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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江水流【长篇连载中】
楼主: 丹江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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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流【长篇连载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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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1:32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章未婚先孕

  交住十月,小麦该下种了。这当儿,郑中华一直待在家里,有事没事跑去找谢晓燕玩。思旺叔没有过多干涉,他看得出来,晓燕是个好女子。倒是思旺婶不停地嘟囔,让中华少去找傻子的女子,说玩哩时间长了,把自己染傻子咋办。

  中华瞪一眼母亲,也不多说话,扭头就走。

  思旺婶马上把矛头转到郑思旺身上:“瞅瞅,瞅瞅,这都是你惯使下的毛病,日你先人,这鳖娃子没法管了。”

  思旺叔喉咙鼓着,瞅着王大妞,气呼呼地说:“你日谁先人哩,你日谁先人哩,你这个婆娘,三天不打翻了天哩。”

  王大妞见郑思旺发了脾气,耷拉着头钻进厨屋侍弄着做饭去了。屁话也不敢说了,听着郑思旺摔门出去,她才哇呀一声坐在灶火里嚎起来,边嚎边骂骂咧咧。

  八月寒露抢着种,九月寒露想着种。这阵儿,水消河地基本干得差不多了。经过水淹的土地全都盖满白花花一层灰盖子。为了尽快把麦子种下,村人把腐朽的庄稼杆搂到一起,用洋火点着烧了。丹江岸边黑烟白烟随风四处倒散。

  思旺叔牵出牛,把坨子(搁犁耙的一种工具)从草屋搬出来。又把化肥、犁、耙放在坨子上。套上牛,喔喔哒哒的上地种麦子。思旺叔边走边喊中华:“走,跟我去地里溜麦子儿。”

  “咋不让我二姐去。”中华懒洋洋地犟嘴。

  “你二姐割草呢!”思旺叔瞅瞅中华不耐烦的样子,生气地说:“你要是不想溜麦子儿,也中,你割草去,换你二姐回来溜麦子。”

  “我去溜麦子。”中华嘟囔。

  郑家庄的人忙着朝地里下种子,村子四周,各个地块,牛铃叮叮当当的响,此起彼伏,格外好听。

  挨着地头的庄稼人犁上几来回,为了让牛歇歇,相互吆喝着到地头坐坐。发根烟,说着秋天的那场大水,顺便咯叨:“要是入冬能坐场大雪,明年春上的麦子兴许长势旺,就这,春上的光景也不好过。”

  种麦当间,赵宝田把家里的耕牛卖了,去丹阳乡买了一辆八匹手扶拖拉机嘟、嘟、嘟的开了回来。直接开进地头,卸掉车轱辘,换上带齿轮的铁轱辘。嘟、嘟、嘟的开进地里。几个来回,把一块地犁完了。使了一辈子耕牛的郑家庄人,看古景似的站在赵家地头。

  中华顾不上溜麦子儿,也赶过去看稀罕。瞅着嘟、嘟、嘟一会儿就犁了一大块地,眼馋得不得了。挖开(跑得很快)跑到自家地里喊:“爹,爹,你快来瞅瞅,赵家舅舅买了犁地的拖拉机,犁地快哩很哪。”

  郑中华管赵宝田的姐夫郑思有喊伯,就和思有的孩子们一样喊赵宝田舅舅。赵宝田当舅舅,像官称一样,郑家庄‘中’字辈的人全部喊他舅舅。

  郑思旺把牛赶到地头,借歇歇儿那会儿功夫,背着手站在赵家地头瞅稀罕,嘴里没说啥,心里也感慨,喝机油的家伙儿真是中。

  赵宝田买拖拉机轰动了整个郑家庄。大家端着饭碗凑成一堆,一人一句接住叨叨:“我日,赵宝田真是个能人,看来这几年放电影,真是挣住钱了,这货深藏不露啊,水可真深。”

  忙着种麦子,赵强也没有让他爹托媒人来郑草儿家说亲。偷情这事儿,有了一次便有二次。俩人时不时的找个空隙亲热。苞谷掰了,地里光秃秃的没有地方躲。只好趁天黑了,钻进麦秸垛,热乎一阵儿。因为怕人看见,所以不敢多亲昵,所以往往没尽兴就涉及慌忙结束。

  麦子种完,又耽搁些日子。两月过去了,郑草儿月月都来的那个东西没有来了,而且这几天刷牙的时候,恶心还想吐,她起初以为秋凉了,吃啥东西吃坏了。后来,手指头一掐,哎呀哎呀的叫。赵强问她:“咋了。”

  她说这个月咋没有来。

  赵强也吓了一跳:“是不是有了啊?”

  “这可咋见人呀,哎呀,我哩妈,村人会笑话死了。”郑草儿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赵强抱着她说:“草儿,你别怕,我马上找媒人去你家说,结婚就没事儿了。”

  郑草儿擦擦泪:“那你快点,白耽搁了,这肚子大了咋活啊。”

  赵强心里明白,他和郑草儿的事儿,爹妈肯定不会反对。在郑家庄他们是搬迁户,只要郑家能愿意,他们还有啥说哩。能娶上郑家丫头做媳妇,对赵家来说,在郑家庄又瓷实了些。

  果然,赵宝田和老婆杨玉兰没有说一个破字。而且只夸儿子有眼光。郑家二丫头虽然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不失为一个好姑娘,勤劳能干、朴实厚道,对人热情实在。

  赵宝田夸完,不无担忧地说:“这事咱家没意见,就是不知道郑思旺中不中意咱家,人家郑家是老门老户,怕咱户单人家不同意啊。”

  赵强听他爹打退堂鼓,急促地说:“不找人去说说咋知道呢?再说,草儿同意呀。”

  赵宝田不言语,手指缝夹着一根烟,一直抽完一根烟,在凳子上瓷灭,才慢吞吞地说:“我去找郑老二说说,试试吧。”郑老二即郑前组的郑二爷。

  思旺叔听完郑二爷的来意,笑脸立刻阴沉下来。他咋也没有想到,赵宝田竟然找媒人来提亲,赵强想娶他家草儿。他冷笑一声,在心里寻思:“赵家外来户,人少户单,这就是老话里说的门不当户不对。抛开这些不说,他也觉着赵强不中,这娃子花花肠子心眼多,流里流气,不是他家二丫头能驾驭哩,要是二丫头被人家捏到手心里,他才要难受死。

  郑思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婉转地对郑二爷说:“二大,你看看,大女子还没有出门,咋能轮着二女子呢,大麦不熟小麦能熟吗?晚些日子吧,等大女子出门了,再说二女子的事儿。”

  郑二爷一听,思旺变着法拒绝呢。可话儿又不能往深里说。二爷背着烟锅子去给赵家回话儿。

  郑草儿躲在里屋。听见她爹借姐姐没出门的事儿推脱了赵家的提亲,心里难受得跟猫抓似的。想着不能和赵强在一起,自己又怀孕了,鼻子一酸,眼泪扑嗒扑嗒落下来。

  思旺婶进屋劝她:“草儿,赵家是外来户,人单户薄,妈瞅着也不合适。”

  郑草儿鼻子一抽:“人单户薄咋着了,人家又没碍着谁哩事,老老实实种庄稼,我就是要嫁给赵强,你们要是不中,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思旺婶吓了一跳,连声问:“娃子哎,你说哩啥,你和赵强咋地了。”

  郑草儿擦擦眼泪说:“那个了,还有我也那个了。”

  思旺婶愣怔了足足一分钟,气得两只脚在地上乱蹦:“哎呀,我哩姑奶奶,你咋能做出这丢人败兴的事儿啊!看你爹不打死你。”

  “打死就打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郑草儿咬着牙狠狠地说。

  思旺叔没有听罢王大妞的话,抓起小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了;一脚踢倒小桌,咯噔,桌子翻个过儿,又抡起凳子啪地扔下去,凳子撑散架了……砸了这些还是不解气,他冲进厨屋,把一略饭碗捞出来,一齐摔在地上,哐当哐当,该碎的碗碎了,不该碎的咕噜噜滚出好远。他铁青着脸,拿起勺子,邦当扔到地上,拿起铲子扬起来,正要狠狠地砸向铁锅。

  王大妞伸长胳膊捞(拉)住了他:“他爹,你消消气儿,你就是砸了屋子也不管啥用啊,锅砸了不吃饭了,不过日子了,要是叫外人知道咋整。她爹,草儿不懂事,已经造下孽了,你就同意吧,不然,娃子咋活人呀。赵家虽说是外来户,可家底瓷实,赵强那娃子长哩也行,草儿给人家也不算亏。再说草儿给一个村里,也有个照应。草儿下得了苦,实心眼,这些年在咱家里做牛做马干活,一句多余话都没有。他爹,说不定咱以后还要靠她哩。”

  思旺叔狠狠地扔掉铲子:“丢死人,家门都被败坏了。”

  “他爹,你就松口吧,白让娃子再哭了,我这心都要被刀子戳碎了。”思旺婶仍在一边劝。

  “丢人啊,家门不幸。”思旺叔沉沉地叹口气,重重地吸一口烟嘀咕:“丢人啊,家门不幸。唉,这真是大麦不熟小麦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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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1:3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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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准备结婚

  种罢麦子,思旺叔家的事儿多了起来。

  征兵开始,郑中华当兵的事儿排上了日程。思旺叔被二女子草儿的事儿弄得心焦,一天到晚唉声叹气。中华当兵的事儿就全部托给了他二哥思源。

  思源说:“如今当兵不像过去抓壮丁,哭哩泪哩不想去。政策好了,当兵成了香饽饽,大伙儿争着抢着那几个名额,为了能顺利当兵,免不了送礼请客。得破费了,里里外外要打点,先不说乡里,村支部的几个人也得意思意思。”

  思旺叔说:“那就意思意思吧,一个人买两条群英会,五十块钱,二哥你看咋样。”

  思源应腔:“差不多,都是乡里乡亲,他们应该也不会说啥。乡里的得多一些,依我看给武装部长送五百,让他给包了乡里这一关,县里到时候再央人。”

  思旺点点头:“二哥你做主吧,你好歹认识哩人多,你侄子和你娃子有啥区别呢,中华的事你多操心,兄弟我知道好赖,该花多少花多少。”

  思源应承下来:“那我就着手办,事儿赶早不赶晚,咋说今年也得让这娃儿出去,搁到屋里净惹祸。”

  “是啊,我现在一听说打架,心就嗵嗵跳,生怕这鳖娃儿又出去惹祸了,唉,没有儿子想要儿子,有了儿子咋真不省心哩!”思旺叔摇着头叹息。

  为了遮羞,怕出怀结婚难堪。郑草儿订婚和结婚一并办,婚期定在农历十月初六。思旺婶把家里给郑叶儿准备出嫁的棉花拿出来,到丹阳乡集镇弹了四床被子。赵强他妈杨玉兰说她弹了两床,一共六床被子。

  赵强开上手扶拖拉机,和郑草儿一起上街买家具。新时兴的组合柜,连在一起,一边一组大立柜,中间的两组被分割得一空一空,一格一格,正当中还有一面大大的镜子。小柜门别致洋气,郑草儿高兴得一蹦三跳:“就要这柜子了,要老红色的,喜庆。”

