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晏晏 于 2021-7-2 22:29 编辑
池塘里的水快要漫过山路了。此时是正午,太阳很毒,晒得人头晕脑胀浑身冒汗。山路上都是散落的碎石子,两旁的崖壁上灌木丛生。不时有稀奇古怪的鸟鸣从草丛中传出来,然后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进入到另一处隐秘的山林中。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山,更没有人敢去看池塘一眼。也许下一个随风荡开的涟漪里,就能钻出一个水鬼来。老人们都说,这个池塘,太馋了。
唯独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在山林间游荡。我的目光和脚步,踏过一丛丛的灌木,拨开一株株的荆棘,在无数的墓碑间梭巡。那些形态各异、笔画众多的名字在我的眼前晃动起来,它们主人的生平过往甚者容貌都在次第展开。在这里,我没有忧惧与胆怯,也没有自卑与恐慌。它们不说话,却能够最大限度地容忍包容我的鲁莽和冲撞。
以后不在故乡的许多个夏季,每当我路过那些潮湿的植物和水塘时,还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和冲动。仿佛身体里开了一道门,有道光喷薄而出。那个站在墓碑前,池塘边的女孩再次出现。她攒起眉头,目光死死地钉在某一处,汗水从她的两腮流下,滚进单薄的衣服里。她动也不动,像个稻草人。
最近几年才开始追溯自检自己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有一些家族渊源的原因,也有一些是小时候那些特别的经历造成的。人类生而孤独,但像我这样敢于在童年少年时便能够如此肆意妄为消费自己孤独的人很少。或者说,是我很少接触到这样的同类。
挖掘自己,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重建秩序与轨道。如今,我不再讨厌那个孤独的女孩,不再恐惧她所处的位置,我欣赏她的勇气和胆量,更欣赏她一个人品尝孤独的姿态。
那个池塘、那条山路还有那数不清的墓碑、墓碑后面的故事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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