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近日琐事繁多,更得慢了。见谅呢。
这便更。
第三节
三姨娘因“护夫”有功,在承德眼中自然又高出其他二位夫人一头。三姨娘回身掩门,转见承德已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走去踢他一脚。承德被这一踢惊了魂,坐定,向三姨娘赔笑道:
“秋艳,你最是了解我。三位夫人里,唯独你真心疼我。”
秋艳冷脸坐下:“你自己做了这样没脸皮的事儿,倒还有心说笑?老太太原就不放心把铺子钱庄交与你,这下好,要叫人捡了便宜去了!”
承德一跃而起:“大哥早不在人世,除了我,难道乔家要交给外人不成?”
秋艳冷笑道:“外人倒不至于。书福书庆都是你所出。但他二人年纪小,我恐怕老太太另有打算。”顿一顿道:“我猜老太太的心思,是要把婉怡许给黄世侄,把乔家生意交与他们打理。”
承德笑道:“交给婉怡也没有错。她是我女儿,难道忤逆老子不成?”
秋艳喷一声哼:“你以为你在婉怡心中有多少地位?刚才二姐对你的态度你也亲眼看见了。不是我多嘴,她们母女俩,今时今日,只怕看着你遭殃暗地里抿嘴偷笑呢。”
承德急恼道:“那怎么办好?”——一对眼骨碌碌看秋艳。三姨娘倒一杯茶饮尽,食指扣击桌面,问:“那八月里,共收了多少的田租?”
“千余两。都花得七七八八了。”
三姨娘白一眼承德,愤道:“又不知贡给了哪路鸡婆,现时还剩多少?”
“二百八十两。”
“你将当日所收取的地租细算一遍,该得多少,花了多少,余下多少,均细细写下交给我。过两天我与娘去商量。”
过两日,承德算好明细,交给三姨娘。秋艳另取了些银两,凑足五百两,裹着去见老太太。在老太太房中又扑通跪下,未言语先扑落一串泪。三姨娘掏出绢帕,抽噎着抹去了。老太太心中不耐烦,由着看她表演。三姨娘哭一阵,止住,凄然抬眼瞅老太太。老太太道:“秋艳,你起来。”这才耸了肩膀一骨碌爬起,将包裹放桌上解散,拱出堆白灿灿几角碎银和几张银票。
“娘,我们承德这件事做错,求娘你给他一次机会。这是余下的五百两银子和当日所得明细,请娘先过目。”
老太太奇道:“就算交退银子,佃户们必不肯重立租约,于事无补。”
三姨娘道:“恳请娘先过目,这事就交由我去处置。必妥当办好。”
老太太看过账目,盯一眼三姨娘。三姨娘道:“我自己贴了些银两。承德这事令乔家蒙羞,我是他三姨太,自然得帮他拾漏补缺。眼前这乱子捅得不小,娘你若是信我,便全权交由我去处置。”
三姨娘出了名的八面玲珑,老太太念她“护夫”心切,沉颌应允。三姨娘便同承德一道重去了趟刘庄,三日后,二人喜气洋洋归来乔家。三姨娘掏出一刀契约往桌上一撂,吓了众人一跳。三姨娘笑吟吟挽了老太太胳膊,道:
“娘,你且看看,旧约新约,全在这堆了。这次说得我口干舌燥,嘴皮子都掉了好几层,好容易佃农才答应重续约的。”
“他们什么条件?”
“我叫承德应许他们,五年不加租。眼下世道艰难,老实说,这地佃农们不种,我们也是白荒。如果不退订重续的,接下来的年头,会每年每亩地涨价两成。”
三姨娘没撒谎。她去刘庄,话说得伶俐,佃农们气得浑身颤抖又无可奈何。银子自然未曾全退回给乔家,剩余的攥进私囊,又许诺收成之时,乔家会以高出市面的价格收受谷物。半哄半吓地完成了任务。二叔一路猛赞不迭,又问三姨娘是否确有把握到时候来收作物,三姨娘骑着一匹白驹,颠儿颠儿顾自走。二叔继续追问,惹得她不耐了,才道:
“黄世侄回天津前,我已劝他买下细柳镇最大的粮油店铺。他此番回津,也是跟老头子商量来细柳开铺经营,到时候,粮草什么个价钱,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从这帮下人手中多少价格收回来,交由世侄囤积,必要时再转手卖个天价,利润乔黄二家均分。今年天气反常,收成不会太好——”三姨娘白二叔一眼,“和你说也是白瞎!退一万步,眼下稳固住乔家地位,哪管得了日后?只要娘信了你就什么都好说。”
这一仗三姨娘旗开得胜。连老太太也咂舌夸赞她智有灵珠,又让辅助打理乔家大院。于是越发骄纵。此后更是欺下媚上飞扬跋扈。大姨娘心无半缕红尘泥,病愈后只肯躲在经房内做乔院内的活菩萨,二姨娘加受排挤。以往二叔偶尔还来二姨娘屋子小坐听曲,这会儿索性将她漠视了。婉怡不肯回来,苦了婉秋。二姨娘一得空就逮住她,翻来覆去地念叨自身凄苦:二姨娘穿得缟素,说话亦似唱曲,活脱脱一个唱哭丧计的,她每天早晚就站井台边对井唱着,哀怨的腔调时断时继地送到老太太耳畔,惹得老太太大为光火,恨道:
“我当日,怎么会允许这么个下九流的戏子进了乔家?”
二姨娘充耳不闻,老太太有天亲自来到井台训斥了一通,她这才封门闭户,憋在房里吊嗓子。婉秋经过时,常觉内心悲凉,和婉怡说了,婉怡晒笑道:
“该她挨奶奶骂!我是奶奶也烦她!乔家除了你和奶奶,没有一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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