所谓故事到这里也一干二净,清清白白了。
        高一的下半学期,刘飞羽和班里的王湘好了,麻雷子在临近高一期末考试的时候找了一个初二的女生厮混在一起,我在追郑爽未遂后不久也和年级重点办的张露在一起了,蒋斩却在几次和柳紫燕大吵之后和她崩了。我们高中时候对待感情生活要么认真要么抱着玩玩的态度瞎闹,刘飞羽和麻雷子属于后者,他们把各自的女朋友搞到床上之后就立刻又嗅新的女孩子。我和蒋斩则属于前者,我基本上没有大的波澜,蒋斩这里却出现了状况。<br/>蒋斩和柳紫燕崩了后刘飞羽我们请他吃过一顿饭,在饭桌上我们把话绕着弯来劝蒋斩要拿得起放得下,别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蒋斩苦笑说立刻高兴起来是不可能的,不过哥们几天就好,真的。蒋斩便萎靡了有几天的时间,就又开始追当时高二的一个女生了,那女生同样姿色出众,甚至性感诱人,平常上学人家穿裙子她穿短裤,人家穿短裤她穿露背装,总是要多开放有多开放,刘飞羽打趣蒋斩说你丫要么不找,一找就找让兄弟眼馋的。蒋斩这个女朋友和他一直好到高三,他女朋友蹲了一年。毕业后听说两个人还好了一段,后来就不了了之。不过在上学期间,我记得的,蒋斩就已经向刘飞羽我们借钱给这个女生打胎不下五回。当然,对于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来说,高中生打胎不是什么新闻,况且蒋斩的女朋友又那么妖媚,也不能怪蒋斩一时心急而把持不住,可是许多年后我有一次在qq上和高中同学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了一个让我吃惊的秘密,蒋斩打的胎不全是他的,而是蒋斩女朋友众多俗称“炮友”的男性伙伴中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我现在自然不再会有高中时替朋友愤恨的那种两肋插刀的执著劲,我和蒋斩已经有两三年不联系了,但是对于蒋斩这两个女朋友给他造成的遭遇看来,我真是替蒋斩惋惜。
       由于我不爱运动,刘飞羽他们不管是踢球还是打篮球都不会叫我一起去,我也懒得玩,体育课上一到自由活动时间我就去女生那边和也不爱运动的他们胡吹海侃。我不会打台球,打麻将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学会的,所以我只有和刘飞羽他们去网吧的时候才会对着键盘和鼠标运动运动,县城的网吧很多,我们一般都是之去商业街南口那家,因为那里允许吸烟,而且也不用登记身份证。我们到网吧一般先是来几盘cs,刘飞羽号称爆头专家,每次都是玩了几盘麻雷子我们就嚷着换别的玩,星际和魔兽都是蒋斩的强项,而极品飞车或者实况足球又是麻雷子的拿手项目,每次把这些游戏玩个遍后,刘飞羽他们各自就玩网络游戏的玩网络游戏,看网吧电脑上的电影的就在那看电影,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傻呵呵的玩会大富翁就是看看新闻,这种状态其实并不让我觉得无聊,虽然那些游戏我玩得不怎么精通,但是我很喜欢玩,在网上逛逛论坛,和qq上的人聊聊天,随便写个什么东西贴在网上,都让我乐此不疲。每次刘飞羽他们都要回家了我还在电脑前恋恋不舍的打着字,这种情况直到我家买了电脑之后才消失。<br/>但是在此之后,我们还是经常去网吧。我喜欢那种气氛,大家并排都坐在电脑前面,抽着烟,骂着谁又玩阴的,然后互相哈哈大笑。那种感觉亲切,温暖,烟气腾腾的网吧,战火横飞的电脑屏幕,每次我自己去网吧玩的时候,没有身边刘飞羽的大癞蛤蟆嗓子,没有蒋斩冷静的指挥,没有麻雷子一口一个操字的叫骂,怅然若失便一把抓住了孤独一人在网吧的我,让我难受不以。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特别想和刘飞羽他们去趟海边,可惜我高考成绩不尽如人意,这个想法也就搁浅了。一直以来我都想和刘飞羽他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好的玩一回,但总是没有机会,我们几个人在学校里无非就是打架抽烟和女生逗贫,放假了我们不是个忙个的和各自的女朋友在一起要不就是上网吧下馆子在刘飞羽家看dvd听cd在马路上闲逛,我们从来没有更加畅快自由的在那里痛快的玩一回。关于高考后一起去海边的是我计划了很久的,我们不用拿太多钱,一人带一点就足够,坐火车的时候我们会通宵的玩牌,打麻将,抽烟,会互相讲鬼故事,回忆高中三年的那些事情,下了火车我们就找个破旅馆住下,白天去偏僻的海滩上疯,晚上坐在沙滩上点堆火,大家一边烤串一边喝啤酒,这样美好的设想我对谁也没有说过,因为我觉得这是肯定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谁想到我高考全盘皆输,朋友们也是四下分散开去,除了刘飞羽外我一个也联系不到。
