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个差点被淹死的傻孩子,又想到自己有吊绳和潜水服,逐渐胆壮起来,反问道:“我是鬼,你一定是人吧?”那声音嗤嗤而笑:“你一会就成鬼了。”我也笑道:“我要不是鬼,就让我不得好死!”那声音笑意更甚:“还说你不是人?我们鬼才不会说让自己死呢——鬼都死过了,还怎么死呢?”说罢,一条黑影倏然炸开,成为一团浓雾向我扑来,我顿感周身受力,一股强大吸劲笼罩全身,身子忽上忽下,反复数次。那声音讶然“咦~~,这人真有点邪门。”身子猛然一顿,忽的开始下沉,我一翻挣扎却怎么也浮不上去。那声音疑惑道:“难道他真是鬼?怎么淹不住他?”我明白他想将我拉入水底窒息,哈哈笑道:“你们是老鬼,我是新鬼。过去的人跟现在的人不同,你们过去的鬼跟我们现在的鬼也不一样。你不认识也很正常。”那鬼默然,忽然另一个粗狂的声音讥道:“你也就会这点蛮力。退下去,该我了。”
周边白色浓雾忽然散去,变成昏昏暗一片,似乎被浓烟笼罩,又似乌云盖顶。只见三人坐在我面前,衣着各异,神情不同,我们四个人围着一个大鳖盖子。一个穿着短褂的老头,双手拢在袖中,搁在鳖盖上,望我嘿嘿笑道:“年轻人,我们难得一见,咱俩玩个游戏吧?”说罢,鳖盖上倏然出现一个蚌壳,里面盛漫透明液体。老头继续道:“咱俩打个赌,谁输了谁把那杯酒喝了。”我看那蚌壳有巴掌大小,里面的酒约莫二两有余,就道:“行啊,怎么玩?”老头朝自己拢着的双手呶呶嘴,道:“你猜猜我有几根手指。我给你五次机会,你看行不行?”我想这输赢面各占一半,也算公平,就道:“行,谁输了谁喝酒!我赢了,让我走!”三人点头。我张口道:“十根?”老头摇摇头。我忽然想到:“莫非他会故意变化,暗中捣鬼?”即道:“你不能随意变化使诈!如果使诈,你给个说法。”老头笑道:“我生前说话算话,死后也说话算话!如果我使诈,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再说,我这样赢你,他们俩也不依啊!”我想这对鬼而言也算毒誓了,又猜两次,可惜仍未猜中。“难不成他一手长有六指?或者没有指头?”就道:“十一根!”老头摇头;“一根也没有!”老头又摇头,然后哈哈大笑道:“你没猜中,输了!”说罢伸出双手在我面前,只见他左右大拇指末端,均分叉长出两只小指头,便如螃蟹的大螯一般,形如肉钳,还都有指甲盖。“我一共有十二根指头,生前十二根,成鬼后还是十二根。我玩这个游戏,无论跟人还是跟鬼,从没输过!”老头得意的说道,忽而叹息:“就这十二根指头,让我一辈子受了多少白眼啊。。。。年轻人,这酒你喝吧。”说罢端起河蚌向我递来。我借过河蚌,但觉沉沉压手,透露着几分古怪,仰口正要喝下,眼前一个东西飞过来,啪得一声将河蚌打翻在鳖盖上,叮当乱想,那酒也撒了一地。只见不远处半空中小西骑着一条大乌鱼,在空中嗖来嗖去,就像在水里浮游一般,口中喊道:“杨先生,那不是酒,那是二斗河水,喝了你就淹死了!”说罢,鱼线一收,鱼钩一晃,嗖的窜去了,原来是他用鱼钩将河蚌打翻。老头站起大骂:“小鬼坏我好事!你这个不得超生的家伙!”转身就要走,忽然被另一人探手拉住。
那人貌似是个道士。我暗暗纳罕:道士死后也能成鬼?真是阎王面前人人平等。那道士道:“你赢了,我们就让你走。只是这里水深势险,能不能上去,全在你运气。”说完,斜斜朝上一指道:“朝这个方向,速速离去!”我看所指之处隐隐然发出亮光,就像太阳被薄薄的乌云遮住一般。我站起来,忽然想起那个傻孩子,就问道:“今天落水那个小孩,也是这么走的?”一个声音格格笑道:“他哪有这么容易!”正是先前拉我那鬼。道士冷笑道:“那是个傻子。拉傻子托身是傻鬼才干的事,我们不干,就把他推了上去。”我听了一时明白:那只大力鬼将小孩拉入深水,其余两鬼嫌他丢份,就将小孩推了上去。我想这三个鬼也真可爱,心中大乐,向他们拱拱手。正不知怎么回去,周边忽然变暗,空气中冒出无数气泡,不一时全无光线,周身竟全被河水包围,原来我已回到了河底水中。我摸摸身上,潜水服和摸出来的两个东西都在身上,就朝老道所指方向奋力游去,光线似乎越来越亮,我心中激动,加劲用力。游了良久,感觉呼吸已然困难,心知氧气即将耗尽,而那光线似乎还在远方,心中不禁焦急。正在烦躁,忽听阿蛮的声音隐约传来:“请兄长速速调头。刚才那道士所指方向,正是卧蟒潭最深之处。他用了颠倒乾坤法,兄长现已迷失方向,此番游去,更是南辕北辙。那道士最是阴险,小妹也刚刚识破他的诡计,急来告知兄长。”声音渐弱。我大惊失色,浑身冷汗淋漓,急忙调头,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无底深渊,不敢片刻犹豫,奋力向那一片黑暗游去。不多时,但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腹窒闷难耐,进而头晕脑胀,再憋得片刻,已然忍无可忍,四肢也开始不听使唤,像旱鸭子般胡乱划拉。眼看四周仍黑暗无光,我心中大惊:“玩了,我真要被那老道拿去托身!”正感无望,觉得双手一暖,似乎触摸到了空气,用力一拨,“哗啦~~”一声,眼前骤然明亮,上身浮出水面,同时耳边传来古三的一阵欢呼:“哎呀~~~,终于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