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美院附中的安然老师
还有半年就要中师毕业,天星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广州美院附中的20位学生,在安然老师的带领下在铺前写生采风,临来之前司徒教授特别叮嘱安然要带天星一起学习,就这样天星又一次作为向导和助手跟随些省城来的的师哥师姐们一起绘画一起交流,所有的人都很疼爱这位弟弟,有送给他画笔的,又送给他颜料的,有帮助他完成作业的,天星珍惜再次得来不易的机会,20天内每天学画十多个小时,基础知识基本赶上了美院附中的水平。
安然,是一位气质优雅、举止柔和细腻,对绘画功底打造有丰富经验的老师,学生们很信赖她,天星感觉她微笑的时候特别慈祥,他从小就曾幻想过自己有一位知书达理、性情高雅的母亲,如今这个幻想成真,就是安然老师这个样子。
写生计划顺利完成,安然老师和同学们就要返回广州了,天星依依不舍地跟在安然老师身边,他见到师兄师姐们兴高采烈地,他很难过,沉默不语。安然老师安排好师兄师姐们后,牵起天星的手说:带老师去你家。于是他们象一对母子一样往离铺前镇3里多路的村里走去。铺前的村庄处在平坦的沙地上,水利沟纵横交错,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人们都在田里面劳作,那时插好的秧苗开始返青,农妇们都在施肥,他们一边走,田里的乡亲一边跟他们打招呼,天星特别自豪地告诉大家:“侬老师是从广州来的!”很快就有骑自行车的人报信,天星的父母已站在村头迎接他们。
海南人热情好客,天星母亲宰了家里纯正的文昌鸡,利利索索在整一顿农家饭招待远方的客人。天星父亲冲上鹧鸪茶,跟安然老师坐在正厅里聊天,安然老师巧妙地问“天星为甚么对绘画那么有天赋,你家祖上有这个遗传吗?”
只见天星父亲沉思一会,“咕嘟”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打开了话闸,都是天星闻所未闻的家史。
天星的爷爷,在溪北书院读过一年书,因为当初潘公是清代出名的书法家,故书院有研习书法的传统。天星的爷爷当时的书法和绘画在学校很出名,后来因为父母体弱,家境贫寒辍学在家。那时的乡下背井离乡下南洋的很多,爷爷为他人写家书、写对联画年画可以勉强谋生。因贫病交加,妻子过门不到一年死去。
日本鬼子打来的前两年年,外村的一个寡妇,拖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拿着一个残破的地址找上爷爷他让帮写一封家书寄回柬埔寨,天星爷爷见她孤苦伶仃远嫁异国,语言不通,丈夫暴病身亡后,村里人指她为灾星容不下她,很是凄苦。她除了比手划脚外就是抹眼泪,天星爷爷可怜她的身世,不但帮她写好家书还收留了她母子,最后自然而然成为一对苦难夫妻,生下了天星的父亲和姑姑。
没想到天星奶奶仍有一些积蓄,他们盘下两亩薄田夫唱妇随,过了两年的好日子。日本鬼子打来后,结束了他们的幸福生活。因为天星爷爷拒绝为维持会做宣传写标语被打伤致残,拖了几年后离世。天星奶奶这个多灾多难的异国女人在困苦中苦苦挣扎带大三个孩子。老大十五岁那年不辞而别,参加了共产党游击队去打鬼子。一别七年,再回故里时已是革命烈士,只有几件简单的遗物。
高棉奶奶就这样成为革命烈属,破旧的家门上挂着闪闪发光的革命烈士之家的牌匾,小儿子因此被送进了干部速成班,成为一名公社干部。在女儿出嫁后,高棉奶奶终于闭上了双眼,梦回金边那美丽的故乡,携手爱他的郎君去了。
安然老师默默地擦掉挂在天星脸颊上的泪花,对天星父亲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天星他有爷爷遗传的天赋,你让我把天星带回广州美院去,我一定用心培养他成才!完成他爷爷未完成的事业!”
天星“扑通“一声下跪拜师,父亲已是老泪纵横,掏出了自己身上仅有的80元作为路费交给了儿子。绝不反悔下决心丢掉即将到手的中师毕业证,鼓励儿子远走他乡求学的决定。
如果说溪北语文老师启蒙了天星绘画的理想,而司徒老师就是为天星塑造了对美院这所艺术殿堂的崇拜,那么安然老师深深地唤起自己内心对美术学院的神往并搭起了这座跨海的桥梁。
天星花了12元买了到广州的船票,跟随广州美院附中的师生,登上了红卫轮踏上了人生第一次的海洋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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