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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小说赛点评】写在前面的话
楼主: 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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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赛点评】写在前面的话 [复制链接]

31
发表于 2016-4-23 09:18 |只看该作者
可能这种写法还有争议之处。到底是张力更大呢还是装逼更多,留给其他人评说吧。

或者我还得再去看看姜文的让子弹再飞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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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16-4-23 09:22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05——卧夫之死】

卧夫说自己是一头狼,其实,他不过是个人,顶多是个有狼性的人。其实,很少有人知道狼性是什么样的。我借来小哲二的镜头,伸入“狼友”宾馆四十块钱的208房大床前,你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是谁?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狐狸。
  狐狸把镜头伸到床前的时候,又将镜头收了回来,原来房间里太热,就如有二十个饺子煮在锅里,正翻滚呢。其实,饺子只有两个,一个瘦高的黑饺子,一个嫩嫩的白饺子,当然是卧夫和小妖。狐狸心酸地叹了口气:原来并不是一锅饺子才会折腾出这么大的热气,两个也行。他取出绵纸擦了擦镜头上的雾气,又睁大了眼睛。
  卧夫原本只是想吻一下小妖,可是没想到被小妖从床上弹起来,伸手搂住卧夫的脖颈,往下沉去。狐狸站了好久,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两个技术性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小妖的屁股下没有腿,她怎么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个问题里又有两个可能的答案:1、小妖本身有股子气体,是被气体的后作用力弹起的;2、卧夫身体里有股子气,小妖是被气体的吸引力拉过去的。这两个答案究竟哪一个正确,又有四种解释,在这里只好不继续研究。第二个问题是卧夫将要沉入哪里?这个问题很好解答,因为狐狸在镜头里得到了正确的解释。卧夫的忽然就沉入小妖白嫩嫩的乳沟里,狐狸很后悔自己没有带胶卷,否则,又一幅绝好的黑白摄影作品,至少也能拿个什么普利策摄影奖。
  卧夫对于小妖的观察,其实是在颠鸾倒凤之后才实施的。卧夫喘了粗气,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真正地沉到了绵软的深处。小妖捏了卧夫的鼻子:说起来是狼,原来也不过如此呀。说完,她裹了浴巾,光了脚,袅袅地向浴室走去。卧夫用仅能活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妖的纤足,心底半嗔半喜地骂道:果然一尤物,连脚丫子也这么性感。卧夫忽然就动了心思:咱屋子里正缺个女人,不如,我就将她收编了罢!这当儿,狐狸在镜头旁边才捞着轻松一下的机会,他直起身,坐在天台上点一根,猛烈地吸一口,被烟呛了个正着,拼命地咳嗽,眼里竟流出几滴狐狸的泪水。
  小妖套了见广告衫,头上套了浴帽,从浴室里一摇三摆地走出来。两座山峰在广告衫中忽隐忽现的弹跳,仿佛忽然就会蹦出来,卧夫的眼睛忽然也就有了活力,伸出手,左手捉住小妖的纤纤玉指,右手不偏不倚闪电般隔着衣服捉住小妖的两只蹦跳的兔子,希望能研究一下刚才自己沦陷的深度。小妖娇喘一声:小狼,你又要欺负人家,人家可是良民呢。卧夫遂问:怎么个良民法。小妖便一五一十说起自己怎么被狐狸甩了,并在其中穿插了诸如现在住在哪里、是个会计、电话号码之类的细节。卧夫一边对狐狸的行为做咬牙切齿状,一边口口声声要永远对小妖好,恨不得一骨碌从床上翻下去,对着东南西北指天发誓。小妖娇嗔地抱着他,不让他动弹:
哎呀呀,我不过说说,你动真格的了?卧夫忽然从床上弹起来,单腿跪地,一把抱住小妖,含情脉脉地说:小妖,只要你不嫌弃我穷,就嫁给我吧。小妖感觉自己小皮球似的乳房上凉飕飕的,原来是卧夫熠熠发亮的眼睛,一刻也没有放松它。于是,两人又战在一处。
  小妖果然不嫌弃卧夫的穷酸,卷了铺盖就嫁给了他,当时轰动了卧夫家门口的九弯十八巷,传为佳话。有嫉妒的人就嚷嚷:NND,卧夫一个开摩托车载客的穷小子,祖坟上就冒了青烟,竟然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往往在黄昏之后,夜幕深沉之前,小妖就成了这街头巷尾光棍们意淫的对象。卧夫自从娶了个美人,干活起来便更加地卖力,往往晚饭一吃完,就骑上他那辆半新不旧的幸福125,一溜烟的从光棍聚集的地方驶过,带客去了。那些光棍便在他身后喊:狼,你可得把你家小妖看好,你看她走路屁股都一摆一扭,满街都有股味呢。卧夫听他们这样说,心里更美得慌:这班小子,眼睛怕是血红血红了罢!
  小妖嫁到卧夫家,恪守妇道,并不和那些小子胡闹。天天按时上班、下班,因为是会计,所以下班比较早,便买了菜,早早地回家洗了涮了,等卧夫回来,甜甜蜜蜜地吃了饭,又送卧夫出去带客,迎卧夫回家,关了灯,在床上一起欲仙欲死。如此几个月,原本那些谣传小妖是妓女或者什么人的情人之类的闲言碎语便没有了,小妖出门也是目不斜视,不给那些闲人一点空子钻。
  小妖在一家公司当出纳,工资比卧夫要高一些,但月薪也不过千把多块,两个人便有些捉襟见肘,况且小妖总是在卧夫耳边哼哼,说是想买幢房子。卧夫看看自己住的十几个平米的房子,心里就觉得委屈了小妖。他忽然想自己做点生意,可是又没有本钱,小妖也没办法,两人晚上经常就对坐着叹气,连做爱也懒得做,洗洗倒头便睡。
  小妖公司四、五百号人的工资由她发放,经手的款额有八十多万,厂里又总是派不出人陪小妖一起去银行。每次都是小妖带一个半大的黑背包,取完钱还得背着十来分钟才回厂,八十多捆钱刚好把黑背包装了大半满,一路上还要经过一个公路与铁路交汇的四通八达的立交桥,车来人往,十分复杂。这天夜里,小妖忽然想起明天又要发工资了,自己一个人去银行还真的有点怕,便叫醒卧夫明天让她陪她去。卧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便又倒头睡下。小妖被月光刺得睡不着,忽然,她忽然被自己的一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抢劫的人事先知道拿钱的时间、地点、线路,而且被抢劫的人积极配合,毫无抵抗,现场又无目击证人,警察来问被害人,而被害人又提供与抢劫犯没有一点瓜葛的陈述……这难道不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是一个永远破不了案的死案?要是这个抢劫的是卧夫,再带着头盔?
  小妖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来越被自己的这个大胆的想法所触动,她推了一下沉睡的卧夫:死鬼,就知道睡觉!卧夫睡眼惺忪:干嘛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小妖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计划向卧夫和盘托出。卧夫一骨碌爬起来:抢劫?你说要我抢劫?逮着可是要杀头的!小妖的眼泪就出来了:杀头又不是你一个,我不也是?我们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挣够一套房子?下辈子的下辈子?卧夫再也睡不着,坐起来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仿佛想抽死自己。小妖从后面揽住卧夫,将两只小兔子低在卧夫的背上轻轻地揉压:好了呢,我不过说这玩玩,睡觉,睡觉。卧夫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捺灭了大半支烟,忽然就翻过身,一把抱住小妖,瞪着血红的眼睛说:好,我们干它一票!
  他们起来的时候,床上一片狼籍,透露出昨夜极尽缱绻的秘密。
  第二天,小妖像往常一样,背着黑包到银行取钱。她与卧夫约好,十点三十分,立交桥下的涵洞处进行抢劫。小妖取了钱走在马路上,心跳加快,腿脚也有点发软,好像踩在棉花上,感到阳光特别刺眼,到处是红通通一片,如血液一般。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像纸片剪成的一样,飘来飘去,飘忽不定。
  十点二十七分,小妖快要走到立交桥了。一辆红色的“幸福125”摩托车呼啸而至,车上的人戴着头盔,面罩是那种黑黑的,有些阴森森的感觉。小妖向四周看了看,行人和车辆都不多,没有人注意他们。带面罩的家伙伸出带手套的手,一把抓向小妖的黑包,小妖下意识的将包抱了一下,被带面罩的人一拳打将过来,跌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带面罩的人猛拧油门,摩托车扬长而去。小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
一块石头落地了,反而镇定了许多。等着摩托车在目光中只剩下一个黑点时,小妖大声嚎哭:“有人抢劫啊!救命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警车也来了。人们七嘴八舌向警察描述着,有人说是一辆红色的摩托车,有人说是黑色的;有人说一个人干的,也有说两人,还有人说是“桑塔纳”小轿车下来几个人抢的,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睛,都如亲眼所见。小妖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警察胡乱地陈述着劫匪的容貌。突然,一辆红色的“幸福125”摩托车呼啸而来,戴着头盔和手套,慌慌张张地停下来,又慌慌张张想离去,人群中有人说:“是他,是他!刚才抢劫的就是他!”警察一把抓住摩托车上的人,扯下他头上的头盔,小妖一看就呆了:正是卧夫。
  案件审理的时候,相当麻烦,卧夫死死不开口。小妖是受害者本来可以回家,但她和卧夫是夫妻,这就让案件错综复杂起来,于是,小妖也被软禁起来。一个星期后,卧夫提出想要见小妖,在八个彪形大汉的羁押下,卧夫看见小妖憔悴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卧夫流泪。
  第二天,卧夫终于招供:自己在平时的谈话中,将妻子的取钱的时间、地点、行走线路摸得一清二楚,忽然就起了抢劫的意思,他没对小妖说出自己的计划,一是怕小妖知道以后反对,二是反正小妖是个女人,自己能抢的到,这样反倒真实些,自己溜了之后,对小妖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没想到却被抓了。
  卧夫招供以后,反而出了一口长气,仿佛心里放下一块石头:这回我就没委屈小妖了,我已经努力了,只是运气不好。警察问卧夫将钱藏在哪里了,卧夫想了半天说:用塑料袋子扎紧了,用绳子栓了藏在长江边的一块石头下面了。
  警察押了卧夫去指认现场。卧夫很熟悉地来到一处地方,让警察下去,说是有个洞。警察下去果然摸到个洞,可是哪里有钱呢?卧夫虽一口咬死了,钱就装在袋子里,放在洞里,还用绳子栓了,用石头压住,可是,有个问题总是在脑子里盘旋:这里只不过是自己小时侯经常来玩的地方,当然知道下面有个洞。钱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可是不管怎么,也得结案呀,否则小妖怕是要被这帮警察得吓生出什么病来。自己大不了坐个十几二十几年牢罢了。警察估计可能会被水冲走了,便派人打捞,硬生生地折腾了两天,也没有结果。怕是被水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最终的审判结果是:卧夫被枪毙。小妖因为没有参与,无罪释放,但由于过失,开除公职。
  卧夫被枪毙的那一刻,小妖也去了现场,她大声喊:卧夫,你怎么能这么呆呀,我们两个过日子,穷点有什么呢,干什么要做蠢事呢?卧夫忽然就想喊点什么,一颗子弹从他的脑腔里穿越,他扑腾地倒下,血飞溅出来。另一名枪手,走过去对准他似乎还要说话的嘴里,“砰”一声。
  两个月之后,小妖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
广州“狐友”宾馆1204的400元钱一晚上的干净整洁的大床上,狐狸正在折腾小妖:臭娘们,还在想着死鬼卧夫是不?说好的事情,当时怎么忽然把包抱到怀里不放?哪天要不是我手快,将你一拳打倒,我们都要完蛋!
  小妖没有说话,两滴清泪从眼眶里滑出来,不知是幸福还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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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16-4-23 09:36 |只看该作者
没读之前对狐狸的小说充满了期待,赞美的语言积攒了几个月。