  买完家具,赵强开着拖拉机跑到家电门市部,让售货员拿一台双卡录音机瞅瞅,售货员把一盘迪斯科磁带插进去,按下键,狂劲的士高激烈地震动,把郑草儿喜得心花怒放。摇着赵强的胳膊晃呀晃,赵强瞅瞅草儿,她满脸的幸福,让他一阵激动。

  婚期越来越近,赵宝田和杨玉兰高兴,能娶到郑家的二丫头,他们做梦都笑醒了。在花钱上一点也不小气。

  赵宝田特地跑到郑思旺家说:“老表,娃子们的婚事儿你都白操心了,花多花少我全包了,丫头稀罕啥就买啥,我和他妈以后会把丫头当亲闺女待,老表你尽管放心,我赵宝田要是说话当屁放了,你咋整我都行。”

  思旺叔瞅瞅赵宝田:“老表,娃子们的事儿就这样了,我家二丫头没心事,是个直肠子,说话不经脑子,以后,还得仰仗你和玉兰妹子多招呼(照顾),丫头哪里做得不到位,你来和我说,我替你教育她。”

  话说透了,郑思旺叔和赵宝田亲热起来,王大妞炒几个菜,他俩你一句老表亲家,他一句老表亲家,奏(做)亲一家人。郑二爷来提亲时的隔阂没有了。把赵宝田喝得醉醺醺哩,一摇三晃回去才算停住。

  瞅个空隙,思旺叔喊大姑娘郑叶儿:“叶儿,过来,爹和你拍拍。”

  “爹,你咋了,想说啥。”郑叶儿凑到她爹跟前说:“我正给草儿引被子呢。”

  思旺叔咳嗽两声说:“你白引了,歇歇,让你妈和你娘娘们引。”

  郑叶儿嗯了一声,搬个凳子坐在她爹旁边。

  思旺叔点了一根烟,吸一口,吐出来,又吸一口,又吐出来才说话:“叶儿,按说,我应了刘家,秋后让你出门,可草儿干下丢先人的事儿。爹没法啊。原本我想让你们姐俩一起出门,一并打发了。可咱家你二奶奶说一年不兴一个门里出俩人。叶儿,你就晚几天出门,过了阳历年爹再打发你。”

  郑叶儿脸羞得通红,抿嘴笑笑说:“爹,你不要生气了,草儿岁数小,不懂事,你白和她一般见识。我已经和玉柱说了,我们的事缓缓,不急。”

  思旺叔叹口气,拍拍郑叶儿肩膀:“还是我大闺女识字多,有文化,识大体,替爹长脸了。爹这辈子没文化,上个高小,还整天忙着搞串联。唉,没啥本事,没有给你们姊妹几个攒下家业。叶儿你是老大,以后爹老了,有个啥三长两短,你要招呼好弟妹。”

  郑叶儿瞪着大眼睛,不解地说:“爹,你说啥呢,你通年轻呢,身体也好,不兴这么说。”

  思旺叔摆摆手:“我心里有数,爹暂时还死不了,就是想提前给你说说。叶儿啊,你是爹哩主心骨。你瞅瞅草儿,没有脑子,一心要跟赵强,爹不看好那个娃子,这丫头怕以后要吃亏。老三(郑怡)心气儿高,攀得远,以后是不会再回咱农村了。爹命里缺男娃儿,就你弟弟一个儿子,这娃子脾气太直,做事容易冲动,好打架,爹就怕他以后犯错啊,好歹这娃子心肠好。唉,你得帮爹招呼着弟弟妹妹们。”

  郑叶儿鼻子发酸,眼眶一热,有些哽咽地说:“爹,你放心,以后不管咋样,我都不会丢下弟妹,会好好招呼他们。你好好哩,白生草儿的气儿了,草儿给咱一个村里,也是好事儿啊,能就近照顾她。”

  思旺叔哎了声,点点头,看看郑叶儿,背着手出门去了。

  郑叶儿看着父亲的背影影,几天时间,她感觉父亲老了许多,才四十几岁的人,背咋弯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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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1:3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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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意外访客

  有日子的天儿过哩快。嘴里说着说着,郑草儿的婚期就到了。思旺叔家忙忙碌碌,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郑姓的家们自己都在,摘菜哩、洗菜哩、切菜哩、炸油馍哩、整理桌椅哩、当然还有闲着喝茶哩,那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辈人,包括村支书思仁,他们惬意地拍着闲话儿,砸吧一口茶。

  赵强瞅个空钻进郑草儿屋里,拉着她非让她去他家看看,瞅瞅布置的新房咋样。草儿不好意思地说:“后天就过门了,现在过去,旁人笑话哩。”他连忙说:“悄悄地,白让人瞅见呀。”

  郑叶儿瞅瞅赵强,没好气儿地说:“赵强,别让草儿去了,过明儿一天就嫁过去了,二奶奶说,这两天不能见婆家人,你快点回去了,快点哩。”

  赵强只好说:“那我去找中华拍拍。”

  哥们变姐夫,中华对这件事儿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思旺叔也没有过问他的看法,认为他还是小娃子,不想让他搅到大人的事儿里。中华乐得清心,懒得和任何人说话,得住空就去找谢晓燕玩。这两天二姐要嫁,家里忙哩很了,他才窝在家,挑水,压面条,干些小活儿。

  中华从井里挑水回来,瞅见一个年轻人在他家屋后东张西望,像是找人,又不像找人,瞅中华挑水过来,他一脚跳出屋后,到他眼前问:“兄弟,我向你打听个人,郑草儿家是不是住在这儿?”

  中华愣住了,心想:“这问路问哩,问到家里了。”

  中华哦了声说:“你找郑草儿呀,你哪里的?找她有事儿呀?郑草儿是我二姐。”

  问路的人也愣怔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巧,问路问到人家家里了。那个人憨厚的摸摸后脑勺,嘿嘿笑着说:“我是河对面杨河村哩,我叫杨大全,是郑草儿的朋友,今个儿在赵庄村走亲戚,顺道来瞅瞅她。”

  “哦,这样啊!”中华赶紧热情的招呼:“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走,走,走,来家坐。”

  中华人没有到家,就大呼小叫:“二姐,二姐,有人找你。”

  郑草儿从屋里出来,慢腾腾地,她走路明显不一样,两腿叉得开,没有姑娘走路的秀气和矜持。虽说只有两个多月三月的身子,经验丰富的娘娘婶婶都瞅出来了,这女子快出怀了。

  杨大全瞅见郑草儿,激动地喊:“郑草儿,是我,杨大全。”

  郑草儿惊喜极了,在院子里对着杨大全就擩了一拳:“哎呀,哎呀,是你啊,杨大全,你这个鳖货,还能想起来瞅瞅我,当着你把我忘记了呢。”

  杨大全红了脸,摸摸脑袋,喏喏地说:“咋能,咋能忘嘛,这不是涨水了吗,河宽过不来了。你瞅,水消了就来了,就这,我还圆圈(拐弯)到赵庄村才过来哩。”

  郑草儿又豪爽地擩杨大全一拳,像哥们一样,亲热地说:“算你鳖货怪有心,走,不搁外边说了,去屋里坐,我给你倒杯茶喝。”

  杨大全跟着郑草儿进了屋,他瞅瞅院子里忙着摘菜洗菜切菜的人,进屋又瞅见摆着的几床新被子。忍不住问:“郑草儿,你家要待客了,你姐姐出嫁吗?”

  郑草儿呵呵一笑:“哪儿啊,是我出嫁,不是我姐姐。”

  杨大全像被打了冷枪般定住了。足足定住了两分钟,才醒过窍,一把抓住郑草儿的手说:“你咋要结婚了,和谁结婚,咋真快,我咋一点也不知道。”

  郑草儿乐呵呵,羞答答的说:“和我们村的赵强结婚,哦,就是在河坡上放牛的那个瘦瘦高高的娃儿,你见过哩。”

  杨大全松开郑草儿,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了,天旋地转。他心里稀罕郑草儿,一直没敢说出来,他稀罕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年在河坡放牛认识,就稀罕上她了。可一直想着郑草儿岁数小,他不敢冒然托媒婆去她家提亲。

  这几个月涨水,没人放牛了,见不着郑草儿,他觉着日子过得太慢了,几个月像几年那样长。窝在家里,他前思后想,咋着也得和郑草儿说说,说说他的心思。今儿个鼓足勇气来郑家庄,却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光景,郑草儿要和旁人结婚了。

  杨大全脑袋空了,他喃喃自语:“草儿,你咋能和旁人结婚,你不知道,我有多稀罕你。”

  郑草儿傻眼了,愣愣地说:“杨大全,你在说啥哩,我都糊涂了。”

  杨大全瞪着眼珠子,瞅着郑草儿:“草儿,我三年前就稀罕上你哩,可不敢对你说,怕你笑话我。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啥好听话儿。我怕我配不上你,我没文化,我……我,我,杨大全哽咽得说不出来话。

  郑叶儿一直在屋里,杨大全的话他全听见了。她没有想到,有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人稀罕草儿,听到杨大全哽咽得说不出话,她惊诧得张大嘴巴,鼻子也酸溜溜哩。

  郑草儿愣怔了许久,把所有的事儿都捋捋,终于弄懂了。河坡上,为啥每次扳手腕,她都能赢,原来是杨大全让着她呢。一股感动涌上心头。她心里一阵失落,强颜欢笑地说:“大全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咱们没有缘分,你是个老好人,以后一定会找一个比我好哩女子。”

  杨大全语噻,哽咽着起身告辞:“草儿,我不知道你结婚,也没有给你买个啥礼物,我先走了,改天给你捎个结婚礼物。”

  “大全哥,留下吃饭吧,吃了饭再走。”郑草儿拽着杨大全衣裳挽留。

  “不了。”杨大全低低地说了两字。声音特别消沉。

  郑草儿看出来了,杨大全笑的很勉强。她看留不住杨大全,就送他出门。刚好走到屋旁,碰见还没有回家的赵强。郑草儿连忙喊:“赵强,你瞅瞅,谁来了。”

  赵强瞅见杨大全了,他一个步子跑过来,大声说:“嗨,杨大全,你鳖货咋来了,是不是知道草儿要和我结婚了,哎呀,哎呀,真是稀客,走走走,去屋里再坐会儿。”

  杨大全面目僵硬地笑了笑:“不去了,我得回了。”说完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回过头说:“赵强,草儿是个好女子,你得对草儿好,一辈子对她好,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不会饶你的。”

  赵强瞅着逐渐远去的杨大全,又瞅瞅身边的郑草儿问:“咋回事?”

  郑草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稀罕你吧?”

