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的世界(原创)
深凉的风静止了,温热的太阳光越过浩瀚的宇宙空间,伸出轻柔的手掌摩挲着树丛下那一双酣眠的母子。 秋后的枝条稀疏却透露着温馨的醉味,幼小的猫咪与母亲脸贴着脸,在厚厚的落叶上相互依偎着进入甜美的梦乡。 庭院里的一切沉宁了,秋风凋零的声音静止了,人们走过来驻足,屏住呼吸,眼睛里反映出自然的美、亲情的爱。望着阳光里的母子牵着手舒散开身形紧紧偎依在一起熟睡,每人都竖起手指止住下一个将要泄露的惊诧。 时流着,浮现温情的笑脸一朵一朵,微微触摸着真爱的会心。 一年半以前,一只毛色白中带着灰黄,不足一尺长的猫儿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它独自一个从拐角悄悄地走出来,神情安详的望了望这边,然后,拾着优雅的步调缓缓消失在一片枝条光秃秃排列却很密集的灌木从后。 初春的空气里夹裹着前夜的清寒,阳光照不到的树丛下还有深灰的浮雪,杂乱的茅草自雪中探出来,愈发显出清晨寂寞的静谧。 “喵呜”随着一声细细的,温柔的低鸣,那只隐身的猫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足在我的鞋旁。 我俯下身去抚摩它,它没有惊慌地逃逸,只是背脊微微弓了一毫,随即宁定下来;我缓缓抚摩了它一会,又搔搔它的颈下,猫儿显露出舒适的姿态,仰起头任凭我的爱抚。 “真是一只可喜的小鬼!”我这样想着将它抱进怀里,它却突然挣脱了,一跃落在地上,接着就旁若无人地走去,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处。 在连续一周的时间里,我没有见到这只悄然出现的精灵,过去的清晨仿佛一场不可捉摸又满带余温的梦。 四月天,青草的嫩芽在墙脚处浮浮凸凸地鼓出头儿来,鲜艳欲滴的绿意顿时俘获住所有寂寥的心灵。上工的人们三三两两围住一小簇一小簇的芨芨草、婆婆丁,纷纷喜悦的交谈着春天的伊始,快活的神情从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来。 在某个上午,我忍受不住车间里阴冷的寒潮借着闲暇的时间走出大门,于是我惊喜的望见一个灰白的小身影正自优雅地在开阔地上闲行漫步。 “喵喵... ...”我不断发出类似同伴的呼声,想引诱那只身形修长的小猫咪走过来。 猫儿闻听了声音,迅速扭头,但它只在原地回头望我,并没有过来问候的意思。对视不过几秒钟,它或许发现我这巨大的身形决不是它的同类,便依旧淡然地走去;在一簇新新的绿意前驻足,低头嗅上一会,就舒展开身体俯伏在一侧,安详的神情出奇的优雅。 这一日,我观察猫儿的时间很充足,结果就发现它来来回回地进出一个大门,仿佛门里的工人一般丝毫不加警惕。于是我明白,门里有它的主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天气越来越温暖,小猫咪出现在庭院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它有一尺左右的长度,毛色白中带着淡淡的灰黄,身形修长,步伐优雅,而且从不怕人,惟有车辆经过的时候才闪电般的突起趋避。 没有人给它取名字,它也从不听从任何人的呼唤。但每个人都可以接近它,去抚摩它柔软的体毛,为它搔痒,与它戏耍。它不爱叫,往往经月也听不见它一声低鸣。 这使得我感到一丝为之自豪的骄傲!记忆每每回到在那个初春的清晨,一只悄悄出现在我身侧的猫儿轻轻唤了一声“喵呜”,轻轻一声就令我记忆如新。 百花开放的夏天终于来到了,初春时我在单位的后院开垦了一块菜地,借着每日闲暇的工夫辛辛苦苦地种上柿子、豆角、向日葵和油菜籽,祈望着迎来金秋丰盛的甘美。 