看完这篇小说之后,两滴清泪从眼眶里滑出来,不知是幸福还是悲哀。

是失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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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16-4-23 09:52 |只看该作者
我这样批评,狐狸可能会不满,你丫说不好就不好吗?摆个道道出来嘛。

说细致点死火还真不在行,而且你搞坏了我的兴致还要我给你列出条条款款,老子不耐烦啊。

那就随便提示一下——小说前部分花活,后部分流水。就是说前后没有尿到一个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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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16-4-23 10:01 |只看该作者
辛苦,谢谢,此贴已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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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16-4-23 19:50 |只看该作者
没拿出一针见血的功夫来,不太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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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16-4-24 08:16 |只看该作者
【参赛帖006】

  《她生纪事》之—惘然记
  
  一
  
  女孩走进房间吓了一跳。
  
  “你去洗吧。”他斜斜歪在床上,白衬衫,黑长裤,领带松松地拉开。
  
  她几乎没有遇到过平头整脸的男人。全是歪瓜裂枣。秃顶。大肚。龅牙。牛眼。瘸腿。刀疤脸。一波波的噩梦。不管什么噩梦,为了票子,她都得接。躺成一个大大的“大”字去接。
  
  她真的没有遇到过这样丰神俊朗的男人。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就像从民国剧情里走出来的。花一样动人的男子——太好看了!
  
  女孩没有马上去洗。她期期艾艾地靠近床边,想坐下来。她真想离他近一点儿,好好把他看个够。她不打算卖给他了,只想好好看看他,也不收他的钱。
  
  “你别过来!”他忽然有些惊慌地叫道,把一个枕头横着抱在胸口。
  
  她张着嘴,有些难堪地望着他。自卑一点点从血液里冒出来。
  
  “你快去洗吧。”他又看了她一眼,放缓了声调。
  
  他不肯给她一个好好看他的机会。她不想失去。她踟蹰着向他靠近,忐忑而艰难地说,“我,我和您说说话儿,我今天,不卖,成吗?”
  
  他又把枕头横抱着了,缩起双腿,皱着眉,他推出一只手掌,“别过来,别过来!你不卖,那请你出去,换人。”
  
  她闭一下眼睛,提提嘴角,算是自嘲。
  
  她迅速地脱光衣服钻进了卫生间。在淋浴之下,她忍不住想,既然仍然走不脱卖这条路线,那也要和卖给别人不一样。我要怎么让他好好记住我呢?我得这样……我还得这样……她想着,脸在花洒之下热了起来。我绝不收他的钱。
  
  她用白浴巾裹着自己出来。
  
  对她来说,他是太珍贵的遇见。
  
  他连衣服都没脱。衬衫没脱。长裤没脱。只是把东西掏了出来,套上套。她一直看他的脸。她不愿看他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她已经看厌了。她为他也长着这样东西感到有点遗憾。
  
  “你过来!”他把她拉过去,把她套进去。
  
  她觉得失望,怎么是这样?
  
  十八般武艺还没施展,他已经丢开她,像丢开一个麻风病人。
  
  “你穿了衣服快走。”他把钱放在玻璃小圆桌上,自己进了卫生间。
  
  她真想看看花洒之下他的模样。她突然热泪盈眶。她穿上衣服快速走了。钱没拿。
  
  二
  
  “嗨,老师,今天穿得很漂亮。”刚走进大教室,有学员赞道。是一个女孩子。她冲她礼节性地笑笑,说“谢谢”。她假装将书本和讲义在课桌上铺好。她感到自己鼻酸眼热,心涌潮意。他还坐在那个位置,她却不敢朝他看。
  
  曾经。
  
  “嗨,老师,今天穿得很漂亮。”她刚走进大教室,他咧开嘴巴冲她笑,大声赞道。她穿着一条中国水墨画的改良汉服襦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真喜欢他的眼睛和嘴唇。她也冲他笑,应道,“调皮!”将书本和讲义在课桌上铺好。热气从腮帮慢慢爬到耳根,就是不褪去。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他还那样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大大咧开的笑容,唇是粉红色的,牙齿是贝壳的颜色。白衬衫扎在黑长裤里。她调整呼吸,移开目光。“好,各位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另一个她,沉浸在他的目光里。穿着汉服襦裙,翩翩起舞,无限旖旎。
  
  曾经。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下课了,他喊住她。她知道他会喊她。
  
  她抱住讲义,做师者相,“嗯,你说。”热气又从腮帮往脸面上爬。
  
  “太漂亮了和漂亮极了,到底哪个程度更高?”他言笑晏晏,咄咄逼人。
  
  “都是强调形容词程度达到很高程度,极了表示极限,应该程度更高……”
  
  “老师……”他忽然轻唤一声。她看看他,他的脸很红,想必她也一样,只是自己看不到。
  
  她再也撑不住场面,落荒而逃。
  
  “老师,你漂亮极了,我慌极了。”他的微信钻进来。
  
  她看着他的头像,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她偷偷查过他的资料,九零后喔,比她小十三岁。
  
  “别荒唐。”她回复。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穿着优雅的改良版汉服襦裙,手拎一把芹菜。
  
  芹菜的浓烈气味,就像不必诉说也峥嵘存在的现实世界。
  
  “我就要荒唐!”她再看到他的回复,已经人间烟火至夜色阑珊。
  
  “我就要荒唐!”她在梦里喊出来,像个天真的女孩。
  
  现在。
  
  最后一次上她的课,他要走了。
  
  三
  
  他要走了。她才第一次和他约会。
  
  他拉她过去,要抱住她。她略挣了一挣。
  
  “我爱你,为什么不可以抱你?”他气呼呼地像个孩子。他就是个孩子。她心惊胆战又意乱情迷在他怀里。她已经分裂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放心,为了不破坏你所秉持的精神之恋美感,我今天已经招了妓。”他说。
  
  “啊???!!!”她从他怀抱里反弹出来。他将她拽过去,凶狠地搂住。
  
  “这样,我才可以比较安然多抱住你一会儿,不是吗?你不用担心,我保证我们不会像其他狗男女一样滚床单……我今天才第一次抱你,然后,我就要走了……”他哽咽了。
  
  “小涵,你太傻了,我们这不是爱情。”她凄哀地说。
  
  “不是爱情?因为你大我小?因为你有家有夫有子?你我之间,心动情动,天证地证,凭什么说这不是爱情?”
  
  “你明明知道,这是爱情!你只不过想借一个道貌岸然的借口,在无限靠近爱情的过程里,却始终不抵达爱情。”他这样清醒而无能为力。
  
  “你今天招妓,味道怎么样?”她其实介意。
  
  “味道……嗯,味道很好。我很快就解决了。”他答道。
  
  她含着一支烟。他点火。她吸一口。火光耀见她眼角的细鱼尾纹。他从她唇间取下烟,吸一口,“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招的这个妓女,会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
  
  “那又怎样?我很多女同学都这样。但我不喜欢女花痴。”
  
  “可是,你能说那不是爱情?”
  
