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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读金庸,六神磊磊说
楼主: 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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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金庸,六神磊磊说 [复制链接]

451
发表于 2016-3-17 10:02 |只看该作者
三、
然后,我必须得出结论,保证少数有阅读障碍的朋友明白我的中心思想:

诸如“监控中国所有公务员的手机”这样的话,是极其不严谨和幼稚的。它的范围极不科学,极难精确匹配,堪称事倍功半。

国家安全是严肃。对于监控这种事,如果搞不清楚人家监控的范围、监控的手段、监控的后果,不能胡诌一个“全部公务员的手机”。

一名教授,而且有着敏感特殊身份,站在三尺讲坛上,随口向学员喷这样的话,说明三点:

一、他缺乏基本的学术素养。

二、他甚至缺乏基本的常识。

三、他看不起学员,觉得这些人反正啥也不懂,随口喷一喷也没关系。

“炸读者”的最后往往是“洗读者”,比如《搞什么飞机》,就洗掉了很多人。

灭绝师太怎么说的来着,“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我希望“六神磊磊读金庸”的读者是尊重常识、喜欢思考、有幽默感的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登山,假如我偶尔有幸看到一些不一样风景,我愿意回头稍稍拉一把手,让大家一起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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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
发表于 2016-3-18 09:09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一、
在一个浮躁的武林里,除了逝世,还有什么能让一个老武术家上头条?答案是下架。

金庸江湖里有不少武功秘笈,它们并不总是被万人哄抢、卖到脱销的,照样可能面临下架的命运。

比如《天龙八部》里有一个著名的武学图书馆“琅環玉洞”,里面就有不少书缺货下架——“书架上贴满了签条……但在‘少林派’的签条下注‘缺易筋经’,在‘丐帮’的签条下注‘缺降龙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签条下注‘缺一阳指法、六脉神剑剑法、憾甚’的字样。”

艾玛,这幅画面,好像当当网。

在金庸小说里,就曾有三本著名的武功秘笈被宣布下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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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
发表于 2016-3-18 09:10 |只看该作者
二、
第一本下架的,是巨知名无比的《九阴真经》。

大约在公元1200年,在陕西终南山上,一个心事重重的老道士坐在炉火旁边,变魔术般从屁股底下的大石板里翻出一本书来,准备郑重宣布它下架。

这本书就是著名的《九阴真经》,这个老道就是南宋武林大V总管理员王重阳。书籍下架的理由是要免得“大家你抢我夺,一塌里胡涂,抢来抢去,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一句话,为了武林的和谐。

此刻,如果王重阳老师果断出手烧了丫书,南宋武林以后将和谐得多,也不会有九阴白骨爪流毒天下,以至于一百年后周芷若都用来插小三、插老公了。然而关键时刻,王老师瞻前顾后,犹豫了。

他“生了炉火,要待将经书焚毁,但抚摸良久,长叹一声,说道:‘前辈毕生心血,岂能毁于我手?”然后“闭目而逝”——嗝了!

他把书摸来摸去,最后没烧。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光靠摸是不行的。只摸不打,坏思想不会自己跑掉。

由于王重阳奉行了一条妥协退让的中间路线,错过了下架《九阴真经》的最好机会,以后想禁都禁不了了。坏书如野草,生命力是无限的,人们总能想方设法搞到这本书,有偷的,有抢的,有死记硬背的(黄药师老婆),有不惜刻在肚皮上的(陈玄风、梅超风),境外的白头山欧阳家等敌对势力还企图利用这本书颠覆我大宋武林。祸害呀!

这就是王重阳先生留给我们的第一条教训:下架要果断,坏思想是摸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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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发表于 2016-3-18 09:12 |只看该作者
三、
第二本书的影响就更恶劣了,是《葵花宝典》。

就在王重阳先生准备下架《九阴真经》的几百年后,福建莆田少林寺召开新闻发布会,生起了焚书的火炉子,主持人红叶禅师郑重宣布:《葵花宝典》下架。

下架的理由是:“这部武学秘笈……第一关难过,不但难过,简直是不能过、不可过,流传后世,实非武林之福。”

红叶禅师大概是吸取了王重阳右倾错误路线的教训,说烧就烧,麻溜利索,把《葵花宝典》孤本“便即投入炉中火化”。

且慢鼓掌……孤本虽然烧了,但红叶禅师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漏洞——他只烧掉了这本书,却忘了世上还有三个看过这本书的人没有收拾。

在处置这三个人时,红叶禅师又回到了右倾妥协退让的错误路线上。当时华山派有两个贼人偷看过这本书,老糊涂的红叶禅师得知后,居然派徒弟前往华山,“劝谕二位,不可修习宝典中的武学。”请注意,不是去暗杀,不是去敲打,而是去“劝谕”。

