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2021年至今（连载）

黎江

人生几何：复工了


半夜三点多醒了，睡不着，刷了会儿手机。仙草发的协和医院的调查问卷，我填了，也转发到家人和同事群里，希望能有一个更准确的数据。看了会儿新闻，仍然是各路人士在互撕。卫健委总算不公布那个可笑的确诊数字了，而我更关心的重症和死亡数字，要么不公布，要不是公布的也难以置信。好吧，倒也不是说人家造假，而是，一流的人定标准。对于新冠死亡的定义，人家就是那么定的。或许，是为了他们的脸面，又或许是为了避免恐慌。脸面在外面靠这招估计够呛能挣到，至于避免恐慌这事儿，说实话，好吧，不说实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半。赶紧穿衣洗漱，热了碗米饭，就这醋泡海蜇头还有紫燕百味鸡开吃。叶子和天天睡得正香，想了想，我没急着走。等到7点50分的时候，给天天把饺子蒸上，又过10分钟，把牛奶也放进蒸锅焖着。进房间喊小家伙起床，叶子躺着在玩手机，小家伙还在呼呼睡觉。昨晚上叶子想让他早点睡，8点20就关灯了，但显然没用，我听得很清楚，9点多了，小家伙还在那边咋呼。昨天一家人从金山回来，洗的衣裳挂满了阳台的衣架，我给小家伙洗头，他还各种不愿意，说：“我前天洗了！”被我证明他说谎后，又说：“那肯定是大前天洗了！”


8点5分，叶子起床洗漱，天天也开始穿衣服，我要出发了。刚推门要走，天天在卧室里喊我，我又折回去。问他什么事儿，他笑眯眯地不说，就是看着我。我过去亲了亲他，他开心地说：“爸爸注意身体。”刹那间很感动，觉得什么都值了。我说你也好好学习，然后出发。进到电梯里，突然觉得我说的这话，多少有点“恩将仇报”了。电梯里遇到14楼的邻居下楼去买早餐，他对我这周敢去上班觉得很惊讶，说他选择居家。说起这次放开，他的评价就俩字——溃败。其实我的感受也差不多，本可以更好的。还有很多省市清零做得不错，大可以不必一刀切放开，这样一起抢药的人也会少一点儿。或许，上面有上面的考量。


哪怕专家说本周是上海感染高峰，预计每天感染一百万人，地铁里依旧人山人海。只是比起两周前，还是能看出少了点儿，车厢里不至于那么拥挤。对我来说，总归是已经迟到了，就安心等了一辆空车上去。我们这站有一部分是始发的区间车，只要等，就总能有座位。只是，平时赶时间，哪怕只需要等三分钟，但也很少刻意去等。路上，我没怎么玩手机，因为戴着厚厚的手套。我昨晚上特意翻出了这副厚手套，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疫情接触，另一方面，周末在岳母家干了点活儿，手皲裂了，两只手背上都多了一些红色的点点和粗糙的破皮。多少年不干活儿了，早已不是干活的料。


下了地铁，我选了一条略微绕远的路，从街边小公园穿过去。好处是人相对少，我可以摘掉口罩。单位要求全天戴口罩，也就是说，在未来9个多小时里，接下来的10分钟路程，是我唯一可以不戴口罩的时间了。池塘里的荷花早已凋谢，就连铺满池塘的荷叶都很少见了。飘落的柳叶替代荷叶洒满了池塘，看着有些凄凉。好在岸边的柳树看起来并没有光秃秃的，还有大半树叶留在树枝上。畅快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可惜没享受几口，咳嗽就涌了上来。到公司，迟到了25分钟。前台帮忙开门，互道早安，说起来也有两周没见了。HR说保洁阿姨这周还是不能上班，病得比较重。


有专家说这次会感染10%到30%，也有说会感染80%，而我部门目前已经感染了88%。今天除了我，上海这边就只有一位同事来上班了。他算是进入“决赛圈”的选手，至今没有被感染。其他人都正阳着，或者刚康复。我周末特意提醒他们，在家多休息几天，有假期就休假，没假期就找我批居家办公。网上很多说法，都提到康复后的一周很危险，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出来讨生活不容易，真心不希望大家出事儿。想想地铁里依旧摩肩接踵的人，谁不知道在家里躲一周会更舒坦？但还是得出门，怕不怕的，主要还是为了生活，在这个城市居住，并不容易。


跟同在上海的几位朋友同学聊了聊，问问谁家缺药，我们还剩了些，可以拿去救急。幸运的是，不但不缺，而且目前都没有大问题，没有重症。只是，大家跟我和叶子一样，普遍担心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虽然，按照概率确实不高，但是，按照概率算出来的那个死亡数字，已经足够吓人了。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希望这个年，大家都能平安团圆。

河蚌赌徒 2022年12月26日

黎江

人生几何：乙类乙管


一觉醒来，新冠改名了，不叫肺炎了，而且变成了乙类乙管。看了一下通知，也没太弄明白具体是怎么个乙管法，但大致明白是正式放开了，不查核酸那些了。就像最近两周全国已经在做的一样，大家伙拿身子跟病毒硬刚，希望家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药物，现在有些药不好买。我买的布洛芬，商家好几天没发货，催了一下，发货了，但是没有快递揽收。当然最好是轻症和传说中的无症状，如果重症去医院，资源很紧张。死亡的消息各种渠道也听说了很多，有年龄大的，也有四十几岁的，还有三十多的。


好在目前只是听说，身边朋友圈里倒是还没有重症和死亡。昨天我还特意问了一圈，看看谁家缺药，想着支援一点，却也并没有，都说有药。离我最近的，是一位同事的媳妇的二爷爷去世了，老人88岁；她90岁的爷爷也是重症，目前情况不妙。倒不是说惨事发生在别人家就好，只是好坏这事儿本身的确是个相对概念，“死道友不死贫道”说起来难听，但对绝大多数人都是事实。每天都有人死亡，如果个个都感同身受，跟着披麻戴孝，日子也就没法过了。更何况，每天也都有喜事发生，那么喜事和丧事如何同时共情？一边哭一边笑？不管怎样，还是祝福大家，都好好的。


按照新规则，老外来也几乎是随便来了。也是，我们不怕他们了，如今是他们怕我们。很多使领馆都暂停中国出国签证了，还有几个国家要求中国去的落地核酸，当然，是自费，要花好几百块钱。有些事儿似曾相识，跟疫情刚发生的时候类似。人同此心，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们疫情严重的时候，我们不也是严格限制？不要说老外了，前两年国内哪个地方爆发疫情，各地对那个地方的人也是收紧政策的，所谓高风险、中风险地区什么的。谁都想着自保，不愿意别人给自己带来风险和麻烦，也都希望别人能够多包容自己，多理解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话是这话，但能做到的很少。


刚放开，随着很多人感染，街面上冷清了不少。但两周过去，其实也在迅速恢复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还是得出去赚钱养家。路边快餐店的生意最早恢复，那个相对更刚需，大一点的餐厅相对要慢一些，毕竟越有钱的人可以“躲”得越久一些。只是，迟早而已吧。就算目前被保护相对好的养老院，也难说就一定能防住。至于学校，显然是跟社会一样躺平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孩子跟父母住一起，只防护学校也没多大意义。从我身边朋友的反馈来看，孩子普遍恢复更快，三四天的事儿，虽然症状未必轻。不过，那些还没感染孩子的家长，仍然紧张。家长群里，各种提心吊胆。也正常，如果几代人的心血都集中在孩子身上，谁输得起？


影响比较大的还有快递，我的布洛芬一直没人揽收就不多说了，可能的原因很多。婶子想从老家给我快递香肠，快递点也劝她缓缓，说没人，也不能保证时间，怕耽误久了，坏了。我从老家那边网购的猪头肉、鸡背和鸡肝，两三天也没发货。嗯，这个我倒是不急，买只是让自己有个盼头和念想。过年嘛，总有一些小心愿希望得到满足。等过两天，我准备再下单买点辣丝子，能到了就算是意外之喜。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父母没了，思亲之情不是那么强，但是会怀念家乡的味道。等确认能发货了，我准备给哥哥嫂子也网购点。


北京的朋友说他们家都阳过了，问我啥时候去，说去车站接我。我说再缓两周，等高峰过过再去。二姑家那边也基本阳过了，到时可以去吃豆腐卷子。说实话，这次疫情除了我家这几个人，我最担心的就是身体不好的二姑。幸运的是，她症状并不算重，平安渡过了。世事无常，如此多的此生谁料，所以但凡有机会见，我还是会去见见。毕竟，不管好不好听，确实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所有过往的记忆，都是需要人和物件儿锚定的，而我并不是一个乐于和善于保存老物件儿的人，所以这些亲人对我就尤为重要。没了他们，过往也就模糊了。


叶子今天要带天天回金山，那边装修扫尾，离不开她。而我，继续上班。地铁车厢里，办公室里，咳嗽声此起彼伏。嗯，这么说有点夸张，但确实都能听到。上午线上开会，我喝了口水，恰好来了咳嗽，想憋一憋，结果没忍住，一口水喷到了电脑屏幕上。

河蚌赌徒 2022年12月27日

黎江

人生几何：危险在逼近


前面的日记里，好几次，我都在庆幸，说身边的人没有重症和死亡。看新闻里，我知道有不少人死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但肯定不会太少。但身边的人没事儿这一点，多少还是给了我一些安全感，就像在自己和死亡之间，多了一道心理上的护栏。但如今，这道护栏正被突破。先是有同事媳妇的二爷爷去世了，她爷爷也是重症，然后，就在昨天，我一位同事重症住院了，是不到30岁的小伙子。另一位同事的媳妇，好吧，就是二爷爷去世的那位，她自己也引发了肺炎，要住院。他岳母也在医院输液，家里还有俩小孩，单位下属也倒了一半无法工作，焦头烂额中。


我这周去单位上了两天班。其实工作并不忙，因为很多人倒下了，所以会议少了些。即便如此，昨天下班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非常疲倦。回来后，我就给领导发了微信，说还是觉得体虚，希望能居家办公一天。领导回复说：“你这周就都居家办公吧。”他也刚转阴，在家休息，而我今天是转阴的第十天了，阳性的第十六天。这不但不是感冒，甚至跟流感也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不知道，身体完全康复还需要多久，有人说再有一周，有人说还得半个多月。这期间，则是还会有各种风险。即便一个月后好了，后面也还是有各种毒株的考验等着。


昨天我咳嗽得很厉害，开会的时候，不得不一次次静音。幸好晚上回家，网购的马来酸氯苯那敏片到了，吃了，感觉有效。这药是表弟推荐的，他说治疗转阴后的咳嗽有用，因为这种咳嗽是鼻涕刺激引起的。东西很便宜，一瓶才几块钱。当然，我也只能说对我有效，因为个体差异，对被人是否也有效，就不好说了。这病的个体差异很大，我们一家三口，症状表现完全不同，恢复期也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我跟叶子转阴后都咳得厉害。我领导也咳，他直接吃头孢硬刚，说效果也还行。目前大家都是熬着，等着康复的一天。


另一位经理给我发微信，问我身体是否完全恢复了，是否还有症状。我说没什么症状，但上了两天班还是累，今天居家办公了。他说他也是，他转阴后出了两天差，觉得讲话都费劲，容易喘。“我以为我好了。”他说：“这病要命的。”我们互相安慰，提醒彼此多休息，相约元旦后都康复了，大吃一顿。说起来容易，身为公司中层，需要操心的事儿很多，其实也只能说尽量了。好在马上年底了，这段时间倒是的确相对轻松，可以喘口气。叶子把天天带去金山了，早知道可以把孩子留家里，我来照顾。她，也是累，操心的事情太多。


早上刚问了昨天住院的同事，问他昨晚睡得怎样，今天感觉如何。他说晚上睡不着，医生给开了安眠药，医生说他是血红蛋白低，给补上来就好了。希望他能平安渡过这次劫数，也希望所有人都能过去。离春节就只有二十来天了，这个年，很多人家会很难过。我给自己网购了老家的猪头肉和鸡背，显示要明后天才能发货。昨晚上给叔叔家网购了一箱橙子，也是说明天才能发货。希望能发吧，本身是网购最活跃的日子，但快递的倒下让物流出了问题。能够想象，一群刚转阴甚至还没转阴的，疲惫的快递员，骑着电动车，顶着寒风，哆嗦着奔波在路上的景象，正在全国各地上演，希望都好好的。我都不知道，现在网购，到底对他们是好，是坏。


昨晚上看了个帖子，里面汇集了很多医护的朋友圈图文，基本上都是战时状态了，他们在拿命拼。希望各地能够多给些资源给他们，不能一味压榨，也不要只是口惠而实不至。人啊，还是要懂得把别人当人看，要懂得感恩。看看今天，就明白清零的政策，至少让很多人多活了两三年。诚然，那政策不可能持久，但就像大家总归是要死一样，让你现在就去死，你肯定也不愿意，会问，为什么不能多活两年？为了自己多活两年，很多人是愿意付出很大代价的。当然，为了让别人多活两年，大家愿意付出的代价就不尽相同了。不要说陌生人，就算自家的老人，也不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放开了，专家们还在给出各种说法，但基本上，更多是听天由命。很多人在焦虑，其实也没必要，因为，焦虑也没用。如果焦虑有用，我天天给它磕头都行。如果我每天吓得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就能保家人平安，我也愿意。但是，显然没用。既然如此，还焦虑啥呢。该怎么过怎么过罢了，该来的躲不掉，看命。活在当下吧，不是还没来吗？趁着还没来，做点让自己开心，让家人开心的事儿，如果有余力，也做点让亲朋好友们开心的事儿。我准备看如果卤肉和橙子能发货，就给更多的亲戚也都买点儿。


趁着都还好，趁着都还在。

河蚌赌徒 2022年12月28日

黎江

人生几何：不亏不欠


本周居家第二天，醒来就我一个人，家里静悄悄的，小区里也没啥声音。算起来，离过年也就20天时间了，很多人已经回老家了。这几天上海地铁已经从低谷时不足200万人次，回升到接近400万。虽然离平时900万人次还不到一半，但考虑到往年这个时候人也大幅减少，说明人气确实在恢复了。很多单位，要求转阴后就回去上班，要求阳性回去上班的公司也不是没有。不回去也可以，请事假。我算是幸运的，感染比较早，公司政策比较优待，不但自己阳了可以居家办公，家里有人阳了也可以居家。现在，后者已经不允许了。


疫情大面上到底什么情况，坦白说，除了感染速度、药不好买之外，我也不知道。昨晚上刷手机，看到有人说上海这边床位已经很紧张了，同样紧张的，是殡仪馆火化。这两件事儿，网上都有视频为证。但那视频是否真的，就是当下拍的，我其实也不确定。就拿殡仪馆前，凌晨三点排队为火化拿号的视频来说吧，视频看起来确实是冬天拍的，确实是深夜很多人排队，也拍到了殡仪馆的招牌，但是，我哪儿知道是否剪辑的？当然了，看完了，信不信，信多少，那就是我自己的事儿了。我没兴趣和精力去查证，也万分希望不会有需要亲身验证的那天。