  “那是不是爱情都与我无关!因为不是双向对流。”
  
  “你去了广州分中心学校,要乖。”她幽幽地说。
  
  “唔……那你要答应我们定时视频,不许不回我微信。”
  
  “小涵,你可试着和你同龄的女孩子恋爱。”
  
  “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偶尔招妓解决荷尔蒙问题。”
  
  她想,我要不要让他看到我腰间三尺赘肉呢?也许这才是最有效的终结办法。他会很快释然。会很快去认识别的女孩。连广东也不必去了。他以后再招妓,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所有的爱情都会消散。单向的,双向的。长久的。瞬间的。都是惘然。
  
  可她到底舍不得。
  
  啼妃2016.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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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16-4-25 09:30 |只看该作者
可能每个人都有相似的情结。或者类似的相遇,重叠的面孔泛起隐秘的情愫。

但是语言或者语境始终没能完全渗透,未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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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16-4-25 09:34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07——一碗疙瘩面】


  
  我奶奶不是饿死的,这与当年被翻出来的病例有关系。中医的说法“血崩”,调查者认为可信,结论是“病亡”。我不认为是病亡,奶奶是饿死的,于是闹了一场。
  
  我当时正是撒泼打滚的年龄,但我没有撒泼打滚。不是不想,而是看看地上有脏土,有鸡屎鸭浆,就没有撒泼打滚。后来,我在某辆奥迪里突然想起这事,一脚刹车踩住,想起奶奶那句话“莺莺,等我好了,给你做疙瘩汤”,好难过好难过。我知道她想喝一碗疙瘩汤,却想为我做。我流着泪想,你们你们你们太可恨了。
  
  奶奶当年打过鬼子,死也不能不明不白死去,必须有结论,所以就病死了。其实想想当年那些做结论的人也有厚道一面,人家若回到城里抽着烟喝着茶不吃榆树皮不吃灰灰菜不吃马齿苋谈笑间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让你几百万基金灰飞烟灭,我一个毛丫头真的没地方去闹。
  
  后来给女儿讲述吃野菜的经历,她很茫然,说是农家乐吗。后来给女儿说我咬了他们胳膊,女儿哗一下笑起来说妈妈真帅。后来说到我和她姥爷姥姥奶小舅小姨都得了浮肿病,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吃的,翻山越岭下过龙潭逮鱼上过悬崖取鸟蛋,女儿渐渐吃了惊红了眼圈。晚上去看女儿,打开灯,女儿大概是哭过的。我想,我不是好女人,孩子才12岁,不能讲完太多的苦难。
  
  后来女儿给她女儿亚亚做疙瘩汤,说起野菜,说起我,亚亚直说要看哈利波特呢,不喝疙瘩汤。女儿抬手打了亚亚,然后给我打电话。我说,你怎么舍得抬手?女儿一下子就哭了,妈,亚亚长这么大,从来没打过她。我说她才12岁,不明白什么叫疙瘩汤。一碗疙瘩汤没那么容易做成的,乖。
  
  我那年咬了几个调查者的胳膊,是12岁。后来阴差阳错又遇上了一个,我去给敬老院老人送苹果送药品送温暖,没防备有个老人拉住我。一看,不认识,赶紧说,乖哦,给你多发一个。他不接苹果,用手指着我口齿清晰说,你你你是小花。我记得笑眯眯看了他,但实在认不出来这个故人。后来问了院长,院长说谁谁。我当时就笑了,这老头胳膊还疼吗,其他几个都死了吗。
  
  我记得家里第一次有了白面,那时候已经本饿不死人了。除了想不开身份翻转投河的,受不了批斗游街上吊的,捱不过病魔缠身的,基本都是寿终正寝。我爸我妈次等草民不求万寿无疆,不求永远健康,不求比较健康,不求勉强健康,只求有一口疙瘩汤喝。记得那次妈做了一大锅疙瘩汤,白铜的勺子扬汤止沸,却对我暗哑地说,你奶奶临死也没有喝上一口疙瘩汤,是我不好。我不敢看她的脸,怕有什么让我看见。那时候我已经都懂事了,已经明白一碗疙瘩汤究竟是一碗什么汤。
  
  后来妈上路时候,我亲自给她喂了疙瘩汤。她已经迷糊不清了,但嘴唇碰到小勺子就会张开,最后的汤汁留在嘴边,就那样走了。弟弟妹妹嚎啕大哭,但我没哭,我觉得她走得很满意。后来的那些日子,我没有给女儿讲述她姥爷,因为她姥爷因为一碗疙瘩汤打了她姥姥,我亲眼目睹的。奶奶当年弥留之际,爸爸让妈妈去借一把白面。妈转遍了小镇也没借到,不辞辛苦跑了四十里路到舅舅家借到半碗白面,但等不到她回家,奶奶走了。奶奶走时候最后一句话说,莺莺,等我好了,给你做疙瘩汤。爸爸打了妈妈,我和弟弟妹妹只会哭,不知道该做什么。后来爸爸走了,我才敢问起那事。妈说,你爸也是无奈,打在我身上,疼在他心里。你想想,他除了打我,他还能怎么做。我那次哭,不是为我受委屈,而是为你爸哭,他那么高大威武却不能让母亲临死喝一碗疙瘩汤,他那一刻才是最委屈的。
  
  后来我给女儿说饥饿之后第一次喝疙瘩汤:疙瘩汤盛到碗里,一口一口那样吮,麦香味儿刺激了整个大脑,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不吃咸菜,不吃窝头,就那样晕晕乎乎地喝。我没喝完就哭了,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后来我看你小舅小姨也在哭,你姥爷姥姥却在笑,脸颊上却挂着泪。疙瘩汤那么甜美,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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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发表于 2016-4-25 09:57 |只看该作者
吃观音土这事情,我听母亲讲过,或者我奶奶也讲过。我是相信的,好像也看到了那一幕。因为我们的童年也吃的不好。

这篇小说写出了散文的味道。像一碗人间热腾腾的疙瘩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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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16-4-25 10:01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08——红尘外】

三月,惊蛰,桃花开在人生虚幻荒原,红尘外。
  
  孤单女人,唤作媚娘,留候在漫漫黄沙中。她不懂得,自己名同前世则天女皇,也不懂得,那用动情语言叙述着爱恋自己的男人,为何,会策马一去,再也了无音讯。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岁月比天长,又短似弹指。漫漫黄沙中,媚娘绝色未老,眉目如画,春心如花。她忘不了他那独一无二的深情眼神,也忘不了他那独一无二的怀中暖拥。男人,男人,那叫我心欢喜,我心忧郁,共欢共爱共孤单的男人,你去了哪里?沙漠里,没有回音。那些心底深处的疑问,呼唤,和哀凉,其实,媚娘从来没有讲出来,只是浸润在她的目光里,鲜血里,是另一种,比她做爱时分泌得更加汹涌更加浓厚的液体,无语,但是周身涌动,直到死去。
  
  这一切,只有黄儿知道。
  
  二
  
  黄儿在男人离去时,只是一只小小的婴儿狗。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它不知从何处来,但命运的缜密先机,早在五年前,就已成定局——它不必再往去处去。
  
  “隆基,你看,这只小狗好小,好可爱……”人生初遇见时,媚娘说。
  
  “嗯,它是上天赐给我们的黄儿,我们就叫它黄儿吧。”
  
  黄儿,皇儿。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一条小黄狗,象一个真正的赤子婴儿,仰身躺在媚娘的手掌上。沙漠的炙热阳光,将它周身的茸毛,照出一片辉煌金光。人与畜,生与死,虚与实,何必问?那皇家的笑傲血统,蓬勃茁壮,指日可待,欲将俗世江山,碎为齑粉。
  
  三
  
  它来了,他走了。在时光未老,恩爱未了,真相未明以前。他走的时候,沙漠睡着,媚娘睡着,媚娘怀中的黄儿,也香香睡着。天边的一际星星鱼白,刚刚照得见男人独一无二的深情眼神,向着媚娘沉睡的酣梦,天地听得见,他说,“原谅我,媚娘。”
  
  谁让他的名字,叫作隆基。前生前世的谶语,即使逃到荒原,诅咒和夺命的枷锁,依旧世世追寻。梦的人酣畅,醒的人痛苦。媚娘只知,隆基是她的男人,但隆基却亦梦亦醒,梦幻与现实之间,他无力,将他心爱的女人,唤作祖母。
  
  四
  
  不必问,是否琼浆玉露,抑或是,餐风露宿。五年的光阴,男人,音讯全无。媚娘,年年鲜艳,年年孤独;黄儿,却日渐壮大魁梧。
  
  又是三月,又是惊蛰,春风乱舞。孤绝的漫漫黄沙中,岁月的铜镜,不染世事,纤尘无土。
  
  孤烟依旧直,落日依旧圆。多年以前,男人亲手做的楠木浴桶,当初是你欢我爱的天上人间,而今,是媚娘独自沉睡承受的棺木。
  
  衣衫是累赘,肉身也是。要到何时,方可将肉身的累赘,抛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彻底虚无。媚娘赤身浸润在浴桶深处,任春水汩汩,谁人听得见,谁人听得懂,那是女人心底的哭?
  
