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泪黑泪黑 于 2013-12-4 21:38 编辑
寡欢的童年 列维坦1860年8月18日出生在靠近俄罗斯西部边境立陶宛的基巴尔塔小镇上一个犹太知识分子家庭中,父亲是铁路上的低级职员,家庭生活十分贫困。他出生才几个月,父亲就带着全家移居莫斯科。
1873年,12岁的列维坦怀着成为画家的愿望进入了莫斯科绘画雕刻学校半工半读,被编入著名风景画家、巡回展览协会发起人之一的A·K·萨符拉索夫的风景画班学习。师从彼罗夫和瓦斯涅佐夫,这两人都是非常优秀的画家。列维坦求学的日子十分艰辛。由于穷困,他每天的生活费只有3戈比,夜晚时常在画室里的凳子上过夜。十五岁那年,母亲去世了,过了两年,父亲又离开了他。父母双亡后生活也无着落,因为是犹太人,又受到民族压迫和歧视,养成他悒郁寡欢的内向性格。但这时候,他的绘画天才在班级中很快大放光彩,曾经以《白嘴鸦飞来了》一画而成为俄罗斯现实主义风景画的奠基者的萨符拉索夫对他格外青睐,不但向他传授技巧,而且,更重要的是,把俄罗斯绘画的文学性传统以及如何在风景画中用深刻的抒情性手法加以体现的做法,教给了这位天性聪颖的学生。
一个艺术大师就这样在生活的磨难之中成长起来了。他跑遍了莫斯科郊外,和俄罗斯的天空、森林、河流、土地深情对话。常年沿着伏尔加河写生,曾经哺育过列宾和瓦西里耶夫的伏尔加,同样给列维坦以无穷无尽的灵感和无限丰富的题材。
惆怅与凄凉 1879年的秋天,列维坦完成了《索科尔尼克的秋日》这幅名画。这是他的处女作。画面上重现了灰暗的金色秋日,这秋景如同当时俄罗斯的生活、如同列维坦本人的生活那样凄凉、惨淡,它从画面上发出一股微微的余温,牵动着每个观众的愁肠: 一位身穿黑衣的年青女郎——正是那个陌生女子,踩着一堆堆落叶,走在索科尔尼克的小路上。她的歌声列维坦终生难忘:“我的歌声你听起来情意绵绵,却又使你痛苦不堪……”她独自一人置身于这片秋林之中,而这种孤独又使她的周围充满了沉思与惆怅。
《索科尔尼克的秋日》是列维坦的唯一一幅画有人物的风景画,这正是那张尼古拉·契诃夫所描写过的作品。从此以后,在他的画面上再也没出现过任何人物,取而代之的只有树林、牧场、雾霭中的春风和俄罗斯的破旧小木房。这些小屋都默默无声、孤零凄凉,它们就象当时沉默无言、孤寂冷清的沦落人一样。
1884年在绘画雕刻学校的学习生活结束了。列维坦完成了最后一幅画作为毕业创作——多云的秋日、田野和刚收割完的麦垛。 萨符拉索夫匆匆地看了看这幅面,便用粉笔在背面批上:“授予银质大奖章”。 学校里的教员都有点惧怕萨符拉索夫。他总是那样醉醺醺的,专好吹毛求疵。对待学生就象对待平辈人似的。可是,一喝多了酒就否定一切,还大声叫嚷:世人公认的大多数画家都缺乏才能“。并要求大家在画布上表现出空气和开阔的大自然。
教员们把对萨弗拉索夫的敌意都转移到他心爱的学生——列维坦身上。此外这个天资聪慧的犹太孩子也激怒了这些教员。照他们看来,犹太人本来就不应该描绘俄罗斯的风景——这本是俄罗斯画家们的事。因而,列维坦的这幅画被评为不予授奖的作品,所以他没能得到画家的称号,只发给他一张习作教师的毕业证书。 一位当代最细腻的画家——契诃夫未来的好友,俄罗斯大自然的第一个、但却有些胆怯的歌手就这样以优异成绩、却带着这么一张可怜的文凭跨进了沉重的生活大门。
痛苦与追求 列维坦终生都遭受着无权的痛苦。1892年他再次被迫迁出莫斯科,尽管当时他已是誉满全俄的著名画家。直到后来朋友们帮他办到取消被逐出境的证件时,他才得以结束自己在弗拉基米尔省的隐居生活。19世纪90年代,俄国民主运动高涨,积极地影响着画家的思想。尽管列维坦在生活中历经磨难,但和契诃夫一样,他在作品中却表现出激动和喜悦的情绪以及对生活的信心。列维坦37岁时开始回母校执教,是位优秀的教授画家。
1900年7月22日,39岁的列维坦与世长辞了。当时正是暮色苍茫的黄昏,莫斯科上空的苍穹深处升起了第一颗星星,盖满黄色尘土的叶丛披上了一片落日的余辉。 那是一个迟迟不去的暮夏。七月间,丁香花仍在盛开,它那沉甸甸的枝叶挤满了房前的花圃。树叶、丁香和油色气味飘散在列维坦病故的画室里。这种气息与这位将俄罗斯大自然的哀愁表现在画面上的艺术家终生相伴。这忧郁的大自然宛如人一般,似乎也在期待着另一种欢乐的日子。 契诃夫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独树一帜的天才,他的作品是那么清醒有力,本该引起一场变革,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他一生历经坎坷,但在他的画中却充满希望、欢乐,闪烁着 “能使疲倦的心灵愉快起来的阳光”。
