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瓜天生的不会做饭,年轻时有老娘照顾他,娘死后他就在兄弟侄子家蹭饭。自从把家产给了三弟,三弟两口子蛇蜕皮龙脱骨般地把他重新弄回光杆一条。不会发面,他就烙死面饼子吃,做的稀饭像抿袼褙的浆糊,没钱买菜,就在臼子里捣些辣椒就饭。日去月来,混得脸如刀条,臂如枯柴,走起路来东摇西晃,害了一场病,终于卧床不起。
村组干部去老黄瓜屋里看他,老黄瓜已是面皮焦黄,眼窝深陷,声音不能接续。支部书记抹着眼泪塞给老黄瓜二百块钱。几个人临出门时,偏巧老黄瓜的三弟从外面进来,支书说,老三老三,不是我说你,你去锅台前看看,锅里有几口水,水上棚一双筷子,筷子上一块发霉的黑面馍馍。眼巴前要饭花子都比你二哥强!生儿养女往上长,你也积点德,给儿孙们作个榜样不!
有半个月光景,五十七岁的老黄瓜用自己的裤腰带绾在窗棂上,吊死了。老三买了一口薄皮棺材,把老黄瓜装在里头,侄儿侄女没一个号丧的。村民们把老黄瓜抬去坟茔,七手八脚堆起一个坟包,然后各回各家,任凭老三挨家挨户去请,终是没一个人去他家喝口热汤。
十年后,老黄瓜的三弟两口子前后都得了脑梗塞,老三脑子不管用,但腿脚灵活,老婆脑子管用,但半身不遂。儿子不管,女儿不问。老三用轮椅推着老婆到村委去申诉,支书呲牙带笑地说,老三呀,这叫老猫枕着屋檐睡,一辈传一辈。你没钱治病我也没办法。像你这有儿有女的,算不上贫困户,还是回去找儿女们讨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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