  五
  
  黄儿听得见,黄儿听得懂。当媚娘从浴桶起身,有一滴水,两滴水,从发梢滴落,从茂密的黑森林葱茏处滴落,在与尘土相接的半空中,无助,迷途。黄儿周身的毛色已金黄,可承雨露,可挡风吹落花烛。那生命的水珠,那热情的水珠,千百个周折辗转,终是落在黄儿金黄灿烂的脊背上。
  
  媚娘,伤心,忍不住,赤身,赤心,返身回眸,将黄儿抱住,她好似一个受伤的婴儿,抱住她的黄儿,生命的虚无,凄凄悲呜。
  
  黄儿茁壮的身体里,原来,暗含着生命的真切力度。那些金光闪闪的毛发,又象周身紧裹的一匹绒毯。媚娘抱着它,象抱着生命赎罪之后的一块偿还沃土,她哭泣着,呐喊着,要把生命本真的种子,种植进去,又象是要向这片沃土,再索取新一世的酣畅温度。
  
  黄儿望向媚娘的眼神,还是一如当初,是个天真婴儿。但天亦自有师,即使黄儿无知。它不懂得开口,呼唤身边的女人,无论是唤她母亲,抑或祖母,但天教它,伸出柔软又神奇的玉舌,舔去媚娘脸上的滚滚泪珠。媚娘闭上眼睛,再用力抱紧黄儿,那舌的动作,变成神话中的莲花,可安抚,女人身上,心中,种种不安,与痛楚。
  
  六
  
  黄儿是温柔和斯文的勇士。在媚娘松下身子,情不自禁地“噢”一声动情呻吟时,它听懂了,她返璞归真,是在用属于它,属于它们的语言,在召唤它,鼓励它!生命本真激情时,原本没有他她它。放不开,便永不会明白,人亦是兽,兽也可是人,可共生天地,共享真爱!
  
  何须天再教?黄儿,是初次,更是老手。关于天资,人类自以为聪明,而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比如黄儿,因为懵懂天真,往往稀获真传。黄儿它不晓得,自己除了是个勇士,原来还是个能工巧匠,它能将孤清红豆双双种,种成樱桃,又能将樱桃,灌溉成甜蜜的杨梅。
  
  你懂得吗?黄儿,杨梅,是用来止渴的,止住今生今世,千生千世的饥渴。
  
  七
  
  桃源露涌,但,路尚未通透。是属于谁的一亩三分地,已枯了许久?江山易主的欢歌,已然奏起!阜地丰美茂盛,思念与渴望的生长,丝丝缕缕密集在一起,是一面寂寞的旗,更也是一面,胜利的旗!旗帜招摇着孤苦过去,也照耀着无畏将来,一路洞开,不悔,不骇!
  
  只待花郎探。勇猛的、纯情的、又是羞涩的,毫无城府的,无知无畏的多情之子。去了一世,再来一世。
  
  五年的光阴虚度,欢爱全无。那桃花与春风年年,但过去的旧梦,难道真的堪守?那些命运的纠结与错误,媚娘决定忘记,将万丈青丝,与岁月打个结,只剩红尘外,红颜欢。黄沙中的灯下眼前,是和隆基,自己那已远走的情郎?还是和自己亲手喂养的一条多情犬黄儿?抑或是和一个人与兽交替变身的梦幻?无需多想,只要这片刻美满,叫天不老,地无憾。
  
  八
  
  黄儿,那运动的健将,梦幻也好,真神也罢,终可当得皇室血统的骄傲。
  
  生命的本真,玄机必现。花朵的心,媚娘的心,女人的心,一次次,坚冰化水。那是千生千世的伤心眼泪,也是花瓣听从花心召唤的生命原汁,缓缓盛开至极致,徐徐闭幕。
  
  “媚娘……”这是黄儿临睡前,对媚娘开口的唯一一声呼唤,用所谓,人类的语言。
  
  “隆基……”媚娘微笑着抱着她怀中的赤子,看它安静睡去。她象个迷途的母亲,更象个心已碎到苍老的祖母。谁人会比黄儿更加明白,隆基即使听得见,再也唤不得媚娘。她是他的祖母。她是黄儿的母亲。
  
  所有的女人,都是所有男人的母亲,和祖母。所有的女人,都是所有生物的母亲,和祖母。
  
  胭脂泪
  
  2010年11月1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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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16-4-25 10:07 |只看该作者
我认为这是一篇散文诗。亦真亦幻,抒情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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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16-4-25 10:15 |只看该作者
我想推荐一首诗歌给啼妃——

与蛇共眠

——梅•斯温逊(美国)/ 舒丹丹 译





我示范给她看怎样将手臂环绕我,

但她太小了。

更糟糕的是,她不明白。

而且

尽管她睡在我身边,伸出

舌头,但她舔的是她自己。



她喜欢我抚摩的手。

甚至

让我吻她。

但当我要求:

“来,也来吻我,就像这样,”

她嘶嘶一声后退了。



她小脑袋里想些什么?

她从床上跳起,

给我看她的背后,

却又在地毯上卷成一团。

我求她回来。起先,她回来了,

然后又溜了,藏在



被子下。她在玩我的脚!

“噢,蛇儿,回来。乖,

挨着我躺下,我这儿舒服又暖和。

安静下来。不要爬,不要咬。

今晚和我在一起。”

她微微发出嗖嗖声,似乎答应了。



她深深,深深的瞳孔与我的交接,

带着一种眼神,仿佛在忍住一场洪水……

但她不是我的同类。

根本不是。

而且,

更糟糕的是,她太小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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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16-4-25 10:17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09——金箍木桶】


   爱新觉罗弘历用过金箍的梁山木桶,但皇帝老儿是便溺之用,并没有拿来挑水吃。梁山之众通用木桶不是金箍而是杂钢,但书载皇上老儿用过,就叫做金箍木桶了。便溺不便溺的,几个迂腐秀才当真愿意服服帖帖去考证过,但粗鲁的人说那绝对是找抽其实有很多人赞同的。
   梁山是太行山尾一丘陵,海拔比较低。梁山人众个子奇高,尤其梁山女子木桶跳水风姿绰约,上过民国报纸的。后来日本兵过境,是梁山最隐忍不发的痛,原因是留下了铁皮水桶。世代以制做金箍木桶的梁山被逼着用铁皮桶挑水。后来在控诉日本兵罪行的书上又多了一条罪状。但铁桶被年轻人记住了,谁也不愿意在井沿上摇挂着木桶的辘轳。不美吗?你试试先。
   其实木桶也很美。家家户户要找酸枝木花梨木,这些硬木弄下了,还要找软一点但柔韧性好的比如枣木做楔子。祖传下来的手艺,没人敢丢掉。但铁皮桶一露头,老人们心里就慌了。看过这玩意,比酸枝硬啊。后来大炼钢铁,梁山人最积极。她们是这样想的,就算做不出来铁皮,最起码能用写碎钢做金箍。但她们很失望炼出来的碎渣子,还烧掉太多酸枝,想来想去,木桶才是正经手艺啊。
   出去串联的年轻人回来说,铁桶过时了,铝桶见过没?太轻了。但这东西到底没流行开。男人在县城供销社的某家女人挑着铝制水桶,吱咛吱咛响。在井台上,套了三环,上来一桶却是半桶。女人脸红,只好继续套三环。边上的人没怎么笑,都是本家,笑什么。眼睛直勾勾看这女人弯下腰后露出领口的奶头,  这其实应该是铝桶的淫荡之处。年轻人在桃林说到高兴之处和不远的女娃子说起吱咛吱咛,女娃子马上红了脸颊,然后看看前胸没露出什么才悄声骂一句臭流氓。地方典故就这样,你不明白一根头发和脚踝什么关系,但谁也无法否认铝桶的呻吟太淫荡了。
   梁山人不认可铝桶,老年人啐一口说,金箍还是好。年轻人笑着说,臭流氓。即使这样,铝桶也多了起来。负重不一样,人是可以躲避负重选择轻便的。但梁山上那些箍桶人家仍然坚持,卖不出去也要做。铁匠炉子没以前火旺但并没有灭掉。樵夫也没以前忙碌,即使这样,酸枝花梨杂木也培育不起来了。年轻人在老年人的呵斥声中放弃了木桶,放弃了铁桶,吱咛吱咛成了气候。
   直到有一天,在外打工的小子带回来红黄不一的塑料桶,有见识的制桶人家明白木桶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还是辘轳套三环,还是青石井边沿,姑娘小伙们的挑子都换了塑料桶。比铝桶还轻便,比铝桶要好看,甚至没有吱咛吱咛,都用了。但有人不小心摔了挑子,塑料桶蓬一下就烂了。有人就笑,铁桶铝桶最多会瘪,不会烂啊。有人于是翻白眼说,木桶不会烂吗,摔一个给我看看。梁山人这点很好,斗嘴但不往心里去。有人继续用铁桶,有人继续用铝桶,有人继续用塑料桶,但没有一户人家再用木桶了。金箍的也不行,没人稀罕了。
   官府来了人,梁山人觉得这太好了。那些制作木桶的老人们眼看着水管子进了灶房,拧一下,水就来了。都感叹木桶的日子已经没有任何意思了。铁匠炉子灭了,樵夫的斧子也锈了,大锛刨子凿子都装了箱子。只是那些老人们觉得这水没有以前的水好喝,似乎少了点什么。究竟少了什么,谁也说不出来。
   梁山进城的年轻人打回电话说,金箍水桶上了世博会,摆在某个地方煞是好看。图片放在人头攒动老眼昏花之下,少许的激动有成了喃喃自语,回光返照,回光返照。略略有些刺激的是另一回事,有人来求证金箍水桶工艺传承人。很多人都拿出自己的发黄的陈旧的证据。但来人很烦恼,说传承人这么多怎么申报呢。于是梁山人商议几天推选了两个传承人,好歹这是门手艺不能失传。
   一个大雪封山的日子,有人踏雪而来。
   梁山人的铁匠炉子生了火,樵夫磨了斧子,制桶人家磨了刨刃,都要忙。来人说要定制一千个木桶,要电影道具。那个冬天,梁山很热闹,很多人皮袍子都没穿,甚至有光着膀子轮大锤的。已经没有手劲儿的白胡子也没闲着,他们要看着弄,眼里总是有。他们说了可惜,但说不出可惜什么。
       桃花开出一片云霞,收桶的人来了,但说不要了。两个传承人问为什么,那人说剧情改了,他说着拿出钱来说,钱不少大家的。两个传承人说谁稀罕钱啊。有很多人说了不雅的话,但有什么用呢没人知道。后来那人说,要不这样吧,我给金箍木桶做个片子。大家这才噤声。
   槐花飘香梁山,一群人带着摄像机来了。几个从城里回来的梁山女子嘻嘻哈哈打扮成村姑模样,挑着水桶从镜头前走过。铁匠们也抡圆了大锤,砸出耀眼火星。樵夫寻觅酸枝花梨木的脚程,似乎踏雪寻梅。大锛凿子起了很大的浪花。拍完,就走了。
   挑水桶的女子们揉着嫩肩膀说,你们呀干嘛呢,让俺们回来受这罪。
   两个传承人说,好了,以后再也不受罪了。
   说完,有两声大笑,惊扰了枝头喜鹊,噗噜噜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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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发表于 2016-4-25 10:29 |只看该作者
读这样的文章很享受。我觉得说什么都多余。虽然我是想说这就是一首诗,淹没在小说中。