       这篇小说写到了这里,最开始的那种玩世不恭感已经荡然无存了,不知不觉的笔调就进入了回忆的那种干巴巴的态度里,它让人焦炙,口干舌燥,害怕头顶的光突然消失,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感觉恰恰是我目前的感觉,刘飞羽,蒋斩,麻雷子,这些人在这篇小说中形象模糊,反之大家和女人却形象清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写作之时回到了过去,重新的把那些事情,那些人变成了每天的过眼云烟。我想起高考最后一天,我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蒋斩和那个大他一岁的女生在门口接吻,班里的高材生一连漠然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我那时看着高材生充满应试知识的后脑勺,又想去狠狠跺上一脚,可是我只是也从蒋斩身边走过去,坐上了我爸的面包车,回了家。是的,我太他妈的矫情了,毕个业而已又不是每个人都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高三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和班里一个女生聊天,那个女生有男朋友,我也有女朋友,我们晚自习的时候坐在一起聊天,那是冬天,班里暖气开着但是还有些冷,她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在了我身上,我们接着聊天,说一些不知所谓的屁话。后来她和男朋友吹了,又找了一个同班的男生,我就很少和她聊天了,她和男朋友在班里说话时我就看着她椅子背上的那身羽绒服,高三刚开学,她请班里一些人给她过生日,下课时叫我也去,我那时特别想哭,就对她说去你妈的。我太他妈的各色了,这点我一直知道。<br/>我现在的女朋友张露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我太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了,没错,我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觉得事物总是无比美好,却又总是在莫名的恐惧之后絮絮叨叨,喝酒不多,抽烟总是抽一包扔一包,咋咋呼呼,办事毛毛草草,不合群又各色,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怪胎。<br/>有一次我在初中的课堂上和班主任吵架他就骂过我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怪胎,我说你他妈不是怪胎,你是二胎!全班狂笑。
       我认识张露和认识郑爽有些不同,郑爽是无意之间我就认识了,张露则是我主动接近并认识的。我见到张露第一面是在我们楼水房的门口,我这个人发质特差,头发又硬又直,头皮屑还巨多,天天洗也是一胡噜头发一大把头皮屑。那天是中午,我刚刚从刘飞羽家出来,出来之前还在他家洗了我当天的第二遍头,由于刘飞羽家没有镜子(这让我很诧异),我便到学校的水房来看看头发得洗后效果,那时我一直在研究那种洗发水更加的适合我。我刚进水房,一股清凉的水流就“哗”的兹到了我脸上,我抹去脸上的水一看,一个挺瘦的女生和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女生一起胆怯的看着我,瘦的女生说我们两个闹着玩把你给兹着了,对不起。说完她把一包纸巾递给我,说你擦擦吧。我看见这个瘦弱的女生态度如此诚恳,就说没事没事,有事我也不怪你们,大老爷们挨兹一下又不会死。那个梳辫子的女生说那姐我们接着来对打,挺瘦的女生脸红着说打什么打,回班。我看着这对姐妹走出了水房,心想挺有意思阿。下午我一下课就在楼道待着,想再看看这对姐俩,那个挺瘦的姐姐出来过几回,看见我看她还对我笑笑。等到放学的时候我在楼梯口被那个傻乎乎的妹妹叫住了,她问我今天为什么老是看她姐姐。我打趣说我爱上你姐姐了。我刚说完姐姐就出来了,弄得我们两个都成了大红脸。后来张露跟我说那天她吓坏了,她知道我是个坏小子。特别害怕我从此对她心怀不轨之心的死缠烂打。那天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张露的妹妹张璐说那你要先给我姐姐写情书。然后我便在当天晚上写了一封情书给了张露,天天堵在她们班门口和她一起回家,有一天放学,张露问我你够了没有?我说没够呢。张露说那我们干脆名正言顺的好了算了。那天是中秋,头顶的月亮洒下满眼的银光。<br/>44<br/>关于张露和我,其实没有太多可说的,我们和那些早恋的学生一样,在大马路上亲嘴,因为大家在雨中互骂,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动手动脚,在有第三者出现的时候打冷战,放学我骑车载着她到处乱逛。但值得提出的是,这是我的初恋,第一次双方都参与的初恋,一场真正的恋爱。<br/>现在张露在市区上大学,我则坐在桌子前瞎写。好在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从高一到现在的确不容易,我们谁也不会怪罪谁以前怎么怎么样,我们一致认为,把现在过好是最主要的事情。