类似的这些事儿，本来是可以指望上海发布等官方渠道验证或辟谣的，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但现在他们没怎么做，即便做了，多少人信也难说。封控那俩月，辟谣这个词已经快成段子了。公信力，不是一天建立的，损伤后，也可能很快重塑。就像卫健委发布的确诊数字，就是一闹剧，好在他们丢人一阵子后，总算不发布了。现在说是一个月一发布，不知道是他们也懵着，拿不到数据，还是有其他顾虑。现在对于确诊多少我其实不是很关心，比较关心的是重症，死亡，还有床位还剩多少。嗯，如果不让关心也行，也不是很迫切。


我12月11日下单的布洛芬片，店家22日说是发货了，但至今还没有揽收。一家人如今都阳完了，我就慢慢等着吧，看啥时候能到，截个图，也算是时代记忆。前两天下单的猪头肉和橙子，说是今天会发货，不知道最后是否真能发。如果可以，橙子准备给各家亲戚都来上一箱，猪头肉、大肠之类的，给哥哥家来上一份。我两三年没回老家了，人不到，买点东西回去，也算是过年了。姑姑们和叔叔年纪慢慢也都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嗯，我都四十多了，身体也一般。上午松鸣说他现在觉得有必要做最坏的打算了，我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有必要。


我的人生态度，就是不亏不欠——对自己不亏，对别人不欠。当然，这个态度是父母去世之后才有的，所以他们没想到不欠的好处。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按照自己也会短寿来规划人生。大致估算了一下过往中的人和事儿，有所亏欠的，都赶紧给人家补上。好在，除了父母，也的确没欠别人多少。至于自己嘛，先活个不亏，把一些想做的事儿做了。每周包饺子吃吃，每个季度甚至每俩月，从老家网购猪头肉两斤。能陪儿子，就坚决陪他，谁叫都不出去。这两年，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娘走的岁数，我还剩十来年，于是，跟叶子吵架都少了。


天没这么冷，疫情没这么严重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带天天去公园转转。每个月，都会安排时间让自己听听90年代那些老歌，看看月亮。当然，还有每天的事儿，都简单记录下来。叶子那边，我们商量的是，让她明年甚至后年，都先休息，调养身体，带上老人和天天出去玩。她这辈子也是不容易，为人又要强，把自己逼太紧，能玩上两年，至少不亏。不能老想着等退休后如何如何，不是谁都能有福气健健康康到退休的，二十年后的事儿，天知道。疫情怎么变，没人知道，大国会否打起来，也没人知道。多少乌克兰人去年能想到今天？


我比较悲观，或者说很悲观，所以，我其实也没那么焦虑。悲观嘛，对生活期待就比较低，其实还挺容易知足常乐的。昨天中午，我煮了两盘饺子吃了。晚上大白菜炖五花肉，还特意骑上电动车跑市场去买了块老豆腐。虽然炖出来的成品不如娘做得好吃，但我觉得主要应该怪五花肉不如当年的肉。今天中午，我又包着吃了两盘，还包了一些冻了起来。晚上，来个韭菜炒蛋，我还特意买了韭菜，外加四个馒头。冰箱里还有叶子做的泡菜，等吃饱了，天黑了，下楼去溜达溜达，欣赏一下弯月如钩。


天冷了，又是工作日，小区里溜达的人极少。叶子给我买了条加绒的裤子，我今天拿去市场那边改短。嗯，我人胖，裤腰够了，裤腿肯定长。改裤长的是一对老夫妻，看着得有70岁了，他们在市场那边有个小摊位。去之前我还担心他们已经不干了，还好，营业依旧。生意并不火，近乎立等可取，阿姨只收了5块钱，好几年就没涨过。我没问他们是否阳过，只是谨慎地跟他们保持距离。虽然我已经转阴十天了，但难说身上没粘着病毒。


祝福大家都好好的，马上过年了，团团圆圆的。尤其是治病救人的医护人员，谢谢你们。

河蚌赌徒 2022年12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腊八，春晚


今天是腊八，不管是在我老家还是在上海，都不是啥大日子。一个人在家，昨天中午吃的饺子，晚饭吃的馒头，都没有剩米饭熬粥。仪式感还是要有，骑电动车出去买了一塑料杯黑米粥，又在隔壁买了两根油条，回到家一口气吃光。八块钱，刚好是我上班往返地铁的费用。今天，我继续居家办公，也是居家的第三天。乏力症状在改善，咳嗽吃了药也明显减弱了。我美滋滋地把吃的药推给群里的朋友，有人也吃了，说一点用也没有。看来，这病人跟人的差异确实很大。网上各路专家也都在推荐各种药，好不好的，吃过了才知道。


网易首页推荐那里，挂上了鲁国平的《疫情下,我们特别是年轻人该怎么办》。我一个中年人也点进去看了看，直到看了一半，才看到他的该怎么办。首先，要胸怀天下，后面是积极投身，勇于主动，敢于经受之类的。怎么说呢，满满的人生导师味道。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否好这口，就我这个年纪，确实是有点反胃了。在文章后面，我简单回复了他四个字——为国捐躯。苟利国家生死以，无非是想要这么一句话，给你就是了，不然呢？至于祸福，又没钱移民，也就谈不上避趋了，听天由命而已。


个人觉得吧，这种时候，要的是感同身受，要的是帮着解决问题，至少也是安抚人心，而不是打鸡血或者灌童子尿。这是疫情，是治病，不是辟邪。不过，有些人，可能已经没有了感同身受的能力，而只会喊：“给我上！”我们一家人都上了，也都倒下了，正在恢复中。好了之后，面对第二波第三波，还会继续上，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没得选。胸怀天下，我们或许也应该是被胸怀的吧？还有那些大冷天在摆在急诊楼外的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以及半夜在殡仪馆外排号的家人。我知道放开是迟早的事儿，但对这次放开搞成这样，还是很不爽。


人间几番寒暑，世事一碗稀粥。不多说了，不好喝，就自己加点糖，总得灌下去。想活着就得补充能量，别人给的这种能量吸收不了，就自己来点。网购的猪头肉和鸡背，昨天晚上竟然准时发货了，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赶紧给哥哥家也下单了一份。下单更早的，预计昨晚上发货的橙子，仍然没有动静。下单20多天的布洛芬，也依然没有动静。这一波是用不上了，看这架势，年前也够呛，期待下一波之前能到货。毕竟，退烧还得靠药物，打鸡血没用。好吧，或许对年轻热有用，我这岁数转阴快俩星期了还咳嗽的，跟不上节奏了。


离过年不到三周了，下周又要回单位上班，不知道是否还是会觉得累。但总不可能继续居家了，单位已经让我居家两周办，这比绝大多数公司都要好了，咱也得知恩图报。今年的年终奖会大打折扣，郁闷的是，并不是中国区表现不好，而是老美那边掉了链子。明年，目前来看，感觉上半年也够呛，寄望于下半年吧。肯定还是希望国家能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像俄罗斯那边的业务，明年就完全指望不上了，我们的产品不许在那边卖，市场只能拱手让人。经济越来越不只是经济，做生意要思考的事儿越来越多，而很多是生意人原本并不擅长的。


群里，不少人反对今年搞春节晚会。我倒是不那么排斥春晚，毕竟从小都是看着春晚过节的。虽然这几年因为在上海陪岳父母过年，基本不看了，但对它还是有些感情。说实话，自从没了老赵，确实也没啥看头了。总想着吸引年轻人，搞了很多流量明星，结果年轻人吸引多少不知道，老粉丝都怨声载道了。对其吸引年轻人的策略，我并不看好，说实话，多花点心思，稳住85年前出生的这些基本盘就算成功了。就今年这形势，多些温情，多些抚慰人心的东西，还是可以看。要歌颂，可以歌颂一下医护，歌颂一下快递小哥等普通人，多些感同身受。


继续祝福吧，如今每篇都祝福，祝福所有人，能在家过个团圆年，不管看不看春晚。

河蚌赌徒 2022年12月30日

黎江

人生几何：过新年


今年元旦，又是在金山过的。莲朱线上人不多，车上广播仍然在提示扫场所码。就像金山电视台插播的公益广告一样，它也在解释扫场所码的必要性和好处。政策转弯太快，下面很多思想或行动上还没转过弯来。当然，也可能是更新所需要的人手，恰好病倒了。叶子跟我说，她开车带天天回金山的时候，高速收费站那边，只开了一个人工收费窗口，往常都有两三个。当时唯一的人工窗口那边排着长队，她觉得傻子才会在那边排呢，结果开到近前，傻眼了。高速是不能倒车的，那只好硬往队伍里插，插队的当然不止她一辆，很混乱。


我坐的公交车是ETC，倒没感到混乱。整个城市一天天地眼见在康复，或许是重新调整了排班，也或许是收费员阳康复工了。朱泾汽车站下来，买了天天爱吃的白斩鸡，然后等了20分钟，坐上金张卫支线。间隔时间变长了很多，不过看来是必要的，因为即便隔了这么久，发车时也就四五个人。路过那个殡仪馆的时候，看到门前停了不少车，看来某些自媒体并非空穴来风。我同事给我发微信，找我要一个“殡仪馆前凌晨三点排长队”的视频。那视频我也是网上看到的，当时发了朋友圈，几分钟后就删掉了，没想到她还记得。她要的原因是，她婆婆要去参加一个亲戚孩子的婚礼，她怎么劝都不听。我转给她了，至于是否有用，还是就此导致婆媳大战一场，并没有跟踪。


新闻里，跨年夜的城隍庙和上海外滩，人山人海。嗯，人流密度应该比急诊和火葬场要大得多，毕竟，那里不需要占地方的床位。同一天，很多人死去，也有很多人结婚、生子、恋爱。多数日子，只要自己家里没事儿，我们的确可以多看一些开心的事儿，让自己开心一点儿。我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应该，是否算是可以忽略了某些人的苦痛，但我至少可以确定，如果不在坏事儿落到自己头上前开心，等到落自己头上再开心，确实挺难。哪怕有幸抢到了急诊床位或者火葬的号码，也不适合笑出声来。


我们哪儿都没去，就在金山忙着新房的事儿。跨年夜的晚上，我连着上了三节英语课，还在朋友圈转发了公司的拜年图片，配文：“咳嗽声中辞旧岁，一梦天真到新年。”上课中间，我被天天拉去他房间，到PDD上帮他砍一刀，顺便看了两眼晚会。孩子很急，说只要砍一刀就能领两百块，但哪怕我跟叶子都帮他砍，到最后还是差0.04个提现币。成人的套路，孩子还不懂，我没忍心告诉他，那笔钱他不可能拿到。为了不让他难过，我给他一个200块的红包。远在北京的二姑，也给他发了一个红包，祝他生日快乐。老人记不清哪天的是天天的生日，只记得是离新年很近。天天开心地收下那个600块的红包，灿烂的笑容很明白地告诉我：“只要红包够大，记错日子不重要。”


很多问题，的确都不是钱的事儿，但钱只要够多，能让这些事儿中的大部分不是事儿也是事实。我跟叶子的多数矛盾，都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钱不够多。比如美缝，她就坚持我们自己做。考虑到她腰不好，我主动请缨来做。一开始我操刀美缝枪，但很快就被罢免了，因为她嫌弃我打的美缝剂不够均匀，不够多，而且还慢。于是换她主枪，我负责拿刮板压平。但没压几分钟，她叹了口气，看着我说：“你干活我怎么就瞧不上呢？”我也郁闷地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这块料。”很多事儿，不是说一个乡下老娘们都能干的，大学本科的大老爷们也就能干。很多大爷大妈车都开得很溜，我就不行。


叶子忍着腰疼，把我赶去支援岳父母，陪他们一起干些搬运垃圾的粗活儿。整个一楼的美缝，她自己一个人搞定了，晚上累得直哼哼。她属于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那一种。我虽然有时候对她的态度不爽，但更多还是怕辜负了她，对于这个家，人家是认真的，甚至，玩命的。我去干力气活，也并没有出彩，事实上，我的力气不但比不了六十多岁的岳父，甚至还不如同样六十多的岳母。好在，打打下手总归可以。再后来，我就只能分配到一些擦门窗的小活儿。叶子虽然还是抱怨我擦得不够干净，但至少，她已经没有力气说“放着我来”了。


我一边擦窗户，一边教育天天：“以后类似这种活儿你在外面少干，因为没人在意你出了多少力气，擦掉了多少灰尘，别人只会盯着你没擦干净的地方看。”想了想，我又对他说：“但是，在家里，这种活儿要抢着干。”他点点头，又跑一边玩去了。手上一次在金山干家务皲裂还没好，冷水碰上有点疼，我去厨房那边的水龙头接了一盆温水。水龙头可以直接出热水，空调可以调节冷暖，还有抽水马桶这些，都是我小时候不敢想，但如今特别受用的发明。刚接完，岳母大声嚷嚷着，大致意思是不要用热水，浪费，可以用井水或者河水。嗯，门前有条小河，以前很脏，这几年倒是变干净了。我很听劝，后面再需要水，就用河水。


元旦那天的午饭主要还是前一天的剩菜，岳父说晚上我们再好好吃，一起喝点。叶子说我们晚上就回家了，天天急着回去。我还是咳嗽，氨溴索、扑尔敏和麦味地黄丸都吃过，也都只是刚吃下去有用。已经咳了两周，最近一周开始有白痰了。还是很容易累，午饭后，我对叶子说我得上去休息一会儿。叶子说：“还休息啥啊？时间都不够了。”我说不行，我得歇半小时。她没再拒绝，嘴里嘟囔着，大致意思是说我是家里最早阳性的，也是最早康复的，却恢复地不如她。躺了会儿，精神好许多。下楼一看，叶子正跟岳母趴地上铲掉多余的美缝剂，已经完工大半。我赶紧拿起工具，一起把剩下的搞完。


叶子是最累的一个，她还要开车带我们回家。到家后，她跟我说她脚疼，嗯，我怀疑她上次就没完全好。赶紧让她歇着，我开始忙活整理东西，并督促天天尽快补作业，几位老师轮番在钉钉上催。晚餐出去吃的，很久没一家人出去吃饭了。万达广场很热闹，仿佛回到了疫情前。回到自己家里，叶子是最轻松的。我承包了所有家务活，尽量让她躺着。而在金山，岳母是看不惯人躺着的。不过，家务里有些是我不会的，比如洗猪肠子。岳父买了200块钱的大肠，全部给了我们。今下午我带天天去公园玩，回来发现叶子已经从床上起来，正在厨房把大肠里面的油脂全部撕光。她脚还疼，搞了把椅子坐着。我笑着说我娘都只是冲洗一下，然后直接开煮。或许，是那时候缺油水吧，以至于至今我都觉得，完全洗干净，没味道的大肠，吃起来不地道。


上午我去医院了，本想拍CT，没有，说要明天早去排队。医生给开了头孢和糖浆，回来吃了，也只是刚吃完有用。咳嗽依旧，不过白痰明显少了。跟领导请假一天，明天去拍CT。叶子本来明天要出去买东西，她脚还没好，我苦劝之下，她同意明天看脚的情况再定。从医院回来，靠近小区的时候，突然看到飞起的烟花。想起了那个影片，《白日焰火》。走近了看，是有人来迎亲。新郎和五个伴郎，穿着酒红色的汉服，在寒风中笑着肃立，或许是等待吉时，或许是等待新娘那头的信号。