感谢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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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发表于 2016-4-25 10:32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10】

《她生纪事》之—望乡

“哪,饮汤啦!”
“不,婆婆,请等一等,现在我不想饮。”
“不想饮?”
“婆婆,你大概不知,我来到这里事出突然,如果不是那只猴子……我在那边什么都没交代,很多心愿未了……”
“所有的突然,都是偶然的必然。阿懋,你既已来到这边,我好抱歉,没法送你返去。”
“婆婆,你这里不是有个望乡台,可令新到之人盘桓几日么?烦请你引一引我,好么?”
“阿懋,你定要上那望乡台去么?”
“望婆婆成全我。”
“唔,我这碗汤要冷透了。哎,我且与你留一留吧。阿懋你下来时,千万莫带眼泪,热泪加冷汤,饮了等于不饮,无用不如不做,晓得吗?”
“婆婆,我还求你陪一陪阿懋,我新到,到处都陌生生的……”
孟婆将汤放下,叹了一声。



“唔,怎么我还在修武?这是太平间么?黑魆魆好可怕啊!”
“你的家人还未赶来啦!你的尸身不会再感到怕了。”
“婆婆,我可不可以回到这个身体里去?”阿懋伤感道。
“前所未有啊,阿懋。不过,如果你用强烈的精神意念与你的亲朋家人相通,令他们感知……”
“那是不是叫通灵啊?那样我可以活过去么?”
“我不知的,阿懋。不过,如果你实在想试,就试下咯。你想先通灵哪个?”
“俗世讲妻儿。我要先通他们。”
“哪,你自己抬眼望,正好你太太和儿子刚到修武,现在夜已深了,他们刚入住宾馆,估计明日一早会去看你尸身……



阿懋看见妻子所住的房间。妻子胖得像只企鹅,坐在圈椅里捧着他照片哭得呜呜咽咽,“阿懋啊啊啊……呜呃……”
“阿莲,阿莲 ,阿莲,阿莲……”阿懋努力将意念传递过去。
“啊!阿懋!你在哪里?”手里的照片从阿莲手里掉下来。
“是我,我在这里,我同你讲,这次实在是个意外……”
“啊啊啊啊呜呃……阿懋,我知道是个意外啦,但意外已经发生,没有办法,你还是黄泉路上安心走啦,回到家我会请和尚念经超度,呜呜阿懋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你莫要吓我啦……”
“阿莲,侬勿要吓,我是侬老公,侬吓啥,阿莲,听我讲,我要活……”
阿莲双手捂着耳朵嚎啕起来。照片从圈椅掉下来,镜框摔碎了。阿莲又手足无措捡起来,又放下,又捡起,又放下。
“算了,你不要吓死她啦!吓死她,她也未见得与你同路行。”婆婆劝了一句。阿懋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去看看你的崽。”婆婆说。
阿懋看见儿子住的房间。竟然有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他认得,是璐璐。人虽漂亮,也是上海小姑娘,但书读得太少,竟然只是初中毕业。想必是小姑娘人生得漂亮是非多,与书无缘。所以家明和璐璐的婚事他是不同意的。吵了好几回。阿懋对家明说,这种女孩,你玩一玩可以,娶回来做老婆,上海话叫做“坍招势”晓得伐?家明同他闹过几次,说非璐璐不娶。阿懋急了,说,个么侬勿要姓王,我屋里产业也与你无关。家明总算明白过来。怎么今天又是她?这样的日子,来奔老头的丧事?竟然带着她?
阿懋气得骨骨抖。
“家明,真是天意成全啊!真没想到你爸爸千反对万反对我们,哈哈,最后自己给猴子一块石头弄得嗝了屁……”
“璐璐,你不好这么说我爸爸的,他是我亲爸爸,他再反对,我也不希望他……”家明说不下去了,哽咽了。
“家明!”阿懋发动意念!千勿好,万勿好,到底是亲生儿子啊!
“爸爸……爸爸你别难过,我知道你死得可怜冤枉,我们明天带你回家……”家明热泪滂沱,举着双手四处张望。
“家明,你发神经了啊?要哭你明天看到你爸尸体再哭,起码给别人看到孝子样子。现在你哭啥?扫兴伐?”璐璐摇着家明一条胳膊发嗲。
“侬个小贱胎!”阿懋集中意念,冲着璐璐。
璐璐仿佛赤脚踩着一条蛇,“噢”地跳起来,扑倒家明怀里,“噢,家明,有鬼,有鬼呀……我跟你讲,蛮好不要连夜赶来,你老爸是死不瞑目……”
“家明,你不要理他,爸爸在这里,你听我讲……”阿懋又冲着家明。
“爸爸,我错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璐璐,我答应你,回去就和她分手,你放心走,放心走,家里妈妈和生意我都会照顾好,你信任我,我不辜负你,爸爸,你放心走放心走……”家明哭得稀里哗啦的,但嘴里一径叫他“放心走”,他若返活,他们都要死哩!
“你莫怪他们。人活着,怕死是天性。无论夫妻父子何种感情,人一死,就人鬼殊途了。”婆婆站在身后说道。



“还有一个人,你要去看看吧?”婆婆问。
阿懋略一思忖,还是在望乡台上,把眼一张。
他熟悉的庭院,庭院里是他熟悉的香樟。还有他熟悉的女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一个室外的女人了。好了二十多年。除了不能给她妻子名分,不能同她生儿育女,他能够给她的,他都尽力尽情给了。
曼月喜欢粉红色的被褥。四十多也不年轻了,还是一片粉红。粉红的被褥波涛汹涌。
“曼月,你这么早就睡了?”阿懋温情地。
波涛陡然冻住。一个乌黑的汗渍渍的头钻出来,粉红的被子掀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倒提着一个半老徐娘的两条骚腿,正在卖力。
“停停停……”曼月大叫着。停了下来。曼月惊慌地四处张望,将粉红的被子裹住自己。她并不应答他,生恐自己一应答,就被带走了。
“曼月,你不要怕……你要有新男人,我不反对,但这也太快了吧?”阿懋并不特别动气。
“谁?你是哪里的鬼?”曼月忽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东西,横着扔出去,像是要砸死谁的样子。那是一个桃木做的木楔子。
阿懋在望乡台上一趔趄。婆婆扶住。



“婆婆,我们下去吧。”阿懋说。他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就要下去么?等到人间的明天也可以。明天很多人会来同你的尸身见面,你可以看到更多人,不见一见么?”
阿懋抬起头,闭上眼。他想到很多朋友。还有他的产业。还有他的员工。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阿懋,同你讲过莫要掉眼泪么。”婆婆又说。
“婆婆,多谢你。汤呢?”
孟婆把汤端来。已然微凉。阿懋冲着婆婆揖一揖称谢,“多谢婆婆。阿懋不等明天了,也不看了。就此把汤饮了吧。”
“阿懋,我好生奇怪,你为何未想到要去看看那只猴子?”
   “有什么好看呢?我并不记得我前生之前生之事,无情无念。从逻辑上,无非就是我前生之前生,或者前生之前前生,欠下过它了。也好,我总算还了。”
“婆婆,我饮下汤后,转世投胎去,再轮回到你面前来,你可识得我?”阿懋端着汤碗,又问一句。
“不识得。”婆婆说。
“再见,婆婆。”
“再见,阿懋。”
                                啼妃 字于 2016.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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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发表于 2016-4-25 10:3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死火 于 2016-4-27 17:57 编辑

去年小说赛也有一个写孟婆的,印象很深。

啼妃这样的题材不会讨巧,并且很难写出新意。好在平稳,镜像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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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16-4-27 17:59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11——老子不干了】

