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拧着李保东耳根说:“再说一句,再说一句,看我撕叉你的嘴。” 李保东捉着玉梅的手求饶着,说:“我以后不说,光看看。” “看比说更危险,出门看见漂亮妮子给我低头走路,听见没有。” “啊,啊——耳根掉了。” …… 现在李保东穿这身棉衣回头率不太高,棉袄棉裤到处都是补丁摞补丁,棉袄显眼的就是两个胳膊肘子下面各用蓝布补上,让人笑死人的当属棉裤,屁股两个大补丁像个铜锣盖着屁股非常扎眼,还好布是黑色的,膝盖上的补丁是灰色的,远处看不到颜色搭配,近处一看一清二楚,每个补丁针脚均匀,没有一丝毛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教出来的针线活儿。每当过年李保东家里孩子添新衣服时,他就调侃着说:“我挣工分最高,花钱没有一分,年年穿的破烂衣。” 玉梅不慌不忙说:“今年你那胳膊肘不是添新布了吗?。” “是,是是,是添新布。”李保东看着玉梅怀抱的儿子,指指布说:“感谢小儿子不尿床,这尿布洗刷刷被你妈妈再利用,可怜我得天天闻骚味。” 玉梅拍着孩子屁股,对着李保东说:“哎呀呀,你爹能耐大呀,只会造小孩,那带把子茶壶嘴能不尿在尿布上嘛,这骚味迷死村里一大堆汉子,比如,五保家,他天天嚷嚷着,要是老婆生个带把子的,我让他天天浇身上就不烦,还有,那个翻墙头,钻厕所坯墙眼的狗子,哪天来不看孩子几眼,宝宝,咱找你狗子叔叔去,你爹烦你的尿骚味。” 李保东听着不耐烦,摆着手说:“给你吃给你喝给你自由,还想怎的,站到我头上蹦蹦日天,三天不挨打,上房子去揭瓦,给你搬个梯子你就想上天,我说一句,你咚咚咚整一箩筐刺儿话。别提那狗子事儿,人家还没有取老婆,传出去不好,留点口德。” 这时候,李保东腰里还缠着稻草绳,这样裹着棉袄不被风灌进身体里。他来到树底下,抬头看看悬挂的铜铃,上面结了一层厚冰,铜铃下面的麻绳被冰凌包裹着,直直地垂下来,李保东两手握着放到嘴边,用力吹吹热气,手黎明暖和起来,通神像打鸡血一样来了精神。于是,他的双手去抓绳子头,绳子从树身上解下来,上面的冰凌一点一点掉到雪地里,李保东朝着高处走几步,开始摇铃,他摇了许多次,铃声都是闷闷的响。无奈,他走到高台阶平场里,这里不下雨不下雪不刮风是露天开会的场地,李保东站在上面,清清嗓子,喊着:“开会啦,上工啦;开会啦,上工啦……”一般情况下他喊几嗓子,家家户户都会互相传话。这时候,李保东的烟袋别在腰里稻草绳里面,只是出门烟杆上多了一个竹竿筒,这里面装的是纸焖,纸焖用火纸折叠,出门人在火盆上燃着,然后装进竹竿筒里,吸烟的时候,打开竹竿筒的上盖,这盖有一个小眼,是进空气用的,如果纸焖火小,用嘴吹几下,火就大啦,然后放进烟袋锅里,吧嗒吧嗒吸几口,烟丝就这样点着。 年代不同,日子得紧吧着过,二分钱一盒“开封”牌火柴得节约,冬季里,一根火柴用一天是常事,有些家庭连火柴买不起多的是。一家生火,多家兑火习以为常。有些家人用火镰打火。 李保东一烟锅烟吸完,没有一个人出来,他拿烟袋锅朝着碾盘磕去,朝着会计家院子喊:“会计,喊着四叔保管去街上打一缸酒回来。” 会计就在这个平场里住,现在围着火炉取暖,李保东摇铃他就听见了,他有个习惯,耳根特别好使,每次开会,他执楞着耳根听门外的响声,根据声音判断来人人数,然后他在出来参加会议,但是,没有迟到过。会计听到李保东喊声,端着铁茶缸子一杯热水走出来,这水可以取暖,也可以止渴,茶缸子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县长,打酒干什么?” “挖莲菜身子骨冷了喝几口。” “库里没钱。” “你去供销社,告诉他们年底还,就说我李保东说的。” “他们不认识你,你谁呀?” “李庄的县长行不?奶奶的,名字不值钱,绰号响铛铛。” “这个行,他们就认识这个。” 狗子家住在不远处,听到有酒喝,他麻溜的跑出来,满村庄里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