晚饭后，在开着空调和加湿器的小房间里，天天弹钢琴给我们听，一口气弹了12首曲子。那时候，他刚跟叶子包完了小馄饨。馅儿是我剁的，叶子准备了猪肉、虾和笋。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日

黎江

人生几何：一拍两天

昨天医生提醒我，要尽早到医院排队，做CT的人很多。我晚上不到11点就上床睡觉了，结果三点的时候突然醒了，玩了会儿手机，半个多小时后才又睡着，再醒来就已经是七点一刻了。赶紧洗漱，饭都没吃，直奔公交车站，跑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就眼见着一辆156开了过去。等我坐车感到医院，前面已经排了几十号人。我拿到的号码是M407，而叫的第一个号是M201。我去问护士，这是否意味着我前面有200多人？护士说，既然给你号码，就说明你上午肯定能拍到。我放心了，又去挂了个呼吸内科的号，想着拍完片子，拿着去找医生。甚至都想好了，最好当天就挂上吊瓶。

幸运的是，M201到M215后，就转M3开头的了。算了一下，我前面是36个人。估算着做到我还有一阵子，就去大厅那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摸出手机，看新闻，在微信群里瞎扯了一会儿后，偶然拿起那张拍CT的单子，在最下面发现一行字，说是两个工作日后来取报告。头有点懵，我在这家医院拍过CT，印象中都是半小时，一小时的事儿。赶紧又去问护士，正忙碌的她头都不抬地说，上面怎么写就是什么了。我无奈地跑去挂号付费的地方退号，这边倒是很顺利，让我签了个字，就给退了。忽然明白，老家农村死得人未必就一定特别多，因为这病除了直接把人干掉的，其他招数无非是肺炎等，而老家那边不用拍CT，都是直接给你挂消炎药。

给叶子发微信，说我10点半应该能回家，让她安心歇着，我来烧午饭。她的脚还没完全好，却又不肯来医院，自己在家艾炙，说效果挺好。回到家，天天独自在客厅上网课，叶子躺卧室床上玩手机。我放下包，洗手后就赶紧烧饭。米饭焖上，鸡腿大半红烧，留了几个煮汤，加了点粉丝。炒了个茭白，再加上昨天剩下的糖醋小排和从岳母家带回来的豆腐皮塞肉，也算凑合了一顿。老家网购来的猪头肉，我也切了一盘。因为路上过来两三天，我只给天天夹了两片。他吃了一片，觉得好吃，主动把另一片给了叶子。我就又给他几片，笑着说：“你妈妈不爱吃，她嫌弃有烟熏味。”

本来叶子以为我中午来不及回家烧饭，她脚不方便，答应了天天给他叫肯德基的，因为我的回家，导致天天没吃成。小家伙本来有些不满，但是还给了茭白和鸡腿儿大大的好评。叶子答应他，晚上出去吃，她计划请闺蜜两口子吃顿饭。我说你们早点去吃就好，不用等我，太晚了。吃过午饭，我整理好背包，准备去上班。这样可以节省半天假，剩下的半天，留到后天用。出门前，看到他们吃饱了，我就放下包，收拾碗筷。叶子说：“你放着吧，我来。”我说没事，单位也不考勤，晚点没关系。收拾好，拎着垃圾去扔了，才去坐地铁。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又给叶子打电话，提醒她晚上去吃饭，来回打车就好。脚还没好利索，别为了省那二十块钱坐公交。叶子不耐烦地说她知道了，但我听出来她是开心的。再女汉子，总归也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放在心上。就像昨晚上我们聊天所说的，我这辈子自觉不亏了，想吃喝的都吃喝了，世界上想去不想去的地方也基本都去过了，余生就是看看他们娘俩还有什么愿望，一起去实现。天天还有很多愿望，他热爱旅游，这几年憋坏了。无论如何，今年打算带他出去转转，回趟老家，那边也一直盼着。哥哥对他说，他们那边有很多海鲜和肉，他去了可以免费吃，小家伙动心了。

我想，疫情后，应该会有一波旅游高峰的。前几天跨年，南京路步行街和外滩就已经人山人海了。今天很多人也说，上班路上又开始堵车了，地铁里也是人挤人。同样人多的地方，是医院的急诊和呼吸科，还有火葬场。总体来说，就像两个平行世界，各有各的诉求。重病和死亡的多数是老人，他们本也不是会跑去江边跨年的人。任何选择都有代价，至于是否值得，从未，以后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达成共识。谁会认为自己该死？就连自己该穷、该减少外出都没多少人接受。想起了那个哭喊着我的青春不该是这样的女孩，新闻里好像没有老人哭喊着我的老年不该是这样，网络上老年人的声量也几乎听不到，那不是他们的舞台。

尽力照顾好家人吧，然后听天由命。希望病毒越来越弱，希望专家越来越靠谱，希望被保护的人越来越多，被放弃的人越来越少。也就是希望了，能做的事儿其实不多。特效药或许是有效的，但是哪儿囤呢？多数人是没条件的，没条件也挺好，反而不纠结了，不像中药。很多人笑抢泻药的，但没有人愿意和能够给那些人和他们家人的生命和健康打包票。也是，死就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又不影响跨年。影响吗？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3日

黎江

人生几何：人生小事

叶子那天跟岳母吵架，貌似很激烈，同宗同派的两人都拔高了嗓门，把气势的油门踩到底。我跟天天见怪不怪，并没有掺和，明白这只是日常同门切磋，只分胜负的那种，风险可控。

起因很简单，叶子给岳母买了双新鞋，老人埋怨她乱花钱，说鞋子已经很多了，认为她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叶子则认为这首先诋毁了她的判断力，她认为这双鞋是绝对必要的；其次她认为这是漠视了她的一片孝心，属于不识好歹。

双方大战小十分钟，最后平分秋色，不分胜负。总体来说，岳母略处下风，毕竟拳怕少壮，体力上不足以跟年轻人对垒。更关键的是，虽然两人都有吵架时不管不顾、六亲不认的战斗意志，但毕竟岳母更爱叶子，这注定在关键时刻她出口不够果断。

那天聊天，我夸岳父脾气好。结果叶子抢白一句：“我家脾气没一个好的！”好吧，我原来脾气算不错，自从娶了叶子后，也不好了。不过不怪她，婚前她就跟我说过她脾气不好，是我太自信了。记得当时我笑着说：“没事，我脾气好。”嗯，人都年轻过，那时没见过世面。

其实，我的脾气也一般，一样是个急脾气，区别仅是，我在意的事比较少罢了。其次，我属于不主动攻击，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种，报复心挺强。天天也是个急脾气，还跟叶子一样，试图说了算。不过我影响他更多，如今他注重“公平”，而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大人不该占小孩便宜！”

这话是我告诉他的。如果一个规矩，没说过或没说清楚，或者遇见一个新的问题，大人和孩子意见冲突时，优先保护孩子的利益。之所以强调这一点，不只是为了约束我自己的控制欲，更多是约束叶子。父母面对孩子时，是有不讲理的冲动的，因为，我们有那实力。

那天晚上，天天跟叶子外出吃饭回来，推门就大喊：“爸爸，我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在网约车上捡到一个苹果手机，还给失主了。准确说是，告诉失主那手机在网约车上，让她自己去取。我笑着说：“爸爸最看重的，就是天天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比我善良，我那年在南方商城门口捡到100块钱，装自己兜里了。

快过年了，单位发了些巧克力，还发了95口罩和抗原。都是小东西，但一次次拿回家，天天惊喜不断。奖励的苹果14pro，我送给叶子当结婚十周年礼物，特意挑了个暗紫色。她转手挂网上卖了8100，开心地说可以给爸爸妈妈换手机了。最开始是在小区微信群转卖，有个楼下邻居想要，叶子降到7900，对方坚持7500，最终没谈成，对方说她不是好邻居。

我拍的CT，等了两天才算可以拿。早上到了医院，发现CT没墨了，打印不了。问什么时候修好，回答我怎么知道。又问我是否可以先挂号，医生那边能否查到，说查不到。后来有一个医生告诉我，医院微信公众号可以查到。果然，报告显示有斑点和病灶。我赶紧去挂号，前面已经排了100人。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5日

黎江

人生几何：书房？没有，都不怎么读书了


论坛里以《书房》为题作文，我没有书房，但也凑趣一篇。不是说我现在没有书房，是从来就没有过。父母都是小学辍学，也都不是爱看书的人，我没有遗传这方面的基因，也没有这类熏陶。小学阶段我的课外读物就是几本小人书，没钱租，也不舍得租。要说渴望，那时候渴望的东西很多，比如猪头肉，至于书，排在很靠后的位置。家里也没有书房的位置，贴在客厅里的财神爷，距离贴在灶台边的灶王爷，都只隔了几步。三间低矮平屋，不但要住四口人还得堆粮食、农具和杂物。


初高中时倒是热爱过一阵子课外书，绝大多数是武侠小说，仍然是租的。不要说小说了，那时连《体坛周报》都是蹭城里同学的看。除了武侠，能够记住的几本课外书，是《高山下的花环》、《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都是借同学的，他是贝塔斯曼读书会的会员，也不知道那组织还在不在。租书都是还一本再租一本，书架都不用，更不要说书房。再说，也不敢在房间里明目张胆地看，我都是在被窝里或者课桌桌凳里看。课桌上摆满了书，都是课本和习题集。高中住校，半军事化管理，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荷尔蒙都快给净化光了，有趣地是，却没净化掉武侠书的阅读兴趣。


大学时，我对本专业越来越没兴趣，后面两三年，颇是读了些闲书。都是去图书馆借的，从文学、美学到法学，都没少看。那时候想不通的事儿很多，看完后，有的大概有些数了，但多数依旧没有答案。写书的大佬们对很多事儿都言之凿凿，但你都不用照着他说的去做，你只是大致套入自己现实情况去想想，就知道根本不靠谱。我替他们找理由说，可能是时代不同了。这个时候，老家已经住上了大房子，房间不缺，但是对于书房依旧兴趣缺缺。哥哥和我俩人加起来放在老家的书不超过5本。我的两本是《边城浪子》和《红楼梦》，哥哥的记不清了，有一本是关于美学的。其中一句话对我写作影响很大，说：“空本难图，实景清而空景现；神无可绘，真境逼而神境生。”


毕业后，成家前都是租房，所有私人物品都可以用“行李”二字概括。东西多了搬家很烦的，所以我很早就是极简主义的践行者，能不买就不买。这习惯让我省出了结婚买房的钱，但有时候也带来尴尬。比如婚礼那天，我穿的是一套穿了几年的西装。叶子那时候忙活着婚礼的所有的事儿，按说着装其实也就是我唯一需要做的事儿了，但我还是给忘了。当时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等婚后两三年，吵架的时候，她提起这事儿，说我不上心，我才知道。当时她一说完，我立刻泄了气，没了吵架的勇气。


如今一家三口住的这套二手房不到90平米，里面倒是塞了仨书架。绝大多数都是属于天天的，跟我一样不爱看书的叶子，给孩子买了很多书，然后，过一阵子就抱怨我一通：“我给他买了那么多书，你带他看了几本？！”我笑着说下次，心里想的是：“要不我来买，你陪着读？”为了这次同题作文，我还特意去书架数了数，属于我的就只有五本书。一本商务英语写作课本，那是十几年前在瑞士公司时单位组织学习发的，后来一直在外企，或许觉得有用，就没丢，其实也多年没看了。还有两本市场营销类的，我自己买的二手书，翻完尝了个鲜就再没读过，用处不大。


还有两本团队管理类的，叶子给我买的，她希望我做一个出色的领导，成为优秀的职业经理人，我觉得她想多了，但没敢告诉她。我读过，读不进去，也不认同那些套路。真正我自己买的书，就一本，是陶然的《沿途》。那时候我俩在某个版面老扯皮，他出新书时我恰百无聊赖，就买了一本。别说，我还真看完了，真实评价是，有几篇还是不错的。如今我自己最多看的就是网络小说，原来都是看盗版，这两年饱暖思人品，悔过自新，碰上自己喜欢的，也会去起点花个几十块钱。钱是花了，看过的内容，大多数也是随风而去，好在当时的快乐是真实的。


不买书，穷、抠和没地方当然是重要原因，对读书兴趣不大、觉得多数对我没啥用也是事实，另一个原因是，我比较念旧。不管对人对物，我都不愿意投入太多感情，害怕某一天分开了难受。嗯，别看咱又矮又胖，这方面的观点真就撞车林妹妹了。一直推崇断舍离，我的几个同在上海的朋友，一年都难得见一次。好吧，如今还算不算朋友，我其实心里也没底。老家的亲戚，我也都是早早在心里把账目结算清楚，不亏欠。就如经书所说，追求一个“心无挂碍”，为什么追求这个呢？因为“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就叶子和天天这俩人，我照顾起来都不觉得多轻松，其他的，顾不上了。


书也好，小动物也好，领回来，放书架上吃灰也好，某一天扔了也好，我心里都会不舒服。如今这样，在网上看看就好。金山的大房子，叶子给天天留了个书房，我估计，将来那里面会摆满了书，至于天天是否会看，目前来看，也不乐观。现在有空，我倒是会拉着他一起读读《米小圈》，不全是为了让他读书，也是为了让他远离电子产品，保护眼睛。人这辈子，总有一些让自己开眼的事儿，至于是通过读书，还是通过生活来发现，看缘分了。到了今天，如果还不知道人生就是“此生谁料”，那就太猖狂，或者太幸运了。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7日

黎江

人生几何：六百

周末天气晴朗，气温有18℃。叶子回金山了，我们爷俩再次相依为命。早早吃过午餐，我骑电动车带天天去得翠园玩。因为疫情，也因为前阵子太冷，我俩很久没到这个大公园玩了，就只是去过两次家边上的国防教育公园。虽然那边有飞机和坦克，但整体风景和规模都不如得翠园。遗憾的是，骑到那边发现关门了，说是在动土施工。我俩在它对门的健身主题公园玩了一会儿，终归觉得太小，没劲，就又骑车十分钟，去了莘庄梅园。

绿油油的草坪上满是人，有带帐篷的，也有只带了一块垫子的。还有很多人直接坐在草皮上晒太阳，多数都戴着口罩。满湖的残荷都清理干净了，梅花还要再等一个月才开，但大家依然可以从蓝天白云还有各色绿植上享受风光。我跟天天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看湖面上野鸭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小鸭子比我们上次来又大了一圈儿。有个孩子把一个橙色的小飞机扔到树枝上了，他爸爸拿个水桶一次次往上扔，试图解救下来，边上围了七八个人，给他加油打气。逛累了，我们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一会儿，听边上的人吹萨克斯。能抢到座位得感谢天天，他跑得快。

转阴三周后，乏力的新冠后遗症已经大为缓解了，味觉也基本恢复，只是仍然咳嗽。去医院拍了CT，医生说没有问题，不用打针，继续吃止咳药就好。但我不是很信任他，片子上明明写着肺部有斑点、条索啥的，而且他那个诊室是原来好像是看内分泌的，是临时加出来的呼吸科，我不确定他是否真是呼吸科医生。把片子发给哥哥，让他找那边的呼吸科主任看了，回复说确实没事儿。得到确认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还是咳嗽，但好像觉得咳得轻了。关系，人情，公信力，很多事儿，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琢磨，我懒得深思了。

