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15-4-25 13:16 编辑
她叫小耐(奈),忍耐的耐还是奈何的奈,我不知道,好像也没问过,她似乎也从没提过,关于她的过去甚至经历,从来都缄默不言。
她没有父母,哦,不,应该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死了,她有个哥哥,他们被迫落脚在舅舅家,舅妈据说很厉害,北方的冬天冷的人都伸不出手来,他们是不允许穿鞋子的,晚上别人都睡觉了,她只能待在靠近炉火的凉地下,夜半起来喂牲口两回,站在牲口槽前,她需要站在低板凳上掂起脚尖才能够着槽沿,脚被冻肿流脓了,她不能哭,也不敢,否则拳头巴掌落在身上更疼。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一天一顿的稀糠粥,饥饿就象个幽灵时时折磨着他们,哥哥某个夜晚随别人偷偷逃荒走了,她不是不想走,只是十个脚指头已经黏在一起,连迈步都困难,更别说长途奔逃了。
那年开春后,她被一斗糠卖给了一户人家,连三个月没到,那户又以半斗米转卖给了这家做童养媳,这家人弟兄二人,婆婆公公都是老实本份人儿,婆婆虽说精明强干但待她还算好,吃喝一个锅里舀,每天虽忙忙嘈嘈不停脚,但那时候哪家不如此?
她一天天长大,眉眼长开了,虽不算很美,但弯弯的两道细眉,圆溜溜的黑眼睛,还有小巧玲珑的鼻子和嘴,配在圆嘟嘟的脸蛋上,显得特别惹人怜爱。
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哥哥,哥哥在三个月后被征了兵,高头大马胸配大红花,锣鼓队送到了村口的桃花院时,院内的老桃树枝桠居然毫无征兆地咔嚓咔嚓折了,他从此再没有音信,三年后全国解放,只捎回一张白纸死亡证明。
她又被婆婆作主嫁给了小她一岁的弟弟,弟弟调皮,上树摘果子下河摸鱼,有一回和人比赛,从三米高的树杈上跳下,脚骨断裂,不敢和家里人说,只说是扭了脚,待再看时已经晚了,骨头已无法修正,瘸着腿跟人学了木匠。随着四个孩子出生,婆婆公公离世,家清贫如洗,孩子们只能捡别人儿穿剩的烂鞋,破衣,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人修房盖屋打家俱,木匠在三十五岁那年,饥饿难耐吃了观音土全身浮肿肝腹水死了,家里连口薄棺材都打不起,大儿领着俩弟弟硬是倔强地跪在本家祖奶奶面前三天,本家才合伙打了一口薄杨木板材草草下葬了。
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三个男孩齐遛遛的小树苗一样,大儿到了说媳妇的年龄了谁会嫁给这样的人家?房子虽说是分了地主家的三间正北大屋,有个三间楼上,可是,家里穷的只是靠大儿脑瓜子灵在队里混个保管接济度饥荒,二儿从小被放在食品站跟人学杀猪,三儿虽调皮可读书学习好,姑娘从小跟自己织布喂牲口,家里哪有闲余钱说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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