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故事】灰色空间（大结局）

素颜

谁是小崽子啊？倒是你家白梅肚子里的才不知道哪里野来的小崽子呢！来来商店的大川媳妇先开的腔。她一脸的尖酸样，一直嫉妒白梅的美貌，原本她在年轻媳妇当中算是模样好的，自从白梅嫁到后山村，哪里还能显着她啊，于是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在商店没少说白梅的坏话，现在的情景，她看着痛快呢。

就是啊，先管好你家白梅，别总勾引人家男人。

就你家那娘们胸大啊，招摇什么啊？

你媳妇长的俊有什么好？不安分过日子……

真牛*，挺着肚子还能勾引男人。

强子，你他妈真是傻子，这孩子说不定不是你的，没看见刚才露着白花花的奶子跟大伟拉扯啊……

谁知道他们做什么了……

大川媳妇这么一说，大家也跟着唧唧喳喳地说开了。这个场面终于显出来来商店那一帮嚼舌根人的“风采”了。让他们光明正大地说个痛快，直说着唾沫星子横飞。

强子直觉得血往上涌，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蹦着，跳着，瞪着血红的眼睛。昨天他在火车上一直想着家，兴奋得一夜没睡。现在那布满血丝的眼球，突兀着，要鼓出来一样。

别瞎说，不许你们瞎说。他疯似的在人群中咆哮着。

这不是真的，你们再瞎说，当心我掐死你们。疯狂让强子有点失了理智。忽然他猛的看到人群中瘪着嘴正流泪的奶奶。他趔趄地上前几步，摇着奶奶的肩膀喊，奶奶，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奶奶用那干瘪的手揩了一下眼睛，边摇头边叹气。本来奶奶一直也不相信别人说的闲话，可是今天，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奶奶真不知道跟强子怎么说好。转过身，什么都没说，挪着她的老寒腿，只留下一个悲凉的背影。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哪里对你不好？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强子像一头发怒疯狂的豹子，大步奔进屋，猛地拉起白梅的手臂问着。

啪……一记耳光落在白梅粉红的脸蛋上。她向后倒退几步，身子正撞在墙上。她本能地抚了一下肚子，然后一楞。自从与强子恋爱到结婚，他从没对白梅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甚至动手打了她。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强子第一次对白梅这么凶，这一声清脆的耳光，让两个人都僵住了，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这是我百般疼爱的白梅吗？为什么要对不起我？强子使劲皱了一下眉头。痛苦从眼底划过。

这是我日思夜想的强子吗？既然相爱，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的爱？要听信那些流言？白梅眼睛里满是愤怒，瞪着强子。

我没有。

我什么都没做。

我没有对不起你。

白梅歇斯底里地喊着，打破刚才死一般的沉静。

所有人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辩解的？强子满腔怒火，只想上前掐着她的脖子，。

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委屈与痛苦让白梅倔强的喊声极度刺耳。

强子转身走出屋子，顺手拿起一把铁锹，直直地走出院子。

强子，你回来，回来……啊！白梅知道他一定是要找大伟，正是气头上，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再说，怎么也不能牵连大伟，都是无意的。她边想边拖着鞋，向外面跑。

啊……白梅只顾向前跑，不料脚下正好绊上一块塑料，缠住了脚。扑通，白梅摔在地上，正好是前扑，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肚子恰好垫在一块石头上。

啊……啊……白梅凄惨地喊了两声，血顺着裤管流出来……

白梅挣扎了一下身子，却感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一只大手按了她一下。她睁开眼，看到强子憔悴的脸。环顾四周，白的墙，白的床单，还有那一滴一滴的药水。

强子，我是在医院吗？白梅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刚说完，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手在身体上下滑，下滑到腹部，平平的。

强子，孩子。强子，我们的孩子呢？白梅哑着嗓子凄楚地望着强子。她已经意识到了。

孩子没有了。说完，强子转过身，顿了一下。没了也好。

白梅身子一震，使劲闭上眼睛，眼泪还是顺着她那苍白的眼角滑下来。她抖着失了血色的嘴唇，心似被千万根针刺着。

强子，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白梅虚弱地问着。强子一声不吭地背对着白梅，那个冰凉的后背让白梅寒到心底。

