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3-9-30 22:45 编辑
鲐鲅鱼对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很实惠,价格便宜,肉还多,我们馋的时候,会买来腥腥嘴,一般家都是炖一大盘子,家人吃饭吃鱼,他家是每人分一两条,一会儿功夫整根的鱼刺就摆到了桌上,这画面几十年都难以磨灭。
我们是工人家属,有非农户的户口本,在小时候分不到地,和农村户口有地的孩子比,是家里的负担。中学毕业后,农村户口的同学们,除了学习优秀,能考上师范,中专,或者上高中读大学变成工人户口,成了有用人才,剩下的基本都做回了父辈的样子。而我们,学习不用太好,二百多分就可以考技校,分配到厂里成为一个工人。
话说中国有神秘的算命先生的存在,测字,占卜应该都归结到里面,给出的高招比如是什么时辰出门,方向走位,碰到的男女,要说什么话,或者直接跪地磕头,人家帮你之类。现代人说是迷信,不过,不同时间,不同地方,碰到不同的人还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考技校的时候,是听了一位中学的物理老师的评鉴做出的选择,嗯!装修这工作不错,比如安装个什么柜台啊,什么扶手啊之类,工作轻松,干净,有技术挣得还多,于是选了这个职业,根本没考虑竟然考进了建筑系统,成了一名建筑工人,脏累挣得少,最后还下了岗,这是没遇到对的人的缘故吧,也可能这就是命,为什么四十多名学生就两个人考进了这个技校,我的成绩市里几十所技校都是能进入的,而另一个同学虽然和我一样不济,但人家有个好哥哥,在这建筑系统也有好单位,破产后,因为技术不错,也一直没停下挣钱。
大胖是听了一位亲属的建议,考上了市内一钢厂的下属技校,挣得一直比较多,也没有下岗什么的风险,这是他命中遇到了本命的贵人吧!
而二胖……二胖也想考哥哥所念的技校,报志愿的时候,却遭到哥哥强烈反对,理由也很充分,一家人最好不要在同一个工厂上班,万一单位效益不好,这家会再没起色,只要有一个兴旺,这家就不会倒。我也一直觉着这话没毛病,这绝对是站在大局方面所考虑的,而且还全面,于是,二胖考了个机械局技校,按那个年代的思维,工厂企业要发展,机械制造一定会火,四个现代化一定要实现。可惜,我们都局限了,时代变迁,一切固有的思维都被打乱,粮店,粮库黄了,机械局黄了,建工局黄了,除了一些国家经济命脉,被牢牢掌控在某些人手里,剩下的都被打回了原形,下岗,重组,私有,毛时代——所憧憬的人人大公无私,各尽所能的理念被完全粉碎。
有时候,理想和现实有很大的差距,大胖的单位一直都算好,又能对家庭帮助多少呢?自己也要成家,然后要孩子,买房子,孩子上学,一切都是要钱的,在中国,没有人帮衬着,很难。
我们都上班时,有空的时候也去大胖二胖家玩,二胖没什么爱好,烟不勤,酒也喝得少,一二瓶啤酒的量。人老实,不出去打架赌博找女人,只买了一台游戏机,那种带手柄,接到黑白电视里上的那种,我是在那里才得知这世上还有这好玩的东西。我俩经常玩的是坦克大战的小游戏,经常是他冲锋陷阵之时,我无意之中已经把老窝端掉,屏幕上出现over的字样。
这是一段最安心的日子,每个人都有班上,学生也有书读,物价也不高,虽然我们挣得不多,并没有什么负担,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我们就完全没有那闲情雅致,总是为生计所困,考虑的是哪里需要人手,去哪里打零工的问题。
二胖家很小,一进门就是厨房,右手边就是卧室,也可以说是客厅,农村这样的小房也不少,孩子小时候还可以将就,都睡在一个炕上。孩子大了,吴大爷就在厨房后边接了个小偏厦,二胖在里面住,大胖钢铁厂总倒班,回来睡在哪里都可以。大胖结婚时,唯一的这一间像样的房倒给了小两口,老两口在偏厦旁又接了一个小偏厦,直到大胖两口子有了孩子,在市内租房,老两口才搬回到原来的卧室。
某天,又和二胖在玩《坦克大战》的游戏,然后,他说出了令我心惊一辈子的话,赵哥!我就佩服你这样的,到哪都吃得开。
这绝对令我汗颜,从哪里说起呢?我无奈道?是因为大胖请满月宴我给炒的菜么。
打工实在辛苦,辛苦不说,在施工队中,伙食也尤其差,干了十天,有八天胃在疼,后来在一张报纸的中缝中,发现原来还有厨师培训学校这个地方,想来这活肯定极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遂弃医从文,不!弃掉运沙子水泥活动,去学习翻大勺炒菜的功法,要说吧,我实在不是干这活的料,性子慢是一方面,主要是在家绝对是少爷羔子一枚,连菜叶都没掐过,肯定学的不太出众,而且,那食材平时家里都没怎么做过,有些根本都没听说过,就比如㸆大虾,海杂拌之类名都未闻过,又亲手操作不了,又怎会懂得其中妙处,所以,这段经历也就成了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不过炒十个八个人的菜这样的小活还可以,炖个红烧鱼,做个溜肉段之类还不在话下,所以我很荣幸的成为了唯一的一次主厨。
满月宴人实在不多,大概没有十个人,社会都比较现实,毕竟这普通人家实在是没什么交往的必要,所以只来了左邻右舍的几户人家。
我觉着能拿得出手的几道菜,还真没什么值得出彩的地方,毕竟这年头坐席也很普遍,超不过别人也就是普通,只一道在单位工地和工友学的糖醋蓑衣黄瓜,受到了极大欢迎。我上桌时,一盘子黄瓜都不见了踪迹,甚至连汤汤水水都给喝了,那些个大姐,阿姨们就讨问这道菜的做法,毕竟酸甜口,又带着辣味的脆生生的黄瓜,放在嘴里嚼几下会满口生津。形式也美,用筷子一夹,像拉花一样抻得老长。
见有人夸赞,吴大爷,大娘也高兴,毕竟忙活了一上午能有人欣赏,也很有面子,对我更是笑逐颜开,我便又和二胖钻进小偏厦,开始了《坦克大战》的对决,时间飞快,直到眼睛发花,看东西都有黑白电视里特有的雪花点时,才发觉又到了晚上,我这脸皮也胖,又加了晚上的一餐。
在二胖一家的眼中,我或许是有吃得开的表现,但我绝对不装,实话实说道,也就你这么看我吧!我在别人的眼里,其实也是不被人看重,我们在同一个起点,眼光才是对等的。
学厨师我并不后悔,虽然花了学费,但也学到了一项做人的新技能,起码自己能做熟,吃饱,饿不到肚子。也是难以忘却的一段经历,一个别处得不到的学习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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