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
星期六,夜,难得的星期六,夜,难得的兴致,宜洋约著秀治来到火旺的墓前上香。宜洋点上了线香,闔上了双眼,跟老丈人火旺传达了很多的心事。慢慢的睁开眼睛,转向秀治说:“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请求你的同意,我也是迫於无奈之下不得不作的决定。
我在外面跟一个女人有了有了小孩,哪个人就是在国外接了很多订单,帮了公司很多忙的人“陈樺”。小孩已经有三个月大了,不得不生下来,為了小孩我不得不娶他进门,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相信你不会哪麼计较这个名份吧!
我们表面上先办个离婚,让小孩生下来有个名份,為了公司為了幼小的生命,帮我这个忙好吗?”
秀治表情严肃不发一语,将冥纸一张张丢入火盆之中,烈火映出了秀治坚毅的面容,手中的冥纸丢完后,秀治缓缓的起身说:“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不知何时会来。我念佛,就是让心中有一个新的寄託,来化解今天,帮我能够平静的渡过今天以后的明天。
我知道你生意越作越大,心也越来越大,大到我已经无法令你满足,跟上你的脚步了。
在家裡你该顾忌的是三个小孩,而不是我的感受。在卫王我已经渐渐的渺小到几乎成了隐形人了。你大可不必為了一个图章,来试著在乎我的感受。
我对你的泪已流乾,哀莫大於心死,一辈子在卫王的城墙内过活,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但我不曾眷恋这一切,也不曾佔著虚荣而自豪。
我不想离开是因為我对三个小孩还有情,还有心愿未了,我只希望能够不被干扰的安度餘生,有生之年还能够看著三个小孩事业有成,娶妻、嫁人、生子、这样我就可以了了我最后的心愿。”
宜洋说:“哪麼!等一下一起陪我去见爸爸好吗?我相信如果你答应了爸爸也会同意的,不过你放心,我在你父亲的坟墓前发誓,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岳母跟你的生活,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相信我,帮我度过眼前的这一个难关好吗?”
秀治:“等一下我会陪你去见爸爸,你放心吧,我还有一点仅存的自尊,只希望你不要太激怒,病卧在床的爸爸。”
秀治的泰然,让宜洋难受。沉默是看破,沉默是想得透,沉默的伟大在於暗处,才会显现出光芒。沉默让锋芒太盛的宜洋显的渺小,显得无地自容。
“星期六”同一个夜。或许宜洋将感情与亲情,当成生意来做,当成效率来执行,在关键的时间点上马上做出决断。
晚上这一对夫妻来到林口的别墅,父亲正在让母亲餵著难以下嚥的中药,土炎的身体看起来非常的虚弱。秀治轻轻挽著父亲的手,手中转著唸珠,口中念著佛经,在一旁為土炎的病而祈祷。土炎吃力的坐了起来。
宜洋小心翼翼、婉婉转转、说出了改娶一事。秀治闔上了双眼。
一口鲜血自土炎的口中喷了出来,沾满了秀治的脸,土炎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不停的浮动,欲言又止。秀治不断的抚平土炎胸中的怒火。
母亲忍不注骂了出来,你这个不孝子,你父亲都病的哪麼重了,你还敢来提这种事,你是不是想活活的把他给气死!秀治有哪一点不好,一生都奉献给林家,任劳任怨,小孩一个个含辛茹苦的拉拔长大,现在你反过头来不要她了,你还是人吗?你还有一点人性吗?林夫人越说土炎就越激动!秀治拼命的擦去土炎自口中不段涌出的鲜血,土炎渐渐的陷入了昏迷状态,宜洋见状,不停的拍著父轻的胸口,试著唤醒父亲,林母在一旁手无足措的放声大哭。
忽然土炎睁大了双眼瞪著宜洋,全身颤抖了一下,眼角溢出了在人世间最后一滴愤怒的泪、心跳停止、走了。
宜洋跪了下来,失声痛哭。林夫人双脚无力的瘫在地上,秀治仍不断的擦拭著土炎身上的血跡。
土炎怒视的眼球,被秀治以手闔了起来。他不愿让外人见到这一幕,更不愿让外人知道土炎的暴毙是宜洋催促而成。他希望外人知道土炎是安详的离开人世间。
她没有泪,太多太多感念之情,瞬间冻结。滴不出的泪,像一把把锥刀,在心头锥出深情的洞,一个洞、一个洞锥入心、肝,血、滴不出来,為何!
土炎,恩重如山的土炎,带不走的恩情太深,秀治痛得欲哭无泪。
宜洋在尸体旁烧了一夜的纸钱,只有火能烧解他的不安,能烧解他的罪过,重复而无意识的动作。
土炎的葬礼庄严、隆重。工厂的食堂,桌子被退到了两旁,充作礼堂。
由於土炎生前為人厚道,重情重意,排队上香的队伍,连绵了数公里之长。一条黑色的长龙,一条哭泣的长龙。许许多多受过土炎恩惠的人,扶老携幼哭倒在灵台前,无法告别的忧伤太多,太多。被工作人员搀扶出会场,又哭著跪拜了回来,食堂成了承雨的容器。
土炎,一身正气的土炎,台湾早期企业家的典范,卫王永远的精神领袖。
土炎,留下了太多带不走的遗物,在想念的眼框裡,怎麼拭也拭不乾,止也止不了。
秀治穿了一身宜洋由日本带回的黑色套装,庄重而高雅,头髮顺后盘了起来,由於腿疾无法站立,秀治全程以跪姿来答礼。
就在丧礼进行到后半段,大洋公司全体员工出现在会场时,一位带著黑色墨镜,穿著与秀治完全相同的女子,如鹤立鸡群般出现在行列之中。
步入灵堂后就成了两旁眾人注目的焦点,白皙得肌肤像是咖啡池中的一滴鲜嫩的奶精,越往前走,带来越多的关注与疑惑,像一阵龙卷风,卷、卷、卷起了所有的目光,卷到第一排时,陈樺退去了墨镜,这是陈樺与秀治第一次的眼波交流,由相同的穿著上许多人解除了心中的疑惑。虽然是公开的场所,却不是讨论的场合,会场内所有的目光,在两个女人身上及眼神里游移。
土炎的死,是否也意味著,世代交替、除旧更新呢?
一位秀治唯一没有鞠躬回礼的人。秀治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审判,一袭的感情,像灼烈的火焰,脱不开的自焚。
秀治痛到泪水逆流。一滴滴坚强的吞服到痛彻的心肺。
家宜成了站著唯一没有鞠躬的回礼者,仇恨的目光直视著…
台湾早期的习俗,父母过世需守孝三年,三年内直系血亲间不得举行喜事。但百日内却可冲喜,宜洋与陈樺的婚礼在土炎丧礼后的第30天。
场面与秀治时的婚礼相比可谓冷冷清清。除公司指派出席的一些员工外,林家就家忠一个人参加,长子是主动参加的,她透过了行动表明不反对的态度,一场没有开瓶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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