  “他稀罕我也不中,我不稀罕他,有啥用,我稀罕你,后天咱们就结婚了。”郑草儿没有表情地说。

  赵强哈哈一笑,四下瞅瞅没人,对着郑草儿脸吧唧亲了一口:“老婆儿,我回去了,结婚了,我要好好的亲你,想啥时候亲就啥时候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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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1:3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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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雪中相拥

  落了一场透墒雨,天越发的冷了。种下的麦子齐刷刷露头了。嫩黄色的麦子苗像害羞的新娘子,遮遮掩掩的破土而出。

  不几天后,麦苗转青。被水淹后那种带着白灰的大片土地,全部铺上了新绿,嫩嫩的青绿给冬天带来了生气。闲得发慌的人们三三两两站在地头,查看麦子的长势以及稀稠。时不时指指别人的庄稼,极其认真地挑出旁人的缺点。地里的土疙瘩没有耙碎,麦子稀了。以此显示谁才是种庄稼的老把式。

  郑思旺的钱没有白花,意思没有白意思。中华当兵的日子日益临近。说啥新兵老兵不见面,新兵必须赶在阳历年前到部队。中华在支书郑思仁,大伯思财、二大思源、四叔思盛以及他爹的陪同下,去乡里武装部领了军装穿在身上。

  回来后,郑思旺领着儿子到亲戚家,一家一家的转,礼节的告知,娃儿要当兵了,跟伯、大、叔、娘娘、婶婶们告个别。走完内家走外家,外婆、老舅、姨妈、一家一家的重复一句话:“娃儿要当兵了,这一走得三年,专门过来让外婆、老舅、姨妈瞅瞅娃儿。”

  每到一家,亲戚们都象征性地意思意思,往中华布袋里塞钱。中华后退着说:“不要了,部队发钱哩。”

  外婆哭得厉害,嚎啕着说:“我娃儿去部队受苦哩,拿着钱,买点好吃哩,婆心里不美气,我娃儿得三年受苦哩。”

  王大妞瞅见中华一身军装回来,先是一愣怔,接着激动地地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瞅瞅我家中华,穿了军装就是不一样了,说多俊就多俊。”后一想,中华一走得三年,就坐在灶火里凳子上哭开了。皇天老娘哩哭,哭着说着:“我哩天哪,我娃儿要去新疆了,新疆在哪边啊?这得多远哪?哎呀,我哩妈呀,想娃儿了咋整,娃儿以后没人照顾了,哎呀,我哩娃儿,妈后悔了啊,哎呀,我哩娃儿,去了部队你可白惹事儿,白打架了,好好听人家领导哩话儿啊……”

  思旺叔原本心里挺宁实,觉得当兵就像上学。自当娃儿上学去了。王大妞这一哭,把他的心搅乱了,眼角湿润,一个人待在牛屋,悄悄落泪。

  谢晓燕自打那天知道自己的中师名额被别人挤了。哭了好几天。后来奶奶劝她:“娃子啊,这是命,我乖乖命不好,投胎到咱这老鳖一人家,委屈了我乖乖。旧社会穷人被地主老财欺负,没有想到,新社会了,我乖乖还被人欺负,都怪奶奶没本事,连累了娃子。”谢老太说完,奶孙俩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

  郑中华也不上学了,她心里很不得劲。难受得要命,嘴皮子都劝薄了,中华宁死一句话,说不上就不上,除非她也去上学。晓燕委屈得哭了:“我想上学没有条件,屋里发生真些事儿,奶奶也生病了,我哪里有钱再去上学啊,你能上学却不去上,唉,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后来郑中华和谢晓燕他们两个谁也不提上学的事儿。既然做了决定,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今,中华当兵就要走了,谢晓燕心里失落落地,眼泪塞满眼眶,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敢想象,中华走了以后,她的日子会是啥样哩。郑家庄的女子们嘴上不说啥,心里是瞧不起她哩,她是傻子的女子,这身份改永远变不了。

  落雨后,天气一直阴沉沉地,像人们脸上的一层冷霜,雾了几天,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白天雪花儿还线蓉般细细的落下来,到了夜里竟然大雪纷飞,指甲盖般的雪花急急忙忙落下来。到天明,积雪厚厚地把人们堵到屋里了。

  明天就要离开郑家庄了,郑中华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一想到要离开,他的脑子里就出现谢晓燕纤弱的身影,幽怨的眼神,以及她抿嘴一笑的淡淡清愁。

  世间的事情说来也怪,按说像中华这样性格犟直的拧头筋,家世好,门户大,人也长得不赖。至少应该找个和他性格类同的女子。偏偏喜欢上谢晓燕这种不爱说话,身份卑微,柔弱可怜的女子。“英雄爱美人,强者疼弱者。”在郑中华和谢晓燕的身上,又印证了这句话。

  这些天,先是打发二姐郑草儿出嫁,接住又挨着走亲戚,中华根本没有时间去找谢晓燕。

  昨晚睡不着,隔着窗户瞅着外边慢慢变白,他分明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那一刻,他诧异自己竟有这样的浪漫情怀。他开始认为,自然界的任何物件都是有生命哩,和人一样,享有被尊重的权力。可是这世道,却忽略了人性最起码的尊严。在谢晓燕名额被挤掉的事件上,他很气愤,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偏激地认为,这是个污浊的世界。权力和金钱占据了所有。

  郑中华破例的早起了一次,把院子里的积雪扫拢成几个雪堆。推开门,村前的大地上白得耀眼,门前的杨槐树和老枣树的树杈上堆了一塄厚厚的雪。鸡窝、猪圈、柴堆、眼睛能瞅到的地方,全都是厚厚的积雪。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惊悸,感觉这光明磊落的雪是为他送行哩。

  吃罢早饭,他朝谢晓燕家走去。似乎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谢晓燕正站在门口朝他们家的方向张望。瞅着中华走过来,她回头对谢老太说:“奶奶,我出去玩会儿。”

  谢奶奶躺在床上,瞅瞅孙女,抬眼说:“去吧,乖乖,和思旺家那娃儿好好拍拍,那娃儿虽然犟点,心眼不坏,听说明儿就去当兵了。”

  待到中华走近,他们相视一笑。踩着厚厚的积雪,脚下嚓嚓嚓响着,走向银白的田野。雪地里闪耀着绿色、蓝色、红色、白色、紫色的光带。他们的眼前出现五彩缤纷的迷宫一样的琼楼仙阁。身后,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窝儿。大雪覆盖了辽阔的大地,白茫茫一片,往日的路面也分辨不出来,沿着记忆中的线路,他们手拉着手走到河坡上。

  丹江的水静悄悄地,涨水时的猛烈、不羁、无情全然不见。此刻,她躺在两岸之间,白色的雪陪衬着她的淡雅、安静、平易,像一位美女沉睡在万籁俱寂的大地上。

  郑中华和谢晓燕站在河坡上。瞅着安静的丹江水都不开口。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

  一阵风,晓燕打了个冷战,手在嘴边呵呵,又揣进袖子里。

  中华似乎知道她的动作,扭身把她拉进怀里。用自己身上穿的棉大衣顺势把她抱着。晓燕伸开双臂,环抱着中华的腰,脸贴在他的心口上,在他温暖的怀里,晓燕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傻丫头,哭啥,咋这么多眼泪。”中华凑在她的耳根柔柔地说。那一股热气,让晓燕心头一颤。她幽幽地说:“中华哥,你明儿就走了,到部队得三年,这么长时间,你会不会忘了我。”

  “傻瓜,你说我会忘了你吗?我对你是真心哩,你等着我复员好不好。”中华拍拍她的后背说。

  “嗯,我等着你,不管以后啥样,我都会等你,只要你不变心,我就不会变心哩。”

  “我也不会变心的,你听听我的心跳,跳哩快不快。”中华望着丹江,非常坚定的说。

  “嗯,中华哥,你冷不冷,我听见你的心嗵嗵嗵的呢。”

  “不冷,和你在一起,我暖哩很哪。”

  太阳慢慢地爬出云彩,发出万丈光芒。无限的雪地,迸发出一道道耀眼的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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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1:35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3:}

  第二十章静悄悄的夜

  郑家庄丘陵地带,虽然不算平原,但在这万物颓败的冬季,能瞅见的也就是这大片的土地了。地被雪盖着,就如一床绸缎被子,滑滑溜溜。庄稼人想摸摸白雪,又生怕带着老茧的大手划掉了绸缎的光滑。于是,一望无垠的绸缎一览无余地躺在日光的照射下。自己绽放自己的色彩,奔发自己的光芒。

  郑中华和谢晓燕在辽阔的土地上,汲取着天地之氧,雪月之精华。像一对冰雕的玉人令万物羡慕。

  时间不等人,容不得郑中华和谢晓燕把体己话说完。这一天就匆匆掀了过去。

  晚上,刚吃过晚饭,思旺交代中华:“黑了白出去了,早点睡,明早得早点起来去乡里报到呢。你思仁伯上午来说明儿村里请了响器,把送你到乡里武装部,说咱村好多年才出你这一个兵,得热闹热闹。”

  中华应了一声,起来去房后茅缸解手。提着裤子转过墙角,却发现一个人影晃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急忙问:“谁,谁在墙边。”

  “中华哥,是我”。晓燕说话了。

  中华绕到墙角:“晓燕,是你啊,咋不进屋里呢。”

  “不进了,明儿你就要走了,我来给你送个东西,你可白嫌害啊,我也是第一次学着做的。”晓燕慢腾腾地说。

  “你给我送的啥,,来,让我瞅瞅。”在银白的雪地上,中华分明瞅见了晓燕的脸红了,这羞涩的红,让他难以忘记。

  晓燕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把两双绣花鞋垫递进中华手里。

  中华接过晓燕递给的他的鞋垫,心口喉结,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鼻子一酸,竟然落下了眼泪。两滴热泪刚好滴到晓燕的手背上。

  “中华哥,你咋了,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里更难受了。”晓燕紧张得不得了。

  中华一把拉过晓燕,塞进怀里,使劲的抱着她。低着头供着晓燕的头。闻着晓燕发丝上的清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听见中华的啜泣,晓燕的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这些天,她的泪几乎就没断过。丧父丧母,丧失求学,一连串的事情像排好的剧情一样发生在她身上。让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好几个夜晚,她都整夜整夜的失眠,想想,如果不是七八十岁的奶奶还活着,她真想一头扎进丹江河,死了算了。

  后来不管咋说,中华一直陪着他。让她冷却的心多少有点依靠。死的心逐渐复活。这才没有几天,中华又要走了,而且一走得三年。晓燕的心再也平静不了。她无声的啜泣,落泪,把一段情结埋藏到两双鞋垫之中。两双鞋垫用了两天两夜绣好,一心一意全部溶在一针一线之中。

  此刻,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块。说不清道不清,这难舍的儿女情思。相拥了一会儿,中华把晓燕推开他的怀抱,扭个屁股,背朝晓燕,蹲下来说:“晓燕,来,我背你,绕咱们村子走一圈儿。”

  “中华哥,你咋了,背我干啥。”晓燕噗嗤笑了。

  “我背你,你就能记住我了,我也能记住你,让今儿黑做个纪念。快,别废话了,趴我背上。”中华幽幽地说,往日凶悍的样子不见了。像个浪漫的文化人,与那个东跑西跑打架的郑中华判若两人。

  “中华哥,你能背动我吗,我一百斤呢。”晓燕还在腻磨。

  “放心,我一定能背动你哩,你白忘了,我一米八的身高不是白长的,你要不信,咱俩打赌。”中华坚定不移的说。

  一听说打赌,晓燕来劲了,说:“好啊,好啊,打啥赌?”