红叶禅师的斗争意识比当年的何太冲都不如。何太冲发现有人偷看他教武术,还立即派女徒弟千里追砍呢。

红叶禅师的“劝”,和王重阳的“摸”,是同一个路子。结果劝着劝着,学会宝典的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到了《笑傲江湖》的后期,表面上图书市场里葵花宝典缺货,事实上各种版本的宝典几乎人手一本,左冷禅练了,岳不群练了,东方不败练了,林平之练了,江湖上割过的、没割过的、出柜的、没出柜的混战一团,搞乱了队伍,搞乱了思想,让敌人看了笑话。

烧书不坑儒,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是第二条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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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发表于 2016-3-18 09:14 |只看该作者
四、
第三本书的下架方式,堪称是最搞笑的,那就是《辟邪剑法》。

这本书是福州林远图大(gong)侠(gong)的私家藏书。林先生觉得这本书有害,是大毒草,临终前他郑重地宣布此书下架。

然而他下架的办法不是烧,也不是撕,而是选择在书上盖了个大大的章——“十八禁”。

具体地说,他其实是发了个禁令告示,全文是:“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是林家祖传之物,但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

这不是坑爹么?远图公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先把藏书地点、经纬度写得清清楚楚,生怕别人找不到,然后再贴个“少儿不宜”,禁止大家观看?您是故意吊大家胃口的么?

可以想象,如果当当网上挂出来一本书,注明“十八禁”“重口味”“不得翻看”,您是会去翻看呢还是翻看呢还是翻看呢?

于是问题就来了:原本风平浪静的武林,活活地被这句坑爹的“少儿不宜”给挑逗起来了。林远图遗言说“不得翻看”,结果大家一窝蜂都跑去翻看,林平之翻看了,岳不群翻看了,“白头仙翁”卜沉翻看了,“秃鹰”沙天江翻看了……左冷禅先生还命令徒弟,不但要去看,还要给老子用硬盘拷回来。

这就是惨痛的第三条教训,千万不要把禁令变成广告。

要知道,屌丝们是经不起挑逗的,不是十八禁的货,谁往硬盘里面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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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发表于 2016-3-18 09:16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一、
“热烈祝贺我校女婿埃里克·白兹格获诺贝尔化学奖

近日,中国安徽一所学校打出了这条热情洋溢的标语。

这所慈祥的母校,让我不禁想起三国演义里可爱的吴国太,在甘露寺初见刘备的场景:“艾玛,真吾婿也!”


网络上,人们疯狂揶揄学校“攀亲”“套近乎”……都有点小题大做。我把这条标语反复读了十几遍,只读出一条信息:丈人和女婿,原来真真是很亲密的关系啊。

然而,立刻有各路朋友苦着脸提醒我:拉倒吧,最近刚回母校参加校庆,别说女婿了,咱这样的亲生儿子都不受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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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发表于 2016-3-18 09:17 |只看该作者
二、
最近一段时间,搞校庆的大学、中学不少,规模也越来越隆重。但各路兴冲冲奔回母校的孩子们发现,规矩还是那个规矩——知名校友领到话筒,非知名校友领到荧光棒和塑料小巴掌,台上balabala,台下啪啪啪,从来如此。

前不久,一位前辈听说母校搞校庆了,还有饭吃,于是兴奋跑回,没想到被划分为“非知名校友”,塞给一个盒饭,而某级别以上当领导干部的校友则可以到包房里吃饭。

前辈望着包房羞愤不已,终于弄清了“校友聚会”的真相——知名校友才能叫“校友”,非知名校友那只能叫毕业生。

还有的大学搞校庆,隆重的文艺晚会恨不得从戌时一直搞到丑时,真真是“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台上一个接一个的知名校友按级别高低轮流讲话,台下则是膀胱涨满的非知名校友——为了保证现场秩序,他们甚至一经入场后就被圈起来不准上厕所,拿着票根出去都不行。

——看春晚不带纸尿裤,憋死活该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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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发表于 2016-3-18 09:19 |只看该作者
三、
一幕幕的校庆惨剧提醒我们:在我们学校的逻辑里,女婿亲不亲,要分丫是副科还是副厅。

我的主业是读金庸。在人情的江湖上,学校有时也会扮演金庸书中的任我行、白自在这样的好岳丈——“冲儿,这个位子,迟早都是你坐的”,或是“这是我的孙女婿,你瞧他人品还过得去罢?”多么温馨。

然而,如果哪个非知名女婿真拿自己不当外人,跑到母校去,一定会发现自己不是“贤婿”,而是“嫌婿”——被嫌弃的女婿。

老丈人的嘴脸会从任我行一下变成黄药师,如原著中般怒骂:“我黄药师聪明绝顶,却以你如此的笨蛋作女婿,岂不让武林中人笑歪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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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
发表于 2016-3-18 09:20 |只看该作者
四、
那么问题就来了:万一傻女婿居然发迹,出人头地了,怎么套瓷才能不显得太露骨?