       高一的暑假,我除了偶尔和张露去外面闲逛之外,自己一直在家闷着看书。天天早上我起来之后吃完早饭就回到我屋里看书,中午饭晚上饭的时候冒一下头,吃完饭又立刻回到了我屋里接着看,我妈有一阵子老是劝我去外面玩会,我说天这么热没什么可玩的。我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天了,哪都热得让人烦躁不安又无处发泄,一点也比不上让我舒服的冬天。张露的夏天就不一样了,我不和她出去乱串,她就和她妹到处乱串。两个人听说每天都在大街上走好几个来回,然后到冰激凌店一坐就是一中午,下午再出来在街上走几个来回。我对张露说你们两个有病吧,张露说你丫才有病呢,天天跟学究似的闷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无奈的说你和你妹都在重点班,学习上一点都不用操心。张露听这话有点急,冲我嚷着说我在学校用功了放假就可以玩,你天天在学校瞎混日子放假了做什么无用功!我没辙,说是是是,您批评的对。张露噘着个嘴,不正眼看我,我凑上去又亲又哄的,心想这个夏天真他妈的糟透了!张露特别烦我抽烟,见到我手里有烟立刻给我踩了,摸到兜里有香烟的话一律扔进垃圾桶。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是上厕所蹭刘飞羽他们的烟抽,刘飞羽不无感慨地说梭子你找了个母老虎阿?我狠狠地过着烟瘾,说对对对。后来我屡教不改,张露对我抽烟这个禁令也就爱搭不理了,只是如果我浑身烟味的想和她搂搂抱抱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张露她妹一闻到我身上有烟味就叫我烟鬼,我看着他妹妹天真无瑕的脸,心里无奈至极。
       我已经在世上活了二十一年了,在学校的时间占据了这二十一年大部分的时间,它们与每个人的学校生活一样,烟草,酒精,打架,早恋,没什么新鲜的。这样一代一代的生活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想青春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校园就够了,等你走出校门再想寻找青春,就只能靠装比来实现了。校园生活总是让人留恋,它会让你时不时地有种回到过去的冲动,就像我现在试图作的事情那样,它无法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记忆,但是某个片断某个场景却会让你回忆一生,让你为此而感到现实生活的虚幻。从前的那些慌乱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时而也会让你从现实的不适之中找寻到安慰,慌乱这种东西让人难过,好像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的光亮。
       我和刘飞羽在高三的寒假一起去过一回霍营,我们两个人坐在城铁上看着外面带着寒气的风景一晃而过,走出城铁站的时候大风扬起一片片的黄沙,刘飞羽点根烟,我们穿过一些房子,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些乐队的排练声。那天我们沮丧的游走在霍营的土地上,亲切的大妈们不断的问我们租不租房子。后来在一个临街的房子墙上,我们看到了一些有关摇滚的标语和涂鸦,我和刘飞羽默默地在那里抽了几根烟,便毫无留恋的坐上了回去的城铁。<br/>毕业之后,我上了大学又退了学,自己生活无着,曾经和张露也去过一回霍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风同样刮得天昏地暗,我和张露下了车就赶紧找了个小饭店坐在了里面,我们一人要了一份盖饭,又点了一个汤,我喝了一瓶啤酒,饭店里的人不多,我和张露迅速的吃完了饭,走出饭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也许是我酒量有限,一瓶啤酒就已经让我头脑混乱了。我和张露说笑着四处乱串,霍营的大街上有外地人在卖菜,小胡同里的厕所都被上了锁,整条胡同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粪便,让人无法下脚。<br/>那天在霍营里,张露问了我很多问题。问我以后是如何打算的,问我将来要使养不起她该怎么办,问我是不是应该再学点什么?我一一作了含糊的回答。我那时自己也是没有方向感,做什么事情都兴趣不高。张露和我同样站在那个写着标语画着涂鸦的房子前面坐了一会,天空被风吹得蓝晃晃的耀眼,我感到了对未来的恐惧,酒意上涌,我的恐惧随着空虚感一起把我包裹起来。<br/>48<br/>我在高中以前从来没有上过晚自习,第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我无比的兴奋,坐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事好。后来上晚自习的次数增加了,班里那些在晚自习上傻学的人便逐渐减少了,大家在晚自习上聊天,打牌,下五子棋,看课外书,晚自习成了我们放松身心的好地方。<br/>我一般在晚自习的时候不是看课外书就是瞎写着,后来我和班里的刘新一桌之后,我们又开始在晚自习上面放收音机听,收音机在晚自习的那个时候除了男性健康知识讲座之外就是点歌台,我们坐在夜晚的教室里放着点歌台,前面的那些人默默地打牌,聊天的人也从说话转到了传纸条,大家都想听一听点歌台里的那些音乐,我这个时候负责在老师到来时快速的关上收音机,刘新则负责在我关上收音机后再快速的把它用校服罩起来,晚自习一共有三节,每节的课间我和刘飞羽我们都会去厕所吸烟,厕所昏黄的灯光在烟雾里变得散淡,厕所里的人话都不多,白天的喧哗到底是消失了一些。后来晚自习管理得越来越松,刘飞羽我们便在上着晚自习时也大摇大摆得出去吸烟,高三最后的那段时间我们连教室也不出,就几个人坐在窗户那里抽着烟,楼下甬道的路灯照出一小片一小片漆黑里的光圈,我们把烟头尽量弹到光圈那里。