列维坦的一生如同他的民族、他祖先的历史那样凄惨。尽管他在巴布金村嬉戏打闹,迷恋于少女和色调,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从未忘记,他是一个受迫害者,是一个无权的人,是一个遭受歧视与排挤的种族之后代。 有时,这种想法完全控制了列维坦。于是,病态的忧郁症就会突然发作。这种病症往往由于不满意自己的作品,或由于感到自己的手无法使颜色在画面上表现出他那丰富的想象力早已创作出的东西而加剧起来。
列维坦觉得自己所有的作品都平庸无华。在涂到画布上的颜色后面,他看到了另外一些更为明净和浓郁的东西。他想用这些颜色,而不是用工厂里生产的朱砂颜料、钴青和镉黄去描绘出俄罗斯的自然风景——象九月的空气那样清澈透明,象落叶时节的丛林那样欢欣。 然而在绘画过程中,精神上的郁闷束缚了他的双手。列维坦久久不能、也不会创作出清澈明快的图画来。他的画面上笼罩着一种阴沉的色调,颜色也是那样晦暗,他绞尽脑计,但却无法使画面上显露出哪怕是一丝笑意来。
1886年,列维坦生平第一次到南方去游览克里米亚。 他在莫斯科整个冬天都为歌剧院绘制舞台布景。这项工作对他来说,不无影响。他开始更大胆地使用颜色了,因而着色就显得更为流畅。他已具备了真正艺术大师所特有的使用线条的基本特征——即对绘画材料持奔放、粗犷的态度。这种特点是一切力求体现自己的思想与形象的画家所必备的。一个作家必须对词汇和自己观察所积累起来的知识、印象持大胆运用的态度。一个雕塑家要有胆量使用粘土和大理石。而一个画家则要毫无畏惧地运用颜色和线条。
列维坦在南方所学到的一切知识中,最珍贵的就是纯净的颜色。他觉得,在克里米亚度过的所有时间仿佛是连续不断的黎明,一夜之间就澄清了的空气弥漫在山谷间巨大的水库上空,有如清水一般纯净。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从树叶上往下洒落的露珠,即使在数十里以外也会照见闪着白光的浪花不断池涌向多石的海岸。 南方土地上那辽阔无垠的明净天空使颜色显得特别清晰而鲜明。 在南方,列维坦极其明显地感觉到,只有太阳才能改变颜色的色调。写生画最大的力量就在于阳光。俄罗斯灰暗的自然景色之所以美,也正是因为有那样的阳光,只不过是在它透过潮湿的空气层和薄薄的云幕之后变得微弱了而已。
太阳和黑色是互不相容的东西。黑色,这不是颜料,而是颜料的尸体。在克里来亚一行之后,列维坦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决定从自己的画面上除去阴暗的色调。诚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总是如愿以偿的。 就这样,列维坦开始为画面上的明亮度而进行斗争,这一斗争持续了多年。 当时在法国,文森特·梵高正试图把火红的太阳光表现在画面上。阳光将阿里地区的葡萄园变成了紫红相映的金黄色。大约就在这个时期,莫奈正在研究里姆大教堂墙壁上的阳光。使他震惊的是,光雾竟能使这座庞大的教堂显得如此轻盈。它仿佛不是用石头砌成,而是用淡淡的涂着一层五颜六色的气体物质拼凑而成的。如不走到这座教堂的跟前去亲手摄一模墙壁上的石头,真不会相信这竟然是现实存在之物。
短暂与辉煌 列维坦只活了三十九岁,终身没有结过婚,因而身边十分凄凉,是一位早逝的天才。当列维坦的毕业创作在巡回展览画派展览会上展出时,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特列恰科夫以重金购买了他的毕业创作。从此他以独具风格的风景画家登上俄国画坛。1891年30岁的列维坦正式加入了巡回展览画派,他的创作完成了巡回展览画派风景画家们的艺术探索。他的风景画概括和开拓社会生活的各种题材,大胆探索人生的哲理。不但有时代气息,而且还有生活的特征。任何一位俄罗斯风景画家都没有象列维坦这样深刻、这样有个性的来表现人的心灵于大自然生命的联系。