老段这个人怎么说呢,不算正经人。他一直说我是正经人,而他不是。我想想也有道理。比如,有长途客车在道班房歇脚放水,憋了尿的女乘客总会在茅厕冲出唱诗班的高亢之音,老段就会给我眨眨眼,那意思很猥琐。我也听见了但我不动声色,但他的眼神我那样对流,我似乎也不得不猥琐了。后来我就放点音乐,比如德沃夏克什么的,但老段总能搞出新花样。

       比如,他会偷偷瞅那些女旅客呼之欲出的咪。
       瞅就瞅了,反正都是过客,吴侬软语也好,疆边土音也好,那些咪不定会在谁舌尖手心里立地成佛呢。老段不放弃,会给我一些分析,比如布袋,碗碗,尖尖之类的。我于是也稍稍不大正经了,而且涉嫌猥琐了,某些地方多少有些反应但被我无情镇压了。
      其实养路很累,尤其有滚石或滑坡阻碍路面,老段就跟个孝顺孙子似的忙碌。路通了,他才会笑笑,喝一大缸子水,说,哎你没发现,有一辆江西牌照的客车有个女的,咪咪好大哦。后来我明白他这是有意掩饰我处理问题的笨拙和迟钝,尽管大部分活儿都应该是我这个副班长干的。但我当时只觉得老段是个不正经人。后来我看到一张图片,小蜜蜂叮住一直嫩红的奶头,我大喊一声,“老段!”老段好像在院里应了一声但没进屋来,我就呼哧呼哧自个笑成一朵云霓。
      老段觉得我是读书人,不应该来荒蛮之地。他和我站在无风也有呼啸的高处,看着无边的苍茫野山,看着蜿蜒盘旋的山路,看着山路上蚂蚁搬家一样蠕动的大货大客,挥一下手说,他们眼瞎了,哪能派你来呢。那一瞬间,心里的玻璃哗一下碎了。
      我看小蜜蜂然后傻笑那会儿,老段在院里和喜饼下象棋。后来老段问他做啥,当时正将军呢。我说没啥。他很狐疑,直到后来他说“老子不干了”,也没明白我为啥喊他。大概他忘了。老段当时说必须给新伙伴一点乐子,这地方最怕孤独,必须找乐子。他甚至给西冰起了外号喜饼。其实老段眼光很毒,新来这孩子圆润,确实挺喜人的。
      老段喜欢下棋还算正经爱好,这比其他那些比如看咪的爱好要高尚一些,只是臭棋篓子。往厚道的想法上靠靠,我让他一半人马,他都没任何机会赢。我留下五个兵和老帅和他对弈,他胜率在百分之一左右。但后来,他和局长对弈连赢三把,我有些不明白了。看看那些着法并无新鲜之处,心里就惭愧了,若是我来,我能连赢三把吗?
       局长领着一帮人巡路,我刚好在山上干活。听说车都是一水的丰田霸道,特意在老段的班歇一下,其实喜宝才是重点。那一次,老段说他不干了,原话是老子不干了,也是因为喜宝。我后来劝他,喜宝来过一下水,你这碟子太小盛不下的。老段嚼着兰花豆不吭声,对了,老段牙挺好的。
       局长没说啥,说老段,别怕地荒草长,你不在我帮忙,我给小霞除草灌溉,留不下一坨草灰蛇线。老段啪就乐了,说了局长不要脸。也难怪的,这俩人都在这个道班呆过,话语里都换老婆日过的。究竟日没日,我看不大可能,嘴唇上的春水而已。
       我问喜宝是亲舅吗?
       喜宝说是亲舅。
       我说哦。
       老段说喜宝,刚来就走你咋想的?
       喜宝说这地方鸟不拉屎,谁想来啊。
       老段说那也得先来后到是不是,田老师啥学问你知道不知道,他来这儿是屈才,是浪费,该走的是他。
       我想说什么但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基层班长有如此见识,我能说什么呢,但是我往哪儿走呢。从省设计院明亮的大厅到冷僻的养路班,其实就两张脸皮的距离。后来老段也批评过我,爱不爱的,人家有男人了,还是领导,你就应该放手不应该去睡了人家。我当然无话可说,哪有什么睡,只是某些丑恶之心欲加之辞而已。老段说,知道有些白纸黑字红章子都是胡扯淡,爱就不必再提了吧。我点头。老段很高兴,说知道你是吃过牛冲的,不然和谁说话都这么戳牛逼?
       喜宝来过一下水,却没想到笊篱漏了,沉底了。他舅舅局长双规进去了。我见识了一个胖子是怎么样哭的,大概绝望到天塌地陷冬雷震震夏雨雪吧,浑身肉皮弥漫倾盆的悲伤。老段反而惊慌了,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就那么僵僵呆着。
      老段其实是有办法的。我走那时候,喜宝和老段的侄女已经早早睡在一起。老段的侄女非常漂亮,但已经顶着大肚子了。世俗地说,喜宝和熙凤并不般配,我来不及多想,老婆莫名其妙大了肚子才不得不回省城的。老段安慰我说或许是个肿瘤,你没种那不可能出苗。我说嗯嗯。但实际上我写了这些文字的时候,老婆毫不客气敲了我的头,怎么这样写我呢,耽误我贞节牌坊很不道德嘛。那就是说她的肚子毫无问题,并没有怀孕或是肿瘤的问题,不用掀开看也知道她的肚子平滑如玉。偶尔吃了鲍鱼会突出来一点,但绝不会被纠风办认为是怀孕。我遇到两难,或者我必须错了,或者老婆稍微错了。
       后来和老段打电话,听见喜宝说“老子不干了”,声音很大。问老段咋回事,老段说熙凤不是想再要个闺女嘛,这喜宝耐不住性子。我说哦。老段好久没声音,我以为是断了,说老段你在吗,是不是又瞅见谁的咪了?老段嘿嘿一笑说,挂了啊,还真是呢。
       我想做一个不正经的人但没做到,心里很惭愧。从窗口望出去,街上流动的都是正经人,渐渐的也就不惭愧了。实际上做一个正经人很容易,芸芸众生皆可为之。后来,我只是偶尔有念头希望做一个正经脱俗的不正经人,模仿老段拍拍桌子说,他奶奶的,老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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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16-4-27 19:24 |只看该作者
写实叙事的沉仄以及小人物的悲怆气息总是给人以压抑。一篇小说如何解决给阅读者的沉闷,取决作者的语境气质。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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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16-4-28 08:19 |只看该作者
【赞助贴012】

《她生纪事》之—夜
  
  一
  
  夜,灯火通明。
  
  酒足饭饱,满室和畅。
  
  阿愁和阿罪不时对视一眼,各自眼底隐着欲望火花,却不敢开口说什么。
  
  “行了,早点送阿愁回去吧,屋里我来收拾。”阿恨发话了。嘴里闲闲地说着,垂着眼,谁也不看,手上忙个不停。
  
  两人再对视一眼。如释重负。如鱼将要得水。强掩窃喜。
  
  阿罪拿了摩托车钥匙和头盔。阿愁把包拎在手里了,在摇着发宝的小胖手,“来,发宝,跟愁姨说再见。”
  
  阿恨放下手里的抹布,将茶杯端到阿罪嘴边,“把茶喝了再走。”茶,温温地在杯子里晃一晃。阿罪一愣,端起茶杯一气喝了。
  
  阿愁故作戏谑地,“恨姐贤惠呀……”笑容有点干。
  
  二
  
  夜色阑珊。
  
  摩托车“嘟”一声跑远。阿愁伸出手臂紧紧箍住阿罪的腰,把一对乳紧贴他后背。她后来忍不住,把手努力往前往下探着,去抓阿罪的裤裆。阿罪戴着头盔“嗡嗡”地笑了,摩托车扭了一下,“你想我俩都摔死啊?”阿愁只好一路忍耐。
  
  俩人都没洗。仿佛今日便是末日。不抓紧,一切都要来不及。狂抓狂吻一阵后,阿罪横着把阿愁抱起来,扔到床上,撩起她的裙子,撕开裤袜。他一抬头忽然看见了墙上挂着阿愁和阿龟的结婚照。他半立起身来,将那结婚照“啪”地翻了个个儿。阿罪再要俯下身,家伙正好顶在阿愁嘴里。阿愁张嘴就噙糖葫芦似地噙住了,一顿热咂。
  
  三
  
  夜正欢浓。
  
  阿罪觉得快要射了。再动一动。再动一动。却越来越慢,动不了了。像爬一座山,就快到山顶了,却怎么都上不去。差一脚而已。再往上攀一攀,攀一攀……却踏空,叽里咕噜滚下去。
  
  阿罪的家伙软着从阿愁身体里掉出来。他软着趴在阿愁身上。浑身给汗湿得精透。血,一口一口从他嘴里涌出来。
  
  “啊?阿罪,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阿罪……”阿愁在美妙海洋欲仙欲死颠簸着,忽然跌回现实,吓得哭叫起来。
  
  阿罪大口喘气。面色煞白。冷汗淋漓。又吐了几口血。
  
  “阿愁……打……打电话……”阿罪微弱地吩咐。
  
  阿愁晃着奶子抓起手机,惊慌哀怨地看着阿罪,“报警么?打120么?阿罪,往后我们怎么做人……”
  
  “打给……阿恨。”
  
  电话只响了一声,阿恨就接起来。
  
  “阿恨……是我……对不起你……一切……就照……照……你的意思……办。”阿罪对着电话断断续续说完,就头一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涌出最后一口血,在阿愁床上咽了气。他还裸着。
  