       我和张露在晚自习的课间有时候也会出去到处走走,在学校人影晃动的操场上,在篮球场上。在食堂门口,在学校的每一个地方,我们说些轻松的话,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偷偷亲一下,在下过雨的操场上满脚泥泞的跑来跑去,这个世界在夜晚总是美好的。张露在晚自习放学后总是要买一根冰棍,在放学的路上慢慢的一边走一边吃,刘飞羽他们则一般都在放学后到学校门口的烤羊肉串摊子前喝一瓶啤酒吃点羊肉串,回家的路在夜间清冷的空气中延伸,让我到家之后就开始期待明天的晚自习能够愉快地度过。
       王湘和刘飞羽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整个过程都在目睹之中,谁也不会想到刘飞羽这样一个人会和班里的王湘搞在一起。王湘这个人品学兼优2,不过这只是在老师的眼里,在老师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她在女生里面拉帮结派,依靠自己聪明的脑袋想尽办法在女生中争强斗狠,让我们这些男生在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心情惶恐不安。王湘长相一般,一脸的婴儿肥,腰粗如同男人,屁股和胸脯却是大的令人随便看一眼也会吃惊的张开嘴巴半天缓不过神来。刘飞羽平时连理都没理过王湘,甚至只是在我们几个朋友无聊至极而意淫班里的女生时他才会偶尔说起王湘这个人,没想到在高一的某天清晨,我在上学路上遇到了刘飞羽,我们没去教室而是先去厕所抽根烟的时候,刘飞羽叼着烟满脸自信的嘟囔了一句:我要把王湘上了。我当时的确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刘飞羽平时胡话连篇,他丫肯定是在说笑,便没过多的在意。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和张露刚走出校门口,就看见刘飞羽正和王湘一起站在校门口的烤串摊上说说笑笑,我这才认识到原来刘飞羽丫来真的阿!不过五天的时间,刘飞羽和王湘从说说笑笑到打打闹闹,然后互相给对方买吃的买喝的买衣服买鞋,很是有两个人相见恨晚的架势,到了第五天,刘飞羽果然成功的把王湘给上了。那天是周五,我和刘飞羽我们几个本来计划好下午一起去网吧的,刘飞羽却在放学之前告诉我们他不去了,于是我和蒋斩,麻雷子就颇为扫兴的在网吧度过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麻雷子我们感到一点意思也没有,刘飞羽和王湘却在刘飞羽家做起了苟且之事。后来刘飞羽对我们说,王湘这个人浪荡得简直无法无天,刚进屋就已经脱光了衣服,还总是叫来叫去的,技术却是高超无比,真是令人欲罢不能阿。刘飞羽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放射着异样的光芒,让听者也不禁为之遐想万分。刘飞羽在成功的上了王湘之后,又和她缠绵的在校园里面晃荡了一个月之久,然后两个人才分开。这种玩闹似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年轻的孩子们强烈的肉欲上,短暂,空虚并且令人躁动不安。那种快乐不能说是虚假的,但确实只是一时的,有时甚至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当然了,敢做敢当一样是刘飞羽的做人原则,他也平安无事的和一个又一个女生厮混着,即便他真得因为这件事出了岔子,他也能够坦然地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式解决掉眼前的问题,这就叫玩得起。
       我住宿的时候,一到下晚自习后食堂就会和晚饭时一样再次的人山人海起来,大家经过一个晚自习的闲聊和玩闹肚子也饿了,于是便去食堂吃起了夜宵。我一般也会去食堂买两个肉包子一瓶水回宿舍吃,我虽然瘦,但是饭量基本上还是正常的。我平时午饭吃三两米饭一份菜,晚饭二两米饭一个菜,夜宵为两个包子一瓶水,早餐则还是两个包子一瓶水。我对水的需求格外的高,有时候不节制的话一天能够喝下六七瓶矿泉水,这也使我吸烟量大增,因为我每次去厕所必不可少的要抽根烟。刘飞羽也曾经住宿过一阵子,他是和麻雷子,蒋斩他们一起住宿的,后来因为我刘飞羽被开除了住宿资格,才又回到他孤身一人的小屋的。刘飞羽住宿的时候,他经常的在宿舍里弹吉他,要不就把宿舍的门大开,然后找张金属乐的cd放上,满楼道都是金属的solo声在隆隆叫喊。那段时间我和刘飞羽,蒋斩,麻雷子一到熄灯时间就聚在宿舍楼顶打牌,宿舍的楼顶上有巨大的靡红灯,学校的招牌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忽隐忽现,我们四个人坐在空旷的楼顶上打着扑克,时不时有人因为手气太差而骂娘,楼顶上全是我们四个人扔的烟头,它们在风中滚来滚去。我们几个人打牌打累了就站在楼顶上看下面的风景,漆黑的教学楼,巨大安静的操场,远处马路上孤独的汽车,这时候我们几个会抽当天的最后一支烟,或者站在楼顶上向下面小便。有一次我们打完牌看风景的时候发现远处的马路上正在打架,麻雷子细看了一会说只不过是几个混混在打一个喝多了的酒鬼。我们从楼顶跳回宿舍后就各自睡下,睡前大家躺在床上瞎侃一阵,讲讲鬼故事和黄色笑话,然后沉沉睡去。