离这远点，看着你就恶心，扫帚星，小妖精。大川媳妇跟一群人在来来商店门口怒骂着。

啊！啊……我不是妖精。我不是扫帚星。啊……那几声干嚎，让大伙一惊。

妖精好象听明白我们说什么了，心里有感觉了？村里的冯麻子第一个意识到的，提醒大家。他在心里一直很可怜妖精。大家别这么说了，看她那神情很痛苦。

别装了，看那德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永生媳妇不依不饶的。

啊……她喊着，实际上那就是一声声的干嚎，没有眼泪，没有任何话语，只是一声声的干嚎。面部极度扭曲着，披散的头发后面瞪着的眼睛发出闪亮的光。那样子看着让人心里发悚。

走吧，别在这里吓人。贱人，妖精。呸！另外几个妇女尖刻的没好气的撵她走。

那样子的确让她们心里害怕着。

啊……啊！啊！还是那声声干嚎，伴着深秋的冷风飘忽着，如鬼泣般让人寒战。

一个月后，白梅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少了怀孕的辛苦，身子轻松了许多，可是内心的伤痛呢？

强子完全变了一个人，少言寡语。

沈盼盼

可怜的女人{:soso_e127:}

素颜

每天早早起来，做好饭，自己匆匆吃点就去地里收庄稼。这个时节村里的人都在地里收庄稼，歇息时，几家人凑到地头，抽着烟，闲聊几句，又各自回自家地里干活了。强子远远地躲着大家，也不歇息，一气干到中午。几个好哥们过去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好象自己比人家差了什么似的。

中午，白梅把饭做好等强子回来。强子沉着脸，回家也不说一句话，埋头嚼着饭。然后倒头睡午觉。白梅轻轻走上前摸摸他的脸，又拉了被子给他盖上。他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过身不再理她。他不想让白梅碰他。想到大家说的那些话，强子从心里感到恶心。柔嫩的嘴唇，粉红的脸蛋，柔软的头发，迷人的酒窝……都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头，无法释怀。

夜深了，白梅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从医院回来，他们就分居了。强子不与她说话，也不碰她一下。想起昔日那些缠绵的夜晚，强子总爱咬着她的耳垂，喃喃地说着情话，相拥而卧，肌肤亲着肌肤。他爱抚着她的身体，她在他怀里扭着，直到他进入她的身体……泪水蒙上这些甜蜜的画面。冰冷的屋子，冰冷的身边，冰冷的心，再没有强子吹在她耳边的热气。白梅狠狠地咬着被角，眼泪打湿那些缠绵的往事。

深秋的夜，凉气袭人。少了虫鸣，光怪陆离的树影映在窗棂上，像幽灵张牙舞爪的舞。白梅的眼前又出现大家指指点点又狰狞的表情，指责、怒骂、讥讽……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感觉后背发凉，恐惧像山一样压过来。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恐惧，强子离家几个月，她自己在家，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强子，我害怕。这样想着，眼泪刷刷地往下落。她起了身，奔向强子的房间。

谁？强子的声音。白梅刚推开门就听见强子问着。

强子，我害怕。白梅先是一惊，原来强子也如自己一样睡不着。强子听见是白梅，没应声。白梅跑过去，钻进强子的被窝。她心里虽然很恨强子误解她，冷淡她，但她心里没有绝望，一直以为自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强子的事情，自己主动些，过一阶段就没事了，毕竟是夫妻。

白梅躺在强子身边，轻轻抚他的后背，那曾是她的山，她一生的依靠。她情不自禁地把脸帖上去，久违的体温，让她感到那么温暖。强子依然没理她。

强子，抱抱我，我还是你的梅。抱抱我。她又将嘴唇滑过他的背。强子，强子……她感受到他身体的起伏，喘着粗气。强子猛地转过身，撕开她的内衣，狠命亲吻着她的身体。一遍遍，每寸肌肤，都是他的渴望。白梅回应着他，抱着他的头在自己的胸前，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感觉。

白梅正沉浸着，突然，强子推开她。

你走。强子喘着粗气。你走，你脏，回自己房间。声音低沉伴着沙哑。想到她的身体被别的男人占有过，他就觉得恶心。

要我怎样你才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白梅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感受到那声音里的痛苦。

