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貂皮的女人,在这个小镇上显得很乍眼,因为那代表着富有。
是呀,四五万人口的小镇,几年来因为经济萧条而迁走了一半人口,这下使得经济更加萧条。月收入七八百块钱的工人,占了小镇的很大一部分,这些人还没有脱离贫困,面对着几万多块钱的貂皮大衣,那只能是望而兴叹。
这几年穿貂皮的女人多了起来,黑色的半截貂皮居多,偶尔也有白色的过膝长衣。其实我对貂皮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觉得挺好的,穿起来显得精神;一方面又觉得它和老百姓有点距离,老百姓对穿这种衣服的人,总是另眼看待。
因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仍然是平民,平民对待羽绒服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一群羽绒服里出现一个穿貂皮的,一定是非常别扭的。就像我们同学在一起玩的时候,大家清一色全是羽绒服,说话随便,没有什么贵贱高低之分,也没有什么你穷我富之感慨。若是独我穿着貂皮,毛哄哄地穿插在中间,那一定是极不自然的,既怕烟头不小心溅在我的衣服上,又怕敬酒的时候淋上点,左右皆有顾虑,躲躲闪闪的,估计这美好的气氛也就黯淡了。
其实貂皮无罪,有罪的是它的价格,高昂的价格让平民不敢仰视。但是并非穿上这么贵的衣服,就代表了一切都高贵起来,满嘴辣白菜味的还是那样,满嘴大碴子味的也依然照旧。前天有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人,穿了一身灰貂,打扮得很气派,可是和一个卖菜的妇女对骂的时候,张牙舞爪,顶在貂皮上面的嘴脸,和对面顶在脏兮兮大褂上面的嘴脸,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差别来。这就是国民素质和品位,不会因为穿的是名贵的貂皮而改变多少。
身边的穷朋友居多,所以还都没有人买得起貂,只有一个邻居,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发了点什么邪财,弄了一身黑色的貂皮给老婆穿上。他老婆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把眼睛挤得都成了一条缝,满口暴牙,右腿还有点畸形,一张嘴全是脏话,穿着一身貂皮,也没显得出半分好看来。原来貂皮也得讲究穿在什么人身上,穿在漂亮的人身上锦上添花。穿在丑陋的人身上只能显得滑稽。
回到家中,从鞋坑里翻出私房的存折,这两年的码字费,也能对付着给妻买身貂皮。妻子人还算漂亮,估计穿上貂皮更显光彩照人。得意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满以为至少可以换得一个感动、两个香吻,谁知道她一把把存折抢过去,瞪着眼睛吼起来:“我穿着貂皮能坐公交车吗?你要是给我买了貂,就得先给我买车……存折没收了!”
我忽然省悟:这女人,七岁的时候就号称小辣椒,就算穿上貂皮,也是个辣子。我大呼一声还我存折!噼哩啪啦……结果不用问了,都是貂皮惹得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