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往事【盖楼帖】

东北老四

这车谁的？
伟夫的。
他不是宝马么？换车了？

东北老四

四掌柜一撇嘴：那个小垫儿瓤子（东北方言，指人小气），能舍得把宝马借人啊？
这个是他才整来的吧，我从他修配厂里开出来的。

东北老四

孙伟夫，苍平四大富豪之一。玩走私车起家；现在跟省政法委某领导合伙，在苍平开了一家大型汽车修配厂，他出手的车都是省政法委的牌照，交警见了只有打敬礼的份。

东北老四

我绕到右边上车时顺便看一眼牌照，果然还是省政法委的。
我对四掌柜说：小海在张部长家打麻将呢，让我们等他电话。
又问他：人接来没有？

东北老四

说着伸手一拉3.0的右前门，扑面一阵香风。
低头往后座一看：两个穿天蓝色西服套裙，颈上系着丝巾的淡妆女孩，端庄中透着一丝妩媚。

东北老四

见我开车门，俩女孩一起招呼：“四哥”！露出十六颗雪白的牙齿微笑。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俩女孩的面孔，那两条肉粉色丝巾和开得很低的U型领口已经让我眼花缭乱——这一定是四掌柜托盛京天龙酒店老板高价从桃仙机场请来的那两个空姐了。

东北老四

因为小海特意提醒：张部长喜欢跟空姐跳舞。

我礼节性的冲着两条粉色丝巾点点头，转身坐在前面。

东北老四

四掌柜一边发动车，一边贼兮兮地看了我一眼，表情神秘：黄毛啊，四哥咽唾沫呢。

东北老四

后面的一个黄发女孩把头伸过来靠在我耳边，一口沈阳话：别埋汰我们四哥，就凭四哥这么潇洒，还没见过几个美女啊？

东北老四

我被她的头发和呵气弄的直痒，往前一欠身：
四哥对男女之间的事吧，还真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先教教四哥，。。。。
说着转过头看着她丝巾下的领口，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咽了口吐沫：

这男的跟女的在一块，一般都干点啥呢？？

东北老四

皇冠3.0在距市委常委宿舍大院门口100米的树荫下停下来。
我摆弄着手里的“大哥大”，听着他们几个谈论着沈阳天龙酒店老板大龙的风流韵事。
五点半，电话响了：

东北老四

小海在电话里问我：老四，你们在哪呢？  
我风度翩翩的说：常委宿舍大院门口；黑色3.0；我、四掌柜，桃仙机场的两个妹妹。  
小海说：恩，我们马上出来。
小海声音里透着一丝满意。

东北老四

我放下电话，对四掌柜说：我们先走。  
四掌柜把车慢慢的驶向安苍高速公路，不一会，我从倒车镜里看到小海的蓝色尼桑跟在我们后面。

东北老四

路上四掌柜问我，这小海哥是什么路子？      
我敷衍他：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底细，我跟他不是很熟。

东北老四

小海是89年我在政府办工作时认识的，当时他在三十九军后勤部当文化干事，北京人，说话却是东北口音，不久他转业回北京，在中央党校学习，去年被派到我们这边挂职锻炼，现在是苍平市属的苍北县委副书记。

东北老四

他回来以后，因为是旧相识，我们俩来往比较密切，办了几件事之后，我们成了朋友，他住的地方据他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东北老四

跟小海打交道几年，我深知他的作风和习性：他为人低调，严谨，骨子里有一种贵族的慵懒和孤傲。其实我感觉他并很不欣赏我的行事作风和价值观念，但一方面因为我能帮他办点事且从不多嘴，另一方面，可能他也怕寂寞，他认为我比他渊博，没事喜欢跟我在一起谈古论今。
　　

东北老四

还有一点，我一直感觉小海哥很神秘，他从不提起他的过去，他的家庭，我从他的气质判断，小海哥不是个普通人。
当天晚上，我们陪着风度翩翩、文质彬彬，脸上有些许麻子的张部长在安都阳光酒店十二楼吃饭。

东北老四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盛情邀请张部长到三楼的夜总会跳舞。
从夜总会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带来一丝凉意。

东北老四

街上行人稀落，霓虹灯在细雨中闪烁着，看上去有些光怪陆离。
张部长拉着黑发空姐上了小海的车；喝的半醉的黄毛乜斜着眼睛拽着我的腰带，舌头有些打卷儿：
四哥，今天你去哪我就去哪。

大家笑着上车走了。

东北老四

午夜时分，安苍高速公路上车很少，雨水冲刷过的路面被车灯照的一片银白。
路面很滑，所以四掌柜开的不快，我和黄毛坐在后面，心不在焉的跟四掌柜聊着张部长的口才、风度和脸上的麻子。

东北老四

心里想着起吃饭的时候，小海在去洗手间时说的话：
“那台皇冠车是孙伟夫的吧？离那个人远点，他很麻烦”。
　　
孙伟夫要有麻烦了？他跟省政法委领导关系密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东北老四

小海总知道一些别人很久以后才知道的秘密，说明他不仅触觉敏锐，而且背景极深，但他从不谈起自己的身世，我也不问。

东北老四

我晃晃头，想挥去脑子里这些乱事，看一眼靠在我肩膀上昏昏然的黄毛，寻思着一会把她送到宾馆之后，我要不要留在宾馆做护花使者？

东北老四

正当我迷迷糊糊想入非非之际，突然车身一震，随即向左一歪，“嘭”一声，汽车猛的斜撞在高速公路中间的隔离带上，弹回来，又“嘭”的撞在右侧护栏上——这一切只在一瞬间。
只听黄毛一声尖叫，滑到我怀里，我下意识的一缩头、离心力把我甩在黄毛背上，我双臂一紧，刚好抱住她。

东北老四

只觉得天旋地转，车身剧烈震荡，脑袋跟腰背如被重锤猛击。

皇冠3。0在高速公路的隔离带和护栏之间撞了一个来回，拖着“吱——吱——”的尖叫声，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东北老四

惊魂甫定，头晕耳鸣，神智还算清醒，我松开黄毛坐了起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车里已经瘪了的六个气囊耷拉着，凄惨的黄色很刺眼。
前面的四掌柜靠在座位上呆若木鸡，我喊了他几声，问他没事吧，四掌柜“啊啊”两声说我没事，依然呆若木鸡。

东北老四

我又问趴在我腿上的黄毛：怎么样，没事吧？

    黄毛坐起来，此时酒意全无，声音很镇定：怎了啦？肇事了是不？我闻到汽油味了，我们先下车。

东北老四

说着把手伸到屁股底下，“咔”的一声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了——真他妈不愧是空姐，喝成那个小样也没忘了系上安全带；呆若木鸡的四掌柜这会儿动若狡兔，早就窜下去了。

东北老四

下车才看清楚：原来是左前轮爆胎了。
    我用手提给小海打电话，故意轻描淡写：小海哥，我们的车爆胎了，开不走了，人没事，嗯，你先送。。。。。。哦，他们要去蒸桑拿啊？那正好，你陪着一块去吧，我们处理完了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