列维坦的画需要人们仔细去欣赏。它们不会令人惊愕,却象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那样质朴、昨确,越细细品尝,就越能感受到沉浸在寂静中的那些外省城郊、那些熟悉的河流和乡间土路是多么亲切可爱。列维坦创造的作品总是有纪念碑式的构图和朴实简练的艺术语言。他对自然景物进行高度的概括,创造出俄罗斯大自然具有深刻思想的综合形象。
列维坦的风景画一般以农村的平凡景色为题材,赋予大自然以特殊的涵意。在大自然面前,列维坦如此敏锐,而在列维坦的眼里,大自然又是如此生动;似乎每一个普通的角落都充满了诗情画意。他的许多优秀的作品似乎都取材于十分平常的景色,但画家就像点石成金的术土,一下子把它变成了美丽的画面。在契诃夫的启发下,列维坦更加接近具有民主思想的人物, 使自己的风景艺术更具时代意义。
列维坦1888年以前作品《伏尔加河组画》、《雨后》、《白桦丛》等,显示了他用抒情笔调再现大自然的才华。进入90年代,开始探索在风景画中表现时代的气息,代表作《弗拉基米尔卡》、《墓地上空》、《傍晚钟声》等,均呈现一种悲怆和凄凉的气氛,表达了当时压抑的社会情绪。随着革命运动兴起,他又创作了《伏尔加河上的清风》、《三月》及《金色的秋天》等,流露出他喜悦和激动的心情。逝世前创作的《湖》运用明朗、轻快的色彩,对大自然的形象进行了高度概括,是他在艺术上不断探索的总结。
《雨后》
囊括了伏尔加河岸那暮色中的小城细雨的全部魅力。一片片水洼在闪着白光。一团团雨云象低垂的烟雾,向伏尔加河的远方续续飘去。从轮船的烟囱里冒出的蒸汽低悬在水面上。河岸边,那潮湿的驳船一片漆黑。
《墓地上空 》又译:《在永恒的安宁之上》
在“这幅画中,阴霭天的诗情画意表现得尤为有力。这幅画是在特维尔省乌多姆里湖畔完成的。
山坡上那黛绿色的小白桦树被急剧的阵风吹弯了腰。白桦林间掩映着一座用圆木建造的破教堂。一条僻静的小河流向远方。绵绵细雨给草地染上一抹阴暗的色彩,云天如海,浩瀚无边。一团团晦暗、滞重的雨云低悬在大地上空,斜雨如麻,遮盖了整个空间。 在列维坦之前,没有任何一个画家能以如此凄凉而又磅礴的气势描绘出俄罗斯阴雨时刻坦荡无垠的远景。它是如此宁静、庄严,令人感到如此宏伟、肃穆。
《春讯》
列维坦越近晚年,其思绪就越加停滞在秋色上。 诚然,列维坦也曾画过不少美妙的春景图,可是,它们几乎部是酷似秋天的春色。 在《春讯》画中,一条深深的黑色河流在山谷中显得死气沉沉,河面上还覆盖着一层松软的雪花。只有在《3月》这幅画中才表现了真正的春意:初融的雪堆上空天色暗朗,金黄色的阳光灿烂辉煌,从木板房的台阶上点点滴落的初融的雪水,象玻璃珠似的闪闪发光。
俄罗斯的诗人、作家和画家总以秋天、秋景为主题,创作了许多极其优美动人的诗篇、书籍和画卷。 列维坦也和普希金、丘切夫,以及其他人一样期待着秋天,把它当作一年四季中最珍贵、最短暂的时刻。 秋天消除了树林、田野和整个大自然中的浓郁色调,秋雨又将大地上的绿意冲洗一净。小树林稀疏、透光。夏天的浓郁色调变成了淡谈的金黄、紫红和银白色。不仅是大地之色,就连空气本身也有所变化,它变得更加明净、凉爽,比夏天更为深邃了。恰如伟大的文学家、画家一样,他们在青春时期爱用那艳丽的色彩和华美的语言,一到成年就变得更为严谨而气度轩昂了。
列维坦所画的秋色图真是千姿百态。想将他描绘在画面上的秋景一一列举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仅《秋天》画组就有近百幅,这还不算他的习作稿。 画上描绝的是童年时代就已熟悉的景物:潮湿、发黑的干草垛,缓经流动的旋涡中来回转动着落叶的小河,还有那尚未被寒风侵袭的孤独的白桦林,象薄冰般的天空和被砍伐树林上空的毛毛细雨。然而在所有这些风景面中,不论它们表现的是什么,最好的还是描绘了别离时的哀愁、纷乱飘零的落叶、枯萎的青草、微烘着大地的暮秋红日和寒前时节的轻声蜂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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