那一年春季雨水不算少,这省去我许多辛苦拎水的时间,我也便更有功夫与那只满院散步的小猫咪窃窃低语、闲聊。 我们混得越来越熟了,猫儿常常俯伏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它给它看渐渐成长起来的庄稼,和它说许多不愿与人交流的心事,一边给它搔痒,一起享受阳光的和煦、爽面的清风。它就静静地卧着,不言不语,时光在每个闲暇的时候充满了不愿流尽的温馨。 虽然和猫儿相识许久,但我从未喂过它什么吃的,它每天只在午饭时间回到那扇门里消失一小会儿,下午,到处都可以见到它的身影。 这时一只从本性里就充满了自由意识的小猫,它需要你的时候会来找你,你需要它的时候可以去找它;但它似乎从未将自己出卖给任何人,满院花草、宽阔的道、地才是它真正的归属。 偶尔,它也会悄悄俯低了身子,潜身钻入深长的草丛,顺着低矮的灌木或树干悄悄前进,长时间的等待着猎物“小鸟”的降临,然后就象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去。 不过它能捕获到小鸟的时候微乎其微,在庭院里生活很久的鸟族们似乎都警惕到了猫儿,这些经常存在于这个庭院里的天敌的活动,那飞石出林般的迅捷也往往令猫儿无可奈何,只得没精打采地回到阳光下的草地上去。 而我,也经常在那个小家伙潜入草丛之后丢出一块石子或半截草根将小鸟惊飞,让那个不怀好意的“小子”毫无收获。 每当这时,我会满脸带笑,得意的望着那个有些没精神的小猫垂头丧气地回来,望着它站在空地上懊丧的左右搜索。但我不在这个时刻去抱它,我怕它恨我,顺爪挠我几下。 许多人不解,问我:“你干吗把鸟打飞?小猫也需要食物啊,何况看它抓鸟的动作多美!” 我于是笑笑:“有人给它饭吃,它不会饿到的;小鸟也蛮可爱,为什么要为它送命?当然了,在自然界里,必要依赖此生存的动物不少,我也不能保护这个饿死那个。但这只小猫儿不一样,我就不让它祸害小鸟!” 但它还是时常捕获一些体形较小的老鼠,叼着那些失去生命的小东西在各处走来走去。每到这时,我便沉默着离去,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转年过去,猫儿突然变得烦躁起来,经常抬起爪子胡乱扑打草地,还把身子不停地在草地上磨蹭,更多的时候撅起尾部狠命地在地上刨土,刨出深深的完全可以把它装进去的土坑后再走去。 我以为它是没有洗澡身上搔痒,于是赶紧去找它的主人要求按时洗澡。主人温和的笑了,告诉我小猫思春了,叫我别去管它,也不要老去抱它,挠出“猫抓热”来未必是好事。 我于是恍然大悟,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叫我去哪里给它找个伙伴来?便少去逗它,但偶尔仍是一抱。可喜小猫咪不曾有害我的心思,抱便抱了,依旧老实安分。其实,它已不能算小,可我总觉得它很小很小。 六月,猫儿出现在庭院里的次数急剧减少了,人们纷纷传说它怀孕快生小猫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它偶尔出现在不定哪个位置的树丛下,在地上刨个土坑,然后俯伏在里边“呼噜呼噜”睡大觉。 七月上旬,我听人说它生了五个小宝宝,但没几天就死了两只;并且它把其余三个孩子不知藏去了哪里,谁也见不到。 我倒是听说过猫生宝宝以后会把孩子藏起来喂奶,不到断奶谁也不给见;若有人强行去看它的孩子,它会把孩子丢弃不要了。虽然不知真假,我也便沉心不去管顾它,早晚还是会带孩子出来见见世界不是,我可以慢慢等。 八月的时候,我看了一次可以见人的小猫们,那是两只白色,一只花色的三个漂亮的小宝宝们。欢喜得我想抱一抱它们,猫妈妈却谁也不给碰,守在窝里搂着它们。 过了几天,我得到了关于猫儿们的另一些信息:“正有人把它漂亮的孩子们一只只要走。” 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愤怒了,却毫无办法。 