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029】城市。医院。

归隐宋朝

印象里这是第一次见梦M写小说，一间病房，世间百态。穷富泾渭，冷暖尽知。{:soso_e160:}

梦m

《城市。医院》

     今天是除夕，年关将尽，病房少了很多病人。可以出院的都出院了，不可以的就只能留在医院过年了。
　　
　　8床的那对夫妻也要回家了。
  
  女病人是这家医院小儿科的主任医师，姓周。上班时间崴断了脚，小腿骨裂，属于工伤。周医生家就在医院附近，父母公婆孩子亲朋同事领导，前来探望的人从早到晚川流不息。领导说，小周啊，祝你早日康复回来工作。同事压低嗓子说，周姐，说真的我们很羡慕你呢。医生这个行业没有节假日，这次你正好趁机休长假哦。工伤么，反正都是有单位负担。
  
  周医生老公是做某种高端科技产品的，为了照顾妻子把电脑都带上了，病房当成了临时办公室。组织开会介绍推销产品年终催款，从电话到网络忙得像个陀螺，键盘打字声手机铃声通话声交叉起伏，仿佛一个人演奏一个乐团的交响曲，可惜观众寥寥。
  
  男的办完手续进来时肩膀松垮垮仿佛卸了一个重担，“回家喽，回家过年喽，刚刚我妈来电话说年夜饭已经就等着咱们回去吃呢。”周医生支着拐杖坐在床上和大家告别，再会了。
  
  再会了。芋杨和母亲还有7床的老奶奶一起回应她。
  
  一句再会言珍重，医院里的道别就是相互的祝福。
  
  两个护士随后就进来，嘴里继续谈论着春节的排班轮休，却丝毫不妨碍给8床换了新床单的速度。
  
  病房里只剩下芋杨母女俩和7床的老奶奶。
  
  7床是靠门第一张病床，老奶奶已经八十岁了，半个月前不小心滑了一跤，大腿骨尾椎骨两处骨折，躺着不能动，家里给她请了个护工阿姨全天候服侍。

    老奶奶儿孙满堂，因为都要工作学习，只能偶尔抽空前来看望，平时联系都靠手机。老奶奶有点耳背，手机一直放在枕头边，铃声设置地非常响，每次来电都会把病房里的人惊得一激灵。前些天，她的儿子带着曾孙子来了，小家伙名叫天天，捧着一大束鲜花进门就喊“祖奶奶好”，把老奶奶满脸的褶皱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天天像一只调皮活泼的小猴子，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东看看西看看跑来跑去，最后被他爷爷拽住了现场表演背了首床前明月光，清亮亮的童声让大家一瞬间错以为这里是幼儿园。

   一晃好多天过去了，一直没人来看老奶奶。护工阿姨私下说，老奶奶的儿子家里忙，又要过年又逢自己六十大寿，听说在无锡系豪华的锦江大酒店定了好几十桌，准备宴请贵宾好友，估计要过完年才能有空来了。
  
  护工阿姨讨好地问老奶奶，今儿大年夜，我帮你把头洗洗吧。

   接下来，芋杨第一次看到了躺着洗头的过程。护工阿姨把一个黑色大塑料袋一半垫在奶奶肩膀下面，耳朵里塞了棉球，洗发的脏水顺着塑料袋淌进床沿的盆子里，老奶奶僵硬的身躯被阿姨挪来挪去却一声不吭，洗净后的白发更加接近床单的颜色了。
  
  母亲的盐水挂完了，芋杨说你睡会吧。
  
  母亲点点头闭上眼睛，手术后睡眠不好加上一直发烧，连续几天折腾下来今天明显精神不济了。芋杨帮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走廊尽头有两个男人在抽烟，窗户被推开了三分之一。芋杨发现这所医院的窗户都是这样的，不能全打开。据说以前能开的，几年前有个得了绝症没钱付医药费的病人推窗跳楼自杀后，窗户就改成这样了。
  
  下了电梯来到一楼门诊大厅缴费窗口，芋杨口袋里揣着最后的一千元钱，这还是叔叔前几天送来的五千元用剩下的。
  
  以往医院的大厅很像候车室，坐着躺着站着走着的人都有。看病的，陪看病的，看望病人的，更有蹭休息蹭厕所蹭空调的。今天却空旷得让人窒息，偶有穿高跟鞋的女子走过，鞋跟踩着大理石地面，清脆的回声连耳膜都震动了。
  
