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新石头上的叶子 于 2014-12-28 09:04 编辑
十一 脂粉
大学毕业前一个月,冷思雨第三次怀孕。因为还不具备养家糊口的能力,所以我想打掉。冷思雨说医生提醒过了,总是打胎,子宫壁会越来越薄,对将来的生育不利。我只好同意把孩子留下。但我的内心就像压上了一块石头,还是一个学生就要面对三口之家的生计,我真的轻松不起来。
九五年毕业后,经过一翻思考,我决定放弃寻找工作。当时县城使用计算机的单位并不多,待遇好一点的,比如银行系统,工资也就是五百多块。上学时经常做生意,我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光我一个人的消费一个月也不止五百。
不要工作,我又能做什么呢?
最愁人的是,冷思雨和我身上总共只有五十块钱。
我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几个小时后一跃而起,对冷思雨说:“卖服装!”
冷思雨说:“我相信你!”
冷思雨不可能不相信我。大一时我在学校生意做得很好,就想让她试着卖点什么。于是我从昆明进了些男式T恤回石林,当时快要期末考了,我要复习功课。于时我用单车把冷思雨驮到男工占多数的石林复烤厂大门口。我说你自己去卖吧,我要背书。一个小时后冷思雨可怜怜巴巴地背着衣服来到我面前说:“杨郎(冷思雨对我的昵称),对不起,一件都没有卖出去!”我摇摇头,把书递给她,接过包,向宿舍区走去。一个小时后,我走到冷思雨身边说:“收工吧!卖了八件,赚了四十块”
然而冷思雨再怎么信任我,五十块还是太少了。
我向朋友的母亲借了七十块,当天就从石林做车到螺狮湾批发市场,我在市场里转了半天,最终进了五套童装,回石林后把五套衣服挂在裤扣上,站在热闹的街头,半个钟头就卖完了。第二天我又往昆明跑,如此反复不止。那段时间我的屁股坐车都坐起了老茧。这还可以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当时我站在街头,卖米线的张三说走开些,你挡我生意了;卖百货的李四说不长眼啊,你站在这里人家就看不到我的当东西了。有时候,心头火起,连杀人的想法都有了。
服装的季节性是很强的,一段时间后服装就不好做了。我又躺在床上想:现在发廊舞厅这么多,同时也想起了石林的导游小姐和冷思雨、还有街上的一些女人,她们总喜欢把自己的脸、眼、嘴弄得像个唱戏的。我再跃而起,对冷思雨说:“卖化妆品。”这一回冷思雨没有马上回答我,哪个女人愿意让自己心爱的男人整天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呢?当时我没有考虑到冷思雨的感受,我的想法很简单,我面对的是生存问题,而且我潜意识里已经把冷思雨当成终身伴侣,我以为她也会这样认为,因为毕业我不到教育局报道,把毕业证交给她保存时,我以为她会对我绝对信任了。
尽管冷思雨没有表态,我还是把化妆品进回来了,我用一个包拎着先从发廊入手。
“小姐,要不要化妆品?很便宜的!”
“不要不要!”
“有粉饼、化妆盒、口红、洗发水……”
“你这个人真是的,要洗发就进来,还有特别服务!不洗就走你的!”
“眉笔两毛钱一支(进价五毛),真的很便宜!”
“哇,我买的两块”
“我买的一块五”
小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自己被宰的经历,我见时机成熟,就打开包,一样一样的掏出宝物。
于是所有的女人一起围上来,先挑了几支眉笔,其中几个就不只是想买眉笔了,她们已经认为眉笔如此便宜,其它的也贵不到哪里。事实也如此,我卖的比店里便宜多了。但是化妆品是暴利行业,即便如此,我还是能赚近一倍。有时候,一支进价十多块的口红,可以卖几十元。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女人那么喜欢臭美呢?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一纯爷们,不是也曾经喜欢过化妆品吗?比如该死的紫罗兰香粉!说心里话,推销化妆品我是很乐意的,因为每天都跟漂亮女性打交道,而且我的东西总是摆在地板上任她们挑选,那些小姐很随便,蹲下来选东西时总是春光乍泄 ,让我饱足了眼福。
昆明毕竟是个市,市场比石林大多了,仅在昆明纺织厂我就转了一个星期,纺织厂基本是女工,洗发水和口红卖得最好,当时我推销的都是山寨的海飞丝、潘婷和飘柔,八块的进价可卖到二十五块。那些女工基本没有用过正品,无法签别真假,就唬我说要试用之后才付钱,我是老江湖了,跟我玩心理战术,她们嫩了点。我坐在她们床上,看了看表说:“快去洗吧,我只能等你们半个小时,等你们头发干了再决定买不买。女工们把洗发水扔到脸盆里就往外走,我安之若素,一会儿她们就转回来,说看我沉着的样子不像是卖假货的,就买下了。也有个别认真的,当真洗了头,由于从没用过真的,也只是从我能心安理得等她们洗完头来断定不是假货,或者从洗发时泡沫丰不丰富来断定真假。更好笑的是,她们认准了上次买的,第二次就算你给她们真的,她们反而会说是假的。我逗她们说你们是怎么判断真假的,她们很权威的说,你这次的,跟上次的味道不一样,我心里暗笑,怎么可能一样呢,生产假货的那么多,我又不固定在一家取货。由此可见,先入为主的观念的确是害得死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