      下面我来讲述一下刘飞羽因为我而被开除住宿资格的事情,那天中午我们在食堂排队打饭,我前面是一个头发很长的高一学生,在他打饭的时候我无意之间碰了他一下,他立刻回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找死呢?我一时语塞,这个男生得寸进尺,又冲我嚷了一句瞧你那傻比怂操行!我当时热血上涌,抬起左手抓住丫脖领子,右手的饭盔就砸在了他脑袋上,没想到这小子抗击打能力挺强,挨砸之后大吼一声我操,一把把我推倒在地。我后面的人哗的散开,都准备看一场好戏。那小子还颇为牛比的又说了几句什么“你他妈的还敢爬到老子头上拉屎!”之类的话,然后刘飞羽突然就从人群里面蹿了出来,把他刚刚打好的烧茄子全部倒在了这个小子的脸上,刘飞羽趁着这个小子因为烫伤而大叫时一脚踹在他裤裆,麻雷子和蒋斩这时候也来了,麻雷子用脚碾着这小子的胳膊,蒋斩则蹲下身子,用打火机开始烧这小子的头发,丫哇哇的叫嚷着求饶,我站起身子,对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刚才不是很牛比吗?我说完转过身把食堂提供给学生喝的免费汤端了过来,一股脑全倒在了这小子的身上,人群之中有人瞪我们,我抬头一看似乎是这小子班里的狠角色,刘飞羽一边和蒋斩烧这小子的头发一边冲着那个瞪人的傻比说你也皮痒痒了?那个人竟然憨憨的一笑,抓身走了。<br/>后来因为刘飞羽在这小子的裤裆踢了一脚,他被开除了住宿资格,那小子据说被踹之后尿了一个星期的血。麻雷子,蒋斩也被学校分到了其他的宿舍。我们几个人被学校自作聪明的分开了,殊不知刘飞羽还会经常在我的宿舍里时不时睡上一觉,麻雷子和蒋斩也会不断的和我屋的人换宿舍,我们还是会去楼顶打牌,生活一样在继续,我也更加珍惜我的兄弟们。<br/>直到现在,我在睡梦中也会恍惚的梦到住宿的那些日子,每天清晨宿舍楼里就会想起烦人的铃声,然后一群群的人就骂骂咧咧的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在水房里用冰凉的自来水刷牙洗脸洗头,走出住宿楼到操场上做一遍广播体操或者去跑步。我和刘飞羽我们一般在这个时候都躲在厕所里抽一天之中的头一根烟,我们都没睡醒,懵懵懂懂的看着厕所窗外作操或者跑步的那些人,心里烦躁不已。天还没有透亮,一切都在朦朦胧胧之中开始,我们几个人在厕所里嗓子沙哑的说着一些话,外面不时学生们跑步时喊的一二三四,就是广播体操的音乐声,我们等待这一切结束,然后去食堂吃我们一天之中的头一顿饭。
       我高中入学后没多久,学校就组织了军训。这次军训和我小学,初中时的军训不同,这次军训不再是在操场了,而是在一个主营生存扩展的旅游景点里进行的。军训前一个礼拜我就在家里做了充足的准备,我要拿上我的漫画书和杂志,拿上cd和音箱。还要带上我偷偷买好的一条香烟。从学校出发的那天热得要命,我背着沉重的书包和刘飞羽他们一路笑闹。路从宽阔的柏油大马路逐渐转入到了窄小的林荫道,我抬头看着路两边高大笔直的白杨树叶在阳光中微微晃动,心中对军训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向往。<br/>到达军训地点后我先和刘飞羽他们奔到厕所抽烟,英雄所见略同,刘飞羽也拿了一条香烟。麻雷子我们各自点烟,没抽几口,一个穿着军服的教官就大踏步走了进来,我们几个人下意识得要把手中的烟扔掉,教官看着我们慌张的样子摆摆手,问还有吗?我急忙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教官问我们是哪个班的,我们回答完毕后他又向我要了一根烟别在耳朵后面,笑着说你们班归我管。刘飞羽我们看着教官走出厕所,麻雷子说看来我们赶上了个好教官,蒋斩低头踩着烟屁说没谱。<br/>当天下午我们就在教官的命令下开始训练站姿,教官在训练开始前介绍自己叫做雷风,惹得我们哈哈大笑,雷教官说你们别笑,他指着对面也在自我介绍的那个教官说他叫吴淞,于是对面那班和我们班又一次大笑起来。站姿训练开始后,雷教官就闪到旁边的树阴下喝茶水,整个训练场上骄阳似火,烤炙着我们每一个人。雷教官左看看右瞅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听见对面的吴教官大吼一声要是有人再乱动就再站一小时!虽然是说隔壁班,但是我也顿时冷汗如雨下一般。这时候雷教官突然说后三排坐着休息,我在后三排以为听错了,雷教官又稍微提高声音说后三排休息!我们便坐下来,感到无比的舒畅。前三排的人就愤恨的看着我们,过了一会雷教官又说前三排休息,后三排起立,于是后三排又起立,前三排的人又舒畅的坐了下来,就这样周而复始,半天站军姿这样的要命训练,我们整个班都没有喊累得。以后的训练也同样如此,雷教官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乎,每天训练结束后雷教官都会来我们几个男生住的屋子里串串,抽支烟聊会天,还说军训后要和我们喝酒,我们自然一口答应,心想赶上这么一个教官真是我们的幸福啊!<br/>每天的军训结束后就是晚饭时间,吃完饭我们还要去训练场上拉军歌,我们几个都兴致不高,刘飞羽却兴奋异常,一拉歌他就狠命的嚷,弄得我们班总是得到每天的声音洪亮奖。