你走！强子低吼着。白梅抹了一下眼泪，奔回自己的房间，蒙着被，不留一点空隙。

烟火一闪一灭，映着强子憔悴不堪的脸。我爱着的梅啊！我痛恨着的梅啊！他的手抖着，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如鬼火般在黑夜里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天放亮了，强子熄灭最后一根烟，起身到厨房做了饭，匆匆吃过就去地里了。家，在强子心里不知道那还是家吗？他怕回到家，怕看到白梅。只想远远地逃离，逃离。

强子这小子真惨，刚打工回来就遇见这事情。大川媳妇见强子从这里经过，心里很同情他。强子远远地听着，没应声。

本就是啊，哪个大老爷们能受得了这事，撵走她算了。

可怜的强子啊，爹妈走的早，又娶了这么个不正经的媳妇，唉！多事的张婶今天突然发什么善心说的这么好听。

这些话钻进强子的耳朵，无情地蹂躏他满是伤痕的心。他逃似地走开了。

来来商店里一群人见着强子的影儿就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强子恨在心里，恨来来商店，恨那些擦着香粉、抹着红嘴唇的尖酸女人，还有那些被烟熏的一口大黄牙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爷们。即便是白梅真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想让他们议论着。看着他们强子就恶心，如同看到白梅一样的恶心。

素颜

白梅整整哭了一整夜。强子的冰冷让她彻底的心碎。她不知该如何洗清自己的清白，她本就是个内向不善言谈的女人，这一腔委屈放在心里折磨着。仿佛这一切在每个人心中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哭得红肿的双眼，倦怠的神情，多日的心里折磨让她失了往日的光彩。

在白梅心中从没有过的万念俱灰，那种强大的舆论压力与强子无情的误会，让软弱的白梅无法抗衡。她走向衣柜，慢慢地收拾着衣服，她要离开这个无情冷酷的后山村。妈妈，她好想妈妈。一想到那个家，白梅心里又掠过一抹苍凉。爸爸死得早，妈妈把她和姐姐拉扯大也不容易。姐姐早早就嫁了，给家里赚点彩礼钱，供白梅读了几年书，直到高中，妈妈便无力供她读书了。可是她庆幸着自己嫁给强子，强子爱她，她也爱强子。而姐姐的婚姻只维系在金钱上。妈妈，那个年迈又多病的妈妈，还要去让妈妈为自己担心吗？妈妈的病会加重吗？唉！白梅叹了一口气，停下收拾衣服的手，眼泪簌簌地落下来。老天爷，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是我的家？白梅越想越心痛。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样的念头竟没让她犹豫一丝。

起了身，她洗漱着，开始打扮自己。擦了粉，点了腮红，涂了红红的嘴唇，又穿着强子买给她的那件白色毛衣。强子说她模样俊，配上这件白色毛衣，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高洁、素雅。她笑了一下，酒窝嵌在腮红中。梅，我好爱你。他们的初吻醉在酒窝里。泪水瞬间抹去了甜蜜的回味。镜中的她，淡眉朱唇，纯白的毛衣，尽管是少了神采，却依然妩媚动人。她又抹了一下腮边的眼泪，在脸上补了点粉，转身走出了屋子。

白梅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她想等强子回来，再看一眼心中的最爱。她多想让强子再抱抱她。那个怀抱，曾以为是自己一生的港湾，一辈子的幸福。甩了一下头，她不再想这些了，不想让强子看到自己的眼泪。

已近中午，白梅依然站在门口张望着，秋的午阳还没褪尽昔日的热辣，白梅的鼻子尖渗着汗珠，苍白的脸被太阳照得透着红润。过往的人们看着俊俏的白梅，惊讶着。从强子回来，面对大家的流言，她很少走出家门。今天在明媚的阳光下，精心打扮的白梅格外妩媚，怎不令人惊讶？

这小妖精，出门又要招惹谁了？

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又想勾引男人？

或许是白梅一直的软弱与沉默，人们即便是说她的坏话也不避讳。白梅看了看他们，冷笑几声，不理会也不言语。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她会与他们计较了。她一脸的木然，继续向村头张望着。

强子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了，她淡淡一笑，嘴角翘着，那样的好看。强子远远看见白梅站在家门口，心生纳闷。走近了又见白梅今天打扮得如此动人，盯着她看，一脸的狐疑。