人养着它们,不过是因为它们是人类的宠物,人想留就留着它们,不想留就任意抛弃它们,甚至会拆散它们,叫它们离开亲人生离死别。对于人类而言,它们更象一只只没有自主权的小奴隶。 我忍不住去看它们,正遇上一个素识的胖子正从窝里抢走猫儿的第二个孩子,一只毛色雪白,额头上有两个黑点小猫。猫妈妈在窝外边一声声愤怒地厮鸣着,伸出尖利的爪子拼命地挠向那个穿着厚硬的工装裤的人,追着他追到大门外,弓着腰,前爪支在地面上悲痛地哭叫着。 我望着这一幕,心中深深的悲哀。禁不住追上去,想打动他,感化他,令他体会到母子离别的痛楚,把猫妈妈的孩子还回去,让母子团圆。 那个可恶的胖子诧异的望着我笑笑,搂着小猫匆匆走掉,毫不理会任凭是谁人的生死离别。 我倒知得他是因为不能生育,就在家中养了不知多少只小猫小狗,如今又盯上了别家新生的宝贝。 猫妈妈生了五个孩子,我前后见到了三只,一只早已被人抱走,一只刚刚抱走的时候被我见到,是一只纯白的小猫,长得玉雪可爱,非常讨人喜欢。还有一只是个略微瘦削的小花猫,毛色似虎皮斑纹,杂黄、黑、白色,在白色的部分略微带一点淡淡的灰黄,这一点上接续了母亲的毛色。它的小脸是纯白的,脸型有些瘦削。 最后一只小花猫终于在胖子抱走白猫的第三天也被抱进了我所在单位,人们立刻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要了花猫的人是个平日里较为温和的瘦子,我趁机给他讲解猫妈妈的痛苦,人们也不断指责瘦子没有人情味,害得老猫孤零零一个,心里得难受死了。 瘦子听了大家的话,感到很为难,说是自己的女儿很久就想要只猫了。 整整一天,猫妈妈没有进屋,也不吃任何东西,独自蹲在大门外不停地哀鸣,一声声叫得人心碎。 人们把瘦子扯出去,叫他亲眼看看那个可怜的母亲。到黄昏,瘦子给自己的女儿打了电话,说是猫身上有许多叫人皮肤发痒的跳蚤,抱回家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之后,他就把小花猫给老猫送回去了。 人们跟着瘦子去看,蹲在门外的猫妈妈紧紧追着瘦子进到门里,人们也跟着涌进去。 在内间的调度室,瘦子看了看手上惶惑的小猫,轻轻叹息一下,就把它放进那个用纸壳箱子和柔软的棉布做成的猫窝中去,摇摇头走了。 人们围着,望着猫妈妈急急忙忙地绕过人丛窜进窝中,一边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自己的孩子,一边又不时地抬起头来警惕地盯着人们。它把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搂着,用身体护住。 大家看了许久,也都叹息着走了,边走边纷纷赞叹着动物间也有那种舔犊情深的真情,是丝毫不逊于人类的母爱。 九月末,已成为妈妈的灰白色猫咪终于带着自己的孩子出门散步了。这是它唯一留存的孩子啦,一只虎皮斑纹的小花猫,将要享受到来源于母亲的全部爱意。 我见过另外一只猫妈妈领着自己的四个孩子在路上行走,四个小猫咪一只挨着一只跟着妈妈前进,可爱的形容叫人感叹。 这一只猫妈妈也一样,领着自己的孩子在熟悉的草地、树丛、墙脚到处地游玩行走,时不时转回身用脚掌扑扑孩子,把它扒倒,看着它打个骨碌爬起来,就继续前进。 它们停留在庭院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初时猫妈妈仍是不让任何人来接触它唯一的孩子,谁伸伸手,它就凶猛地弓起腰来,狠狠地盯住你,叫你不敢再伸过手去。哪怕你碰到它孩子的一根毛,猫妈妈也会迅速出掌将你的手扑打开,并立刻扑在孩子身前保护住。 渐渐的,我和猫妈妈重新熟悉起来,猫妈妈也任由我再次抱起它,摩挲爱抚。 更多的时候,我蹲在地上望着母子在一起翻滚嬉戏,互相用脚掌对扑打闹。闹累了,母子会一前一后俯伏在草地上歇息。