立刻“热烈庆祝”是绝对要被打脸的。过去国人“认侄子”的教训历历在目——几年前,美国的钱永健得了诺贝尔化学奖,有国内媒体热情洋溢地报道“钱学森堂侄等3人获诺奖”,结果人家大侄子不领情,拼命撇清:“我不是中国科学家”,和钱学森“其实连面也不曾见过”,这脸打得啪啪的。

就像《西游记》里沙和尚劝告孙猴子的话:“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与他相别五六百年,又不曾往还杯酒,又没有个节礼相邀,他哪里与你认什么亲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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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
发表于 2016-3-18 09:21 |只看该作者
五、
在此,我对渴望跟好女婿套瓷的学校提供两种选择:

一是效仿古人,用逼格高一点的祝语,尽量避免“热烈庆祝”之类的粗鄙官话。

比如清朝有一个大学问家叫陆陇其,号称当世“理学儒臣第一”。他写过一个给女婿的《与李枚吉婿书》:“吾婿英年有志,前程远大,苟发愤力学,将来凤翥鹏翔,何可限量……”瞧瞧人家这水准,咱们怎么就不学学呢。

二是彻底放下架子,从群众中汲取智慧,使用生动鲜活的群众语言。比如《儒林外史》里的私营企业家胡屠户先生:

“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先年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说罢哈哈大笑。

胡老爹如此情真意切,还怕埃里克·白兹格这密歇根大女婿不买账?记住,千万不要自居功劳,这是大忌,不然没了你胡屠夫,人家还就吃混毛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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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发表于 2016-3-18 09:23 |只看该作者
六、
聊到这里,仍有最后一个问题没解决。

万一有学校来问:六神磊磊先生,假如碰上那些土头土脑、实在没前途的女婿,怎么对待呢?

这确实是个难题,但万能的六神岂可无解。我给这些学校一个建议吧:

请无比慈爱地摸摸非知名校友们的头,再学一学《西游记》里猴子安慰二师兄的话:

“兄弟,你虽无甚本事,好道也是个人。俗云:‘放屁添风’,你也可壮我些胆气!”

各路女婿们,眼看又校庆了,青春后会无期,让我们相约回去放屁添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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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发表于 2016-3-18 09:25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一、
王重阳和林朝英,是一对神仙眷属。

和这一对相比,江湖上其它的几对所谓“神仙眷属”都统统差了点意思。

袁士霄和关明梅显得比较“逊”;无崖子和李秋水显得比较“淫”;杨过和小龙女离经叛道,显得不如林王两人“正”;郭靖和黄蓉则显得比较世俗,仙气儿不够。

黄药师和冯衡这一对本来挺讨人喜欢,但是金庸改了书,安排黄老邪去意淫梅超风,真是让人无语。

至于欧阳锋和他嫂子,咱们可以不提那一出么……

综上,王重阳和林朝英,简直是天造地设、组织赞成、群众拥护、形势需要的一对革命夫妻。然而结果大家都知道,俩人没有在一块。

于是问题就来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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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发表于 2016-3-18 09:26 |只看该作者
二、
对这个问题,金庸自己给出了两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最深入人心,说这两个人“竞争之心”太重,互相不服气,死掐了一辈子:

二人武功既高,自负益甚,每当情苗渐茁,谈论武学时的争竞便随伴而生,始终互不相下

意思是说,这俩人都是顶尖的奥林匹克运动员,只知道“更高、更快、更强”,不懂我国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所以关系处不好。

这个解释,似是而非。

江湖上互相竞争的夫妻有的是。比如胡青牛和王难姑,一个“毒仙”一个“医仙”,惨烈互掐几十年,他们的“竞争之心”比林、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不影响他们结婚做夫妻。

此外,王重阳真的是对林朝英一点都不相让么?翻翻原著,其实未必。他和林朝英打架,从头到尾都在让。“知她原是一番美意,自是一路忍让”“先师不出重手,始终难分胜败”“决意不论比甚么都输给她便是”。

第二种解释,是说两个人“碍于礼教”,不能在一起——原著中杨过说:“当年重阳先师和我古墓派祖师婆婆原该好好结为夫妻,不知为了甚么劳什子古怪礼教,弄得各自遗恨而终

杨过这种说法,没有证据,多半出于私心——明明是他自己要搞师徒恋,却去附会古人,到重阳祖师的身上去找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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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
发表于 2016-3-18 09:29 |只看该作者
三、
再进一步研究,我逐渐发现,王重阳和林朝英的关系不像朋友,倒像是网友——平时话挺多,互相也写了好多信,“英妹”“英妹”的乱叫,但一见面就尴尬,找不到共同话题,只好讲武功。

这两人的互动方式,也很类似于网友——今天我发帖、你顶贴,明天你发帖、我顶帖,看似朋友圈里热火朝天,关系却没有实质进展。

比如原著上,王重阳絮絮叨叨地给林朝英讲自己抗金的战况,等于是在朋友圈发帖:“坑爹啊,今天金兵好猛”,林则回帖“喆哥赞”;