  医院座落在市中心，对面是家乐福，右边是八百伴新世纪大东方百货等大型商场，芋杨知道那里的随便一款衣服鞋子就能抵她一个月几个月甚至一年的薪水。
  
  有些清高的人经常会高谈阔论人的精神层面的富有和空虚，可芋杨就觉得钱他妈的真是好东西，她多么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挥霍大把大把的钱以填补空虚。
  
  就像那天，母亲住院的第二天，芋杨去家乐福买毛巾卫生纸等生活用品，见服装区有美特斯邦威专柜，就用手机拍了个照传到群里吐槽，看见白色鸡心领毛衣配红黑格子呢外套好帅气，可惜没钱买，只能狂吞口水。几个小时之后一个群友就晒了刚刚在美邦买的东东：白色鸡心领毛衣红黑格子外套黑色灯芯绒裤子以及板鞋帽子袜子。
  
  靠！居然一买就是全套，真是个不差钱的主。芋杨手指在屏幕用力一点就下了线。
  
  在这个江南的繁华都市里，你可以对商场店员说讨厌那款牛仔裤的颜色，可以夜晚偶遇的某个人相拥在灯光昏暗处深吻，可以在酒吧喝得烂醉可以在KTV狂吼乱叫，却不能对着医院的窗口说你没钱缴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
  
  芋杨不是一个仇富的女孩，她也不是很在乎自己身上穿的是不是美特斯邦威，但残酷的生活就是非得让她时时刻刻感受着贫富的差异和生存的压力。
  
  几年前，父亲患了癌症，如今又是母亲住院，已经小年夜了却还回不了家，她不知道为什么么只有二十三岁的她要面对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有时候她真想问问老天，当她应付不了的时候，可不可以不勇敢呢？

医生说，烧退了就可以出院。可手术后母亲一直在发烧。
  
  母亲开始焦躁，母亲焦躁的原因是住院的费用，可越焦躁烧就越不退，烧不退就会继续用药延长出院日期，增加用药延长住院日期就等于增加住院的费用。
  
  母亲焦躁芋杨可不能跟着焦躁，她调匀呼吸回到病房，却发现母亲还在沉睡，嘴唇干裂，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赶紧拿了毛巾给她擦拭，心里想着，医生说出了汗就能退烧的，如果退烧了明天是不是就能出院了，明天出院了就能离开城市回家了吧？可明天大年初一医生让不让出院呢？

    芋杨推开病房，听见声响老奶奶目光移过来。有一次，护工阿姨不在，老奶奶想喝水，却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芋杨过去往杯子里加了点水，重新放了根吸管递给老奶奶。

    人与人未必都要得到爱，一点点怜惜就足以共处，在医院里，同病相怜互相照应是最自然最常见的事。那天之后，老奶奶看芋杨的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怜惜。

  杨杨。是母亲在唤她。杨杨，咱们不能在医院过年，我只是胳臂手不能动可腿脚还能走，咱乡下人发点烧不算什么的。你这就去跟医生说不管有没有退烧咱们今天一定要出院回家的！
  
  芋杨被母亲虚弱而坚强的眼神震住了。

     一小时之后，办完出院手续回来，芋杨惊讶地发现老奶奶不见了。母亲告诉她，刚才老奶奶接电话的时候手机不小心往地上滑落，她一使劲想去抢住，结果就从床上摔了下来，现正在抢救呢，不知道咋样了。

    芋杨整理好东西扶着母亲准备回家了，走到病房门口时回头看了看，没有人的病房像一座失守的空城，7床雪白的被子仿佛余温尚在，病床边那束摆在柜子上的鲜花倒是开得及其烂漫，葱绿的富贵竹，粉嫩嫩的剑兰，红艳艳的康乃馨，细小素雅的满天星，在色调寡淡的病房绽放出了的一小片春天。

梦m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4-3-11 11:09
印象里这是第一次见梦M写小说，一间病房，世间百态。穷富泾渭，冷暖尽知。

