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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村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学母亲,把鸡都拿到市场上卖掉了。
几天以后,我们村便再也没有咯咯下蛋和喔喔司晨的鸡声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人们早起的习惯,因为饥饿使得村民们晚上没有力气斗嘴,没有力气耕席,只能互相含着手指睡觉;而早上更是很早就被饥饿催醒,这腹中的啼声,甚至比公鸡来的还早,来的还大声。
狗也恹恹的,不肯叫,或许是怕把心底的怨恨,不小心喊出来,引起人类的警觉。
但是,没有鸡鸣犬吠的村子,是不符合族长的审美观的。
“这都是狐狸闹得!”,族长恨恨的说。
这次那几个有德青年却没有附和着族长大骂狐狸,自从村里的鸡卖光之后,他们原本红润起来的脸色又恢复了和我一样的菜绿色,心情也恢复了我一样的沮丧。
几日后,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村里两家的狗不见了。
族长拍着桌子说:“成精了,成精了,这绝对是个狐狸精。狗是对付不了的!”
那几个有德青年又恢复了大嗓门,附和着“成精了!成精了!”
村里的人,这时候开始把原来的慌张换成了恐惧,猜测这狐狸精吃尽狗后,会不会…简直不可设想。
于是,族长决定请个道士来捉妖,选来选去,最后定了一个要价最便宜的,瘦的跟沈约一样的家伙,族长的算盘认为,这么瘦的人应该吃的少,从而可以减少招待费开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沈越,其实是弥勒佛饿瘦的,来了之后,包袱还没放好,就扑过来,先干掉了族长供桌上的五个馒头,噎得干瞪眼,都不肯松口。这些馒头,原本是我们村准备在后日的春社上祭祀祖先用的,是我们挨家挨户凑的白面做出来的,这种年代里,简直珍贵如玉。
看到而今被他大嚼大吃,我们这些有德青年是又愤恨又流口水。道长向村长讨水顺肚子,族长怕他喝完水,还继续吃我们的祭品,就磨蹭着不给他喝,并趁机跟他约法三章说:每日三顿,每顿限一个馒头,多了要从报酬里扣。这个假沈约,倒是豪爽,一口答应下来,并补充说:刚才那五个,在约法三章之前,不能算在内!
道长安排我们准备祭品,他要夜里祭请天师。族长鉴于沈约的表现,怕他请来的天师和他一样,饿死鬼托生,一起把我们春社的祭品吃掉,就推脱说,村里穷,没有能力置三牲,最多只能用玉米面做几个素三牲,然后再供奉两盘鸡仔。道长点点头,一口就接受了这个变通之法。
夜里,我心里怀着鸡仔的饥饿,怎么也睡不着觉,便翻过社墙,冒着道士三令五申的禁忌,来偷看他施法。沈约在供桌前慢悠悠地用右手舞着桃木剑,左手却把剥好皮的鸡仔悄咪咪地往嘴里送。看我走过来,他却并不惊慌,笑嘻嘻的对我说:天师呀,你来了,跟贫道一起吃鸡仔吧......
那天晚上,我一顿吃足了过去三年鸡仔的总和,心中暗想:天师真是个好差事!
那几个有德青年,摸不准这个瘦道士的道行,晚上不敢贸然行动,于是第二天,村里的狗竟然一条没少。早晨,道士打着饱嗝对族长说:天师昨夜享受了祭品后,传语与我,说这狐妖藏在离此十里的黑木峰上,需要咱们派一勇士,去找到她的洞穴,找机会把这张收妖符贴在她的洞口,她看到这个收妖符,就会现出原形,之后,咱们的勇士,再用我这个桃木剑击打她的头,就能杀掉她…
他话还没说完,我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我,我愿意当这个勇士!
道士看着我,脸上尴尬了几秒后,马上举了下木剑,大声说:好,这个小兄弟正是我要找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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