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手 于 2024-11-14 23:45 编辑
高台的月亮
那天去高台民居,是晚上,我们走在路上,透过路边的行道树,突然看见一轮圆月挂在树稍。
好久没有见过圆圆的月亮了,是旧历十五吗?
在高台民居入口处,新修的建筑设计独特,高高的门头从中剖成两半,中间中断处,可以看到背后整个天空。而月亮在那剖开处悬挂着,像开在夜色里的柔软花朵,像风中淡淡发光的小灯笼。
灯光迷离处,是浓厚的维吾尔族风格建筑。
房屋是用泥巴和原木搭建而成的,支撑屋顶、阁楼和阳台。维吾尔族是大家族,随着人口增多,房屋从一层扩展到多层,最高达七层。因此,逐渐形成独特的“过街楼”“半截楼”和“悬空楼”等建筑样式。在这些随意建造的楼上楼、楼外楼之间,又形成了四通八达、纵横交错、曲曲弯弯、忽上忽下的小巷。
小巷狭窄弯曲,土房沿街而建,土路高低起伏,整个街区看上去都是晃晃荡荡、松松垮垮。
那天晚上,在高台时光处,我们看见了土屋的墙角订着的牌子:半个月亮爬上来。几个字被背景灯光环绕,透着幽幽的蓝。
而由泥土房屋,狭窄小巷,不平土路构成的画面之上,却是高高挂着的一轮圆月。
天空干干净净,显出更多的空旷来,而月亮是唯一的景色,像黑蓝的幕布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淡黄的光斑,温柔恬淡。
夜色寂静,月色清凉。
整个人像沐浴在温柔之处,胡思乱想由此展开,深入远处,生出更多的幻觉来。
月光照着所有人,今天的你和我,还有若千年前的古人。
或许是卯时,大漠在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黄沙细软,月光清凉,小雏菊还在开,露水在草叶上,铜铃声从远处传来,然后是马蹄声,踏着月光,踩碎一地芨芨草的影子,却隐忍着,不把花香散得更远。
那是大汉的使者吗?他们牵着高头大马,喝奶白色的奶酒,坐羊毛编织的地毯,带来丝绸和茶叶,也戴当地的皮帽。
或许是寅时,露水娴静,王洛宾坐在庭院回廊处,回廊上是葡萄架,回廊里有土坑,铺着花毡地毯,他刚用陶盆洗了手,用铜盏喝热酒,他在一叠纸上胡乱写着曲谱,抬头看见了半个月亮。
他惊讶这半个月亮的残缺的美,在这静默的夜空里,惊讶于它优美的妖娆,这妖娆带着沉静和清凉,他想看清它美丽的薄纱里另一半脸庞。
他说别告诉我今天不是十五。
现在,我可以在酒里,在歌里,在诗里把你阴影里的部分写出来。
不要说十五才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要说十五才能举杯对明月,对影成三人。
现在,我听见虫鸣,仿佛全世界的虫都有同一种语言。
现在,我看着月亮,原来全世界的月亮都有最温暖的光芒。
现在,你看,它还在慢慢地,咿呀呀,爬上来。
一切花草一切木屋一切月光下的事物,都在闪闪发光。
你看,半个月亮多美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明亮的因你而亮,隐藏的因你而藏。
来来来,我们举起月光和桂花酒,把月光分到每一个铜盏里,把虚无和美好一饮而尽。
可是那天,我们在高台民居,在半个月亮的牌子上空,那个异处之旅,我们看到的是一轮满月,而不是半个月亮,太难得了。
而今天的我,搜索着王洛宾写半个月亮爬上来的背景,竟然在甘肃,而不是新疆喀什。写新疆音乐竟然不在新疆。
哎呀,我已经在想象里,想象出他和音乐一起走在喀什的路上,和月亮一起走在喀什的路上,带着所有想象的翅膀飞翔,带着对音乐和生命的全部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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