  中华笑着说:“赌,我要是能背你绕咱们村一圈,你就嫁给我。”

  “要是背不动绕一圈呢?”晓燕问。

  “要是背不动你绕一圈,我娶你。”中华肯定地说。

  谢晓燕想也没想就说好,然后轻盈盈地趴在中华的后背上。胳膊顺势环住了中华的脖子。

  郑家庄的雪夜,格外安静,鸡鸭上笼,猪牛进圈,人们关上屋子围着门旮旯的火堆烤火。东家长西家短,拍着听来的蛋话儿,说这场雪落的及时,就这一场雪坐几天,明年春上的麦子一定长势旺,夏粮不愁了。然后再说说即将到来的阳历年,过年了,娃儿有肉吃了,大人要惆怅着钱从哪里找呢!

  谢晓燕趴在中华的背上,脸搁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脸,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嘴里冒出的白烟,一股又一股暖流从贴着中华的心口涌出来,分散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他们不说话,两个人的分量压在一双脚上,雪咔嚓咔嚓咔嚓地响。万籁俱寂的夜晚,听到也就是这咔嚓咔嚓的音声了。

  郑中华背着谢晓燕默默地走,他暗笑,这个傻丫头,多像这白色的雪,洁白无瑕,纯洁善良,淳朴厚道。这样的女子一辈子能跟着我,还有啥可想的呢,啥国家粮也不稀罕了。

  晓燕的身子贴着他的身子,隔着厚厚的棉袄,中华仍然感觉到一左一右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抵着他的后背,心血澎湃得厉害,全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力量,促使他背着晓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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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1:35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3:}{:soso_e163:}{:soso_e163:}鲜花献上!给诺儿呱唧呱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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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3:52 |只看该作者
写的真快呀,阅读都跟不上。呵呵{:soso_e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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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3:54 |只看该作者
昊哥 发表于 2013-1-5 13:52
写的真快呀,阅读都跟不上。呵呵

哈哈,这是存的文档,签约的网站发的比这个多,所以,我一下子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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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13-1-5 13:55 |只看该作者
丹江诺儿 发表于 2013-1-5 13:54
哈哈,这是存的文档,签约的网站发的比这个多,所以,我一下子发出来了!

那也是很不简单呀!{: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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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5:41 |只看该作者
  长篇啊。这个必须顶,{:soso_e179:}我到今天为止,没比量过长篇的。中篇封顶了。{:soso_e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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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7:24 |只看该作者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3-1-5 15:41
长篇啊。这个必须顶,我到今天为止,没比量过长篇的。中篇封顶了。

烟云大哥那是没出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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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13-1-6 08:08 |只看该作者
丹江诺儿 发表于 2013-1-5 17:24
烟云大哥那是没出手呗!

  呵呵,不是。因为艺不高,所以胆不大。{:soso_e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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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13-1-6 08:51 |只看该作者
好看,加油{: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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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13-1-6 11:35 |只看该作者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3-1-6 08:08
呵呵,不是。因为艺不高,所以胆不大。

俺是人不大,胆子大!管他有没有,只管瞎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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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6 11:35 |只看该作者
暮雪 发表于 2013-1-6 08:51
好看,加油

谢谢暮雪鼓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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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6 12:57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一章郑中华当兵

  天不明王大妞就起来奏饭(做饭)。她一宿没睡着,躺在被窝里抹眼泪。外边白乎乎的雪让她一直认为天明(天亮)了,也不问郑思旺几点。听着鸡叫好几遍了,就自己起来侍弄奏饭。

  她把锅里添上水,找点引火柴把锅灶烧着,填进去几个粗棉花柴,上锅台把头黑儿(头天晚上)洗好的红薯剁成块,扑噜扑噜倒进锅里,赶紧又去锅灶填几根柴火。

  拾掇好锅上的一摊。她在案板旁边的一个瓦罐里摸出十几个咸鸡蛋,洗掉淹鸡蛋上的灰渣,小心翼翼的顺着锅边溜进锅里,这才盖上锅盖。坐在灶火里烧火。火苗乎乎地冒着绿光,一股股烫人的热气从锅边冒出来,不一会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滚水声。

  她又把几根粗柴火塞进锅灶。起身到案板边,把一棵大白菜切了一半,切了一个萝卜。头天没有吃完的猪肉一伙(全部)切了。拍了一骨碌蒜瓣,拍点姜末,掐了几个红辣椒,切成段。案板上收拾好,起身去锅灶,弯着腰,把正在着的柴火捞出锅灶,塞进边上另外一个锅灶里,两锅灶同时飙飚出火苗。火光中,王大妞泪痕未干。一锅白菜萝卜炖猪肉大杂烩不大会儿冒着香气弥漫在厨屋里。

  早饭格外凝重,一家人都不说话。思旺叔呼噜呼噜先喝完汤,说:“你们都快点吃,我去问问你大伯和二大他们去不去街上。”

  中华把晓燕送给他的鞋垫装进迷彩包的小袋里。王大妞把十几个咸鸡蛋用个小布袋装起来,让中华路上吃。中华说:“妈,不拿了,接兵的人说火车上管饭哩。”

  王大妞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下来:“虎子,你装到包里,咸咸哩,当菜吃。”多年没有喊儿子的小名了,王大妞这么一喊,一家人眼泪齐刷刷流了除了。

  郑叶儿噙满眼泪,提过中华的包等着。

  村组干部和响器队已经在村子后边的大路上等着。中华跟在思旺身后,一身绿色的军装,头上戴着黑色的火车头帽,胸前一朵大红花,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耀眼。

  看见中华过来了,村支书郑思仁右手一挥,喇叭声、笙声、鼓声、锣声一起有节凑的响了起来。咚咚咚,锵锵锵,咚咚咚,锵锵锵,哐啋,哐啋,哐啋……随着乐器鼓点的急促,寂静的村庄热闹起来。大人孩子一起拉聚集到村子后边。

  这个早上,郑家庄的人几乎全部出动,来送村里唯一一个要去新疆当兵的娃娃。

  赵强开着八匹手扶拖拉机,嘟嘟嘟的过来了。围观的人群自动分散一条路。他开到中华面前,跳下车,去后边的车厢里扶着郑草儿慢慢下车。俩人一起到中华面前,赵强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干笑着说:“中华,我送你去街上。”

  中华嗯了声。然后对着他的胸脯擩一拳:“赵强哥,你要好好对我二姐,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二姐不好,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赵强,瞅见了吧。”郑草儿故意挺了挺肚子说:“我家虎子去当兵练武,你敢对我不好,看他回来不揍死你。”

  赵强嘿嘿,嘿嘿笑着说:“我敢对你不好吗。”

  村支书郑思仁看看聚集的人群,摆摆手,响器队嘎然而停。

  郑思仁清了清嗓子:“大伙儿静静,都静静啊,我说几句,今儿个是咱村中华去当兵,这都好几年了,咱村没有出去一个当兵哩娃儿。这就是缺憾,以后谁家娃儿长大了,要是想当兵,就到村里报名,咱们尽力让娃儿走!当兵是支援国家建设,保卫祖国,是光荣事,是长脸哩事儿。咱们郑家庄也是有历史的村子,村里的老红军,老党员有好几个呢,这些大伙儿也都知道吧。郑西组的郑克金老人就是老红军嘛,他参加过淮海战役,身上还留着子弹呢,你们要是不信,去问问他。”

  郑思仁停顿了一会儿。接住说:“前边的事儿不说了,咱过哩是后代,是娃儿们。今儿个中华去新疆当兵,虽说新疆远些,远些怕啥,保家卫国嘛,就是要去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这才能锻炼身体,锻炼思想和意志力,才是真正的保卫回家。”村支书郑思仁边说边走到中华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娃子,去了部队好好干,要立功,要给咱郑家庄的人争光,长脸。不能当孬种,不能给郑家庄人抹黑,知道吗?”

  郑思旺一番话,激昂澎湃,铿锵有力。郑中华听得热血沸腾,面红耳赤。他给村支书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给送他的叔伯大爷、婶婶、娘娘们全村人鞠躬。一圈人他一连鞠了好几个躬。最后给他爹,亲伯,亲大,亲叔,也鞠了一躬。咬着牙狠狠地说:“叔叔伯伯们放心,到了部队,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咱村丢人。”郑思仁和善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娃子。”

  “财源旺盛”弟兄几个,眼睛都湿湿的,王大妞不停地啜泣。

  村支书思仁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该去乡里了,路不好,得早点走,大伙儿都回去吧,吹喇叭的思赢和吹笙的思生留下,其他的响器都回去吧。”

  天晴了,日头泛起了光,大地一片银白。昨黑儿下了溜冰,路面格外的滑溜,孩子们稍不留神就摔倒在地。赵强的拖拉机排上了用场,拖拉机轮子齿牙厚实,虽说慢,倒是方便不少。

  村支书思仁招呼大家赶快上车。

  郑思旺对王大妞说:“你和几个嫂子不去了,车厢小坐不下恁些人。”

  郑草儿爬到车上,又被她妈拉下来:“有身子的人,不能乱跑,这车这么敦人。”郑草儿不情愿地下了车。

  郑叶儿坐在车帮上,和中华并排坐在一起。刘玉柱在赵庄路口等着,他昨天说了要送送中华的。

  两个村干部加上郑思旺弟兄四个,以及吹喇叭的思赢、吹笙的思生、中华、郑叶儿,拖拉机运载十来个人,明显吃力。突突地冒着烟柱子,一股股粗浓的黑烟从排气管冒出来,顺风飘,一直飘到半空,浓烟才慢慢散开。好在地上下了溜冰,硬邦邦的没有淤泥,赵强加大马力,拖拉机嘟、嘟、嘟地向乡里驶去。

  郑中华从一早到村后边大路上,眼睛就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人群里搜索那个熟悉的影子,可是直到人群散去,拖拉机上路,他也没有看见谢晓燕。心里一阵失落,随即自我安慰,晓燕不来也好,免得触景生情,大家落泪难受。如此一想,他的心境豁然开朗,瞅着郑家庄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连树梢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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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6 12:5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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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离别的街头

  拖拉机在在雪地里吃力地奔了一个小时,终于走完漫长的八里路程。

  刚入街口,雪没有了,湿唧唧的水泥路面被各村上来的人带上了不少泥巴。中华的眼睛一直抛在高空,他似乎想从天上看见点啥,结果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耀眼的天空,太阳发出的光芒照得他眼睛睁不开。

  到街口,拖拉机车上的人热闹起来,吹喇叭的郑思赢和吹笙的郑思生,只要路过村子,就鼓着腮帮吹,到了街头,不用支书思仁吩咐,立刻鼓着腮帮吹起来。

  大家手对着嘴呵呵热气,说总算到街上了,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郑中华心里说不出啥滋味,他一想到自己要走三年,那种失落感让他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究竟哭啥,他也不知道。当兵这个事儿,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当初不上学,几个叔伯说让他当兵去,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军营生活,对于每一个成长中的青年都是向往的!郑中华也不例外。

  郑叶儿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街口的方向,发现一个人很像谢晓燕,伸手碰了碰中华。

  “咋了,大姐。”中华扭过身子问。

  郑叶儿呶呶嘴,示意他朝街头看看。

  中华顺着大姐的眼光望去,一下子睁圆了眼睛,他看见谢晓燕站在街口,双手不停地搓着,在嘴边吹着,两脚轮换跺着。眼睛却直直地瞅着通向他们村的路,中华顾不得让赵强停车,呼哧从车上跳下去,因为车在走动,惯性让他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哎呀一声,爬起来,一拐一瘸地朝谢晓燕跑去。

  “这娃儿,这么冒失。”思财说:“摔伤可咋整?”