拉歌的间隙我们会找个人随便站起来唱个什么,整个训练场里灯火通明,人影憧憧,热气腾腾,我记得每次都是刘飞羽丫的先站起来吼一首歌,然后就是教官让上台的人再叫下一个人唱,每一回刘飞羽都他妈的叫我,我红着脸唱完一首歌后又必定叫麻雷子,麻雷子唱完叫蒋斩,蒋斩唱完了就叫女生,每天都这样的持续着,让我倍感无聊,以后再到了拉歌时间我就在厕所里面大便,一直大便到拉歌结束。拉歌就束之后就是回宿舍熄灯睡觉,教官和我们住的地方不一样,他们看着我们进入宿舍熄灯后就返回自己的营地了,然后我们男生便悉数进入女生宿舍,要么借着玩牌和女生调情,要么直接和女生钻进同一个被窝。刘飞羽我们自然免不了俗,蒋斩一向是进入哪个屋子都会受到热烈的欢迎,麻雷子和刘飞羽则动用各种手段也屡屡成功,我那时脑子还比较愚钝,只知道和别人凑在一起打牌,往往是打到了清晨,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让刘飞羽他们嘲笑我一天。<br/>另外,军训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没有一次打架事件发生,也许是大家太累,也许是大家每天生活都那么丰富多彩而没有什么火气,总之,军训期间的两个星期里,连骂人的话我都很少听见。<br/>军训的最后一天是汇演,汇演完毕后是学校组织的生存训练。汇演的时候我们班虽然训练不多,但勉强还能看得过去,生存训练比较有意思,有开吉普车绕圈,攀岩,高空跳跃,打靶和团队游戏什么的,刘飞羽我们在这些生存训练中争相逞强,具体记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模糊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没有做高空跳跃和攀岩这两个项目,同班有一个小子在攀岩的时候大出风头,他像猴子一样的敏捷赢来观众的阵阵掌声,高空跳跃比较惊险,每个人站在高高的杆子上腿部都抖动不止,跳跃完成后下到地面上都面色苍白,有人还会呕吐。当天我们便回到了学校,晚上刘飞羽我们找到雷教官和他喝了一顿酒,雷教官酒量颇深,刘飞羽在十瓶啤酒之后再也喝不下了,我和麻雷子我们则只到两瓶就颓了,雷教官哈哈笑着自己又喝了一瓶二锅头后扬长而去,刘飞羽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出租车里之后,醉醺醺的连声说豪爽啊豪爽,我们把他抬回家,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两个星期未见得家。
       我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很难再从脑袋中搜出记忆的其他片断了,但是它们确确实实的存在于我的头脑中,只是被更多的记忆覆盖了。我无法把它们系统的组织成像一本书那样复杂并且清晰的样子,我只能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的写一写我能够暂时把握的那些东西,它们被我拼成了现在这样一篇蹩脚的小说。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抽了几包烟,也经历了另外一些令人快乐令人烦心的事情,我知道它们最后的结果都会是让我愉快地,它们总是会让我平安无事的度过。<br/>坦白地说,这篇小说并没有让我尽兴,很多事情都让人无从下笔,我在高中时代和刘飞羽他们在车区抢了一个小子的一百元钱,我曾经背着张露和外校的女生交往了好几个月,刘飞羽我们在校长的车上贴过“你是大煞笔”的字条,蒋斩在某次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女生的男朋友找人打了一顿,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打蒋斩的那个人,麻雷子和他的初中女友在ktv里胡搞被他爸撞见,我和麻雷子骑摩托车瞎逛时撞了一个失恋女生的屁股……这些事情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千篇一律,除了混蛋我想不出其他形容我们几个人高中岁月的形容词,还有我傻乎乎的小学和初中时代,我昨晚还梦见了我小学的一个同学,那时我们经常形影不离,一起看漫画打电动,后来他因为家在外地而回到了老家,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相见过。而直到现在,我也已经和刘飞羽,麻雷子,蒋斩有两三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我想以后我们也不会见面了,青春已逝,见面又有何用?我在桌子上写下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应该写下去,应该把已经失去的青春岁月重新搭建在纸张上,虽然它那么的不堪一击,那么得令人胸闷气短。我矛盾的苦恼着,这个章节也结束了。
       由于上一个章节我透露了一些这个小说接下来要讲述的记忆片断,为了不让读者因为等待而焦急我现在把它们详细的叙述一遍。