  四
  
  夜色漆黑。
  
  阿愁自己哆嗦着穿戴得像个人了,却无论如何没本事将咽了气的阿罪打点起来。她连将他的尸体从床上移下来都办不到,只好将一条被子将他盖住。
  
  阿恨来了。她很平静。把阿愁卧室的灯都打亮,然后“唰”拉开盖住阿罪的被子。阿罪还是裸着。煞白的脸,黏糊糊软沓沓的家伙。腮帮子边上的血半干着。阿愁又“啊”地低叫一声,伸出双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阿恨鄙夷地瞥她一眼,瞥他一眼。
  
  “阿恨,对不起,我……”
  
  “不必解释了。没有什么比人性命更重要。我们报警吧。”
  
  “不,不,阿恨,阿恨,你听我说,报警,阿罪也活不过来了呀……而,咱们姐俩,往后可怎么活呀……”阿愁话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
  
  “你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怎么活吗?啊?”阿恨反手一个巴掌撩到阿愁脸上。
  
  阿愁一怔。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又看看床上躺着的阿罪,想起他临出门时,端着那杯茶一饮而尽的样子,似有所悟。
  
  五
  
  夜色狰狞。
  
  “说吧,阿恨,你想怎样才肯收手?我小看你了。”阿愁说。
  
  “其实你何必做得这么绝呢?你要钱,同我讲就是了,何必要阿罪死呢?”阿愁又说
  
  “他不死,留给你快活么?他不死,你肯大方买单么?”阿恨说。
  
  “留给我快活怎么了?你又损失了什么?你们家最近又是大电视大冰箱的进屋,还有你现在手里拿的苹果手机,你以为都是阿罪打摩的赚来的么?”
  
  “是阿罪卖卵赚来的。但我还是嫌他赚得太少,发宝还小,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哩,所以,只好请好闺蜜阿愁你来关照咯……咦,结婚照片怎么翻过去?是阿罪干的吧?好久没见阿龟了,不知他在米国好不好,我倒是想跟他视频聊一聊的……”阿恨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阿龟这只龟孙。阿愁心里骂道。他除了给她钱,早就没有什么可以给她了。但钱很重要啊!有钱能解决很多难题,不是吗?
  
  “阿恨,你不要太黑心,一百万我怎么拿得出?你还是去报警吧。我想阿罪也不会原谅你的……”阿愁说。
  
  “是吗?阿罪临死在电话中和我讲的话,你没听到么?是当时吓傻了么?”阿恨说。
  
  阿罪对阿恨说“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办。”
  
  阿罪背叛了阿恨。阿恨杀了阿罪。但他们最后是同党。那我呢?我算什么?阿愁想。她想起自己迫不及待岔开两腿等待阿罪的样子。我就是一张碧了。现在我这张碧玩砸了。
  
  一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阿愁想着阿恨有阿龟的微信。一百万给她之后,她要是再玩我呢?她什么做不出来?连阿罪,想毒死他就毒死他了。
  
  “事情了结,我就删除阿龟,你放心。”阿恨说。
  
  “哼呵呵,删除有鬼用,你的伎俩,哼……”阿愁不信阿恨。删除再添加,不是好简单的事儿吗?
  
  “你得拿你家发宝起个誓。”阿愁又说道。
  
  阿恨顿了一顿。已经很夜了。发宝还一个人睡在屋里。发宝从此无爹了。阿恨心里一阵酸凉。
  
  阿恨起了誓。
  
  两人写了合约。阿愁把家里所有的首饰和一万多现金先给阿恨。说好三天之内筹齐一百万给她。阿恨拍了阿罪裸死在阿愁床上的照片。讲好钱到了,她就删除。
  
  六
  
  夜露冷寒。
  
  阿恨和阿愁坐下来商量怎么善后。
  
  两人齐心协力给阿罪穿了衣服,擦净了身手脸面。然后假装打120。120呜哇来了。假装阿罪已经疾病发作,等不及120来救命,断了气。一对好夫妻,夜晚在好朋友阿愁家聊天,男人突发疾病走了。妻子和妻子的好朋友都哭得很伤心。然后联系殡仪馆。
  
  天该要亮了,反而愈加漆黑一片。
  
  等殡仪馆车来。阿恨和阿愁一人坐在一张椅子上,都有些倦意。阿罪安静地躺在那里。
  
  “阿恨,你难道不怕我揭发你?是你下毒谋杀亲夫的啊!”阿愁说。
  
  阿恨大概有点冷。双手抱着肩膀,紧了紧身子。
  
  “你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闺蜜交情,我不了解你么?够骚无胆咯……”阿恨打了一个哈欠。
  
  阿愁打了一个寒颤。她是够骚无胆。她如果敢揭发阿恨,阿恨一定会反咬她。也许连反咬的路数都安排好了。这么多年的闺蜜交情,阿愁也是了解阿恨的。
  
  哎,蛮好不要惹阿罪这只骚公狗。阿愁叹道。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天总算要亮了。电话没响。手机也没响。门铃直接响了。殡仪馆的人来收尸了。
  
  啼妃字于2016.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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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16-4-28 09:10 |只看该作者
感觉啼妃糅合了许多风格的写作。有生动,有形式。人称的简洁与方言的味道。

背景旁白也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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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表于 2016-4-28 09:22 |只看该作者
【参赛帖001——楚楚与痞子们的爱情】

再与楚楚相见是在微信上,她问,“你谁呀?”
      于是,我将名字发了去。过了好久,她才微笑回复说,“是你呀,我认识。”又说,“你还认识我么?”
      我笑着,“当然。”
    那是很当然,作为她三段情史的见证者,除非脑壳坏掉了,我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她。
    不过,这句话,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而她,楚楚,也一直是我深埋心底的名字。
    其实,楚楚这名字是我随口瞎拟的,为了写小说的方便,更为了现实中不造成伤害。但也不算名出无据,至少,她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楚楚动人。
    楚楚是我初三的同班同学,那时都十六七岁的年龄,所谓玉新琢花初绽是也。楚楚,白净,瘦削的小脸,细眉,小嘴,黑亮的大眼睛一笑便成好看的弯月状,马尾辫。这还不算什么,最惹人注目的,是同样瘦削单薄的身材,居然有如茄子般下垂着的丰满乳房,而走动时,又如怀揣一对不安分的小兔子似的。
    这在女生中很出号。当然也成了男生行注目礼最多的对象。
    谈恋爱,那时也算公开的秘密。初中一毕业就生娃结婚的也很常见。她的初恋男友,我们都认识,一个小痞子,个头高高大大,爱打篮球,爱唱四大天王的歌,很帅。除了学习很差。
    这段恋情是如何夭折的,流传的版本很多,我只知道她为这请假一周。即使复学后,眼眸中的光彩也如电压不足的灯泡黯淡了许多,从此埋头读书,直到我们一起考入了一所小师专。
    她的第二段恋情,开始于师专第二年,还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痞子,潇洒到能甩我七八条街。这段恋情也戛然而止得让人目眩,不过这时候满天飘的都是热恋的云,时不时下的都是绝恋的雨,我们早已见惯不惯。所以,当楚楚,这么出色的姑娘又重新谈朋友,在同学们眼里也绝成不了话题。
    可我却郁闷有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我也刚努力进化成小痞子啊,长发、手腕上的刺青、吸烟、喝酒、满嘴时髦的脏话……
    因为她这次的男朋友还是个痞子啊,不同之处,他是社会上的痞子,花布衫、墨镜、还有一辆摩托车。我见过她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在大街上飞驰而过,笑,长发飘飘,眼如弯月。
    我曾幻想过,但没料到有一天她会主动约我。真的,那是将近毕业的一个夜晚,她站在操场的角落上,用手拢了一把长发,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能”我挺起了胸膛,这里面有一颗噗通乱跳的心。
    “你跟他关系挺好,帮我传个话给他,”她咬牙低声道:“帮我教训一个人。”
     ……他,是她前任男友。那个人,是她刚分手的男友。
    原来我只是传声筒。“好”。
    她的前任男友很惊讶,琢磨了好一会,忽然呲牙一笑:“可以。不过,你问问她,能给点啥报酬。”
    这话,我本不忍告诉她,但还是如实的传达了。她顿时脸色苍白,眼圈也泛红了起来,却强忍着,努力将眼弯出月牙,却嘟噜噜地弯出两串泪珠儿。她抹了抹眼睛,还笑,凄凄地涩涩地低语道:“算了。”然后,与我作别,独自消逝在校路的尽头。
    从此一别十八年,就如一捧花抛洒进同一条岁月河流里,却少有联系。十八年,能让一个黄毛丫头变成葱茏玉树,也足以使大姑娘蜕变成大妈。
    所以,当那帮老同学狼嚎着索取楚楚的近照时,我却并不期待。但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声音,还有当年的熟悉感,轻柔悦耳,几乎带有兰花的芬芳:“你还认识我么?”
    是的,我认识她,而且熟知她曾经的青春过往。可她,一定不知道,我曾在某个夜晚堵住那个惹她咬牙的家伙,三拳两脚就放到在地上,躬如大虾。痛快,我心里美得很。她更不会知道,那小子第二天就带一帮人堵住了我,一顿乱拳脚也把我放倒了。
     我也躬成了一个大虾,抱着头偷笑,痛快,心里美得很,如看见花儿一朵一朵地绽放。
     这些,我都不会告诉她。却还愿意远远地听她笑,听她说:“你现在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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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发表于 2016-4-28 09:4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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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发表于 2016-4-28 09:55 |只看该作者
这些,我都不会告诉她。却还愿意远远地听她笑,听她说:“你现在好么?”   