  中华不搭理大伯,只管一拐一瘸的向谢晓燕跑去。

  谢晓燕隐约听见有人喊她,刚要搜索声音的方向,就看见中华朝她跑来。就大声的喊:“中华,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中华跑到晓燕身边,伸开胳膊想抱她,忽然又缩了回来。尽管是雪天,还是有不少赶集的人。尤其是赵强的拖拉机已经开到了身边。这么些人瞅着他们俩。他有点紧张,不知所措了。晓燕也紧张,红着脸,低着头,他们两个局促不安。

  车上的人都没有下车,村支书郑思仁豁达的说:“中华晓燕,你们两个娃儿少说会儿话,我和你爹、大们先去武装部报道。一会儿赶紧过来啊。”

  目送着拖拉机嘟、嘟、嘟地拐过街角的楼房。他们俩回头相视一笑,相拥在一起。忘我的抱在一起,没有熟人了,还有啥怕的呢。中华抚摸着晓燕的头发说:“晓燕,你啥时候来街上哩?早上吗?我咋说在村里没看见你,以为你不来送我来了。”

  谢晓燕依偎在中华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说:“我夜黑(昨黑)一宿没睡着,想着早上去村口送你,又怕村人说闲话,就早点起来了,来街上等你,村里人瞅不见,就不会说啥闲话儿了。”

  中华爱怜地说:“傻瓜,这冰天雪地哩,从咱村到街上这么远,你得走多久啊,路这么滑,你袢跤(摔跤)了吗?”

  “嗯,摔了几下,不过没啥,我穿哩厚,一点也不疼。”谢晓燕娇笑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听见谢晓燕的啜泣,中华把她搂的更紧了。

  “中华哥,你走了,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这三年我干啥呢,奶奶老了,我很害怕。”

  中华拍着晓燕的后背:“晓燕别怕,你就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我已经和赵强交代了,让他帮你犁地、耙地,收麦子,种秋,这些活他会帮你,你干点轻生活就好了。”

  谢晓燕抽抽嗒嗒:“中华哥,十几年来,没有人能看得起我,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大家厌烦我是傻子的女子。小时候,那些人挑着死长虫吓唬我,拿癞蛤蟆装进我书包,把我当笑话,当取乐的工具,为捉弄到我而大笑不止。我不敢吭气,不敢骂人,生怕一点反抗招致更大的祸端。奶奶说,忍子头上一把刀,得忍,所以,我都哭着忍了。后来读书多了,知道任何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我谁也不记恨谁。要恨也只恨我命不好。这么些年,我除了恨自己谁也不怨。后来,咱们都长大了,自初三的时候,那黑你救我,你就在我的心里了。可我不能说,咱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你人长哩好看,家里条件也好,叔和婶不会同意我和你好哩。”

  郑中华难过地打断晓燕的话:“晓燕,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难受,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不要多想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你好好在家,没事儿哩时候,看看书。对了,大姐稀罕看书,她那里小说很多,你想看书的话就去找大姐。咱俩哩事儿你别担心,我发誓,今生非你不娶,要是说话不算话,天打雷轰……”

  谢晓燕赶紧捂住中华的嘴:“中华哥,不兴发誓,不兴发誓,我信你。”

  中华搂着晓燕,在清冷的街头,忘我的说着体己话。云开了,雪开始慢慢融化,不远处的房檐开始滴水,房顶逐渐露出一小块黑灰的瓦,日头在树梢的缝隙里,展露一丝丝光,影子开始拉长。

  瞅着郑中华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谢晓燕泪如雨下。捂着脸朝郑家庄慢慢返回。

  入冬的这场大雪坐的久,天一直没有开化。晴了一天,便又开始阴了,一直沉沉的挂着阴霾。大家窝在屋里烤火,一个又一个树疙瘩从外边的雪堆里擞出来,被抬进门旮旯里,噼啪噼啪的火星飞到漆黑的屋顶上。家家户户的土坯房子里都有黑烟冒出来,融散在银白的世界里。

  郑思旺自从送走儿子后,话儿明显少了,一天到晚不咋言语。没事儿背抄着手在雪地里溜一圈。在村前村后走走,眼睛落在村西头李家的屋子上,瞅着炊烟袅袅,慢腾腾离开。然后就伸着胳膊窝家烤火,烟袋锅子一天到晚噙在嘴上。

  王大妞说:“别吸了,烟锅子冲,吸多了对身子不好,想吸哩话,吸点纸烟,那烟丝瞅着黄亮亮哩,肯定比烟锅子里的烟儿好。”

  思旺篾踅着眼瞅瞅她:“知道个啥,那烟没一点劲,不好吸。”

  “啥烟都不是好东西。”王大妞撇撇嘴说:“他爹,也不知道虎子在部队咋样,习惯不习惯,饭能吃饱吗?你给娃儿写封信,问问他,训练苦不苦,能不能受得了?”

  思旺叔不阴不阳:“苦也得受着,累也得累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饭应该管饱吧。人民子弟兵,保卫国家哩,能不管饱饭吗?叶儿放学回来让她写,我不会写。”

  “这日子,一天到晚光剩吃了。”王大妞系上围裙去做饭。

  郑思旺猛吸一口烟,交待王大妞:“一会儿叶儿回来了,去赵家把二丫头喊回来,赵强也叫来,吃顿饭,我这心里空得慌。”

  赵强和郑草儿新婚燕尔,刚结婚没几天就落了这场大雪。出门怕冷,也没有事儿干,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不是坐在火堆边烤火,就是坐在被窝看电视。

  这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是赵强嫁在街上的大姐送给他的结婚礼物,电视机在郑家庄是为数不多的稀罕物。公公赵宝田和婆婆杨玉兰心疼儿媳妇及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让赵强把电视机放在他们的新房里,组合柜中间的方格里,刚好有个大空格,电视机放进去正好。

  郑草儿高兴得不得了。其实她不知道公公赵宝田的小九九,他们老两口让把电视机放进媳妇的房屋里,不仅落得好公婆的名声,也省得村里人来家看电视的烦恼。那家伙儿,电视机搬回来的那些日子,半扎子营的人都围过来看电视,看古景一般,闹腾到里边儿的人说再见才散去。大人娃子挤吵得心烦。屋里也弄得霾霾唧唧(脏兮兮)。

  如今,电视机搁媳妇屋里,这下好了,黑了没人来看电视了。村里人懂,人家小两口才结婚,不能影响人家心情。赵宝田和杨玉兰这一箭双雕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雪不化,人出不去。赵强寸步不离郑草儿。俩人窝到一个被窝里,只要电视剧里有点啥情节,亲个嘴啊,拥抱啊,赵强就一身欲火,也不管白天黑夜,关上房屋门,抱着郑草儿就要弄事儿。

  郑草儿窝在暖和的被窝里,使劲往外推他:“有娃儿了,不兴干了,弄住娃子咋办?”

  赵强也不勉强,不强干。他跟着电视学能了,学浪漫了,学电视剧里的演员,亲郑草儿的脸、嘴、鼻子、耳朵、头发等等每一个能亲到的地方,手还要塞进她的毛衣里,乱摸乱抓。郑草儿想推开他,却浑身稀瘫,欲火腾起……赵强顺势把她按倒在床上。

  郑草儿哪里还有拒绝的力气,她瞅见赵强一张脸扭曲得变形状,趴在她身上呼呼喘着粗气。只好说:“轻轻点呀,别弄住了咱娃子。”

  赵强得到赦令,立刻不辞辛苦地干着体力活,直到打了水枪,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力气,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了。

  小两口频繁的干活,让赵宝田夫妇想说啥,又不敢说,不说啥,又怕出点啥,结果是憋来憋去,谁也没有说点啥。好在郑草儿肚里的娃子结实,没有被他们折腾啥。

  郑叶儿来喊郑草儿回娘家吃饭的时候,他们俩在屋里刚使翻玩,正瘫在床上四脚拉叉,被子胡乱地盖着。郑叶儿敲敲房屋的门:“草儿,爹说让你和赵强过去吃饭。”

  郑草儿听见是姐姐的声音,连忙应:“噢呀,姐来了,你等等哦,我马上来开门。说完,胳膊使劲撞了撞赵强。暗道,快点,快点穿衣裳,别让姐看出来了。”

  赵强和郑草儿在屋里慌里慌张穿衣服,下床、收拾战斗后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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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6 13:00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3:}

  第二十三章郑叶儿哭嫁

  临近年关,天终于晴了,两个大日头过去,雪化了。又两个日头过去,路也其生(干了)了。大雪覆盖的枝枝桠桠露出了褐色的枝干,空旷的田野,恢复了原来的空旷,村庄里多了串门的人。霜冻的泥巴路面终于有了人气。

  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搬个椅子靠在墙角晒太阳。鸡咕咕地在地上找食,鸭晃晃悠悠浮在清冷的水面上,几头笨重的肥猪在村子前刨窝窝。牛被牵到门前,栓在树上,主人拿个扫帚疙瘩把牛身上扫扫,细碎的麦秸渣滓纷纷落地。

  赵婆在雪花后的一个大晴天提着四色礼一摇三晃来到郑家庄。屁股挨着墩说:“他叔呀,刘家让我来问问,看年前能不能把俩娃儿的事儿办了,这也交年关了,办了事儿,娃们接住(连着)拜新年,两回事儿一船撑,左是(反正)忙一回了,杀两头猪可省事了。”

  郑思旺看看赵婆说:“咳,她赵婆,咋说咱也是老门老户人家,不会胡咧咧,吐嘴唾沫落地是个钉,我说过,过了阳历年让大姑娘出门的,你回去让刘家选个日子吧。”

  赵婆笑得嘴都咧到一边了:“他叔爽哩很,我就说,来了肯定不会打瞎折哩。”

  “她赵婆。”思旺迟钝了下说:“你也知道,今年个儿事儿连事儿,二丫头先出门,三丫头在县城上高中,一个小子也去当兵了,里里外外打点,花销多,咱庄稼人土里刨食,这些年手里攒的几个闲钱都搜露(花)出去了。按说我该好好陪送大丫头,可……唉,亏了这丫头了……”

  赵婆袖子一挥,眼睛一斜:“嗨,他叔,看你说哩啥,人家刘家说了,你啥心都白操(不要操),人家一手安排,闺女想买啥就买啥,不亏丫头。”

  “喝茶喝茶。”思旺招呼赵婆说:“那就这么办吧,让刘家选个日子,我这儿也着手准备准备。不论咋着,也不能亏了娃儿,养个闺女不容易,不能让娃儿过事儿后心里不美气不是。”

  赵婆走后,王大妞责怪思旺:“咋哩非得嫁叶儿啊,不会推到明年吗,家里一点棉花都没有了,咋打被套?难道一双被子都不给女子陪送吗?”