下一次林朝英跑到古墓叫阵,也等于是发了个贴“哈哈我武功天下第一”,王于是积极回贴:“嘿嘿我不信”。

他们无休止的“争胜负”“拼输赢”,只是表面现象。我不认为俩人真的这么在乎胜负。谁高谁下,双方心里不都明镜一样么——书上说,王重阳“自料武功稍高她一筹”,林朝英也知道他“并非存心和我相斗”。

可是不斗又怎么办呢?毕竟除了恋爱关系,“缠斗”好歹也算是种亲密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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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发表于 2016-3-18 09:30 |只看该作者
四、
王重阳和林朝英的真正问题,在于不会谈恋爱。

恋爱和轻功、暗器一样,也是门技术活。张翠山不会谈恋爱,但是幸亏殷素素会,所以做成了夫妻;而王重阳、林朝英两人都不会,作为一派宗师,又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桥板,于是问题就大了。

他们都是文武全才,王重阳甚至连工程建筑都懂,古墓的图纸都是他画的;林朝英也一样,你看玉女剑法里,她会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小园艺菊”“抚琴按萧”“松下对弈”“锦笔生花”……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肯暴露自己不会谈恋爱呢?

一个人越优秀、越全能,万一碰到某个领域自己不会的,就越宁死也不肯碰。

他们互相写了那么多封亲热的信,“没一句涉及儿女私情”。他们都努力装作“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谈私情”,就像两只强壮的旱鸭子在泳池边上淡定地比划、热身,聊天气,聊美食,却谁不肯下水。

他们上演了一幕幕类似“给女神修电脑”的拙劣对手戏。林朝英说:我觉得你的房子真好,王重阳马上说:好呀,我搬出来给你住;王重阳说:我发现一种床对你身体很好,林朝英说:好呀,结果王重阳辛辛苦苦地打了张寒玉牌单人床。

他们不咸不淡地互相顶着贴,挥霍着岁月年华,还以为这就算是在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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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
发表于 2016-3-18 09:32 |只看该作者
五、
最后,林朝英孤独地老了,死了。

王重阳跑到古墓,熟视故人遗容,“痛哭了一场”。

然后呢?给她作上一篇女儿诔?或者像段正淳一样殉情?那是你们想多了。

他的做法是——吭哧吭哧地把一篇武功刻在人家墙上,还留了一行字:

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有人说:瞧,你还说他俩不是争胜!都人鬼殊途了,他还想着比武呢!

然而你再仔细想想,那是争胜吗?

那只不过是王重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唯一会做的事:他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妹子,还是我武功高嘛”,然后得意洋洋地圈给了林朝英。

他都这么老了,但恋爱的技术仍然停留在小男孩阶段:不知道怎么接近心仪的小姑娘,于是挑衅她,拉她辫子,换来她的愤怒回应,然后沾沾自喜。

不同的是,这一次,林朝英再也不会回帖,也不会点赞了。他们朋友圈里的更新,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年的这一天。

你也很体面,我也很体面,但是我们的爱情,只收获了一个永远寂静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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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发表于 2016-3-18 09:37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一、
公元735年,一个很平静的历史年头。

在大唐帝国的东都洛阳,一个24岁的小伙子唉声叹气,用河南话骂着娘——他刚刚查了高考成绩,400分。

这个落第的学渣,或者说大唐帝国的判卷老师——“考功郎”眼中的学渣,叫做杜甫。

那时候的高考是很残酷的,没有调剂。你本科没录取之后想调剂到蓝翔?那是做梦,乖乖买火车票回河南老家补习吧。

这一年,和落魄的杜甫相比,许多同时代的诗人都已经扬名立万,在诗坛翻江捣海,散发着猛气。

当时,大名鼎鼎的猛人张九龄正在当宰相,并酝酿着他的新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他的公号每次更新,一群人都“赞!”“顶!”“中书令大人好棒,么么哒”。

一个叫王维的学霸作为高考状元,已经做到监察御史。他的粉丝正飞快增长,包括阿九公主在内……不要吃惊,真的是阿九公主,不是袁承志勾搭的那个独臂神尼,是唐朝的玉真九公主。

一个叫王昌龄的同学已中了博学宏词科,被当代人称作“超绝群伦”。他的代表作品“秦时明月汉时关”横扫诗坛,他的公众号也十分活跃,经常和各路大V搞搞互推。

即便是混得最不好的李白同学,也已经在帝都隆重发布了《乌栖曲》和《蜀道难》,被广泛转发,名声大噪。别看李大V还没有公职,微信公号也没认证,但却已经拥有贺知章等高端精英粉——没错,就是那个“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贺知章。

他们的地位、名气,全部秒杀屌丝青年杜甫。虽然杜甫也开了一个微信公号“子美的诗”,但是人气惨淡,粉丝少得可怜,阅读量总在个位数徘徊。

杜甫默默地关注了他们的微信公号。唉,要是能和这些土豪们一起玩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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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
发表于 2016-3-18 09:40 |只看该作者
二、
这一年,我们的杜甫以一个学渣的形象踏上了诗坛。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大家好,我,是一个小号。”

在群星灿烂的唐诗俱乐部里,因为他是小号,每当有大V走进来,他都要慌忙起立,给人家让座,努力地和别人做朋友。

某年某日,一个走路带风的大V潇洒地推门进来,一屁股坐下,把脚放到了茶几上。他叫李白。

这时的李白已经被玄宗大大取消了关注,赶出了帝都。但人家毕竟供奉过翰林,参加过文艺座谈会,比起杜甫还是牛了一大截。

杜甫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诚恳地递上双手:“李老师,我们……能做朋友吗?”