       高二开学后没多久,刘飞羽就开始准备要在学校里组织一个乐队,他异想天开的决定他作为乐队的主唱,蒋斩作为主音吉他手,麻雷子作为鼓手,而我作为乐队的贝司手。这个决定令我们感到荒唐和无奈,我们几个除了刘飞羽会弹吉他之外根本对乐器一无所知,况且就算我们几个人有技术,却肯定是没有买乐器的那份闲钱的。刘飞羽对此毫不在意,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于是在一次晚饭后的闲谈中,我们决定了各自必须想尽办法从父母要来三百块钱。我费尽心思才找到借口向我妈要了三百,麻雷子向他的初中小女生借了三百,蒋斩也是向女人借的三百块钱,当我们各自拿着钱找到刘飞羽后,丫竟然只掏出了二百!刘飞羽面子上过不去,忙说你们别急,我这就找人借一百去。当时我们是在学校的自行车区进行的这次会面,一个高一新生煞笔似的以为麻雷子我们在截刘飞羽的钱,便笑呵呵的一边开着车锁一边看戏似的看着刘飞羽。刘飞羽发现了这小子,挠着头发一脚就把这个小子的自行车踹倒了,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助的眼神望向麻雷子我们,刘飞羽说你看你妈的什么?有没有一百块钱?这小子傻眼了,小声说没有,刘飞羽一个嘴巴扇过去他就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了,让刘飞羽喜笑颜开。
       后来刘飞羽拿着这一千二百块去琴行买二手乐器,结果又和琴行老板打起来了,人家人多势众,李飞羽自然挂了彩,我们用那一千二百块给他买了点好吃好喝,他伤好后我们又请他吃了一顿大餐,组乐队的事情便凭空消失了。
       我和张露在高二的时候关系基本保持稳定,没有什么硝烟也没有什么岔子。有一次张露和我给她的一个女友过生日,我们骑着车到了饭店门口的时候她那个女友和另外几个人都站在门口等我们,一一寒暄之后我们就入了席。张露的这个女友我以前没见过,仔细一看长得还真有些超凡脱俗的意思,穿这一身雪白的带蕾丝花边的连衣裙,肤色洁白,肌肉紧绷。另外几个人也都是长相不俗。饭桌上女生叽叽喳喳,我和其他陪同女友来赴宴的男生走到饭店门口抽烟,我抽着烟,一个男生说妈的萧萧真是越长越漂亮啊,我扭头问他谁是萧萧,他说就是过生日的寿老。我沉默着继续抽烟。等我们几个男生回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中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奶油蛋糕,我们这些人调侃着吃起了菜,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灌着萧萧酒,我小声问张露萧萧没有带男朋友过生日阿?张露也低声回答我说她刚和上一个男朋友分手,我说哦,又低头吃东西。那天那顿饭吃到了下午三四点钟,萧萧被灌得一塌糊涂,女生手忙脚乱的把她扶进出租车时,我们几个男生都看到了她胸脯上的一抹白光。萧萧生日一个星期之后,我从张露的手机上找到了她的手机号码,试探性的发了一个问她身体好些没有的短信,并告诉她我是张露的男朋友。她回复说没事了,她正在xx书店的餐吧里面吃东西,让我和张露过去。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书店的餐吧后看到萧萧一脸可爱表情地正在吃冰激凌,她抬头看见我之后问我张露怎么没来?我坐在萧萧的对面,稍有紧张的点燃了一根香烟,对萧萧说张露有事,让我代她来慰问你一下。萧萧嘻嘻诡笑,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扎啤。我和萧萧两个人有些心怀鬼胎的对视了一阵,我低头喝啤酒,萧萧问我和张露怎么认识的,我糊里糊涂地说了一气后反问萧萧怎么和前男友分手的,萧萧看着自己不断摆弄冰激凌的手,眼里满是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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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1 16:1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17 编辑

鄂尔多斯向阳花
酒童

    奶奶在后炕上翻身的动静很大,喉管里响了几下,呻吟了一阵,就安静了.
   他在黑暗中仰起头,等待奶奶接下来那声长长的叹气。可是,过了很久也没听到。房子里忽然亮堂了。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还有汽车刹车的喘息声。他掀开薄被坐起来,看到奶奶仰面躺着,胸脯允称地起伏着。他爬起来,站在炕头上,从窗纸的破洞里向外张望。十字街头,水泥电杆临时挂上去那盏灯,将四周照得雪亮。六七个男人地站在当街心,四个街口都有人把守,他们黑着脸不说话,打手势不让行人路过。吊车伸出长臂,把垂在钢缆下面的大铁钩挂在包着红绸子的东西上.
  “铁砧子?”奶奶问道。  
    “不是,”他看着外面说:“吊车响。”
  “噢,银匠炉。”奶奶翻了个身。这次喉管里没响。  
    他转过身,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那钟的分针也掉了。 
    “三点钟了。”他低声说。  
    他跳下窗台,叉开双腿,坐在窗外射进来的亮光里,脚丫子在褥子外的炕席上蹭着,对奶奶说:“跟本就没人敢路过嘛,他们把钢丝绳缠在脖子上才吊起来。用这种办法安上去,还敢让人看到?”