很零碎，很日常，没有特别的手法，只是记叙

太平铺直叙了。不会写小说，没写好

谢谢宋朝老师细读并跟帖，问候春安~~

新石头上的叶子

我个人认为已经是一篇好小说了，改了也没有什么意义{:soso_e157:}

梦m

新石头上的叶子 发表于 2014-3-25 19:58
我个人认为已经是一篇好小说了，改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嗯呢。
谢谢～
握爪～

梦m

《城市。医院》
     今天是除夕，年关将尽，病房少了很多病人。可以出院的都出院了，不可以的就只能留在医院过年了。
　　
　　8床的那对夫妻也要回家了。
  
    女病人是这家医院小儿科的主任医师，姓周。上班时间崴了脚，小腿骨裂，属于工伤。周医生家就在医院附近，父母公婆孩子亲朋同事领导，前来探望的人从早到晚川流不息。领导说，小周啊，祝你早日康复回来工作。同事压低嗓子说，周姐，说真的我们很羡慕你呢。医生这个行业没有节假日，这次你正好趁机休长假哦。工伤么，反正都是有单位负担。
  
    周医生老公是做某种高端科技产品的，为了照顾妻子把电脑都带上了，病房当成了临时办公室。组织开会介绍推销产品年终催款，从电话到网络忙得像个陀螺，键盘打字声手机铃声通话声交叉起伏，仿佛一个人演奏一个乐团的交响曲，可惜观众寥寥。
  
    男的办完手续进来时肩膀松垮垮仿佛卸了一个重担，“回家喽，回家过年喽，刚刚我妈来电话说年夜饭已经就等着咱们回去吃呢。”周医生支着拐杖坐在床上和大家告别，再会了。
  
    再会了。芋杨和母亲还有7床的老奶奶一起回应她。
  
    一句再会言珍重，医院里的道别就是相互的祝福。
  
    两个护士随后就进来，嘴里继续谈论着春节的排班轮休，却丝毫不妨碍给8床换新床单的速度。
  
    病房里只剩下芋杨母女俩和7床的老奶奶。
  
    7床是靠门第一张病床，老奶奶已经八十岁了，半个月前不小心滑了一跤，大腿骨尾椎骨两处骨折，躺着不能动，家里给她请了个护工阿姨全天候服侍。

    老奶奶儿孙满堂，因为都要工作学习，只能偶尔抽空前来看望，平时联系都靠手机。老奶奶有点耳背，手机一直放在枕头边，铃声设置地非常响，每次来电都会把病房里的人惊得一激灵。前些天，她的儿子带着曾孙子来了，小家伙名叫天天，捧着一大束鲜花进门就喊“祖奶奶好”，把老奶奶满脸的褶皱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天天像一只调皮活泼的小猴子，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东看看西看看跑来跑去，最后被他爷爷拽住了现场表演背了首床前明月光，清亮亮的童声让大家一瞬间错以为这里是幼儿园。

   一晃好多天过去了，一直没人来看老奶奶。护工阿姨私下说，老奶奶的儿子家里忙，又要过年又逢自己六十大寿，听说在无锡系豪华的锦江大酒店定了好几十桌，准备宴请贵宾好友，估计要过完年才能有空来了。
  
    护工阿姨讨好地问老奶奶，今儿大年夜，我帮你把头洗洗吧。
   
   接下来，芋杨第一次看到了躺着洗头的过程。护工阿姨把一个黑色大塑料袋一半垫在奶奶肩膀下面，耳朵里塞了棉球，洗发的脏水顺着塑料袋淌进床沿的盆子里，老奶奶僵硬的身躯被阿姨挪来挪去却一声不吭，洗净后的白发更加接近床单的颜色了。
  
    母亲的盐水挂完了，芋杨说你睡会吧。
  
    母亲点点头闭上眼睛，手术后睡眠不好加上一直发烧，连续几天折腾下来今天明显精神不济，嘴唇干裂发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芋杨帮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
  
    病房区外面是等候检查的大厅，以往很想候车室，坐着躺着站着走着的人都有。看病的，陪看病的，看望病人的，更有蹭休息蹭厕所蹭空调的。今天却空旷得让人窒息，偶有穿高跟鞋的女子走过，鞋跟踩着大理石地面，清脆的回声连耳膜都震动了。

  大厅尽头是走廊，有两个男人在抽烟，窗户被推开了三分之一。芋杨发现这所医院的窗户都是这样的，不能全打开。据说以前能开的，几年前有个得了绝症没钱付医药费的病人推窗跳楼自杀后，窗户就改成这样了。
  