运气有好有坏，病不重是好事儿，坏事儿是我骑车带天天去吃永和大王时，撞了一辆刚从小区出来的奥迪Q5。那是上周日的中午，11点半多点。她出小区时一脚油门踩大了点，突然窜出来，而我没注意，撞她车门上了。女司机人不错，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和报警的时候，允许我带天天先去吃午餐。我加了她微信，一会儿警察来了，她给我发信息，我就过来。警察各打50大板，让我们分别承担一半。我们各自都觉得冤枉，但也都接受了。她最开始说上次去4S店修花了好几千，警察笑了，说这点东西修修也就七八百块钱，人家又没跑。最后，警察告诉她一个相对便宜可以修车的地方，我转了钱给她，走人。

我比警察判定的多给了她一百，因为转弯让直行等法理是一回事儿，我撞了她也是事实，也因为，她车后排那里，也有一个跟天天差不多大的男孩。处理得很快，前后十分钟不到。回去，天天正在永和大王玩手机。我问他：“爸爸不在，你怕不怕。”他说：“不怕，最主要是担心你。”他问我花了多少钱，我说100块，很小的事儿。午餐后，趁着太阳好，我们又去国防教育公园玩了俩小时。天天遇到了上周一起玩的那个小姑娘，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她上次说要回老家读书了，不回上海了，那次她说得很伤心。天天立定跳远总算跳过了1米5，我大声喝彩，天天很淡定地说，不过是从班上倒数第二成了倒数第四。

总归是好事儿，向着好的方向变化。就像山东刚发布的政策，给二胎三胎家庭发钱，一个月发六百。多么熟悉的数字啊，我小时候绰号就是“六百”，那时村里很多长辈都这么叫我。因为作为超生的二胎，当时山东省是罚六百块钱。家里没这么多钱，他们就派人来把我们缸里的粮食称走了。没饭吃了，父亲上西岭参加采石队打石头，很苦而且危险一份活儿。因为是重体力劳动，队上每天会给大家买点油条补充体力，他不舍得吃，会省下一两根，带回来给我吃。我想不起给父亲买过什么好吃的了，至于那个罚款政策，如今回想起来，倒也没什么怨气，只是感慨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叶子回来了，早上天天跟妈妈睡得很香，他前天就跟我说想妈妈了。叶子不在的时候，我晚上都是陪着他，等他睡着了才回自己房间，早上等他睡醒前，再过去陪着他。今天一早我就出发了，临行前吃光了老家买回来的最后一点猪头肉。KN95口罩是前阵子买的，一个一块八。虽然阳过了，但还是戴上。地铁站前的那条马路中央，可能是环卫车掉下了一个黑色垃圾袋。有车碾过，袋子破了，里面满满的落叶涌出，随着车轮冲出几米远。后面的车辆纷纷减速避让，还好我们这地比较偏，没有发生事故。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11日

黎江

人生几何：快过年了

周四，事多，下班走得晚，到家已经是晚上7点。明亮的客厅里，天天在玩手机，笑着看了我一眼说：“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叶子从卫生间出来，说：“你一会去8楼拿一下枕套，我们俩枕套掉他家阳台晾衣杆上了。”我答应着，很庆幸是不是我晾的时候掉下去的，当然，我也不会像她那样，追问为什么会掉下去。掉下去，去捡回来就好了。

晚饭在桌上，有鸡肉白菜汤，煮的两块猪大骨和一小碗烤麸。我去厨房冰箱里拿出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我早上吃剩的半块腐乳。一大碗饭就着汤下去，很舒服。快吃饱时，我笑着逗天天说：“爸爸今天很累，你能帮我洗碗吗？”他假装没听到，继续玩游戏。我又问了一遍，他为难地说：“可是，我已经帮妈妈洗过碗了。”

我继续逗他说：“爸爸很累很累，你能帮帮忙吗？”他不出声。我以为他拒绝了，起身准备去洗碗。他却赶紧丢下手机跑过来了，伸手想从我手里拿碗去洗。我笑着抱了抱他说：“爸爸开玩笑的，爸爸不累，可以自己洗，但爸爸有你这么孝顺的孩子，很开心。”他高兴地又跑回去找手机了。我问他：“如果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会开心吗？”他说：“那我一定很幸福！”我说：“爸爸也很幸福。”

洗碗，打扫灶台，下楼扔垃圾，然后回来先去8楼敲门。门没开，隔着门听到有小两口的对话声。那个男人问：“谁啊？”我说我是11楼的，边说了诉求。他仿佛松了口气，说你等一下。不一会，门开了条缝，他伸手把枕套递出来了。我说谢谢，却并没有走，而是用眼神和手势示意他看他家防盗门的钥匙孔。他看到了上面插着的钥匙，赶紧拔了收回去，边对我小声道谢。之所以小声，都是男人，懂得都懂，跟枕套类似的道理。
叶子周五开车带天天回家，那边还有点装修的事儿收尾。确实不容易，为了力求性价比最高，她找了很多草台班子。有的人一开始答应的价格低，但过程中各种扯皮，劳心劳力。她之所以急着年前弄完，部分原因是答应了邀请她闺蜜两口子一起去过年。对此，我倒是无可无不可。虽然内心觉得过年是一家人自己的事儿，但是她忙装修的日子，有时候也是她闺蜜过来帮忙照看天天。人情到底该怎么还，这事儿确实也没有一定之规，随她高兴就好。

晚上只顾着跟天天聊天，忘了睡前让他小便，结果他半夜把内裤尿湿了。大晚上的，给他换内裤，他又兴奋了，好一会儿才睡着。说起来，他也很久没尿床了。我小时候尿床，有时候一晚上不止一次，褥子都没啥干地方了，父亲就把我拎起来放到他胸脯上趴着睡，像小猫一样。早上起床，天在下雨。睡前就开始下了，地上已有积水。我给自己弄了点饭吃了，又把天天的内裤洗干净晾好，然后出发。快中午的时候，收到天天语音微信，说他已经到金山了。快过年了，园区外面的餐饮小店依然开着，我跟同事出去吃了酱鸭拌面，30块钱。

又是一天的会，幸运的是，本以为难过的一关，竟然过得很轻松。算起来，至少年前也没有啥难关要过了，整个人轻松了起来。今天回来更晚，到家已经是8点了。把刚发的工资给叶子转账，奖金要3月份发，不过这个月公司象征性多发了点儿，够过年。从园区出来的时候雨停了，给嫂子打电话，她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们今年盖房子不容易，我跟你哥商量着，得给你们点钱……”我赶紧拦住她说：“不用，我们不缺钱，还准备换辆15到20万的车呢。”这是我想的，叶子内心的预算可能更高一些，当然，这要看年终奖。我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今年的奖金，不乐观。

嫂子跟我一样，一到冬天就容易咳嗽，不过她比我咳得更厉害些。我说你也喝点枇杷秋梨膏，她说甜的喝了咳得好像更厉害。我说要不你炖梨喝，她说凉的东西不行，这些年喝咳嗽药，肠胃有点不好了。说起快过年了，嫂子说今年什么都顾不上了，家里卫生也是随便弄弄。我说无所谓，现在也不像以前还得囤东西过年，家里也基本上不请人来吃饭了，都是去饭店。我今天也还是咳嗽，不过略微轻点。跟全球老大开会的时候，他坐我对面，我咳嗽一声，老头赶紧把口罩戴上了，我愣了一下，也赶紧把口罩戴上了。大家看着我俩都笑，他是公司管理层难得还保持阴性的人。

回到家，锅里有半锅海参粥，叶子早上煮给天天吃的。冰箱里还有点剩菜，我热了热吃了。又吃了点水果，却也就不觉得饿。刷碗的时候，水龙头上一根长头发沾到了手上。我看了一眼，慢慢捏住，扔进垃圾桶里。那是叶子的，她一着急上火，头发就掉得厉害。希望明年她正能如约定那样，好好歇一年，中医调理一下腰腿疼，有空多带着孩子老人出去逛逛。幸福这事儿，最怕的就是怀了零存整取的心思，还是要及时兑现才好。人这辈子，真正开心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多，能多一天就多一天。

早上，北京的表弟问我，两箱橙子是不是我快递的。我说是，他在那边说猜就是我，可二姑说我刚快递了猪头肉和大肠了，应该不是。下午，婶子打电话过来，问瓜子礼盒是不是我快递的。我说是。挺开心的，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大家都开心，多么好的生活啊。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13日

黎江

人生几何：过小年

周六是小年，一个人在家过的。叶子和天天回金山了，忙着给装修收尾。我微信问她，说上午我要去医院配点降压药，中午去学习拿天天的《寒假生活》，下午是否需要我过来？她说不用，你在家休息一下吧。看到这回复，我开心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她那边需要人手做些扫除之类的活儿，但我那字里行间的，都流露着不想去的意思。确实也不想去，最近一两周单位事情太多，每天晚上都是七八点到家吃晚饭，有些累了。那一摊子，就这么甩给俩老人和叶子了。人家的好，我是念的，活干得少，态度要端正。

我不只是身体累，心也累，年底各种总结和计划，都要到老板那边去过关。大佬们都是人精，手头又没余粮，对我们这个花钱的部门，恨不得吃得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也不能说他们不讲理，各有各的立场罢了。就像我每次拿到可怜的部门奖金预算的时候，也得想着办法去说服员工，让他们觉得自己表现得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好。不然呢？钱不够分啊。每个人对公平的看法都不同，只能是尽量维持个表面和谐，差额用画饼补上，大家彼此给个面子，他们假装信了。日子总还是要过，真有好的下家，不要说下属了，上司也会走啊。

婆媳版面上，有网友说终于为自己花了回钱，她买了个LV包。我回贴说：“对任何没打算离婚的人来说，取悦自己，都是实现家庭幸福性价比最高的方案。”话绝对了些，但多数情况下是成立的。家庭矛盾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彼此希望对方对自己的幸福负责，觉得对方的某些行为让自己“不幸”了，尤其是女士。其实吧，最了解自己需求的是自己，想要什么你就自己动手，没必要非得等那个二愣子想通。就像我，周末自己包了饺子吃，还买了一斤猪头肉，庆祝小年，也顺便提前庆祝大年。叶子这边过年不吃饺子，我提前吃了不就行了，还非得等到年三十，为了没吃到饺子而伤心，觉得对方不重视我？

套用如今流行的那句话，自己，才是自己幸福的第一责任人。先把自己照顾好，想办法让自己心情好起来，你才能给这个家带来正能量。你不能老是去付出，然后眼巴巴等着别人的回馈，回馈晚了，回馈不到点子上，你又都不开心，觉得“终归是错付了”。何必呢？都不容易，就别玩这些捉迷藏了。家里就那点钱，怎么花开心你就怎么花，如果一定要对方花你身上，你就多给点暗示，不行就明示。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或者退一步，只要都还想这个家长久，谁还不希望你开心？谁也不想回到家就看对方的冷脸，只为了省下那点本就属于两个人共有的钱？

把自己弄开心了，面对另一半和孩子的那些不符合你预期的行为，你也就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了。当你身上涂抹着、穿戴着这个家里三分之一的家产，你就算想生气，也很难理直气壮了。如果你发现你还是按耐不住对那爷俩生气，那你不妨就再多给自己花点，花到自己不好意思生气为止。相信我，多数男人和孩子，宁可吃穿差点，也不希望家里的女主人不开心。这话我对叶子说过，她能听进去一点，虽然多数时候依然我行我素。我的幸福，基本上我自己能搞定一半多，吃喝上我自己包饺子，玩上我写《人生几何》、看网络小说，微信群里跟人扯淡，一年给几家亲戚花总共千把块钱买点礼物，也都开心。

今天下雪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了半天。虽然没积下多少，但对几年没怎么见大雪的我来说，已经很是欣喜，赶紧录像发朋友圈。打着伞冒雪去买了点菜，然后回家里大致打扫了一下。洗了几件衣服，拖拖地，用抹布擦了几个卫生死角。窗玻璃，就只是擦了两个卧室的，且只擦了里面。意思一下得了，平时也几乎不通过它看外面的风景。午餐是馒头就猪头肉，生吃了一个西红柿、一个苹果。晚餐是馒头就五花肉炒茄子，生吃了一根黄瓜、一个梨，还咀嚼了一片VC。除了打扫卫生，多数时候，都是躺床上玩手机。玩累了，就起来吃点天天的零食，还有叶子特意给我买的烤花生。

叶子跟天天明天回来。我把肉丝炒好，五花肉焯水放冰箱，又准备了一根莴笋，她到时可以炒，再叫点外卖卤菜也就够了。一切弄好后，我给她发微信报告，告诉她东西都在冰箱里，包括新买的15个草鸡蛋，让她别买重了。又提醒她，下周一到周三，可以安排出去吃一顿，公司可以报销。对于我老说公司可以报销这事儿，她也起过疑心。那次她问我：“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不能报销，就不要说能报。”今年基本上每周都让她带孩子出去吃上一顿，开心就好，能不能报销，不重要。都经历了这么多了，如果人还不知道及时行乐的重要性，那就怪不得老天爷了。

晚上跟北京的二姑视频聊天，她气色很好，我们相约年后我去北京看她。侄女和侄子轮流跑过来跟我打招呼，读幼儿园的侄子夸我买的东西好吃，我夸他越长越帅，夸侄女那件黄色针织衫有英伦风，像英国公主。读一年级的侄女乐得扯着那件黄色针织衫蹦了好几下，表弟笑着说那是她幼儿园的园服。说起大扫除，他也只是意思了一下，也没囤什么年货，那边超市就只关门一天。我们这边的超市更厉害，年三十和初一都上班，只是营业时间缩短为9小时。我什么年货都没买，准备19日下班后，去超市给岳父买两条烟。叶子给父母买了新衣服和鞋子，为了买新鞋的事儿，还跟妈妈小吵一场。

给婶子转了点钱，她不收，说不能要，你们今年装修。我说也不差这点，真在老家，过节我们也得买点东西来看看的。她最后收下了，说等过年了，给天天发红包。我笑着说好。今年快递不顺，我给他们网购的瓜子礼盒总算是前两天到了，但是橙子那家迟迟没发，我给取消了。咳嗽还没全好，窗外时而有鞭炮声和风声，刚才下楼扔垃圾，短短几分钟，风吹得耳朵有点疼。一霎那，想到了老家，想到了内蒙。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15日

黎江

人生几何：2022年终总结

公司的总结前两天刚提交，过关了，才有心情写写个人的总结。

年初跳槽了，从干了4年的民营企业跳回到外企。是拿到年终奖的那周给老板发的辞职信，年终奖其实并没有少发给我，考虑到公司2021年的业绩，给的不算少。走，跟很多事儿有关，绝大多数不足以为外人道。那些事儿我知道，老板也知道，虽然双方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可能不同。他也并没有怎么挽留，只是问我下家在哪儿，我说暂时不太方便说，等过阵子。他拉着管理层组了个饭局，吃帝王蟹。有趣的是，几个月前，另一位经理离职时，也是搞了个饭局，吃帝王蟹。餐桌上，说的自然都是彼此的好，也的确都真心希望彼此好。过去的四年，彼此都各取所需，可能有小怨，但肯定无仇。