  “簪子……”奶奶又说。
  “不过,”他躺下,拉过薄被遮住脸,把刺眼的光芒挡在花布外面,闻着棉花味道:“不那样绕着脖子缠,就会晃来晃去不稳当,放不到底座上嘛。”
  天真的亮了后,他给奶奶煮了一碗牛油茶,晾凉后放到她手里,放稳当,对着奶奶的耳朵大声说:“我去上课了!”就从柜子上的铁筛里拿了个冷馍馍,吃着出了家门。
  他在下面站了好一阵,前后转了几圈,检查塑像的脖颈有没有被钢索弄破。
  “还行,”他把项间的红领巾松了松,伸伸脖子,咽下最后一口干馍,对自己说:“他们办事还算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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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发表于 2016-1-31 16:1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23 编辑



    新来的音乐老师站在操场的砖台子上宣布:“同学们,今后,上早操改成跳舞蹈了!”她把搭在胸前的两根长辫子甩在背后,让大家跟她学。他跟着音乐老师的节拍跳了几下,觉得比做广播体操还要累。不过,比那简单,一个早操下来,全体同学齐声说会了,“老师,我们学会跳舞了!”
  上课时,新来的音乐老师把他从座位上叫起来,让他领唱。那节课,他唱了个痛快。到最后,想起啥他就唱啥,就连爸爸教给他的外国歌同学们也都会唱。有首歌,老师也跟着唱了。可她是垂下头唱的。
 “你爸他……”下课后,她在走廊里说。
  他没说话。  
    她摸了一下他耳垂:“鄂尔多斯那边天气冷,他的嗓子快被弄坏了。”
  学校不让下午去上课了。他回家提了个玻璃瓶,去无定河耍水。他把上衣搭在岸边的小树杈上,只穿着短裤,在草地上跑了几圈。准备往水里跳时,看见槐树上有个大鸟巢,里面飞出一对灰鸟,就上去取蛋。顺着树杈上到一半,听到鸟窝里有吱吱的叫声。在一根稍粗些的树杆上歇了一小会儿,他就爬上去了。里面有两只小鸟,全身只有几根细长的绒毛,肚皮是透明的,连里面的绿虫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把手探进去,两只小鸟朝天上仰起头,张开黄嘴叉,等他喂食。那对大鸟在他头顶飞来飞去,急促地尖叫着。项间有一团红羽那只,好几次差点冲过来扑在他的脑袋上。他抱住树杆,想从上面溜下来。短裤却被枝杈给挂破了。他把短裤丢下去,骑在一根粗些的树枝上,唱了几首歌。他交叉着脚,勾住树枝,双手分别攥住两根枝条,倒悬着晃荡起来,看天上飘过骑白马的云彩。
   “下来吧,”音乐老师在树下笑着说:“你像只夜蝙蝠。颜色也差不多。”  
     他不晃了,扭头朝下看了看,夹紧腿叫她走开。她不走,仰起脸说她是老师,说她上过生理课,见过。“不过嘛,我可没看过倒挂在树上给人看屁股蛋子的。”她说。
  “你躲开我就下来。”
  “我比你大啊。”
  他悠了几下,翻身趴在树杆上,往树身方向蹭了蹭,确定下面看不到大腿跟那里了,就对她说:“才大几岁嘛。”
  她举起短裤晃了晃,放在槐树根下面,朝河边走了几,背过身说:“下来穿上吧,我拿发卡别住了。”
  “有人过来你就喊,”她边脱衣服边说:“我要洗澡。”
  “这个岛是我发现的,没人来过。”他坐在树根底下,看着她的后背。
  “不许看!”她在岸边弯下腰,撩起一捧水,从头发上浇下去。
  “没看。”他数着她的腰椎骨。
  “哪儿有岛?”她慢慢走进水中,在膝盖深的水中蹲下去说:“你会游泳?下水吧。”
  “会。”他仰起脸看鸟巢。“那块大石头不就是个岛吗?别去那里,水深,能淹到你……”他把手掌横到胳肢窝的位置,又比在树杆上,往上量了一巴掌,用指甲在树皮上掐了个记号说:“那里!”。他往上游走了几步,捏住鼻子跳进水中,朝大石头潜过去。
  他仰面躺在河心大石头上,看见天上的白马变成灰骆驼了。
  “过来呀,”她伏在浅水里喊道:“给我取洗头膏去。”
  他笑了笑,没动弹,扭头低声朝她那边说:“你自个儿拿去。”
  她从浅水中站起来,长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胸脯上,大声叫他:“去不去呀?你!”
  他不笑了。忽然觉得又骑在树枝上了。转过身,拔下别在裤裆里的发卡,他发现那里的确跟树枝一样直。还发现旁边也有了几根小鸟的绒毛。他感到脸蛋子比脊背下的石头还要烘人。连鼻子都没捏,他就侧身滚进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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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发表于 2016-1-31 16:22 |只看该作者
来看看~~~孩她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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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发表于 2016-1-31 16:22 |只看该作者
来看看~~~孩她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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