    医院座落在市中心，窗户对面是家乐福，右边是八百伴新世纪大东方百货等大型商场，芋杨知道那里的随便一款衣服鞋子就能抵她一个月几个月甚至一年的薪水。
  
    有些清高的人经常会高谈阔论人的精神层面的富有和空虚，可芋杨就觉得钱他妈的真是好东西，她多么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挥霍大把大把的钱以填补空虚。
  
    就像母亲住院的第二天，芋杨去家乐福买毛巾卫生纸等生活用品，见服装区有美特斯邦威专柜，就用手机拍了个照传到群里吐槽，看见白色鸡心领毛衣配红黑格子呢外套好帅气，可惜没钱买，只能狂吞口水。几个小时之后一个群友就晒了刚刚在美邦买的东东：白色鸡心领毛衣红黑格子外套黑色灯芯绒裤子以及板鞋帽子袜子。
  
   靠！居然一买就是全套，真是个不差钱的主。芋杨手指在屏幕用力一点就下了线。
  
   在这个江南的繁华都市里，你可以对商场店员说讨厌那款牛仔裤的颜色，可以夜晚偶遇的某个人相拥在灯光昏暗处深吻，可以在酒吧喝得烂醉可以在KTV狂吼乱叫，却不能对着医院的窗口说你没钱缴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
  
   芋杨不是一个仇富的女孩，她也不是很在乎自己身上穿的是不是美特斯邦威，但残酷的生活就是非得让她时时刻刻感受着贫富的差异和生存的压力。
  
   几年前，父亲患了癌症，如今又是母亲住院，已经小年夜了却还回不了家，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二十三岁的她要面对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有时候她真想问问老天，当她应付不了的时候，可不可以不勇敢呢？

  医生说，烧退了就可以出院。可手术后母亲一直在发烧。
  
   母亲开始焦躁，母亲焦躁的原因是住院的费用，可越焦躁烧就越不退，烧不退就会继续用药延长出院日期，增加用药延长住院日期就等于增加住院的费用。
  

   芋杨的口袋里揣着最后的一千元钱，这还是叔叔前几天送来的五千元用剩下的。自父亲患癌症去世后，家里一有事情叔叔就会伸手照顾。捏了捏口袋，芋杨心想，医生说出了汗就能退烧的，如果退烧了明天是不是就能出院了，明天出院了就能离开城市回家了吧？可明天大年初一医生让不让出院呢？

    窗外凛冽的寒风让芋杨平静了很多，她压了压情绪，调匀呼吸，推开病房，听见声响老奶奶目光移过来朝她笑了笑。有一次，护工阿姨不在，老奶奶想喝水，却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芋杨过去往杯子里加了点水，重新放了根吸管递给老奶奶，顺便把水渍抹干了。

    人与人未必都要得到爱，一点点怜惜就足以共处，在医院里，同病相怜互相照应是最自然最常见的事。那天之后，老奶奶看芋杨的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怜爱。

    杨杨。是母亲在唤她。杨杨，咱们不能在医院过年，我只是胳臂手不能动可腿脚还能走，咱乡下人发点烧不算什么的。你这就去跟医生说不管有没有退烧咱们今天一定要出院回家的！
  
    芋杨被母亲虚弱而坚强的眼神震住了。

     主治医师们都不在，办公室只有一个实习生，不停地聊着微信，芋杨把他叫进病房。面对芋杨母亲强硬的态度，只说了一句回家后要注意休养，半个月后记得来复诊。结算窗口很空闲，才一会，出院手续就办完了。回到病房，芋杨惊讶地发现老奶奶不见了。母亲告诉她，刚才老奶奶接电话的时候手机不小心往地上滑落，她想去抢住，一使劲结果就从床上摔了下来，现正在抢救呢，不知道咋样了。

    芋杨整理好东西扶着母亲准备回家，走到病房门口时回头看了看，没有人的病房像一座失守的空城，7床雪白的被子仿佛余温尚在，病床边那束摆在柜子上的鲜花倒是开得及其烂漫，葱绿的富贵竹，粉嫩嫩的剑兰，红艳艳的康乃馨，细小素雅的满天星，在色调寡淡的病房绽放出了的一小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