3月10日入职新公司，到公司办了人事手续，领了新手机和门禁卡，就打车去龙之梦开会。我这位子的前任也在那边开会，他跟这公司也是好合好散了，拿了很多的年终奖。我俩后来还加微信聊了一阵，后来当然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不熟。我11日才算是在办公室上班的第一天，开了大半天会，只来得及跟同事照面打个招呼。然后就是周末，再然后就是天天和叶子被拉走集中隔离。去宾馆第一天，叶子就测出一个指标阳性，然后我上蹿下跳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把她拉走，还我去隔离。记得那辆黑色商务车来拉我时已经是半夜了，我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面罩下楼前发了条朋友圈，对未来，一点底都没有。

当时叶子已经被拉去另一个隔离点了，我跟独自在酒店的天天视频。屏幕里，他穿着防护服，手扶着行李箱，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客厅中间。算起来，他已经在那儿站了快一个小时。沙发就在边上，床就在卧室，但是孩子已经吓懵了，完全手足无措，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我赶紧让他脱了防护服，上床玩着手机等我。我们一起在那边快两周吧，记不清了。去之前，叶子跟我说伙食不好，我还特意带了鸡蛋、水果和酱油。不过，我去之后，伙食倒是还不错。本来叶子和天天是隔离在一个只有内窗的房间里，因为这一闹腾，给我们换了一个套房。天天在里屋上网课，我在客厅开网络会议。中午，我搂着他睡午觉，等他随着了，我下午继续开会，至于他的网课，不上了。

入职就赶上新品密集发布，不要说其他部门了，本部门的人都不熟，忙得焦头烂额。一整年，线下活动几乎都没开成，却又不好取消，占着大把的经费花不出去。前任给留了一个大坑，他早就知道自己年后要走了，所以今年的各种指标任务，都定得特别高。我不知道是他自己报上去的，还是上面压下来他随意就接了。活动做不了，指标就很难完成，挖空心思去补漏洞。再加上跟总部和亚太区各国开会占了太多时间，路上每天也多花接近俩小时，剩下能陪天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幸运的是，年底总算也把数字凑了个七七八八，而至少周末，能陪天天的时间，我尽量还都是陪着他。

叶子这一年，就是忙着装修房子。少花钱多办事的指导思想下，困难直接翻倍不止。对她的能力，我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当然更多还是心疼她。也40岁了，她这辈子就是活个面子，挺累的。不过，换句话说，我倒是不怎么在乎面子，可我活得就轻松多少吗？也不见得。年底了，房子基本也装修完了，挺漂亮的，还有一部电梯，老人上下也方便。只是，那么多玻璃窗，那么多地板和瓷砖，漂亮归漂亮，打扫起来也都是大活儿。我那天回去，没打扫几个房间，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感叹说：“大房子，真不是请不起保洁的人适合住的。”当然，更多的，是对天天说：“你妈妈这一年半，为你将来做了多大贡献，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长大，也是很快的事儿，天天都1米5多了，喜欢跟爷爷奶奶站一起比谁高。他会跟叶子吵架，做错了事儿也不跟叶子道歉，因为“妈妈做错了，也不给我道歉！”叶子是一个不爱道歉的人，当然，是在家里。这点我完全不同，我是一个喜欢把“谢谢”和“对不起”挂在嘴边的人。当然，都只是说说，多数时候也并不会掏出真金白银。记得那年出国，一位美国大姐笑着对我说：“你thankyou说太多了，不用这么客气。”我想说我来自礼仪之邦，但我不知道这话英文怎么说。天天介于我跟叶子之间，他跟我是会说谢谢和对不起的，但不愿意对叶子说。这孩子对公平特别迷信，或许，多数孩子都差不多。

我小时候，没他这么轴，更灵活。轴的是我哥，没少跟父亲冲突。父母都走了都17年了，侄女琪琪今年考上了青岛大学，学会计。高考不理想，家里本来想让她学个牙医，但分数够不上，回头想想，没学医也挺好。这波疫情，最苦最累的肯定还是医护。我转阴后在家又休息了一个星期，然后去上班两天，还是觉得虚，于是又居家三天；而很多医护，都是转阴后就上班了，甚至，阳着也上班。上面说的死亡数据，我不太信，但我也不知道该信谁。好在，我家的亲戚朋友都扛过了这波，至于还能扛几波，天知道。有些事儿，也就只能认命了。

活在当下，及时行乐的正确性越来越明显，我又去给自己买了一斤猪头肉，吃了五六顿。过小年时还包了饺子，猪肉韭菜白菜馅儿的。我小时候最爱吃猪肉韭菜馅儿，但家里其他人不爱吃，于是过年都是包两种馅儿，他们吃猪肉白菜的。娘教会了我包饺子，也教会了我调出最爱吃的馅儿，但她没教会我做韭菜盒子、羊肉包子和豆腐卷子那些。或许教过，我没认真学，我没想到她走那么早。如今，我就只有回老家吃婶子和三姑做的韭菜盒子，或者去北京吃二姑父和表弟做的豆腐卷子。因为疫情，我一年多没回老家或者去北京了。

天天对这些兴趣不大，他想吃帝王蟹。天知道他哪儿听来的，说那东西好吃，其实他至今还没吃过。我提议一家人去吃一次，叶子嫌贵。盖房子花光了积蓄，本就俭省的她更加俭省。那天她去大润发说那里有卖的，想买一个回家自己烧。我有点懵，担心她烧不好，但更担心如果我不支持，她可能就不买了，天天也就更吃不到，所以赶紧支持。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舍得。说起新年愿望，2023年吧，总归要带上家人去吃一次，虽然我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就像那年公司请吃象拔蚌，叶子吃得开心，我还是觉得它不如韭菜盒子。

除了这事儿，另一个愿望，就是叶子真能安心在家休息一年，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然后找时间就带着老人孩子出去旅游。她对人生的理解就是努力奋斗，把前半辈子都当成炮灰和灯油，去供养未必能来的未来，我打心底里替她捏把汗，觉得她赌太大了。但这事儿吧，也很难劝，结了婚之后，我才真正承认了，人跟人可以有那么大的不同。好在，天天这方面并没有完全学习她，有空还是希望能偷个懒，跟我一样。这个学期，天天算是学会了周记，他满是自信地写出一篇篇流水账，我高兴于他文字里的真诚不做作，而叶子不喜欢，觉得不够美。

同样的流水账，我2022年写了189篇。而这篇，是2023年的第十篇。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17日星期二

黎江

人生几何：生日快乐

昨天晚上，叶子带着天天和她闺蜜去吃了烤肉，这是他们仨的心头好。我回家给自己煎了老豆腐，吃了猪头肉，那是我的心头好。回家的地铁上，我给叶子发微信，提醒她吃完饭记得打车回家，天冷，别省那点钱。天冷了，最低气温已经是零下，很怕他们娘俩在寒风中等公交车冻感冒了。这事儿，叶子不是干不出来，自从盖这个房子，她就变得越发俭省。我说过，但也不好多说，说多了，话题就又会扯到家里没钱，而这当然是我的责任，毕竟属于我的分工。如果不是跟她说可以报销，她也不会舍得每星期带天天出去吃顿饭。

叶子烧饭很好，但她不爱下厨，而我大致相反。不爱下厨的叶子，下厨之后，往往就没了胃口，吃得不多，当然，这也有部分原因是油烟和疲倦。我烧饭之后，胃口多少也会受些影响。每周带孩子出去吃个一两顿，大家都开心，而开心一直被我认为是过日子最重要的事儿之一。今天，叶子跟闺蜜会带天天去城隍庙玩，她很久没陪孩子玩了，我当然是很开心的，天天更开心。晚上她洗澡后上床休息，我陪天天做作业、看动画片，聊天的时候，我问天天出去玩什么最重要？天天大声回答说：“第一是安全，第二是开心。”

确实如此，我提醒他说，出去以后，不开心的事儿不做，不开心的话不说。最怕的就是，出去玩，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搞得不开心。就像前几个月曾经火过一阵子的那个令人羡慕的“松弛感”的家庭，他们肯定对这个道理很清醒。做事情，要学会抓重点，但过日子，很多时候我们的确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早上我出发的时候，叶子躺床位玩手机，天天还在睡觉。其实我也睡过头了，醒来已经是8点6分，而我们8点半上班。不过马上放假了，晚点也无所谓，我还是安稳吃了早餐才出发，到公司都快9点半了，刚好赶上第一个会。

早餐吃了叶子昨天做的八宝饭，还有她做的猪皮冻。前者她很擅长，后者是她第一次学着做，但味道已经相当不错了。这东西老家过年时几乎家家都做，不过不是皮冻，而是柔冻。娘会买大骨头、猪蹄再掺和一些带皮猪肉一起煮，然后放置一夜就成了肉冻。直到我读高中时，这道菜都还在年后招待客人时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再之后，随着大家日子好过，好像它的地位就衰落了，被认为上不得台面。但我一直很爱吃，从盆子里挖一碗出来，就着热乎乎的大馒头很快就能吃饱；如果再有一盘大葱拌冻豆腐，就更完美了。

到公司没多久，就收到天天发来的语音微信，祝我生日快乐。是的，今天是我的阳历生日，阴历生日是腊月十三，但只有老家亲戚记得住，那天哥哥还给我发了一个红包。我说谢谢天天，你跟妈妈也玩得快乐。中午的时候，单位HR喊我到大会议室，她们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吃蛋糕，还准备了午餐。HR经理说，这是你在公司的第一个生日，以后就没有了哦。还是挺开心的，也有些微感动。嗯，如今确实很难感动了，人变得有些木。知道这样不好，但就像年华老去一样，确实很难逆转。

对自己过生日这事，其实我不是很在意，我更看重叶子和天天的生日。也不是看重他们生日，只是希望他们开心是真的。在我小时候，老家那边没有给孩子和大人过生日的习俗，只是给老人过一些重要的生日。长寿面是一直都有的，而蛋糕其实要接近2000年才逐渐在那个县城兴盛起来。父母的生日，我印象中都没有给他们庆祝过。等我在外面上学工作了一圈儿，被外面的习俗洗礼之后，回过头来想给他们庆祝生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我应该就只是在电话里对他们说过生日快乐，那时候，甚至还没有视频。

一转眼，我也四十多了。有时候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娘喊我乳名的声音，那么幸福。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18日

黎江

人生几何：过年，一样和不一样

今年春节，叶子邀请她闺蜜两口子跟我们一起回金山过年。一方面让人家感受一下她新盖的房子，另一方面也有感谢对方过去一周帮忙照看天天的意思。这对丁克夫妇都是东北人，坚守年三十看春晚、吃饺子的传统，而我也跟着受益。叶子家年夜饭是腊月二十九吃，而且过年不吃饺子，我已入乡随俗几年了。虽然我一开始并不赞成过年往家里领人，但很庆幸基于对自己家中地位的准确认知没反对，事实证明，叶子总是对的。

除夕夜，天天主动去送烟花给右边邻居的小孩，他白天跟那哥俩一起跳绳，建立了自觉深厚的友谊。人家回赠他一个兔子灯，然后两家孩子一起放烟花，又一起欢呼着欣赏左边邻居的烟花盛宴。天天兴奋地说：“看了一万块钱的！”这是他第一次十点半以后睡觉，第一次吃两顿晚餐。他包了三个福袋饺子，又为了吃到那个包了硬币的福气饺子，吃下整整一盘……给亲戚们视频拜年，微信收发红包。一家人鞭炮声中睡去，细雨声中醒来，门前小河，涟漪圈圈。

闺蜜夫妻初二就回家了，他们计划初三去南京玩。没孩子的人生或许有些缺憾，但肯定有很多潇洒。我们在家无所事事，就是吃喝、看电视和晒太阳，间或让天天写点作业。前天下午跟叶子一起做了个木头狗窝，因为动手能力很差，我全程紧张，担心挨骂。同时腹诽，觉得一百多块钱就可以搞定的事，值得俩人花半天时间去折腾？还不如干脆买一个，时间用来陪孩子玩。当然，也只是腹诽，说出来就是淡化了她努力的价值和意义。意义之一就是，通过这种合作，让我清醒认识到她对家的重要性。

岳母晚上回家，嫌弃叶子把狗窝放客厅里了，厉声让她放院子里去。她跟岳父一整天都去帮邻居老人料理后事，那老人昨晚上去世的，他家人大半夜拍打我们窗户通知我们帮忙。那窗户拍得理直气壮，因为村里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岳母可能是因为这事，回来看到房间里那个白色狗房子有点膈应，话说得很冲。叶子也很委屈，意思是自己辛苦一下午，累得跟孙子似的，不但没人夸，岳母还一回来就训她。然后俩人吵了一架，我赶紧打圆场，一边安慰叶子，一边帮着岳母把狗窝抬到院子里去了。

那位去世老人，93岁了，是河对面的邻居，跟我们隔河相望。他家屋后挨着河边搭起俩蓝色窝棚，叶子说是请了厨师烧饭用的。晚上，还有念经的声音飘过来，只听出是一群中年女士在诵经，内容听不清，也不知道是佛道还是基督。凌晨五点被唢呐惊醒，伤感和悲痛是没有的，就连那死亡是否跟新冠相关的八卦和好奇心都极微弱。搁老家，这岁数是喜丧了，虽然不会请钢管女郎搞文艺汇演那么低俗，但也是大家开开心心聚餐，并期望自己也能如此长寿。

岳父母午餐和晚餐都在那边吃的，帮工管饭，跟我小时候老家的风俗一样。记得当年无论盖房还是婚丧，都离不开村里人的帮衬，盖房时常给帮工亲朋吃的大锅菜是黄豆芽炖豆腐和五花肉。我们三口跟叶子奶奶在家吃火锅和饺子。晚餐我还煎了羊排，很成功，可惜小黄鱼没弄好，家里姜没了，有点腥气。天天早餐吃的海参粥，我只负责切海参，后面的工序交给叶子。奶奶也快90岁了，听力弱，嗓门大，她说的金山话我听不懂。老人就像孩子，希望被关注，一直围着我们转，希望教我们做事。

跟叶子商量早点回家，带天天去看电影，孩子对《熊出没》心心念念。疫情的时候，想着那些影院该如何活下去，哀民生之多艰；疫情后，网上订票发现《熊出没》这种片都卖80块钱一张票，比平时近乎翻倍，想着，它们死了也好。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我抓住，看着它，沉默了一小会儿。

象征好运的一毛钱硬币，是我吃到了。我对失望的天天说，爸爸的好运，就是天天健康平安，开开心心。快9岁的他，对鸡汤已有一定免疫，仅是略有安慰，好在他很快就忘了这事。我不如大大和娘，他们总能保证吃到好运硬币的是我们兄弟俩。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5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休假，看山还是山