有时,猫妈妈会带着孩子去后院散步,消失在渐渐稀疏但还有很多叶子的灌木从后。 人们可以在每个下午一点到两点半左右的时候看见这对母子,它们不再激烈地相对撕打玩耍,而是相拥相抱着依偎在一起酣眠。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它们,母亲把头搁在熟睡的儿子的颈上,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儿子先是把脸贴在母亲的脸上睡,睡着睡着就摊开身子,仰面朝天地躺着,睡着的姿态愈发的甜美。待阳光缓缓地移离他们的身前,感受到凉意的儿子就轻轻地颤动一会儿,蜷缩起身子,把小脸塞在母亲的怀里继续呼呼大睡。 这个时候,母亲会睁开眼睛望一望身前,把脚掌搭在儿子的脚掌上,再把头贴在儿子的颈项后接着睡。 小花猫在妈妈怀抱里的时候是身形最瘦小的一个,那时候它的脸尖尖的,胆子小的被哥哥们一扒拉就缩到边角去,“喵呜喵呜”的低鸣着呼唤母亲去爱抚它。 如今它渐渐丰满起来了,白色的小脸团团圆圆,变得更加讨人喜欢,睡相就愈发美丽可爱。 在三天以前的上午,我的工作基本完成了,就走出门去看望那两只小猫。 出去就见到它们在墙脚下戏耍。但似乎可玩的东西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母子各自分开在庭院里散步。 于是我回屋戴上手套,到后院拣来一根特别长的竹条弯成弓形插在墙脚,又挂上许多长长的草杆,让草杆随风摆动,引诱两只猫儿去追扑抓咬。 那一天,大门紧锁着,主人家不知去了哪里,将两只小猫丢在了门外。 这给了我帮助它们的机会,于是我找来一个木箱子,再用锤子打掉一头木板和顶盖,里面铺上厚厚的包装用的一面带塑料薄膜的软纸,再用七八层纸包住箱子,让箱顶面露出一半,用图钉按住纸。这样,就做成了一个不流通风而比较温暖的窝。 我把做好的猫窝放在墙脚直向阳光照射的位置上。 果然,两只百无聊赖的小猫在玩了一会草杆后便一前一后奔着新窝跑来。 它们开始玩起了占山为王的游戏。小花猫率先占领了包装纸包好的顶面,在富有韧性拉力的纸层上来回走动,引得猫妈妈冲上去,和它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很显然,小花猫不是母亲的对手,很快就被母亲连用头挤,又用掌扑的迫得逃下箱子来。但它不服输,在箱子下边转了两圈,转身去了箱子的侧面,张开大口就扑上箱子,顺着母亲身侧溜过就想重新占领。 猫妈妈立刻觉察到了儿子的意图,一巴掌将它拦回来,摁在箱子上面连扑带咬,逼得儿子抵受不不住,一翻身钻进窝里,再也不出来。 猫妈妈俯伏在箱子上面安静一会儿,就探掌到被纸包住一半的窝的边缘处引诱儿子。小猫在里边就伸掌扑打猫妈妈的脚掌;待猫妈妈反击,它又缩回去。如此一来二去,惹得猫妈妈一下翻了身钻进猫窝,就在里边和儿子又打闹起来。 不过猫儿们虽然喜欢在“猫窝”里外玩耍,但一到下午,母子又依偎在惯久的树丛下酣眠,并不在我精心布置的窝里睡觉。 这样它们一直玩到黄昏下班前,没有忘记它们的主人赶回来打开大门,将它们送回到门里去。 最使我感到欣慰的是,主人也答应不再将猫妈妈唯一的孩子送给别人了,同意让它们母子永久地生活在一起。 为此,我感到快慰,并希望每天都见到它们的身影。而我如今,已可以抱一抱猫妈妈的孩子了。小花猫也如当年的猫妈妈一样安详地俯伏在我的怀里,任凭我去为它搔痒,摩挲它光滑的皮毛。 在我抱着小花猫的时候,猫妈妈不再漫步,就静静地俯伏在我的身边,哪也不去,望着不可知的方向出神。 2007年11月10日上午8:09分秋色文学论坛/注册名:火的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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