后世的人们拼命渲染这一次握手,说是“四千年历史上继孔子见老子之后最伟大的相遇”“青天里太阳月亮走碰了头”。

然而,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小号杜甫根本就是大v李白的粉丝。

那些日子里,他陪着李白游山玩水、喝酒撸串,不时向旁边这个人投去敬慕的眼神。事实上,后来终其一生,他都始终崇拜、记挂、思念着李大v: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文彩承殊渥,流传必绝伦”“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对李白的思念就倍加强烈:

在渭北,那春天的树已经郁郁葱葱了;
在江东,那傍晚的云也已是层层叠叠。

李兄啊,什么时候能够再和您相聚,
一起喝着酒撸着串,讨论着文章啊!” 

李白对杜甫其实也不错,偶尔也给他回个贴,但他从来没有对杜甫的作文夸过一个字、点过一个赞。唯一有关的一句话是调侃杜甫“作诗苦”,意思是:“嗯,小杜这个人啊,写诗也是蛮拼的……”

杜甫对此大概并不意外。他到死都没有敢指望过自己能够和李大V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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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发表于 2016-3-18 09:42 |只看该作者
三、
又一个大V推门进来了。他脸上带着刀疤,浑身散发着杀气,他的名字叫高适。

走进俱乐部,高适很酷地坐下,点燃一支烟,思考着他的新作《从军行》。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温暖、诚恳的声音:“高老师您好,我是小号杜甫。”

高适比杜甫年纪小,出道也晚,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杜甫对他的推崇。他认真地履行着一个小号的责任,陪高适游山玩水,喝酒撸串。

这甚至成为杜甫最珍贵的人生记忆之一。后来,每当回想起和高适、李白愉快玩耍的日子,他都很自豪:

忆与高李辈,论交入酒垆。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

对大V高适的才华,杜甫无比仰慕:“当代论才子,如公复几人?”他甚至赞扬说:“高适的文章啊,就像曹植一样波澜壮阔;高适的德业啊,就像刘安一样可以正道成仙。”

后来高适的官越做越大,成了淮南节度使、彭州刺史,已经混到了大军区正职了。杜甫则颠沛流离地跑到了成都,人穷志短,时不时要吃高适的救济。

杜甫只有道谢,反复地道谢:“故人供禄米,邻舍与园蔬。”“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好像不经常在诗里提几句这事,就会显得自己忘恩负义一样。

高适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客气,咱们是朋友。

高适和李白一样,都拿杜甫当朋友,但却从来没注意过杜甫的诗。在他们的眼里,杜甫真的只是个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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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
发表于 2016-3-18 09:44 |只看该作者
四、
时间一年年过去,热闹的唐诗俱乐部里,一个又一个大V们穿梭往来,其中有王维、岑参、储光羲、孟浩然、李邕……

他们互相握着手,愉快地聊天喝酒,不时发出轻松的笑声。

作为小号,杜甫常常插不上话。他只能站在一边,带着拘束而恳切的笑,聆听大V们高谈阔论。

对这里的每个人,他都送上最真诚的赞美。对于王维,他夸奖说是“高人王右丞”“最传秀句寰区满”。

对于岑参,杜甫夸他是“海内知名士”,说岑参的本事连当年的大文学家沈约、鲍照也不过望其项背。(高岑殊缓步,沈鲍得同行)

还有一些大V,明明原创作品很不咋地,都是一些垃圾号、经营号,比如贾至、薛据之类,杜甫也对他们由衷赞美,说贾至“诗成珠玉”,说薛据“文章开窔奥,迁擢润朝廷”。

对于那些历史上的先辈,他也满怀敬意。比如对过去初唐文坛的第一集团——“四杰”,杜甫充满敬重,觉得他们的伟大难以超越:“王杨卢骆当时体”“才力应难跨数公”——当今之世,应该没有人的才华能超过这几位前辈了吧!