2022年的年假还剩余五天半，公司规定最多用到二月底，考虑到二月肯定没时间休假，干脆今天休息一天。之所以昨天没休息，是因为那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我这种部门小领导不去不合适。幸好去了，大佬们拉着开了半天会。一开年，紧张的工作气氛就拉满了，欧美分公司预计今年收成都有限，大家都盯着我们亚太区。还好订今年业绩指标的时候，大家把牙咬住了，就这也是要达到同行业四倍的增长。不过，只要今年经济不出大问题，还是有机会实现。

昨天早上我难得没迟到，甚至比上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平时因为要送天天上学，我都是迟到接近半小时的。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不送他。那七八分钟的陪伴，几句尽量逗他开心的闲聊，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开始，我还会很自觉地晚下班半小时补给公司，后来却也就慢慢摆烂了，跟随其他同事一起准时下班。当然，我的年假通常是用不完的，就像去年，我就相当于白送了四天半的工作日给公司，算起来我占公司的便宜也有限。当然，账对公司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老板们的宽容和体谅。

不是我不想休假，是没机会休。工作太忙了，即便休，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那还不如上班。昨天算是去跟领导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个晚年。一进公司，就看到摆了好几大盘子水果，前台热情招呼着领开门红包。很漂亮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兔年的10元纪念币。这算是意外之喜，想着天天一定很喜欢。论福利方面，这公司比上家要好不少，它还发电影票和迪斯尼门票。上次说发两样小电器，让大家网上选了，有同事的空气炸锅已经收到，不过我选的那俩还没到。最感激的，是上海封控时投喂的三次肉蛋蔬菜，尤其第一批，每个人的物流费就花了500块。

忙了一天，有点累，在家闲了8天了，不是很习惯上班的节奏，所以，干脆申请休假一天。晚上回家，吃着叶子烧的大餐，听天天给我讲他和妈妈去看的《熊出没》大电影。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有喜欢的电影看，有大餐吃，晚上回来还有精美的小兔子纪念币礼物。我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限量10万枚。当时信口开河说的，时候一查，已经发行了2700万枚。叶子其实不是很想去看动画片，她更想看《流浪地球2》或者《满江红》。之所以拖延到初七才去看，倒不是票价的问题，而是想着，大家都上班了，人少点，更安全。安全自然是说疫情，新闻里说的是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去世1000人，不过貌似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了。

上下班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空荡荡。新闻里说高速上到处堵车，有朋友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两倍的时间。然后，支持燃油车和电动车的又一通论战。我家计划新买的车还是燃油车，虽然也知道电动车是明显的趋势和未来，但我跟叶子都比较保守。我是万事求省心的懒人，昨晚上跟英语私教上课的时候，话题是“奢侈品”。她问我对什么奢侈品感兴趣，我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令我向往的生活，是我走出去时，公园也好，街头也罢，我可以随便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而不用考虑昂贵的裤子会不会脏；可以晒着太阳想睡就睡，而不用担心身上啥贵重东西会丢。可惜，即便没有奢侈品目前我也难做到，因为还有手机。

休假一天，早上八点多起床，自己洗漱吃饭，然后等天天九点起床，给他烧早饭。叶子起床更晚，快10点了。午餐叶子烧了牛蛙，我做了鲫鱼汤，西红柿炒蛋，又炒了个菠菜。前天做的红烧肉还剩了几块，我跟叶子分了，没给孩子吃。天天上午忙活着做寒假作业，英语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都有抄写上册词语的大活儿，语文还要写作文。作业太多，但不敢不做。班上倒是有几个孩子，跟家长都选择了躺平，但目前我们还没下定决心。中国人啊，就是一代代苦着，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但其实多数人也都在逼下一代，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一直在想，有一天，某一代人突然不要下一代了，前面这些祖宗，是否死得很懵逼？

叶子躺床上玩手机，我在忙活着烧饭还得提醒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假貌似是给她休的。休假这一天，我并没有更轻松，反而比上班还累一点，不过，她的确是轻松些了。但转念一想，我去上班，她每天在家里，其实也都是辛苦地干这些活。都不容易，普通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中午吃好饭，我洗碗刷锅，天天看动画片。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要赶紧抄一篇周记，是的，抄，我帮他写好了。等抄完，趁着阳光正好，我骑电动车带他去莘庄梅园去看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中总有一些美好，我们可以不错过。

叶子去不成，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当然，她对这类家门口的风景兴趣也不大，类似的风景，她更喜欢花很多钱和时间，去遥远的地方看。我家三口人，观赏风景恰好符合了那三个层次，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河蚌赌徒 2023年1月29日

黎江

人生几何：日照金山

忙碌的一周，有些累了。不全是身体，更多是精神疲惫。有些事跟上面观点不一样，却又缺乏向上管理的能力，只好劝自己，上司总是英明的——过往的经验证明，这个说法大部分时候成立。不是什么大事，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有些做法的产出极少，但耗费时间太多，而他认为是必要的，且坚信有产出。如果没有，那当然是我执行层面的问题。

倒不是担心背锅，每个人的薪资里都有那一部分钱，只是纯粹地觉得不值，我是那种结果导向和效率至上的人。但还是得说服自己，给自己洗脑，如果我都不信，就更无法让下面人信了。本就很悬的玩法，如果再没了信心，就更没戏了，那也就确实成了执行层面的问题。人定胜天不至于，但很多时候，确实是事在人为。开会的时候，一直在提醒大家，今年不要太乐观，需要跑得更快一点。好的行业就那么几个了，大家都在抢，这几年几乎年年都是血战，越来越卷。

原定二月底的国际差旅取消了。上面给那几个国家的同事发了去泰国开会的邀请，一天后，被更高层要求取消，理由是节省成本，改线上开。全球经济都不乐观，虽然各国都在强调“希望”，也确实有不少人信了。最要命的是，这几年各国的经济政策越来越多地掺杂了其他因素，到底后续如何发展，政客自己都未必知道，何况做生意的。谁心里都没底，但你得装作胸有成竹。在讨论一些问题的时候，不再只是基于真实情况是什么，还要越来越多考虑你应该说什么。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人会更敏感。压力大的，肯定不止是我一个，不管是公司内外。

叶子跟天天去看了《流浪地球》，三个小时看完，评价是一般。天天也觉得不如《熊出没》好看，这点我倒是不意外。这部动画片的大电影我看过两部，感觉确实不错。当然，如果不是天天，我肯定也不会单独去影院看。结婚生子后，独处的时光就很少了，绝大多数都给了手机，看网络小说，刷新闻。这两天手机上看《狂飙》，感觉挺好。有人说后来烂尾了，我估计我看不到后来了，因为在网易上看了太多剧透片段，对于剧情大致知道了。扫黑除恶我是双手支持的，希望也能更好地打击和减少校园霸凌。

准备等天天暑假时一家人回趟五莲，跟叶子说了几次了，她一直不置可否。我也没追问，毕竟时间还久，不确定到时是否真能成行，还得考虑疫情因素。但这不妨碍我提前跟北京的二姑约好，大家一起回去，然后来个大团圆。说是大团圆，爷爷奶奶和我父母都不在了，而大姑跟三姑家看样子已准备老死不相往来，只能分头聚。最后一次全家人聚齐是哪年我早就忘了，可能是我读初中的时候，都快30年了。我把这事跟老家的婶子和三姑说了，她们也很开心，说好好聚聚，家里也有地方住。嗯，先开心开心，就算不能成行，也先开心几个月再说，不亏。

这是我的活法，叶子跟我不同，她不喜欢说太多不确定的事，并反感我有时候信口开河。她属于一步一步踏实去做的人，也挺好。周五她开车带天天回金山了，装修还有点事，而且元宵节快到了。我现在正在去金山的公交车上，敲下这篇文字。早上阳光明媚，上车前，去给岳父买了两条烟，过年的时候太忙，给忘了。对于要不要去，其实我还是犹豫了一下，下周一很早要出差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一周都在外面。也想着自己留家里放松放松，再润色一下讲座的内容，吃两顿饺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没办法，太想天天。

昨晚上视频的时候，他说他也想我了。那时候我在吃晚饭，叶子给我留了红烧羊肉，加了糖的。刚开始这做法的味道我非常不习惯，现在却也觉得还不错，口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却也不记得了。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4日

黎江

人生几何：元宵节快乐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我很久没听到过这么猛烈的鞭炮声了，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村里。虽说家在外环外，按规定是允许放的，但过去几年，除了初五迎财神那天，其他时间都只有零星的几响。不知道别人家为什么不放，我家不放，除了别人也很少放之外，更主要是懒得买。买鞭炮得跑去很远的专卖点，买回来也不知道挂哪儿，还得去买打火机或者火柴。我是不敢点鞭的，小时候家里放鞭，都是爸爸挑着，哥哥去点，或者相反。上大学时，有一年上坟，父亲安排我挑鞭，我戴上了他的摩托车头盔还有厚手套。几年后，父亲去世了，过年上坟，我开始挑鞭，也不再戴头盔。家乡有个说法，生了儿子，就说有了个挑鞭的，那时候，女儿是不允许去上坟的。

很多年前的事儿了，我其实也已经很少想起来。这个周末我去岳母家过的，叶子和天天周五就过去了，忙装修的事儿。天天很开心，他可以跟邻居家那俩孩子一起跳绳、看电视，吃糖。去的长途车上，我刷手机，看到楼栋微信群里102室的在问：“62号楼下面的那条小棉被是谁家的？”照片里一床小花被挂在晾衣绳上，她说她老公早上搬了梯子从雨棚上取下来的。有邻居说是14楼的，他家正在找被子。说的应该是1401室的邻居，那家俩孩子，老二刚读幼儿园。老大是个女儿，读初中了，天天小时候很喜欢那个姐姐。我到镇上换乘公交车的时候，给叶子打了个电话，问是否需要买点什么？她说你买几盒椰奶吧。我答应着，看了一圈不知道哪儿有卖的，又打电话问她。她说算了，你先坐车过来吧，公交车还有六分钟就要开了。

周六接待了两拨亲戚，叶子二舅和她大舅家的表姐一家。叶子带着他们参观新房子，一层层地介绍上去，满脸骄傲。我在边上不断强调着，都是她一个人搞定的，很是辛苦。亲戚们自然也是赞不绝口，夸门窗牌子选得好，又说三楼那个大阳台可以搞个阳光房。叶子说在规划中，又说了院子里准备搞个花园，门前要种几棵果树。至于游泳池的事儿，这次她没说，或许是不准备搞了。午餐和晚餐都是叶子掌勺，表姐帮忙烧了几个菜。我很自觉地过去帮忙，被赶出来了，让我陪着舅舅和姐夫聊天儿。姐夫家的儿子刚高考完，上了一所职校。大家都努力避开这个话题，聊经济，聊中美关系。姐夫做了多年安利，每年收益不错，叶子说，那个可以传给他儿子。

晚上，亲戚们走了，我们继续放烟花。天天跑去把邻居家的孩子喊出来，每人分了两支手摇的。至于他自己拿的“30响”，就一根了，没法分，他大声招呼着：“大家一起举着。”那俩孩子兴高采烈地过来，三只手举在一起，看一枚枚烟花弹在夜空中绽放。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家伙的“领导力”。白天的时候，我们还一起打水漂。门前就是小河，倒也方便。遗憾的是，天天还是没学会，他每次扔出去的石头，都是直接扎进河底。看来，下次得带他多玩几次飞盘了。手笨这事儿，他遗传了我的，不像叶子那么心灵手巧。叶子，那是能自己动手修微波炉和给小狗搭建木头房子的大神。三层楼的美缝，几乎都是她自己做的，本来就腰不好。

今天早上，我在床上赖到八点半才起床，叶子和天天更是到了快九点。岳母对此听之任之，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急吼吼地把大家都喊起来。在拿娘俩起床前，岳母拿出一袋子芝麻馅儿汤圆，问我这个要煮多久？我看了说明书，告诉她是浮起来再煮两分钟就好，然后说我来吧。我只吃了芝麻馅儿的，她跟叶子和天天又煮了些肉馅儿和蔬菜馅儿的吃。我说我不吃肉馅儿的，岳母就夹了一个蔬菜馅儿的给我。吃了半个，勉强咽下去，洗碗的时候，我把剩下的半个扔进了鸡窝里。叶子看见了，说：“你怎么给鸡吃汤圆？别噎死了。”我才意识到不妥，说：“我去拿出来。”岳母笑着说算了，就半个，没事儿的。

岳父很早就出门了，等他回来时，买了很多菜，还买了两斤多饺子皮儿和一点肉馅儿。“你可以包饺子吃了。”他笑着对我说。我有点懵，原来他以为我老家过元宵节也是吃饺子，没办法，我爱吃饺子的事儿全家人都知道。其实，我老家过这个节日还真就只是吃元宵或者汤圆。不过，我没对他说，而是很开心地接过来，表示感谢。我也没对他说皮买太多了，而肉馅儿完全不够。剁了点白菜，又听岳母的加了点胡萝卜，跟肉馅儿搅合好，包了有四十个饺子，下了一大锅。午餐时，四盘饺子，我吃了两盘，天天吃了一盘，剩下的一盘，岳父母和叶子三个人没吃完，他们不太爱吃这东西。当然，午餐很丰盛，叶子和岳母弄了一大桌子菜，岳父一个劲儿劝我喝黄酒，我喝了好几杯。他买的四季花雕10块钱一瓶，酒这东西，我喝不出好坏，但是，人好不好，我知道。

下午，做楼梯的人来量尺寸，叶子喊我过去搭把手测量。可我完全听不懂对方说的金山话，最后还是岳父过去干的。我们忙活的时候，安排天天写寒假生活，他的作业还有不少，而离开学就只剩一周了。小家伙写着写着，眼泪就下来了，觉得自己过得很苦，玩的时间太少。岳母看见了，放他出去玩了。我干脆替他把剩下的那一小半全写了，叶子看见了，嘟囔了两句，没再多说什么。就那些东西，他其实都会，写也是浪费时间罢了。说起来，这次寒假，我没少帮他写作业。五篇周记，我给他写了四篇，当然，他得自己抄写。感觉老师布置作业太多了，光语文就要抄两本书的字词，且不是一遍。还有阅读课外书籍的读后感几篇，手工若干。英语的每日打卡，数学的每日一练……

回到家，叶子让天天整理一下作业，结果他发现两本抄写本不见了。他好不容易快要抄完三年级上册，感觉天都要塌了。叶子批评了他，怪他不把东西放好，然后又批评我，说我总是帮他，什么都不让他自己干，结果没法养成好的习惯。我一边帮着找，一边安慰孩子。我说妈妈说的对，以后咱俩要改正，尽量少给自己和家里惹麻烦；但是呢，这件事儿你也别太担心，相对于居家过日子，这点事儿就不算什么事儿，就算找不到了，也没什么。要是因为丢两个作业本日子就没法过了，那咱家就太丢人了。天天听了，觉得有道理，总算慢慢放松些，叶子也不再唠叨了。最后还是没找到，但大致猜到是放到金山去了。叶子下周末回去时，可以再去找找。