  “你说恁美你咋不说,我张不开嘴哩。”思旺瞪了王大妞一眼说:“老早说过哩话,能当屁放了。没有棉花,想法子,不中先借,明年种了还。”思旺说完,气哼哼地出了门儿。又转到丹江河边去了。

  思旺叔沿着河边走,心里空荡荡的,眼睛没来由地湿润了。他对着丹江河里的冰自言自语。谁能了解我郑思旺叔的心哪,难道我就想打发闺女吗?这个大闺女是我心尖上哩肉啊,唉,不是拉不下这张脸拒绝人家吗,咳,要脸就得舍闺女。

  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六。嫁过去回门后就过大年了,郑叶儿感觉这婚结的,抢日子一般。不管咋说,她还是欢喜着,偷偷乐着。

  所有的村民都在忙着备年货。放寒假的孩子们坐在地上攀搅搅、丢沙包、跳方块、(过去孩子玩的游戏)。嘴里唱着不知道流传多少代的歌谣:“二十三,粇灶干;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赶集;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馍篓;三十儿,捏鼻儿;初一,躬脊儿。”

  大人忙,孩子唱,盼过年,吃大肉、吃饺子、穿新衣裳。

  进入腊月,郑家庄热闹起来,村里村外到处都是人影在晃荡,劈叉的,打面的,杀鸡宰鸭的,尤其那些即将被杀的猪,嗷嗷的叫唤,被绑的四蹄挣扎着,却始终逃不出那紧紧的草绳。直到一把锋利的刀插进脖子,几乎把刀柄没进去。一进一出,猪终于哼不出声了。铁盆放在刀柄前。一股泉涌般的血流进盆子里。紧随其后,用一个竹签扎进猪蹄子,然后打气筒使劲地打气。猪的肚子慢慢地鼓掌起来,像气球一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被充了气的肥猪被几个人抬着丢进滚烫的热水中。热水倒在事先挖好的一个坑里,铺上一张塑料薄膜,猪在热水里泡着,被人们来来回回的翻腾着,直到热水把猪毛泡得快离开猪身了。人们的喊声便大声起来。拿着带棱角的石头对着猪毛使劲跐,冒着热气的猪身上,一点点光净,平日里脏兮兮的黑白猪花猪,不大一会便成了白花花的猪皮肉。

  翻肠子的翻肠子,砍肉的砍肉,卸猪蹄子的卸猪蹄子,大家虽然忙碌,却非常兴奋。中午,便能吃上香喷喷的猪肉了。杀猪是个好差事,人人都想干的差事!丹江湖畔的年随着一头头猪的叫唤而变得热烈。

  大家伙忙着筹备年货的时候,“财源旺盛”弟兄四个凑在一起,商量郑叶儿的婚事。郑叶儿的大妈、二妈、四婶,像是商量好哩。她们对王大妞说:“白操心棉花哩事儿了,我们一家给叶儿引床被子,这都三床了,让她姨给孩子也引一床,和草儿一样,陪送四床被子,不亏大姑娘。”

  王大妞感激地看着嫂子和弟媳妇噢呦:“大嫂、二嫂,她小婶,你们可帮了大忙了,这几天愁死我了,吃不下睡不好,就为棉花哩事儿。你们说说,要是不给大丫头陪几床被子,还不让旁人戳脊梁骨,怕人家刘家嘴里不说啥,心里也会看不起咱姑娘。”

  过了农历二十三小年,郑叶儿的婚期到了。家具怕翻腾,要是拉到郑家庄,再拉到刘家,盘来盘去,盘零碎了。结果一商量,直接送到刘家的洞房里了。郑家陪送的嫁妆不多,除了几床被子,另外郑草儿给姐姐买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这赵宝田也是泼了血本了,为了让郑思旺高抬他一眼,几百块钱,眼子一闭,花出去了。

  郑家庄的村民说:“二姑娘郑草儿赶着赶着嫁出去,给姐姐回来送大礼。赵宝田这次帐没有算好,算到茄子廓里了,哈哈!”

  好日子怕天占,郑叶儿出嫁这天,晴了几天的天又阴沉下来。雾沉沉哩,但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说“无雨”。

  来接亲的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这辆吉普车郑家庄的人认得,是丹阳乡领导坐的。好几次,乡里领导到郑家庄视察水情,都是坐这辆吉普车来哩。车还没有进村,被眼尖的孩子们瞅见了,稀罕得不得了,跟在车屁股后跑,一直追着撵着到思旺家。

  庄稼人啧啧地赞叹:“叶儿有福气,找个好婆家,瞅瞅,接亲车都是乡里干部坐哩。”

  小媳妇们眼气,气鼓鼓地擩擩自己的男人:“看看人家郑叶儿多有面子。”

  郑草儿在屋里给姐姐梳头,郑叶儿的马尾辫被盘到了后脑勺,大红的碎花绕簪一圈。红绸缎布扣对襟棉袄是王大妞在街上裁缝铺给她定做哩。黑色的裤子,红色的布鞋。如此打扮,清秀的郑叶儿透着艳丽,她低着头坐在镜子前,表情严谨,眼神有些忧伤。

  外边的唢呐响起来,接亲的喜娘说:“时辰不等人,新娘子快上车吧。”

  郑叶儿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到堂屋。知客郑中勤是“八个”堂兄弟老大的二孙子。按辈分郑叶儿管他叫二哥。中勤说:“叶儿,嫁出去哩姑娘泼出去哩水,出了这个门就是人家哩人了,给你爹妈磕个头,走吧。”

  郑叶儿扑腾一跪,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哇的一声哭起来:“爹妈,我走了,养个女子有啥用,打今儿起成了人家哩人了。爹妈,你们要好好哩,该吃啥,就吃啥,白亏了身子。爹妈,我走了,屋里就剩下你们俩了,女子不孝,再也不能陪你们了……”

  郑叶儿一句一个爹,一句一个妈,哭得肝肠寸断,在场的人都摸着眼泪唏嘘:“看看人家郑家的大女子,哭哩多伤心,是个好闺女哩。唉,想想咱家女子出门时,嘴咧哩像个盆儿,一个眼泪儿豆也没有,算是白养了。”

  郑思旺擦着眼角,不停地摆着手势,示意喜娘快点走。王大妞忍不住,一把抱起郑叶儿:“我哩女儿啊,到人家屋里可没得在家随便,去人家屋里要懂事儿,要对老人好……”

  唢呐声声,郑叶儿的哭声在喜庆的唢呐声中,幽幽凄婉,喜娘搀起郑叶儿,朝门外走去。另外一个接亲的喜娘赶紧撑开红雨伞,遮在郑叶儿的头顶。新娘子不能回头,郑叶儿哭着哭着上了吉普车,迎亲车渐行渐远。

  郑思旺和王大妞跟出门外,看着远去的尘烟,眼神中带着些许欣慰,些许不舍,些许牵挂,悲伤与喜悦交汇在一起,融进一幅凄美的风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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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13-1-6 13:00 |只看该作者
啷里格啷 ,啷里格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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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13-1-6 13:01 |只看该作者
叮咚,给大家汇报一下,又发三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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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13-1-6 15:24 |只看该作者
色妞妞 发表于 2013-1-6 14:17
好看啊。一口不歇地读完。

妞,额肝疼,怕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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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表于 2013-1-6 18:53 |只看该作者
{:soso_e179:}郑中华背着谢晓燕默默地走,他暗笑,这个傻丫头,多像这白色的雪,洁白无瑕,纯洁善良,淳朴厚道。这样的女子一辈子能跟着我,还有啥可想的呢,啥国家粮也不稀罕了。( s( ]

好,语言流畅质朴,向你学习!继续啊,我也回对继续拜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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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发表于 2013-1-6 23:54 |只看该作者
顶一个,过来再次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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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发表于 2013-1-7 12:36 |只看该作者
芳紫陌 发表于 2013-1-6 18:53
郑中华背着谢晓燕默默地走,他暗笑,这个傻丫头,多像这白色的雪,洁白无瑕,纯洁善良,淳朴厚 ...

谢谢紫陌夸奖!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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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13-1-7 12:36 |只看该作者
嘿嘿猫 发表于 2013-1-6 23:54
顶一个,过来再次支持

拜托,别一天一天装备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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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发表于 2013-1-7 12:38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四章洞房花烛

  郑叶儿坐在吉普车上,出了村子才敢回头看一眼。她的心忽然酸了起来,都说女子菜籽命,看来不假,今天离开郑家庄,她就不属于这里了。

  刘家村在郑家庄的东北方,上下不过二里路,可隔条小溪,车就必须转圈(拐弯)到赵庄村绕过去才行,还得过赵庄小学。

  郑叶儿看着熟悉的景物不断向后倒去,郑家庄东岗大片松软的土地生长着墨绿的小麦,还有小麦地里一大片坟圆。郑家庄故去的老辈人几乎都葬在这里。小辈人不懂坟地为啥要占郑家庄不多的岗地。一个坟堆占一片儿,这些坟堆总起来,起码要占好几亩地。许多年后,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启动仪式在坟地旁开始,这些小辈人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是冥冥中就安排好的!