有意思的是,当时文人互相唱和非常普遍,互相夸几句很常见,但杜甫的那些大V偶像们没有片言只字表扬他的诗,连客套性的表扬都没有。

渐渐地,杜甫老了。生活蹭蹬和贫病交加,都让他加速走向人生的终点。

公元770年冬天,寒风刺骨。在由湖南潭州去往岳阳的一条小船上,杜甫病倒了,再也无法起身。

他的左臂已经偏枯,只能艰难地撑着右手,最后一次点亮了手机,看着自己的公号“子美的诗”。

是的,这一生,我终于没什么成就。一直到死,我的粉丝也就三五十个人。

年轻的时候,我也轻狂过。但和什么李白呀、高适呀、岑参呀、王维呀相比,我真的差远了,他们都好有才。

不过,对朋友,我做到了仗义、友爱、感恩、有始有终。

对粉丝,我做到了坚持更新,我写了一千五百多首诗。

我做了一个小号该做的事。

他闭上了眼睛,“子美的诗”也永远停止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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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发表于 2016-3-18 09:46 |只看该作者
五、
当时,几乎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去。群星璀璨的大唐诗坛,谁在乎一颗暗弱的六等星呢。

去翻翻当时唐人编的诗歌集、名人录、作家大全之类,根本就没有杜甫的名字。连几本最重要的集子,《玉台后集》《国秀集》《丹阳集》《中兴间气集》《河岳英灵集》都不收杜甫的诗。比如三卷《河岳英灵集》,连什么李嶷、阎防都选上了,就是没有杜甫。

历史的灰尘,正在慢慢把这个小号埋葬。

很多年后,有一个叫元稹的人,没错,就是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多情种子,偶然发现了这个小号。

他随手戳了进去,连读了几篇,不禁大吃一惊:神迹!这是神迹啊!这货是多么伟大的一个诗人啊!

这1500多首诗连起来,已经不是诗,而是关于整整一个时代的伟大纪录片。

这里面有王朝的盛世:“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也有时代的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

有恐怖的战乱:“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也有胜利的狂喜:“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有庶民撕心裂肺的痛苦:“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也有麻木无奈的叹息:“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有老友重逢的感动:“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也有孤芳自赏的矜持:“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还有惊心的花,有欢喜的雨;有青春的泰山,有苍凉的洞庭;有公孙大娘的剑器,有曹霸的画笔…… 

元稹呆住了,他发现了一个事实——原来最伟大的诗人不是四杰,不是王孟,不是沈宋,不是钱刘,不是高岑,而是上世纪那个默默无名、穷困潦倒的小诗人。

有人告诉元稹:“那个作者很可怜的,客死异乡,被孙子千里迢迢送回河南老家埋葬,连个墓志铭都没有。”

元稹挽起了袖子:“没有墓志铭是吗?我来写!”

我们至今还可以读到这篇墓志铭:“上薄风骚,下该沈宋,言夺苏李,气吞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

杜甫是770年死的。到公元九世纪,中国才兴起了读杜诗的风潮。当时连文坛最大的大v韩愈都改了自己的微信签名:“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在死去整整半个世纪后,杜甫终于完成了中国文学史上一场伟大的逆袭。

每当想起这段故事,我都有点疑惑: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诗歌的价值吗?

我忽然想起了他《南征》中的两句诗:

百年歌自苦,
未见有知音。

这是他临近去世前留下的诗句。看来友谊是公平的,李白、高适、岑参们,你们从不把我当做天才,所以,老子我也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做知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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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发表于 2016-3-18 09:51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丁启阵先森:

久不和人掐了。我得先向昆仑山打稽首:“弟子今日开杀戒了。”

丁先森最近发了回应文章《杜甫当然是唐朝的大V》。这是好事,您终于不研究曹操墓的事,来研究杜甫了,这和您自己设定的研究方向很契合。

唯一的遗憾,是您不该充满偏见和搞人身攻击。之前凤凰网的王路同学一样写文章探讨,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交流。您搞人攻,那太好了,我的主业是读金庸,格斗是我的长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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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发表于 2016-3-18 09:53 |只看该作者
一、
首先请原谅我指出您一些很可怕的错误,比如您居然把樊晃说成是“晚唐诗人”,然后却又说他的生卒年是700到773年。这对我们的常识乃至整个文学史都是个很大的冲击。

唐朝众所周知是907年被朱温灭掉的。按您的意思700年开始就算晚唐了,这“晚唐”居然长达两个世纪之久,长度都快赶上整个清王朝了,也未免太长了一点。照您的意思,杜甫比樊晃还小十来岁,更应该是晚唐诗人,元稹白居易则是晚晚唐诗人,再往后的皮日休、陆龟蒙、聂夷中则是晚晚晚唐诗人。

还有所谓“有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李白的诗名,后人多半是从杜甫诗中了解到的。”这真是武断得叫人发疯。别的就不说了,丁先森自己都知道的任华“我闻当今有李白……”算是白写了。

不多举例了。我对“教授”一词原本是充满敬意的,我很惊讶一位“中文系教授”是这样的水平和学力。我真的建议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同学们不要轻易选您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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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
发表于 2016-3-18 09:55 |只看该作者
二、
对您的一些充满偏见的话,我也很不赞同。比如您说:

这类网络写手炮制的文章,充斥着知识乃至常识错误,但对唐代文学没有下过功夫的普通读者,还是有很大的蛊惑欺骗作用的。因为它说得热闹、生动,天花乱坠。

首先,您觉得看我文章的读者都是“没有下过功夫的普通读者”,请您解释下什么叫“普通读者”,什么又是特殊读者。我的读者其实挺有水平的,他们至少分得清中唐和晚唐。

其次,我认为对文学艺术的爱和分享乃是人人都有的权力,“网络写手”为什么就不能“炮制”关于杜甫的文章?对您这种狭隘的小圈子意识,我很遗憾。就如同您自己搞文学,也去“炮制”关于曹操墓的历史文章一样。当时有人说搞文史的人没资格讨论曹操墓,您不是就急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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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发表于 2016-3-18 09:56 |只看该作者
第三,我不知道您对“网络写手”是怎么定义的。我和你都在腾讯上开专栏写文章,您的发稿数是我的几十倍,月月卖力更新,结果您自己反而不是“网络写手”,这不是“当什么又立什么”的典型么?——您别多心,我说的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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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
发表于 2016-3-18 10:07 |只看该作者
三、
您的一些论述,让人很无语。

比如我说杜甫出道晚、登场晚,不像同时代的许多诗人成名早。您大大不忿:“我们足以得出如下结论:早在少年时代,杜甫即已在诗坛崭露头角”。

“足以”二字真是武断得掷地有声。可是我的说法不是自己编的,是许多前辈学人早已有之的观点:

“把杜甫在二十四岁时(开元二十四年,736)或稍后作《望岳》一诗视作他登上诗坛的标志。”

“他在洛阳开始与当地的文人交游,况且又没有诗作保存下来,所以尚不能算是已经登上诗坛了。及至他在开元二十三年……稍后又写出了名篇《望岳》,才能被看作是登上了诗坛。”——莫砺锋《杜甫评传》

这些学者敢这么说,我当然就敢这么写。您有探讨的权利,但是不要找我,找莫砺锋等诸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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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
发表于 2016-3-18 10:09 |只看该作者
四、
我说,杜甫生前诗名不盛,远远没有得到他应享有的地位,您不干了,斩钉截铁说出了这样的话:“杜甫生前,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  

丁先森以为这是我的奇谈怪论,所以大吃一惊,下大力气来辩驳。不过我不是在搞创新,只是在讲一些老观点。

仅随手举几例。郑临川记录的闻一多先生诗论——“盛唐的几种选本里没有一本选过杜甫的诗”“这种社会描写不太被人重视(意指杜甫的诗)”,“如果杜甫不长于其它各种诗体的话,他的诗很有可能因此被埋没”。看来闻一多不觉得杜甫生前“名满天下”。您找他吵架去吧。

当代学者赵鲲写过一篇不错的文章“中国诗学的两种范式”,推荐大家一看:“杜甫生前声名不著”,“他的诗与王维、常建、崔颢等正宗‘唐音’相去较远,所以更算不得盛唐诗歌的代表”——哦,对不住,赵鲲也许是“网络写手”。

您也提到樊晃《杜工部小集序》,人家“晚唐”的樊晃比我们更贴近杜甫的年代、更了解当时的状况吧?人家怎么说的呢?所谓“文集六十卷,行于江汉之南”,首先这很可能不是杜甫生前的事情;就算是生前,“江左词人所传诵者,皆公之戏题剧论”,不是三吏三别,不是五律七律,对这种欣赏,老杜自己会满意吗?所谓读文读半篇,指的就是您吧?

文中还称:“属时方用武,斯文将坠,故不为东人所知。”“曾不知君有大雅之作,当今一人而已。”这么多的反证,您怎么就敢如此武断地说他“名满天下”的?现在搞学术的风气都这样不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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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发表于 2016-3-18 10:13 |只看该作者
五、
所谓“七岁咏凤凰”“白鸥没浩荡”,老杜不是没有轻狂过,我原文里也提到了。但是少壮的雄心,暮年的“落日心犹壮”,不能改变他一生窘困惨淡的事实。韦迢、郭受、任华、严武等几个朋友的推崇,不管你怎么极力把他们说成“大人物”“名诗人”,这就是杜甫全部应得的待遇和评价吗?