回家的时候，岳母又把车后备箱给塞满了。其中有一小盒鸡蛋，她说是头茬蛋，只有二十几个，都给天天了。晚饭我们桌上的唯一肉菜，也是她给我们装上半只鸡。连吃带拿，每次回去都是这样。他们自己过得很省，但对我们很大方。我明天一早出差，去常州一星期。算起来，很久没出差了。行礼整理好，放到门后，然后把天天的鞋子刷了，晾到阳台。小家伙写完周记后，早早洗了，跟叶子在床上一人一个手机。我听着窗外的鞭炮声，跟北京的二姑视频聊了会儿，然后写日记。我没告诉她，昨晚上我梦到娘了，还有她刚买回来的，在院子里满地跑的小鸡……..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5日

黎江

人生几何：新年的第一次出差

新年的第一次出差，在正月十六。我是被闹钟叫醒的，时间是早上五点三刻。叶子和天天孩子睡觉，我烧了壶水，又用微波炉热了一碗米饭和一碗鸡汤。行李是头天晚上整理好的，箱子提前放到了门后，拎上就可以走。是去参加公司内部的一个会议，那套新西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带。出门的时候，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天色还未大亮。坐在网约车上，还是觉得瞌睡，就又眯了一会儿。年这就算是过完了，但也没觉得多轻松；尤其是孩子，更是完全没有玩尽兴。他也只是看了两场电影，去过几次公园，都没出过上海。跟他说暑假带他回山东的时候，他高兴地跳了起来。叶子答应今年会带老人孩子出去玩，是否真舍得，却也说不清。

到高铁站六点三刻，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跟疫情前没有什么区别。高铁去常州只用了50分钟，多数时间我都在看网络小说《灵境行者》，偶尔眯几分钟，或者看看窗外的烟雨蒙蒙。阴雨天窗外的江南风景其实挺美，星罗棋布的水塘，青砖白墙的小院，但确实不如手机更吸引我。下了火车，站出站口那边愣了一下。上次来的时候，那里还有长长的队伍，排队做核酸。一下子没了这些，才发现，出站闸机离出站口是那么近，只有几步路远。打着伞拐进边上的地下出租车场，排我前面的只有五个人，但是排了近半小时才上车。或许是因为是周一上班早高峰，而且下雨。算起来，跟原来做核酸也差不多。

一整天都待在常州公司，跟两个部门的同事见面各开了一小时会。剩下的时间，是在网上一个接一个地开会，感觉就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晚餐请大家吃饭，他们在环球港那边定了家德国餐厅，吃牛排和脆皮咸猪肘。西餐没什么花头，主要是肉。同事说德国的肘子不是咸的，我附和着，却记不清在慕尼黑吃的猪肘味道到底怎样了。只是想着，这地方天天肯定喜欢。有同事推荐了一家上海的牛排馆，说那是他在国内吃过最好的，关键是不贵，赶上折扣人均才两百多。我记下来，准备找时间请叶子和天天去吃。婚前，曾计划请叶子吃遍上海十大牛排馆，但只吃了两家，就结婚了。后面，不了了之。她如今好像也不怎么爱吃牛排了。

席间，大家聊最多的，也还是孩子。聊春节带孩子去哪儿玩，这是一个很容易让气氛融洽的话题。还真有人带孩子去看了《满江红》，然后去了岳王庙。有一位同事选择了丁克，我们都对她表示羡慕。生不生孩子，各有各的幸福，只是对社会而言，不生孩子的人多了，确实不是很利于稳定。没孩子的，哪儿有我们这些有孩子的好管啊。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很多事儿也就忍了，认怂了。听着大家聊着春节时间的各种游乐，就觉得对叶子和天天还是很亏欠，确实，到了我这个家里，是真没享什么福。等周五回家，如果天天还有没完成的作业，我准备替他都做了，只要叶子别激烈反对就好。

同事间竟然有一位是我学妹，她比我晚三年入学，不是同一个学院的。吃完饭，我们搭同一辆车回去，路上聊了很多。响沙湾和赛罕塔拉，阿尔丁大街和钢铁大街，银河广场的水幕电影，还有老边饺子。她只提到老边饺子，没提校门口对面的银利饺子馆，我就知道她家日子不错。后者远比前者便宜，我常去。到上海好几年后，我去医院从左小腿里取出来的那块几厘米长的玻璃，就来自他家玻璃门。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愿意跟人聊我的母校。包头钢铁学院这个名字，让我觉得有点自卑。更何况，就连这个名字也不存在了，我们毕业后没两年，它就改名了；前几年，校委书记也被抓了，我毕业证上好像就有他的签名。

晚上住文璞酒店，我挺喜欢的，因为床很大，而且有免费的水果和酸奶送。但同事不喜欢，她说推开门就看到床这事儿让她很不适。我没跟她说我的喜欢，也没提早餐我不但吃了煎饺和油条，还吃了两个韭菜盒子。本来还想喝碗豆腐脑的，实在是吃不下了。穷了很多年，至今也不富裕，虽然不算穷了，但很多思维还是穷人的模式。没觉得多不好，但也没觉得多光荣，就是这样的人生和自己，接受就是了。就像今天到溧阳开会，下午我抽空去边上一家路边眼镜店配了副新眼镜，然后开心地向叶子邀功，因为只花了在上海一半的钱。午餐晚餐两顿都很丰盛，晚上还喝了点红酒，味道还行。

回到房间，跟天天视频聊天，他刚写完作业，边上叶子在包馄饨。下午的时候，他一个人坐教练的车去练习篮球，这是他第三次自己去练球了。一开始我挺担心他的，怕他到了那边一个人觉得孤单，又怕他自己换衣服弄不好。原来每次去，都是我或者叶子陪他，我去的时候，很多事儿都是替他包办了。开心的是，他表现挺好，换衣服、练球都很顺利。再过两周，他就九周岁了，希望老天保佑，一家人都好好的。等他十岁的时候，我会去雍和宫还愿。昨天看新闻，还说地铁雍和宫站那边限行了，因为烧香的人太多。希望所有内心无助的人，都能有所依托。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7日

黎江

人生几何：差不多得了

        开会的酒店离天目湖不远，但周五中午会议结束后，我完全没有想去的念头，只想着早点回家。单身的时候，出差总想着抽空去边上的景点看看，婚后，尤其是有孩子后，就极少了。总想着，等以后跟老婆孩子一起去看，就像吃到好吃的，也会想到他们。这么一想，发现其实自己也仍然“看山不是山”。如果婚前有人告诉我，一桌人吃饭，别人吃肉我只吃菜，仍然可以吃得很幸福，打死我都不信。但事实是，跟那娘俩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看着他们吃得香，我吃什么都很幸福。

“娘爱吃鱼头”，“爹爱吃骨头”，类似的回忆曾经出现在很多散文里。作者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往往觉得亏欠了父母，觉得养育之恩似海深。这么想当然也不能说错，我只是希望，如果天天有一天看到这篇日记，他会明白，爸爸从不觉得他亏欠了自己什么。父母或许并不是真得爱吃鱼头，但是跟孩子在一起，只要孩子开心，很多父母就会开心了，不管吃到嘴里的是什么。我这几年最大的幸福，其中两件，一是给叶子钱的时候，二是带天天出去玩的时候。

回上海没坐高铁，是搭同事的车。他先是把一位同事送回苏州的家，然后又把另一位送到莘庄的家。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三刻了，我坚决跟那位同事一起在莘庄下了车，然后自己打车回家。没再让他送，人家家里，也有家人等他回去吃饭的。“这样，等我到家的时候，你差不多也就到家了，大家刚好一起吃饭。”我说完这话，他笑了，不再坚持。一路上，各种堵车，高速上堵，进上海还是堵，仿佛回到了疫情前。只要人流动起来，经济总归会好些的。虽然，今年还是有各种不确定性，但总归会比去年好。

回到家，天天和叶子在各自玩手机。见我回来，他笑着对我说：“爸爸，你可回来了。”然后，开始炫耀他完成了多少作业。我当然是各种夸，喜欢看他开心的样子。叶子提醒他去洗碗，我说我来，她立刻柳眉倒竖，嗓门提了起来：“你总是这样！我在培养他的……”我赶紧笑着道歉，而天天见势不妙，也赶紧去厨房了。我曾经跟天天约定，只要我在家，我会尽量帮他把做这些家务做掉，而我不在家，他要帮妈妈做。但这种事儿本就是各有各的道理，虽然叶子认为道理都在她那边，显然也没必要吵。

之前刚给叶子转了1万，那是帮朋友忙赚的，只是显然她的高兴并不持久。她是一个很容易就忘记那些幸福，也很容易焦虑的人。我几乎可以确定，她辛苦花了小两年盖好的那栋房子，也不会让她的好心情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就又有其他值得焦虑的事情涌上心头。在她看来，很多事儿不去做，不做好，就不行。而在我看来，就算我父母去世了，我在这个世界也还行，而比我父母去世更大的坎，确实不多了。天天难过的时候，我就对他说，有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他哭的事儿。

就像我进卫生间的时候，叶子告诉我说洗衣机把手断了，说明天有人上门修，我也只是说知道了。一件买了十年的家电，坏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修就是了，修不好就换台新的。如果易地而处，叶子会追问我到底怎么弄坏的。她倒也不是指望我自掏本就不存在的私房钱去修，而只是习惯性要找人来负责，并且通过批评别人来缓解内心的焦虑。焦虑什么呢？焦虑的是，修是要花钱的，而这钱如果能省下不是更好？更好当然是更好的，但是这么一批评就很不好了。

人比东西重要，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真遇到事儿，并不是谁都能确信自己家里人真这么想。或者说，对很多人而言，所谓的人比东西重要，只是拿人的生命跟东西比，也就是说，只有你要死了，你才比东西重要；而只要你不死，你都未必比家里的东西只要。这么说有点难听，但是确实需要扪心自问，在我们内心深处，两头到底多重要？这个事儿其实没有正确答案，问一下，只是让自己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人，骗自己就没意思了。对方到底值多少，有个数，彼此心里也好都有底。

叶子的心情，对我来说，比那台洗衣机重要多了，更不用说维修费。早上她开车带天天回金山的时候提醒我，说她问过，连上门费最多也就是二百七八，再多就要注意了。她担心我被人坑，好吧，我也担心。最后修下来，厂商的服务人员报价二百五，付款前我给叶子打了个电话，她同意了。其实天天不太想跟她回金山，但叶子坚持带他回去，小家伙哭都没用。他想跟我周末出去玩，因为整个假期就没怎么出去玩过。从金山过年回来后，他就开始补作业，练琴，下棋和打篮球。我理解孩子，但是能帮他的不多，只能许诺，等下个周末，不下雨的时候，我带他出去玩。

昨天我吃完晚饭，就赶紧替他写完了最后一篇周记。老师总共布置了五篇，我替他写了四篇，最后一篇，我出差前说是让他自己写，他答应了，但没写。还有一份英语作业的小报，我今天刚刚替他画了。寒假生活我替他写了三分之一，数学天天练，写了大概四分之一。叶子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了，她不赞成，但也明白这些作业太耗时间，而对天天的学习其实也没多大帮助。他假期抄了两本语文书的字词，阅读规定书目做摘抄写读后感，还有两本英语书单词的抄写，数学天天练，英语天天读，寒假生活一本，外加手工作业若干。老师们寄望于通过孩子们的勤来补自己教学能力的拙，好意当然也是好意。

在各方良好的意愿中，愿意结婚生孩子的人越来越少了。其实所谓的为了孩子好，更多是为了孩子的孩子。毕竟，就天天这代孩子，他们中的不少人，哪怕躺平了，一辈子也足以吃喝不愁。可是，为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觉得他们必须卷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将来是否也会这么逼他们的孩子。一代代逼下去，直到有一天，生不出来或者不想生了。到时候，过去的列祖列宗如叶子，在坟里是否会气死过来？毕竟，一代代卷得死去活来，不就是为了后代的后代的后代们吗？如果没了，那么过去所有祖先的牺牲算什么，玩呢？

洗衣机修好了，洗干净的衣服晾满了阳台。外面下着毛毛雨，但天总会晴，衣服也总会干。干了的衣服穿身上，也还是会脏，脏了就再洗。有一天洗衣机修不好，就买个新的。或许不等修不好，就会把它换掉。原来这个挺贵，再买估计不会买这么贵了，但也一样用。就像客厅里那台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的大电视，坏了有阵子了，但我们一家三口，没有一个人提议修。我们缺修的钱吗？我们缺的是，一家人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间和心情。每天孩子回来，就是学习、钢琴和围棋，等折腾差不多了，玩会手机洗澡，然后在卧室床上看会电视就睡觉了，这是他实际的作息。

一辈子，差不多得了。明天会怎样，天知道。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11日

黎江

人生几何：网球与星际争霸

       凌晨四点醒来，看了两条新闻。一条是吴易昺在网球ATP达拉斯站决赛夺冠，这也是中国大陆男子网球拿到的第一个巡回赛冠军。之所以新闻里特意说是大陆，想来是港澳台那边有人夺冠过，且从对那人的绝口不提来看，大概率是台湾选手，中国台湾。这新闻让我有点小激动，因为大学时我体育选的就是网球，跟同宿舍另外三个同学一起打了四年。很多周末，我们四个都是早早跑去网球场占位子，然后中午轮流吃饭，霸着场地能打一天。四个人互不服气，都觉得自己才是宿舍头号种子，有过无数次正式和非正式的单挑，奈何相生相克，谁也无法彻底压倒另外三个。

       说起来都是20年前的事儿了，我1999年上大学的。那时候的中国女子网球都还没夺冠，更不要提男子网球了。说起来，当时我们这帮爱好网球，天天把桑普拉斯和阿加西挂在嘴边的男生，还不如那些热爱国足的幸福。要知道，人家亲眼见证了2002年国足破天荒打进世界杯决赛圈。好吧，那时候我不但喜欢打网球，也喜欢看足球。对网球，我是爱打不爱看比赛，而对足球恰恰相反。只是，毕业以后，因为网球场比较少，也没了时间，球拍就束之高阁了。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看到中国男子网球夺冠。就像前几年，突然发现中国男子围棋竟然称霸世界棋坛一样，令我瞠目结舌。嗯，这两年又不太行了。

       同宿舍一起打网球的兄弟里，有一位也在上海。前两天微信聊天，他很郁闷地告诉我，本来可能升职的，黄了。我自然是安慰，但心里却也不觉得奇怪。他是个干事的人，人际关系那些不擅长，而后者对升职很重要。我也不擅长，主要还是情绪管理不到位，喜怒形于色。叶子就总是说我：“你虽然不说话，但什么都挂在脸上。”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对于她的批评我虽然不敢反抗，但总是摆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这让她很是没有成就感，认为我没有深刻体会到她的苦口婆心。我相信，类似的感觉，我的历任领导也都有过。不服气的时候，我的脸上是能看出来的。当然，能让我不敢言的，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懒得言。

       现实里，我很少跟人掰扯纠缠观点的对错，倒是网络里跟陌生人时而会碰撞一番。毕竟，网络里素不相识的时候彼此才更“平等”，适合畅所欲言。但随着年过四十，即便网络里也很收敛了。事实上我三十岁以后，就几乎不写时评了，而只写日记。前者更多是我认为，而后者则是我觉得。风格转换长大，就像玩星际争霸时从虫族换成人族。是的，星际争霸，昨晚令我极其振奋，差点睡不着觉的那条新闻就是： 00后电竞选手李培楠夺得中国首个《星际争霸2》世界冠军！这届世界大赛，世界排名第21的他，夺冠路上将世界排名前四个高手一一斩落马下，堪称荡气回肠。