  坟上的松柏树,叶子稠,看着渗人。偶尔还有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拍着翅膀尖叫。一声声的鸟叫,听起来渗死人。

  郑叶儿记得二奶奶拍过一个蛋话儿,说村子没后靠搬迁还在老营哩时候。村子西头的郑老奶奶,她孙女红云被叫声吓得丢了魂,说是赶集回来,一个人正当午时走过这里,一声尖叫把她吓得大哭着跑回家。

  红云到家里就说胡话,尽是一些死人说过的话儿。活灵活现,都是老人们熟识的死人。红云迷迷糊糊了两天,打针,吃药都不行。后来找了神婆。神婆拿着火纸,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都来听的喊了半天。最后说是鬼魂附体了,让送送,夜里十二点,十个水果摆到三叉路口,点上三张火纸,看着火纸燃着了,赶紧走,不能回头,一直到家里。第二天中午再拿竹竿在河里搅,正三遍,反三遍,边搅边喊失魂人的名字。郑家老爹夜晚烧了火纸。郑老奶奶第二天拿着竹竿搅了。果真,红云活蹦乱跳了,和没吓到前一模一样。大家问她咋回事,她好像局外人一样,啥也不知道。

  这个事儿是不是真哩,听的都是传说。好事儿的人去问九十多岁的老奶奶,她就是不言语。村人又说,如果老奶奶泄露了天机,会大难临头哩。他们又去问红云。红云说,啥事哦,我自己咋都不知道呢?如今老奶奶过世好些年了,红云姑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个事儿却像谜一样挤压在年轻人的心里。

  郑叶儿看着这条走了二十多年的路,和这怕了二十多年的坟堆,都即将成为她的过往。她欢喜的心又潮湿了。

  刘玉柱家在村子中央,自打日子定下后,一家人忙得昏天黑地。腊月天短,没干点啥天就黑了。刘爹和刘妈张罗着给亲戚说信。玉柱是家里的长子,头次待客,不能慢待了任何一家亲戚,得好好隆重隆重。

  刘玉柱拾掇新房,他从学校拿了一沓报纸,四面墙上糊糊,屋顶用塑料薄膜搭个棚,买了彩纸做的四条彩带,中间一个大花团,屋子四角拉到正中间,看上去,花里胡哨,整个房间喜气盈盈,眼气了不少年轻人。大伙儿都说:“玉柱不亏是文化人,屋里拾掇里有艺术品味。”

  崭新的大床,床头带着柜子。床上铺着新崭崭的被褥,大红的床单,大红的枕头,大红的被罩,25W电泡开着,屋里红彤彤一片。闹新房的年轻人早已挤满了屋子。玉柱的堂嫂在床上撒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和喜糖,然后把被子盖上,伪装得没有一点迹象。

  吉普车没到院子,就被围了起来,屋里的年轻人全部涌到车旁,起哄:“新媳妇先不准下车,新媳妇先不准下车,让玉柱来亲亲,亲亲,亲亲再抱下去。”

  司机停下车,被刘家请的知客引去喝茶了。郑叶儿低着头,羞答答地坐在副驾上。喜娘打开车门,打着红色的遮阳伞站在一旁。刘玉柱在大伙儿的推搡下,磨磨蹭蹭腻腻歪歪羞羞答答地来到车旁。郑叶儿的头低得更深了,几乎埋在两腿之间。

  “亲一下,亲一下,不亲不准下车。”年轻人挤吵,从后边推着刘玉柱往郑叶儿坐的副驾上压。

  刘玉柱瞅了一眼郑叶儿,脸红得像包块儿红布。脖子上的喉结,咕噜咽了一下。他向后瞅瞅黑乎乎的人群,看挨磨不过去,不亲是不行了,只好羞答答地低下头,对着郑叶儿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噢呀,噢吆,嗨哦。”大伙儿齐刷刷叫唤,呼哨扯得尖利,像哨子一般。

  刘玉柱弯下身子,拦腰从车里抱起郑叶儿。郑叶儿双手顺势勾起他的脖子。喜娘赶紧举起伞,遮着一对新人朝门口走去。闹腾的年轻人闪开一条路,噢吆、噢吆地打着呼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赶在新人前面。

  玉柱抱着叶儿走到门口,守候在门口放鞭炮的人,用烟头把鞭炮捻子燃着。鞭炮噼噼啪啪响起来。放炮的人坏劲儿(坏心眼),拎着鞭炮朝刘玉柱和郑叶儿身上放。吓得郑叶儿使劲地抱着玉柱的脖子,深深地拱进他的怀里。挤在他们俩个身边的人,呼哨扯得更加尖利。呕吼打得更响。

  待鞭炮放完,玉柱顺势把郑叶儿放下来,示意她赶快跑。郑叶儿趁大伙儿不注意,溜进新房。她正想关上房屋门,却不想被几个守在门口的本家嫂子抵住了门。郑叶儿羞涩一笑,乖乖儿地坐到床沿上。

  门外堆积的人便一拥而上,新房子里顿时被挤得密不透风。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用力拨开人群,挤到郑叶儿身边,顺势抱住她,嘴巴不停地往她脸上蹭。郑叶儿左右躲闪,终究抵不过人家力气大,脸上有了被蹭的的痕迹。

  “哦吆、哦吆、哦吆,新媳妇赶快发烟。”男人们喊。

  “哎呀、哎呀、哎呀,新媳妇赶快发糖。”女人们喊。

  郑叶儿在人声噪杂的屋子里,不知所措。她羞羞的说:“没有烟咋发呢?”

  “找玉柱,找玉柱,玉柱有烟。”人们起哄。

  “那你们让我过去,我出去找他要烟,一会儿过来给大伙儿发。”郑叶儿抬眼瞅着屋里满满的人说道。

  “不行,不行,可白让她跑了,出去钻到厨屋就麻烦了,拉住她。”有人挡着郑叶儿,又把她强行按坐到床上。

  房屋里闹腾的正欢,知客在房屋门口说:“都白闹了,让新媳妇出来拜天地,举行婚礼仪式,该开席了。”闹房的人瞬间又一哄而散,纷纷找个有空位的桌子吃饭去了。

  刘爹和刘妈坐在堂屋正门口,玉柱和郑叶儿脸对脸站在他们对面。

  知客说:“一拜天地。”唢呐响起来。玉柱和郑叶儿扭过身脸朝院子鞠躬。“二拜高堂。”唢呐又响。他们两个转过来,对着刘爹刘妈鞠躬。“夫妻对拜。”唢呐再响。玉柱和叶儿相视一笑,互相鞠躬。最后一项“给爹妈献茶。”玉柱和叶儿分别从旁边端茶的人手上接过茶,一人喊爹,一人喊妈递了上去。刘爹刘妈嘴巴乐得开花,顺势把红包一人一个。

  仪式完毕,有些没有坐到席上的年轻人正要接住闹腾。

  知客说:“都白慌,晚上你们再闹房吧,该开席了。然后对刘玉柱和郑叶儿说:“你们两个先去垫垫肚子,一会儿客人们吃饭,吃席中你们俩要客儿们鞠躬,敬酒了。”

  起哄的年轻人不得不带着懊恼散开。期待着黑夜赶快来临。

  刘玉柱和郑叶儿互相瞅一眼,眼眸里闪出火辣辣的光芒。郑叶儿脸腾地红了起来,搓着衣角,羞羞地站在门口。

  丹江湖畔的闹洞房,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时兴哩。说啥三天不论大小,同辈的人都可以和新媳妇闹。过了三天,就不兴了,即使有人开玩笑,也只限于弟弟、老表一类。男方的哥哥不允许,俗称阿伯子哥,是不能随便进弟媳妇房屋哩。各地闹新房的花样不同。年轻人们想尽办法取乐,在新媳妇身上摸摸过过瘾。

  郑叶儿的新婚之夜,少不了闹房。平里往常,村里那些新婚媳妇一进洞房,被闹房的人碰一下,新媳妇就发出尖利的叫声和呵斥声。越是如此,闹的人越是闹哩厉害。用他们的话说,不信治不服你。结果个个被整得屡屡顺顺,该咋地咋地,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整哩一身热汗。

  用老年人的话说,郑叶儿是位女先生(老师),矜持、斯文、秀气、腼腆,迎脸笑,那笑还羞羞怯怯。让这些豪放的庄稼汉子反而不知道咋闹洞房了。

  好事儿的堂嫂们在门外喊:“你鳖货们都趁着(小心)点,别把新媳妇零件儿弄坏了,一会儿咱玉柱还要使里。”屋内的人便发出开怀大笑,带着坏笑的那种。

  有了这句开场白,闹房的人一哄而上,挤着,压着朝郑叶儿身上趴。

  郑叶儿被压得透不过气,好歹是腊月,穿得厚,那些货也只能从外边放肆地抓一把她的酥胸,蹭蹭她的俊脸。就这也把她折腾得够呛。

  闹了一会儿,刘玉柱的妹妹刘文雅端着一个火盆过来,连声说:“让路,让路,赶紧让嫂子烤烤火。”

  那些闹房的人这才安生地坐在床沿上。郑叶儿知道规矩,从布袋里摸出一块钱递给小姑子。

  刘文雅刚出去,闹房的人又哄起来。一齐把郑叶儿压在身下。

  五分钟不到,刘文雅又端着一个盆子过来,说是让嫂子洗脸呢。闹房的人不满意了,说:“雅雅,端洗脸水是明早哩事儿,这会儿凑啥热闹。”

  刘文雅噘着嘴巴,不乐意地说:“我明早上学呢,等我放早学回来嫂子洗罢脸了,得趁现在是个空,我先挣钱啊。”

  郑叶儿抿嘴一笑,知道雅雅在救她呢。她伸进布袋,又摸出一块钱塞到妹妹手里。刚拿到钱,闹房的人便催雅雅出去。谁知道刘文雅扭个身子,一屁股坐在郑叶儿腿上说:“我也来闹闹嫂子,不出去了。”

  郑叶儿能哩很,趁势一把抱紧刘小雅。

  刘文雅坐在郑叶儿身上,大家一下子不知道咋办了,谁也不敢碰她。怕碰到雅雅咋办,她是小女孩啊。再说了,闹房的不规矩动作和骚话儿也不能让雅雅看见听到,闹房的基本都是同辈的人,大部分是雅雅的哥哥呢!

  这一伙儿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拿雅雅没辙。只好说:“不闹了,不闹了,回家了。”

  刘玉柱在门外听见,立刻招呼大伙儿:“出来喝酒,咱哥们们喝几杯,一醉方休。”外边便传出吆五喝六的酒令声。夹杂着骚话连篇。

  十一点多,刘玉柱才进来洞房。郑叶儿赶紧从床上站起来,扶着他,一股酒气直窜鼻子。她一只手在嘴边扇扇,让酒气散散:“咋喝真多酒,难受吧。”

  刘玉柱嘴对着她的耳朵嘘了声,手指指指窗外。

  郑叶儿朝窗户看一眼,瞅见几个人影晃了一下,又晃了下去。郑叶儿会心地笑了笑。

  刘玉柱嘟嘟囔囔的说:“我要吐,喝多了,哦吆,难受哩很。哦吆,我要吐……”啊、啊、啊几声类似于出酒的声音从房屋里传出来。郑叶儿慌忙装作出来找扫帚,铁锨,窗户外的人呼啦散去。

  夜,终于回归平静。

  郑叶儿瞅瞅外边确实没有人偷听了,这才呼啦拉上遮帘,去拾掇床上的花生、红枣以及桂圆和莲子。

  刘玉柱不装醉了。他瞅着郑叶儿噘着屁股拾掇床,屁股在裤子的包裹下,格外浑圆。他从她身后拦腰抱住她,头在她的耳边拱来拱去。郑叶儿肩膀耸了一下,接着收拾床铺。她把床单扯平,摆下一只枕头,又把另外一只枕头并排摆好。心儿忽然跳荡得厉害,她明显感到刘玉柱的眼睛瞅着她动弹。

  “睡吧。”语毕,她莫名地激动。

  刘玉柱慌里慌张退掉身上衣服,钻进被窝。

  郑叶儿咬着嘴唇,一个一个揭开红袄子的布扣,薄薄的毛衣挡不住丰满的胸脯,一对饱鼓鼓的乳房撑着毛衣。解裤带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种无端的颤栗,心跳更加剧烈。