学问不好,也就罢了,还开不起玩笑。我说杜甫生前被重视不够,到您这就成了侮辱轻视杜甫;我说李白高适等朋友对杜甫的诗歌关注不多,到您这就变成了“王维李白高适诸人瞧不起杜甫”。

我觉得您不止不适合当网络写手,也不适合研究诗歌,因为那是需要想象力和幽默感的。这类又错讹百出又古板还充满偏见的文章,会让杜甫觉得后人都在文人相轻,都在冒傻气的。

事实上,杜甫假如在天有灵,未必会这么在意生前之名。对生前的遭际,他早该心头通达豁亮了。自己了解自己就好,就像他那首伟大的《偶题》:

文章千古事,
得失寸心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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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发表于 2016-3-18 10:29 |只看该作者
最近,几张来自APEC会议上的图片,成了近年来最振奋人心的东西。一些憋久了的国人终于爽了。他们觉得安培是“不远千里来丢人”,而自己占了大便宜。

前晚和朋友小酌,我问他对这事怎么看。他把手里的啤酒一口闷干,说:“今天中国人的心态和甲午战争前的国民真像,都是憋急了想爽。”

我表示强烈反对:今天怎么能和当时比呢——今天我们不过是对着几张相片爽而已,而甲午战前的我们牛逼多了,几乎把“活捉苍老师、暴打小日本”的最高目标都实现了。

一、
如果翻译成纯白话文,我们大概会以为这是某个爱国社区里的帖子:

今日之中国已非往日可比:各省设立局厂,岁费巨款制造兵船,日异而月新。枪炮皆系新式……正可及锋而试。勋臣宿将身经百战,叱咤生风,指挥若定,大可与日本从事于疆场,伸历年之积忿,快薄海之人心……挽回大局在此一举。

有赖于当代学者韩小林的考证,这是1894年7月甲午战前的《申报》社论,是当时很有代表性的言论。

众所周知,甲午战前的背景,是清王朝“砥砺革新”,经营三十年洋务,开设了工厂,壮大了军队,充实了军械舰炮……咦,这背景怎么越听越熟悉。

尤其是1884年和法国打了一仗之后,国人信心大涨,觉得战斗力爆表了:咱们和法国都敢玩,还不敢玩身边的“蕞尔小邦”日本?——“昔年与法人交战,此虎狼之国,犹且负少胜多,岂足以御法人者转不足以御日本乎?

在当时人们眼中的中日力量对比是什么样呢?中国是:“以饷项言,中国地大物博,财力充盈,沿海各关之洋税,内地各卡之货厘,与夫京部省库之所藏,正自取之无穷,用之不竭。

而日本的国力被认为是什么样呢?“蕞尔岛国,矿产有限,库藏空虚,一有战事,则纸币不能流通,商贾为之远引,厘市箫条,盖藏告匮,其困乏可立而等也。”

对于日本的陆海军队战斗力,一些国人蔑视到了极点,说人家是猪头、是蠢鹿:“临时征调罄通国之兵,不过数十万,又况形类侏儒,蠢如鹿豕。”“此种乌合之众,以劲兵捣之,如发蒙振落耳。况日兵应调时不肯离乡去国,甚至父哭其子、妻挽其夫,依依不舍,其军士亦无斗志。

人们发出了令敌人丧胆的呼声:“我正宜乘机惩戒日本,规复琉球,乃可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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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发表于 2016-3-18 10:30 |只看该作者
二、
这可不仅仅之是口号。比如1886年著名的“清国水兵事件”,我们就在长崎和小日本来了一场千人群殴。

事情的导火索众说纷纭。可以确定的是,北洋水师的四艘军舰定远、镇远、威远、济远驶入日本长崎港内停泊,上油修理。水兵上岸去玩,结果与日本警察和居民结结实实打了两场群架。

第一场,日本警察一名被殴成重伤,中国水兵一人轻伤,咱们明显赢了。据中国报纸报道,起因是日本警察无理欺辱我们,当然要给丫点教训;当地的英文报纸则说,是清国水兵到长崎一家妓院去组团嫖妓,发生摩擦,最后群殴。这种说法流传很广。

第二场更壮观,是数日后的千人群殴,混战长达3个小时,日本甚至发动了人民战争——往往是比较弱的一方才发动人民战争的——上千人堵住巷子两头与我水兵血战,日本老百姓从楼上丢“滚木礌石”、泼开水,可见战况之激烈。此战结果是日方死亡2人、中方死亡5人;日方负伤29名、中方负伤45名。

从数字上看,我们好像打输了。但问题是面对日寇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军以人数上的明显劣势,还能打死打伤日寇三十多个,算是不赖了。何况对自己士兵的伤亡,我们是一向不太在意的。

如果广为流传的“嫖娼说”属实,我们岂不是又玩了他的妹子、又打了他的汉子?所以我说,“暴打小日本,活捉苍井空”的梦想,人家北洋水兵百年前就几乎做到了。

更牛逼的是,清廷绝不软蛋,在事后的外交中体现了霸气。我看过一则材料说,群殴之后,李鸿章凭着船坚炮利,威胁日本驻天津领事:“开启战端,并非难事。我兵船泊于贵国,舰体、枪炮坚不可摧,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多么掷地有声。

双方扯皮半年,最后日方有所退让,搞了个互相抚恤,日本赔中国52500元,中国赔日本15500元,长崎医院的医疗救护费数千元也由日方掏钱。

小日本这岂非典型的“降心俯首、纳款请成”么?这岂非远远比几张照片更让人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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