——时隔多年以后,心中的女孩在电话或者QQ中问你“你还好么?”。没有什么比这一句更动人了。
仿佛几十年的相思忽然获得了回报。仿佛几十年以来都默默相爱。

仿佛就像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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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16-4-28 09:59 |只看该作者
绝句


如果我与你相见,会不会扰了两份孤独。
可是雪又落了,雪花又一次覆盖我们的校园。


败笔


20多年前我们都是懵懂的孩子。
20多年后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孩子。


旁白


一如雪的沉默才如此美好。
我们美好的遗憾也来自这如冰的沉默。


所以——


我们只能在各自的城中朝生暮死,朝死暮生;
把两份孤独假想成绝恋,把一种寂寞修辞成绝句。


          ——2012-12-5  武汉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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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发表于 2016-4-28 10:07 |只看该作者
虎步的小说基调是明亮的,也许个性就是这样。难怪没有泡得美人归。

当然我的忧郁也同样失败。美人总是不能与好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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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发表于 2016-4-28 21:46 |只看该作者
死火 发表于 2016-4-28 10:07
虎步的小说基调是明亮的,也许个性就是这样。难怪没有泡得美人归。

当然我的忧郁也同样失败。美人总是不 ...

读完此评,咋忽然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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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发表于 2016-4-28 21:47 |只看该作者
死火 发表于 2016-4-28 10:07
虎步的小说基调是明亮的,也许个性就是这样。难怪没有泡得美人归。

当然我的忧郁也同样失败。美人总是不 ...

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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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发表于 2016-4-29 00:0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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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发表于 2016-4-29 19:57 |只看该作者
【参赛帖002——米格—15】

第一次开飞机那年我十八,那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青涩小伙。恋爱对于我来说总是无限期的迟到,当我第一次剃掉鼻子底下的细绒毛时,我为镜子里的成熟感到自卑。还有就是领航的大奎,他总是絮絮叨叨的讲着他的罗曼蒂克,那个令我生厌的话题。我恨那个叫丘比特的男孩儿,他的小箭总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射向身后的大奎。所有人都知道,我比他帅,只有丘比特不知道。而且我才是这架战机的操盘手,他呢只不过是我的眼睛罢了。
    我是属于蓝天,当我凌驾于广阔肥沃的大地时,我总是能将自闭的心门打开到极限。我贪婪地吸允着眼前的一切,棉花状的白云将蓝天铺的暖暖的,每当我试图伸展四肢瘫软在金色的阳光下的时候,大奎的臭脚总会不合时宜的伸在我的嘴边。我顺手抓起一个只剩半桶的康师傅,头也不回地扔了过去。大奎的讪讪只是短暂的几秒,然后又恢复他原有杂碎状。絮絮叨叨但是好脾气,是我一直没有舍弃的原因,虽然他是我的眼睛,并且带有上周的眼屎。
   一天的24小时,对于我来说像打磨机上的砂轮一样转的飞快。中午睁开眼睛,青草和牛粪的气味还没有吸遍两片肺叶,大奎就将我提进机舱,然后就很拽的竖起大拇指,做出一个标准英国皇家空军升空的姿势。我揉了揉猩红的眼睛,八下打着温州地产的ZIPPO,点燃一只中国烟草的大前门。踩下离合,推上档位,用另一只拖鞋落在机下的脚丫子猛的踏在油门上,一阵黑烟和焦灼味漫过机窗前。手刹、手刹,大奎没闭严的臭嘴又从身后传来声音。NND。我放开手刹,将燃去半截的大前门,狠狠地掐死在仪表盘上。或许是窜档的因素,飞机抖动着翅膀,呼啦啦,哗啦啦,一窜一窜的跃动。在贴着指挥塔的玻璃划过的同时,我看见一张惊愕裂开的的大嘴、一枚黏在下巴饭粒及洒在操控台上的半碗白菜汤。
    米格-15总算是顺利升空,因为我看见了鸽子在与我比翼飞翔。我看得很清,是只灰白色的母鸽,很洁净,起的那么早,却没有眼屎。我重新拿起仪表盘上那半截的大前门,这次温版ZIPPO很是受用,只用了四下就打着了。调频到1145,信号不是很好,收音机里丝丝拉拉的响着噪音。 我抬起有拖鞋的那只脚,对准收音机有力的蹬了几下,没法子,还是便秘版杨坤。
    机身向左偏斜10度,我透过窗望了一下,左翼的翅膀向下耷拉了几公分,几根八号铁丝松垮的牵引着。这个问题我昨天就已经发现了,左翼与机身连接处的铆钉脱落并主体框架焊点开裂。下机后我就交代了大奎上材料库领了几根八号铁丝,将其绞紧捆好。可就目前这个状况,这孙子肯定就是用手拧了几下就出去泡妞了。后视镜里的大奎在向我谄媚的作揖,唯恐我歇斯底里的发作。靠右坐,大奎的行动超过我的音速,半个身子死死地贴在右舷的玻璃上,怀里还捧着个五十斤装的汽油桶。大茶缸子里的水平线终于趋于平稳状态,我才算放心地端了起来喝上几口,然后将口中大片的茶叶吐在风挡玻璃上。妈的,平整的茶叶片子上居然有三个蛀孔,难道我又拿了三等的价钱买了五等的货了吗?我悻悻地骂着楼下小卖铺,那个未到徐娘先半老的寡妇。
    米格-15悠扬地飞着,就像艘河里随波逐流的小船。虽然那种意境很美,但我却无法春意荡漾。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我的身边是大奎。
    大奎摘下盗版索尼,看了看腕上15元的卡西欧后急切的说:哥们,十二点半了,目标市二高。坐标:北纬39.6o”,东经115.9,五档全速。虽然我藐视大奎这种显摆行为,但我又十分乐意执行这种讨人欢心的任务,因为我至今都没有与成熟匹配的经历。
    说真的五档全速推进,确实有些难为米格-15了,120迈的速度让发动机变得有些哮喘加气管感染。不过还好距离不远,也就是两脚油门的事。市二高的校门前人头涌动,有满脸臭汗嗦啦冰棍的傻小子,也有花枝招展对着小镜子描眉抹粉的花姑娘。我将五档一下子拉到一档,一下一下地点着脚刹,缓冲着速度,并将高度稳控在30米。我将2.0的眼睛几乎贴在风挡玻璃上,寻找那暗恋数载的姑娘。
    全体仰视,并伴有热烈的欢呼声。我又望见了傻小子掉在地上的冰棍及花姑娘收起小镜后那种崇敬的眼神。此时我的血液及五脏六腑,变得超常的欢呼雀跃。我再次将高度下降到十米,速度保持在20迈的水准。我终于望到了我那心仪的姑娘,她的眼神是那样是那样的爱慕,还有还有她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动了,我理解这是一种与梦想拉近距离后的举止。我开始激动地扬起右手,用力的拍打着玻璃。可是她的眼神依然没有聚焦到我的脸上。我又将脸很紧密的贴在玻璃上,努力没有白费,她逡巡的很久的目光正在一刻度一刻度的与我校正。我变得欢颜,或许是面部压迫的原因,口水不自主地顺着玻璃淌出一道直线。就在我与她那眼神即将交流到一起的时候,后脖颈一道凉风袭来。我扭头一望,孙子大奎居然推开了起驾室的天窗,探出半个身子,摇起早已预备好的红丝巾。火红的花朵在低空飞舞,绚丽且夺目。我那即将交流到一起姑娘就是在这一瞬走远,留给我的只剩下了侧脸。妈的,我变得疯狂起来,松掉手中的操作杆,双手张牙舞爪的捶着头上的天窗,可那天窗在大奎的压制下,任凭我的抓、挠、捶、打,屹然未动。我听见了欢呼,清晰可辨。那是大奎,那是大奎的飞机。声音此起彼伏,其中就有我那心仪数载的妞。
    我绝望了,歇斯底里了。我猛的抓住档杆,一档从容的拉到五档,脚丫子几乎戳到了油箱里。呼,狂风大作,漫天的黑烟画出一道丑陋的弧线爬向百米的高空,留给底下的是一片哀鸣及挂了黑灰的小脸。大奎露在外面的大脸由惊愕、狰狞到扭曲。在风镜脱落的同时那刚才还是花一样的红丝巾也随之飞脱,盘旋几下后稳稳落在树丫枝头。
    爬升了多高,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见高度仪表盘里的指针,在经过几十次的极限撞击后,阳痿般的耷落在六点半的方位。大奎后仰在驾驶舱内,头发直直的,上下排的牙齿以每秒180次的速度相磕着。我知道这次是大奎于我的最后一次领航。滴滴滴,汉字传呼叫个不停。我拿起一看,是老爹的。留言如下:儿,下机后,速寻三秃子假发和白老师的全套假牙。

    嘭、嘭、嘭,一天的24小时,对于我来说象打磨机上的砂轮一样转的飞快。7点四十,大奎拍打着我的窗户。闷声叫着,二,快上课了我先走了。大奎,等等我.........哗啦啦,车链子磨盒子的声音渐渐的离我远去。而我的那辆大永久,却在昨天不幸遇难,一条新胎足足的扎了六个图钉。只剩下10分钟了,白老师的课特狠,看来今天得要一路狂奔,一骑绝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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