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的西瓜
我表弟媳妇姓魏,大家都叫她小魏,有杨贵妃之富态美。
进门的面条出门的饺子,临走那天吃饺子,小魏整出三种馅来,一白菜二芹菜三韭菜,把她能耐得,真用心用力了呐。
进家门不久,小魏从床边摸一个西瓜出来,杀之。没二秒进来了,说这瓜颜色不好,换一个。
闻之有点发傻,在湖北也吃瓜,可从没吃得这么阔气,彼时彼地俺总是买一个吃一个,碰到好的吃碰到孬的也吃,反正吃不吃就这一个瓜,哪有挑肥拣瘦的份哦。恩,换一个果然好,红彤彤的还沙瓤,甜得让人停不住嘴。
吃饺子时看到茶几上摆着那两半拉切开弃吃的瓜,颜色也谈不上多不好,还不是红了,只是中间有点小泛白,红得不像后一个那么通透而已。照我们湖北看法,那已经算是好瓜了,半生不熟白瓤瓜才叫生瓜,才会弃之,还会惜之。
不到吐鲁番你真不知道瓜可以吃得如此奢侈,吃一个扔一个。
吐鲁番的舅舅
舅妈生下第五个闺女的时候,舅舅对着已经哭不出来声的舅妈说,“老李家就我一个儿子,不生个儿子不断了根?”
舅妈一咬牙,40岁的时候又怀孕了,男孩。
所以女孩怎么能入舅舅的法眼呢,舅舅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俺。他只认识俩外甥,不大认识俩外甥女。要说重男轻女这坏思想吧,搁谁生五个闺女,都有。他亲妹妹家最幺的,跟他第五个闺女一样大的俺,估计要生在他们家真能给扔出去。
舅舅去世已经十五年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和他唯一的妹妹,我妈妈见面了么,和他最喜欢的大外甥,我大哥见面了么。
“你是从老家来的,第一个来看我爸的亲人。”表姐站在舅舅的墓园里说。是的,虽然我是舅舅最没交集的外甥女,却是舅舅家族唯一一个前来慰灵的亲友团代表。
飓风把浮土全都刮跑了,吐鲁番的地全面是板结的砂土,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褐色沙岩,不见一丝绿色。据说舅舅的墓坑动了炸药。墓园的面积很大,长十米宽十米,恩,新疆地阔人稀;墓碑很简朴,一个普通的水泥牌,刻上字,可。放眼四周,无论贫富,所有墓碑俱是如此模样。新疆手工业还是落后,比不了内地,妈妈的墓碑,大理石雕龙砌凤,白玉栏杆围绕,还有两头石狮镇守。
烧完一抱纸钱,再把香束点然,手擎三炷香,我和马姐夫恭恭敬敬给舅舅嗑了三个头。“希望舅舅在那边招呼好妈,管好哥,保佑舅妈还有表姐们。“
临走时拿走了二张大哥和舅舅谈笑风生的合影,舅妈又给了一张舅舅的一寸小照。
照片上的舅舅神清气爽,大哥星眉朗目,茶几上一盘刚切开的,红透了瓤的西瓜,甜得正好;舅舅手中的香烟,袅袅,燃得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