       考虑到暴雪公司前阵子已经关了《星际争霸》中国区的服务器，作为一个“孤魂野鬼”的小李能夺冠确实堪称奇迹。我接触这个游戏，也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周末，会跟同学去学校对面的网吧对战，那时候我最喜欢用的就是虫族，喜欢用“速狗”战术偷鸡。不过，跟网球不同，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玩游戏的水平太菜，完全没有前途，属于随便来个同学就可以虐我的那种。这对我是好事儿，让我很快就丧失了玩这玩意儿的乐趣，转而去泡图书馆了。毕业后，偶然在网上读到无罪的《彼岸花》和《流氓高手》系列小说，看到苟小云和方少云在星际争霸国际赛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我热血沸腾，想找个网吧再打几把，没找到。

        时间一天天一年年过着，桑普拉斯和阿加西退役了，网坛巅峰对决变成了费德勒和纳达尔，再后来是小德一枝独秀，而我，不但多年不打，甚至看都不看了。就像足球，我最喜欢的球员是罗纳尔多，巴西的那个。后面的梅西和C罗知道厉害，但喜欢不起来。中国围棋行了，又不那么行了，我只是偶尔从新闻看到。至于《星际争霸》，也快有20年没玩了。20年前，在包头市煤炭学院门口，阿尔丁大街沿街商铺的二楼网吧里，那个守着一台又老又破的电脑，满怀欣喜地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登录战网的穷学生，如今已经是一个油腻中年。

       今天是天天开学第一天，他下午去学校领新书，而我开了一天的会，晚上7点半才到家。中午给叶子发微信，让她晚上跟天天出去吃大餐庆祝节日，不用等我了。我到家的时候，他们娘俩刚到家也没多久。叶子在忙着收阳台的衣服，而天天在饭桌前偷偷玩手机游戏，一边玩，一边打嗝，一边偷瞄着叶子……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14日

黎江

人生几何：进京

常州出差一周，回家过个周末，再上三天班，就又出差到北京了。回家时间是周六晚上，周日歇一天，再飞广州。唯一有所安慰的是，即便我不来北京，这两天也见不到天天。叶子今明两天给他请假了，带他回去看着装楼梯。装楼梯比孩子上学还重要？这个问法是定性，定性提问很容易吵架。正确问法是定量，三十年只装一次的楼梯，比孩子少上两天学，哪个重要？这么一想，我觉得叶子做得对。更何况，刚开学，让孩子再歇两天也好，可以慢慢调整心态。他有个好朋友转学了，回重庆的学区房读重点小学，我担心他有点不开心。我跟叶子都是心思细腻的人，虽然细的地方不同，天天也是。真爱孩子的，都希望孩子神经大条些，可以少些烦恼。

周三晚上，本来是想早点回家的。婶子从老家给我快递了香肠，本来她想年前快递，结果因为疫情，快递小哥们阳了很多，运力不足，搁置了。我坚持让她别送太多，因为冰箱放不下。她听了，这次只给我10根，不像上次直接给了两大袋子。但是，她另外给搭配了一只烧鸡，一只酱鸭。“烧鸡我买的原味的，记得你说叶子不爱吃太咸。”她在电话里笑着说：“酱鸭是张威表姐去北京带给我们的，天天爱吃，给他吃。”我听着，只是表示感谢，说天天会喜欢的。我没告诉她，我马上也要去北京了，而且天天其实不是很喜欢吃酱鸭，他更爱吃烤鸭。我也不喜欢她把别人送给她的礼物送给我们，但所有这些，我不能说。

我没能回去吃香肠和烧鸡，因为下班前，领导找我，说晚上有个老同事从北京到上海出差，约了他吃饭，问我要不要一起。那也是我的老同事，我们仨曾经在另一个公司共事过。我没法说不去，装作很开心地答应了，然后给叶子发微信，说晚上不回去吃了。领导开车，找了一家湖北菜餐厅。其实哪儿菜无所谓，因为它主打的是烧烤。我俩等了大半个小时，那家伙才到。进门就一直抱歉，说开年会，老板拖堂。喝酒，吃肉，聊现在和过往。说是过往，也就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但仨人都觉得，那时候比现在年轻。我说主要是那时候心态年轻，感觉这几年心气儿不如以前了。“再过五年，可能你就没心气了。”我看着领导说：“你得趁年轻好好努力啊，我就负责抱大腿了。”

吃饱喝足，回家已经九点半多了。平时，这个点叶子和天天差不多已经要睡了，但昨天没有，我猜他们是在等我。洗脸洗手，分别亲了亲他俩。跟天天说，爸爸要去北京了。他听了很羡慕，又说：“爸爸，你怎么又要出差啊，我很想你。”听了心酸而又甜蜜，跟他说，会给他带礼物的。又说起下周他的生日，我不能陪他过了，要去广州。叶子在边上说，不能陪就不陪，很小的事儿。但天天明显有点儿失望，他问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回来再过。”我说你跟妈妈先吃蛋糕，爸爸回来，我们再庆祝一次，过两次生日。哄着孩子开心了，关灯，我去洗衣服洗澡，睡前，把厨房和客厅拖了，又擦干净天天的学习桌。睡前打开电脑看看，又有不少邮件等着回。好在，多数事情，下面的人已经能处理。

早上六点起床，热了碗米饭，搭配萝卜干和一块糖醋排骨。想拆出根香肠吃，但又担心拆开后几天不吃味道会不太好，终于没拆，等从北京回来再说。六点半，带上行李出发，又把厕所和厨房里的垃圾带上扔了。到火车站不到7点，但也只能走这么早，因为晚了会堵车，时间无法预料。在座位上眯了半小时，上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边是一个年轻小伙，他看起来比我还无精打采，坐下就睡觉。我也想睡，睡不着，摸出手机来划拉着看。新的一天，又有很多新闻，但却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手机上不时收到短信，是火车经过的城市旅游部门的欢迎辞。有一条是济南的，看了格外温馨。

中午12点半到北京南站，有朋友开车来接，问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烤鸭？我俩去了便宜坊，他点了一大桌子菜，我没拦住，只好拼命吃。两点多，总算大致吃完了，只剩了大半盘丸子。很久没吃烤鸭了，很好吃，如果天天在，一定特别幸福。不过，都不太敢给他吃这些东西了，他都快100斤了。饭后，他开着大奔送我去汉庭酒店，一路上拿我开涮，说你在民企的时候住汉庭，这到了外企怎么还是住汉庭？我说我去常州那都是住五星级酒店的，问题是你们帝都房价太高啊，我那600块钱的补助也就住得起汉庭了。事实是，600块在北京连有的汉庭都住不起，以至于大家对到北京出差没了兴趣。我倒是无所谓，在民企的时候补助450，我也常来北京，住的也是汉庭，地下室房。

来之前，领导极力推荐我去住几年前我俩一起住过的那家酒店，他很怀念酒店边上沿街房里的那家包子铺。那家的包子味道很好，蛋汤也好。我俩一人干掉一斤多包子，一碗汤。打电话的时候，我说我就是住哪家酒店，有空会去看看那包子铺是否还在。他说你一定要去看看，下次咱俩再一起去吃。昨晚上喝酒的时候，他说他51了，我说我也40多了。是上下级，是同事，但也算是朋友了，彼此都见过对方更年轻的时候。回头看，一路走来，很多人对我挺好。十几年前的一位老同事，那天还打电话照顾我们公司生意。我知道是冲我面子，虽然其实无所谓，我又不拿提成。但还是表示感谢，想着得找时间请人家吃顿饭。他总觉得亏欠我，因为关系不错，但我结婚时他有事儿没能参加。唉，这算事儿吗？

下午去见了一家媒体，跟老朋友聊天儿，知道同行里又有几位大佬离职了。这行就这样，最好的那几个职位，都是干五六年就换人。但很多人仍然趋之若鹜，显然，那五六年的含金量，成分很足。晚上俩人一起吃饭，他带了瓶德国红酒，味道不错。去的那个小酒馆说是跟羽泉有关，驻唱的歌手唱的歌里，有一首我很熟悉。很多年前，我在从厦门写来的信里，看到过。老朋友聊得自然开心，一瓶喝完，意犹未尽。他要找地方继续，我陪不起了，因为要赶回去开会。线上会议，我没开摄像头，穿内衣趴床上边听老外扯淡，边刷手机。这才发现高中同学群里，有人恰好到北京出差，召集在京的同学晚上聚餐。我羡慕了几句，但没说我也在北京，但可惜赶不过去。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16日

黎江

人生几何：亲朋故旧

汉庭的早餐没吃到油条，心里略有失望，期待着明天会有。但这不妨碍我吃了一大盘子早餐，有肉包子和菜包子，还喝了豆浆和黑米粥。饭后，去拜访了一家行业媒体，它的销售总监刚刚退居二线，我来之前才知道。联系的销售问我是否还要见她，或者只见新的销售总监。我说见她就好，只是叙叙旧。认识十几年了，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一年总也能见两三面。我不是一个很职业的人，人走茶凉这一套不是很熟。说起来，很多行内的熟人和前辈，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在逐渐淡出。看着他们的职业生涯如抛物线般升降，感受着岁月不饶人的力量，再回头看看四十多岁的自己，想想马上9周岁的天天，五味杂陈。

见了面，她很是唏嘘，没想到退下来后，第一个登门拜访她的是我。对于退居二线这事儿，是她主动提起的，总体来说还是看得很开，当然也有些许不甘。看开更多是从公司发展的必然规律，以及她新冠后身体状况的不如意说起；回首过去的二十多年，跟随老总一起创业打出一片天地，更多还是自豪吧。我自然是尽量捧着她说，尤其是在她同事面前。事实上，她的确有令我敬佩的地方，为人豪爽，热心肠。午餐选了边上一家小餐厅，街边门面房上二楼，唯一的一个包间里，我们一起撸串，吃烤鱼，各自分享了一番如意不如意。她计划退休后写一本这一行的“史书”，我说可以多写点八卦，因为确实有很多狗血趣事。

打车直接去二姑家，到那儿是一点三刻。只有二姑和姑父在家，孩子们没放学，表弟两口没下班。我一边跟他们寒暄着，一边说我十五分钟后还有个会。快两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是2021年。姑姑早就备好了橙子、花生，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就一直让我吃。姑父给我泡了红茶，然后就一头扎进厨房做豆腐卷子。两点钟的时候，我网络参会，主持会议的领导知道我在出差，很体贴地说：“如果忙，这个会你就不用参加了。”我开心而又有点羞愧地借坡下驴，感谢领导。聊着过去一年各自的经历，尤其是感染新冠后的不同症状，时间很快到了三点。我跟二姑一起，去接上一年级的侄女放学。学校不远，小家伙跟着老师走到集结点，看到我，愣在了那儿。

一路“伯伯”喊着，我俩牵着走回家。因为每个星期都视频聊天，彼此其实很熟悉。回到家，她很喜欢我带去的几枚漂亮书签。其实我这次去没带礼物，就只是把进京后别人给我的几件小礼物转赠了过去。这趟进京本就是临时安排的，上周六我跟二姑视频通话时，都八字还没一撇。只是后来恰好有这么个两三天的空当，让我有机会来趟北京，公私兼顾罢了。小家伙给我炫耀她的画，我当然是把她夸上了天，又问她能否送我一幅。她很开心地答应了，递给我，却又很快收回去，说：“我先签名！”我把画收入双肩包里，跟电脑放在一起，想着回去给天天看看妹妹多厉害。她还给我用电子琴演奏了一曲《小星星》，弹琴这方面，还是天天更厉害。

四点，我到姑姑卧室里上网开了半小时会，很顺利。然后出来，给侄女讲故事。五点，跟姑父一起去接读中班的小侄子放学。他走出校门，看到戴着口罩的我，没认出来。直到我摘了口罩，才开心地喊“伯伯”。回到家，他说我戴着口罩像丑八怪。童言无忌，他读一年级的姐姐还跟我二姑说：“你给我红包，我给你磕头了，那我给你红包，你也要给我磕头啊。”俩孩子围着我身边，我们玩奥特曼大战怪兽，又拿着侄子画的“藏宝图”找宝藏。二姑笑着说，以前他们回家都是在卧室里俩人打闹，今天倒是都围着你转。姐俩抢玩具枪，姐姐没抢过弟弟，气哭了。弟弟不懂事儿，把枪放一边，玩其他玩具去了。我对他说：“你肯定没办法让你姐姐开心。”他不服气，把枪拿进去送给了姐姐。

六点一刻，表弟到家，饭菜端上桌，酒倒上。都是家乡菜，有老家的烧鸡和蚕蛹，应该是知道我来准备的。豆腐卷子也摆上来了，还一人配了一碗小米粥。我摆筷子时，不小心把一碗小米粥弄洒了一些，小侄子立马起身跑去厨房，向他爸爸报告。我拿抹布擦了擦，然后去卫生间洗抹布，他跟着我进来，小声问我：“你弄洒了粥，我爸爸怎么没打你？”我说你做错点事儿，你爸爸就打你吗？他说是啊，一天打一百多次。就后来他整个晚上上天入地的表现来看，估计挨打这事儿是真的，次数当然肯定是夸张的。吃完饭我们一起看奥特曼的时候，我被他分配了怪兽的角色，他演奥特曼，我俩坚持了二十多分钟的剧情角色扮演。

吃饭时，我说等等弟媳，姑和表弟都说不用。我就尽量聊天，没动几下筷子，直到一刻钟后弟媳妇回家，上了桌，才正式开吃。我吃了一大盘豆腐卷子，还吃了不少烧鸡和蚕蛹，显然是吃撑了。二姑在边上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表弟则是倒酒。天南海北地聊着，转眼就是两个小时过去。我帮着收拾完碗筷，坐回沙发聊天儿。侄子侄女又展开了追逐大战，眼看战况越来越激烈，在小侄女跑到我沙发这边寻求庇护的时候，我果断抬起穿着一次性拖鞋的脚，挡在后面追来的小侄子面前。他猛地站住，看了看我的脚，哭着跑到卧室去找妈妈投诉去了，说我欺负他，偏心姐姐。

哭诉没成功，他自己又跑出来，气势汹汹地质问我：“你为什么拿脚挡我？！”他爸爸脸色变了，正要呵斥他，我赶紧拦住，对他说：“我没挡你，我挡的是“奥特曼”，奥特曼火力太猛了，它追上来，一下子就把你姐姐给消灭了，你就没姐姐了。”他想起了我们前面刚玩的角色扮演游戏，开心地笑了起来，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又拉着我，要跟我再演一次奥特曼大战怪兽，还耐心地给我讲戏：“你就抱着我，用触手把我抓住，我喊我是光，然后就挣开了，把你消灭掉……”

九点多，我要回酒店了。姑父和表弟送我到小区门口，看着我上了出租车，身边的背包里，姑姑塞进去俩苹果和俩橙子，说让我带着回去的路上吃。

河蚌赌徒 2023年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