强子，你回来了。白梅笑着迎上去。强子没做声，转身向屋子里走去，白梅跟在他身后。

强子，我把饭做好了。白梅走上去，从后背抱着他。强子，抱抱我吧！抱抱我！她近乎乞求地说着，强子用力甩开她，转过身瞪着她，那透着血丝的双眼分明燃着愤怒。

你这个小贱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到底要做什么？打扮这么妖艳，你又要勾引男人？我看着你就恶心……强子歇斯底里地吼着，压抑于心的爱恋、矛盾、痛苦、愤怒像积压已久的火山喷出来，那气势简直可以吞掉白梅。

强子，强子……白梅眼含泪水，强压着悲愤的心，嘴里继续喃喃着。强子，抱抱我！

强子甩身奔出家门。白梅跟上去，她多想让强子抱她一下，然后悄悄地离开这个冷漠又无情的世界，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强子在前面气呼呼地走着，白梅在后面追着喊，强子，回来啊！强……一声急刹车，强子血肉模糊地倒在车轮下。只是一瞬间，就那么短短的刹那，在白梅的眼前，活生生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倒下了。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整个后山村都颤动了。

白梅把强子葬在村西的小溪旁，那里有清凉凉的溪水，有遍地的野花，是他们不知玩过多少次的地方。白梅让强子躺在这里，有他们熟悉的味道，他一定不会孤单的。

（待续）

驭风

唉

素颜

驭风 发表于 2012-2-15 22:40
唉

{:soso_e100:}

素颜

这个小妖精，真是扫帚星，尅了孩子又尅男人。可怜的强子多好的孩子啊！

小贱货，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沾上谁倒霉，扫帚星。这些带刺的话语再也伤不到白梅了。强子入土后，白梅在他的坟前哭了三天三夜，一步未曾离开……

我不是扫帚星，我不是妖精。啊……她对着众人喊着，眼睛里喷着怒火，咬着牙，那样子凶极了。

她真的明白了。不疯了。冯麻子还在对大家说着。

管她疯不疯，这个小贱人，别理她。

我怎么越看心里越感觉害怕呢？大川媳妇第一次这么说。

我也是呢。听她那干嚎我心里就悚得慌。永生媳妇见大川媳妇说着，也跟着说句实话。

看着她是感觉挺吓人的。大家七嘴八舌都跟着说着。

天还没黑，一群人早早地散了，像逃什么似的，各自回家了。

溪水哗哗地流，月光在上面跳跃着，发着苍白的光。今夜，后山村显得格外宁静，点点灯光，偶尔几声犬吠，再没有声音了，连秋虫也安静地睡了。月亮被挤在两片阴云中间，挣扎着推开它们，像要窥着人间，又怕那点点月光照不到人间。

光明的，阴暗的，谁又能逃脱呢？

惨白的月光下，后山村静得让人发颤，只有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在晃动着。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强子的坟前，没有眼泪，没有心碎，没有痛苦。她用手指梳了几下蓬乱的头发，又拨开眼前那几绺打了卷的碎发，露出那双瞪得直直的眼睛，月光下，闪着阴冷的光。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知道了自己是强子的媳妇。

她走到小溪边，捧着冰凉的溪水抹了几下脸，露出粗糙红紫的皮肤。她直直地站在强子的坟前，没有一点表情，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坟头上挂在那几棵失了颜色的蒿草上绣着白梅花的手帕，无助地在秋风中飘摇着。

她脱掉外衣，阴冷地说了一句，我来了。接着又脱掉那件看不出颜色的毛衣，还是那句，我来了。接着脱一件就说一句，我来了。

最后她赤身裸体地立在强子的坟前。

月亮终于被那两片阴云遮住了，再也挣扎不得。天浑浊地黑了，只听见风飒飒地吹着野草，掠过小溪……

一切都被黑暗笼罩着。在后山村的上空，只有蜷在强子坟头上那白亮亮的身子在黑夜中那样的刺眼……

那被血染的白梅花还在冷风中飘着……

（全文完）

沈盼盼

其实都是人言的杀伤力，他们都牺牲在“人言可畏”这几个字里。生活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