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亲爱的姐姐: 我觉得有必要对你讲一下码头中学的历史了。 码头初中的男生宿舍区里有一座青砖大庙,已成废墟,空荡荡冷森森,夜晚来临十分的恐怖吓人。后来知道,那庙是著名的“复兴中学”遗址。 码头镇初中,是一所具有七十余年历史的光荣的学校,其前知是诞生于抗日烽火中的复兴中学。时任惠民四中教员的码头籍学者曹得敏先生,在抗日战争爆发后没有迁涉南下,而是回到了家乡兴办抗日教育,以村头一座大庙为基础,创办了复兴中学,这所大庙的原名叫做慧真寺。在复兴中学存续的八年中,共招收学生三千余人,为当时的抗日救亡运动输送了大批知识青年。复兴中学影响甚广,不仅桑梓之地,就连济阳、历城、章丘、博兴、惠民等地都有学生慕名而来。 复兴中学在抗日战争结束后,由于师资不足只招收小学生,解放战争中因故难以为继,遂停办。解放后,在原址上成了码头浣小,1969年春正式成立码头高中。码头高中续存了12年,其中1978——1980的三年间,是学校最为辉煌的时期,升学人数居全县之首。1981年,码头高中降为初中,时至今日。 那座大庙我见了有四年,黑洞洞的立在那里,门上永远都上着一把大铁锁,南边是教师的宿舍,东、北两面是学生宿舍。当时没有几个学生能说上这庙的历史,但都有同感——这庙不简单,绝对是有故事的。高年级的学长告诉我们,庙曾经当过生活宿舍,后因年久失修成了危房就再也不敢住人了。我曾经和几个胆大的同学偷偷跑近过,透过破损的门板朝里面望过一回,光线太暗看不完全,印象中只有几条木结构的大柱,顶立着,是那么的威严,沧桑。 有想家的苦楚,对应着就有回家的亢奋。每周的周六是最最快乐的。上午一节课时都扣不到耳朵里,只盼望着下课铃响到第四次。现在看来真是无法理解,那个家到底有哪里值得想。第四节课下课铃声响过,男孩子们比赛似地争抢着冲出教室,窜出教学楼,抡着书包,满兴奋来到宿舍区,打开自行车锁头也不回得飞出校门,朝着每一个家的方向猛蹬,与上学时的低落无奈成鲜明对比。码头镇驻地约是镇子中心,学生们根据地理,分东南西北,成群结队的散开,有说有笑,有的引吭高歌,只有彼时,脸上才泛起青春的气息。 回家,多么有诱惑的事情。而老师们就像天生跟我们做对的,一再强调,从周一到周六住校生不准回家,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趁午睡时间偷偷地溜回家,在家用过香饭,短暂停留,再依依不舍地告别家,踏上返校之路,这件事要被学生会的查到会扣分,而学生会的孩子多是些码头附近的,哪里体验思家的渴望。屡禁不止的“偷回家”,让学校苦无良策,这就惹恼了一个人,一个让每个学生闻风丧胆的魔鬼式的老师,他就是主抓学校政治思想工作的政教处主任曹国加。姐!我的许多作品里有提到他,以他为蓝本写过散文,每次都是先调侃“痛恨”一番后感动。这正是以我为代表的学生们的共同心理写照。上学时迫于曹主任的高压铁腕政策,我们是既怕又恨,可毕业后踏入社会,又得感谢曹老师的严厉进行改革,正因为有了他的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治学风格,从码头初中出去的学子,且不论成绩是否优异,是否发了大财当了干部,是经商还是打工,富裕或是贫穷,都没有人触犯法律,码头人老实,本分的秉性得到传承。 一向很有办法,令行禁止的曹国加,面对每天都有的私自探家事件可谓煞费苦心,其宗旨就是从我们的交通工具上下工夫。学校规定,自行车必须上锁,否则丢失了学校概不负责,开学之初果真有几辆车丢失,吓得同学们不得不锁。上锁之事既已解决,曹主任开展他的第一步战略——交钥匙。在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结束后,曹主任迈步走上台,当众宣布一项纪律,每周一,各班长把住校学生自行车钥匙收缴上来,政教处,周六时再来取走。曹主任方言很重,钥匙说“月吃”,同学们学了来,这钥匙叫“月吃”。这一招果然管用,上交了车钥匙,无法回家,除了对曹国加的痛骂别无他法,一个个都乖乖的在宿舍午睡,谁也不准四处乱跑 转眼已过几周,又开始有人偷跑回家,原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群众的智慧是无穷尽的,你不是让交钥匙吗?反正是钥匙就行,你曹国加总不能拿着钥匙挨个试验真假吧!与是乎,三种作弊手法应运而生得以推广。其一,配把钥匙,交一把,留一把;其二,从家中找把不用的钥匙上交充数,糊弄过关;其三,自行车锁不按死,一拽就开。这第三条危险系数大,搞不好下一个丢自行车的就是你,在民间广为通行的是第二条。 就这么,日子在与曹国加的斗智斗勇中,在夜夜思家的不眠夜中,一天天过去。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后来被叫做“逍遥院”的所在。 好了,亲爱的姐姐,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是否也有多彩的童年,难忘的老师呢? 失散多年的弟弟:书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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