  玉柱支着一只胳膊,饶有兴趣地瞅着她脱衣服。一瞅见她胸脯的东西。全身迅速的膨胀,血液流动加快,脑袋上青筋暴涨,抱住郑叶儿……虽然是第一次,他们却显得熟练稳健,把书中看到的花样逐一实践。文人的夜生活和庄稼上床就干活的风格不一样。

  夜的轰鸣,在温暖的新房里,在春心荡漾的新床上震荡。他们从情意缠绵的胶着状态走进了轻松欢快的又一个新的境界;朦胧模糊的夜色里,郑叶儿闻到了辐射在空间里的男人的气息。刘玉柱闻到了女人异样的诱惑,那种带着馨香的体香和万般柔情,让他在空间的方寸里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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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发表于 2013-1-8 11:53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五章年内年外

  思旺叔家今年过了个排场年。郑家庄大队部给割了七八斤重的礼吊送来,还在门口钉上一个金光灿灿的“军属光荣”的牌子。两个闺女都是新客,每家砍二十来斤的猪后臀,算是礼吊。思旺婶熬罢这锅熬那锅,满屋子猪肉香,大盆小盆装满冒着油的大肉。

  肉是熬了,人却少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和人家团圆了。往年六个人围着四方桌子有点挤,今年呼啦啦走了一半,剩下三人,小桌子坐不满了。

  年三十上午,在思旺叔的督促下,三姑娘郑怡把红纸裁成四指宽的纸条,写对联。思旺叔用小盆子搅了一盆子苞谷面浆糊,拿着一把小刷子,一张张地贴上。

  堂屋贴上“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横批:四季平安。”

  下屋贴上“新春大吉鸿运开,遍地流金广财进。横批:恭喜发财。”

  牛槽贴上“槽头兴旺”。

  锅台贴上“人口兴旺。”

  床头贴上“身体健康。”

  鸡笼贴上“鸡鸭成群。”

  电闸处贴上“小心灯火”

  自行车贴“一路顺风。”……

  郑怡写完自己家的,还得帮大伯二大小叔家写。几家人的大小对联写下来,累哩一身汗,正准备洗毛笔不写了。

  思旺叔又想起了什么,把剩下的红纸裁成三指宽,像堂屋春联那么长的一条。让郑怡写上:公元一九九三年出门大吉大利。思旺叔把这副春联斜贴在土坯墙上,土坯墙粘不住,他只好竖起把春联贴到门口的杨槐树上,绕树大半圈子。

  写完最后一张“满园春光。”思旺叔自己点燃了鞭炮,提溜着在门口走了一圈,然后扔到地上说:“吃饭。”

  白米干饭就猪肉炖粉条。思旺叔嘴上吃哩怪香,心里还是失落落哩。

  年三十下午,王大妞包饺子,照旧拿了几枚钢镚,像往年那样包在饺子中。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期盼,往年,几个孩子都在锅里找大饺子,希望自己能吃到包钢镚的饺子,那样,不仅能得到几毛钱,还预示自己是幸运儿的象征。

  郑思旺和两个哥哥思财思源,弟弟思盛以及侄子们扛着铁锨去东岗坟地给他们的爷爷奶奶和爹妈上坟。下午两三点以后,郑家庄周围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东岗坟地响得尤为强烈。“财源旺盛”弟兄四个跪在父母的坟头,嘴里默默念叨,谁也不知道他们嘀咕的啥,孩子们捂着耳朵,躲在坟墓一边,生怕鞭炮蹦到自己身上。

  年三十晚上吃饺子。王大妞盛了三碗放在放桌上。郑怡喊她爹吃饭了。思旺说应声道:“你们先吃吧!我去放炮。”

  一股炮灰弥漫而来。王大妞赶紧把门掩上。郑思旺看着燃放的鞭炮,眼睛里湿湿的,这炮往年可是轮不上他放呢?中华那家伙早提溜着等待他喊开饭,然后亟不可待地燃着了。嘴里叼着他吸的半截烟。那家伙,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往往是放一半,就被他揪掉一些散炮,留着慢慢响。那个年月,放鞭炮是男孩最兴奋的事情。

  今年的鞭炮全部从郑思旺的手里过过,一闪一闪的炮火,燃出他思念儿子的心情。

  喷香的大肉饺子,郑思旺食不知味。三个人的年过得寂寞无聊。外边鞭炮一声接一声,许久许久都没有停下来。郑怡吃罢饭去二姐郑草儿家看中央台的联欢晚会了。

  王大妞收拾好碗筷,解开围裙。擦擦手坐在桌子边。老两口相对无语,俩人谁也不提起中华,可又都在想着中华。郑思旺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王大妞叹口气,自己上床睡觉去了。

  郑思旺坐在堂屋里,瞅着大桌子上一闪一闪的蜡烛,脑海里闪出一个细节。遥远的新疆白茫茫的雪地上,寂静无声,一个威武的军人扛着枪,正步来回走!然后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心里猛然悸动,虔诚地跪在大桌子前的供香下,点几张火纸,倔强的脸上,一派温情!

  好歹年过得快,过了初一,初二远亲近亲开始提着礼物你来我往的拜年了。郑思旺和王大妞心里的那点寂寥也随之减弱。

  郑家庄习俗,嫁出去的姑娘头一年的正月十五要在娘家过。俗称闹花灯,也是闹新女婿哩。这天,亲戚或者家门自己可以随便和新女婿闹,灌他喝酒、吃辣椒包的辣饺子、掏他布袋里的烟、要钱买糖等等。郑家庄穷乡僻壤,旮旯旮旯的小村子,花灯没有一个,但规矩没少。

  正月十五,思旺叔家特别热闹。老亲,新亲,远门、近门都被他请过来,里里外外摆了好几桌子。比小门小户家待大客(大摆酒席)的人还多。女人们叽叽喳喳地嚷着让两个新女婿买糖买瓜子。刘玉柱和赵强是本地人,这些老规矩皆懂。于是赶紧把提前备好的各种零碎小吃拿出来,才算免去被脱衣服抵押的闹剧。

  思旺叔挨桌给亲戚、家门自己敬酒。寂寥的大年,头次遇上这么热闹的宴会,思旺叔心情高涨,一不留神又喝高了。两个女婿一人一只胳膊把他架到床上。思旺叔瞅着两个女婿帮他盖上被子离开屋里,眼睛模模糊糊,嘴里嘟囔:“虎子,我哩虎子,爹想你了。”呼噜也随着鼓囊一并响了起来。

  玉柱和赵强心里酸酸哩,知道老丈人借酒想儿子呢!

  过了正月十五,年总算过完了。

  经过年内尺把深的大雪覆盖,麦子美美地盖了一床厚被子。过罢年,麦子开始返青,像抹了油似的飙长,一天不到地里看看,第二天愣是不一样,明显长一截。

  庄稼人掂着锄头,走向麦地。除掉和麦子一样茂盛的杂草。点早棉花的也准备下种子。种辣椒的开始打辣池育辣苗,栽烟叶的育烟苗。老话说哩对着唻,一年之计在于春,春上庄稼人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思旺叔的各种活计,不仅没有少人干,反而多了两个壮实的劳力。一个姑娘牵回来一个女婿,思旺婶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天到晚掂着肥大的屁股在厨屋里忙来忙去,做罢上顿备下顿。

  过罢年,郑家庄的人都神经了一般,春上正用牛的时候,却一个个把牛牵到丹阳街上的牛行把牛卖了,然后一辆辆刷着红漆或者绿漆的八匹手扶拖拉机嘟、嘟、嘟地开进村子。瞅瞅,开拖拉机的年轻人嘴咧得像个大瓷碗。

  更神经的是,黑白电视机迅速普及到家家户户,14英寸17英的寸大小不定。普及的几率达到百分之六十。现代化的犁地工具,拖拉机和电视机的普及,让思旺叔有了几十年来为数不多的尴尬。

  郑思旺第一次尴尬是他头一胎没有一举得男,破了老郑家家家头胎是男娃的老话儿。第二次尴尬是第二个丫头的出生,让他羞愧难当,瞅见自己的兄弟也不好意思。第三次尴尬是三丫头的降临,随着这个丫头的哇哇坠地,他几乎有死的想法。绝子绝孙,愧对祖先的“壮举”竟然让他做了,好几次他站在丹江边上,给自己脚上绑两块大青石,眼子闭着准备跳下去。最后关头忍住了,解开石头,自己又回来了。

  他要赌一把,和老天爷赌一把,再生两胎,如果还是丫头,这无疑说明,天要绝他三门了。那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庆幸的是第四胎生了他救命的男娃。所以,他安然安心的活到今天。

  第四次尴尬就是拖拉机的嘟嘟嘟响声。电视机他不稀罕,那玩意无非就是里边有几个人,舞枪弄棒的打来打去,再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搂搂抱抱。这活儿不用人教,他也会。而且做的不比别人差。他稀罕的是拖拉机,这个家伙犁地的速度和深度,他在亲家赵宝田的地头见识过。哎呀呀,那真是犁得又深又快,尽管人得扶着车把跟着车跑,可那比赶着牛喔、喔、哒、哒快多了。那次中华喊他去看看,他嘴上没说啥,心里可是服气,暗地赞赵宝田那货瞅哩远,花钱多少,关键是实际用场,真中啊。

  眼瞅着村里开回来一台又一台拖拉机,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上。开进一台,他绷紧一次……丹阳乡的牛行里他去问过,他家的这头大老牡牛能卖两千大一点,可拖拉机的价钱是四千多,这中间相差两千块呢。虽说这些年他没有欠帐眼儿。可几个娃子上学的开销是一大笔费用,单就郑叶儿上中师,三年花了大几千,如果连生活费算下来,估计都万字头了。年内又接二连三的事儿,打发两丫头出门,中华当兵,那个处儿(地方)都得意思,下来都是花销。如今,三丫头还在县高中,以后不知道得多少票子往里砸。

  他权衡票子,权衡拖拉机,权衡钱砸不砸,值不值。

  其实说白了,郑思旺图的名望,他脾气倔强,一辈子爱脸,装光的事儿谁不想干呀。要说,思旺叔想拖拉机不是他非要用拖拉机种地或者拉庄稼,他的两个女婿家都有拖拉机,他想使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中。

  他想买拖拉机是图那个虚名哦,他不想混了一辈子到最后却落到剩下的百分比例。他的脸往里搁呢。

  思前想后,思旺叔终究是没有实力买拖拉机了,他的钱得留下给三丫头上大学,给中华说媳妇。大老牡牛还是留下吧,思旺叔拍拍牛角,扯扯牛缰绳,牛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郑思旺自嘲的笑笑,掂上锄头上麦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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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发表于 2013-1-8 12:53 |只看该作者
开笔是报告文学语言,好在后边找到感觉了{:soso_e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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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发表于 2013-1-8 13:00 |只看该作者
诺儿真有一番语言的真气,但应节制,留白,给读者留有阅读空间{:soso_e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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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发表于 2013-1-8 13:06 |只看该作者
汐子 发表于 2013-1-8 12:53
开笔是报告文学语言,好在后边找到感觉了

嘿嘿,谢谢指导,第一次摆弄,一下子不知道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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