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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文字是你心底的力量(已推荐,完工)
楼主: 闲过信陵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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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你心底的力量(已推荐,完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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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6 15:11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3】一路向西     作者:胡翠洋







  我承认自己观察那个叫阿曼达的小男孩已经有几天了。
  
  每当清晨我走进这个福利院的大门时,我都会看见那个叫阿曼达的小男孩趴在福利院的铁门上东张西望,就连那只叫鲁鲁的小猫也和阿曼达一起趴在福利院的铁门上。
  
  “下来吧!阿曼达,很危险的,一会摔了,我可不会给你讲故事哟!”我笑嘻嘻的对阿曼达说。
  
  “鲁鲁,叫你下来,听见没有,一会摔了,我可不会给你找鱼吃,”阿曼达对着那只叫鲁鲁的小猫说道。
  
  谁知道,那只叫鲁鲁的小猫倒听话的从福利院的铁门上跳了下来,乖乖的在我身边蹲下。
  
  “阿曼达快点下来,我可提醒你,一会院长来了,你可就完了,你听见没有?”我显然对这个调皮的阿曼达有些生气。
  
  “我不,我就要在这儿等爸爸妈妈出现,我才下来,你们谁也别管我!”“你们快走吧!我就要在这儿等爸爸妈妈,你们别管我,快走吧!”我看见阿曼达还趴在福利院的铁门上,手抓得紧紧的,眼睛看着外面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
  
  我看着鲁鲁,鲁鲁也看着我,我对它摊了摊手。
  
  “阿曼达你快点下来,听见没有,”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不,你们别管我,我要在这儿等我的爸爸妈妈,”阿曼达还不依不饶的趴在福利院的铁门上。
  
  “鲁鲁,我们走,别管阿曼达了,”我生气的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阵汽车的喇叭声突然灌进我的耳膜。还有那熟悉的“哎呀”声,我下意识的转身,我看见一辆轿车正朝福利院的铁门开来。
  
  阿曼达心里一慌,从铁门上摔下来,“阿曼达,阿曼达,”我跑去看摔在地上的阿曼达。幸好,那辆轿车在阿曼达的跟前停了下来,差一点就撞上了阿曼达的脚丫子。
  
  “哎呀!好痛,好痛呀!”阿曼达开始哇哇的哭起来,我把阿曼达从地上扶起来。只见那辆轿车的门突然打开了,从轿车里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院,院长,”我吞吞吐吐的喊道。“你们在干什么?他没事爬到铁门上干什么呢?多危险呀!你说我万一撞到他,后果不堪设想,”“对不起,院长,对不起,”我连忙给院长道歉。“你要小心看着他,如果他再出什么乱子,我马上把你开除,”“是,是,我会注意的,院长,请您放心,”“你说放心,我看见他那个样子,我就不能放心,”
  
  我牵着阿曼达,看到有很多围观的人躲在不远处观看,时不时他们的议论声也这样传来:“你说那个阿曼达是不是精神上有问题呀?没事趴在铁门上干什么,”“可不是,他有一次爬上五楼,搞得全院上下鸡飞狗跳的,我看他就是有病,”“这种人留在这儿,真是危险,他完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要我说,他就应该离开这儿才对,”
  
  当我牵着阿曼达的手,往那幢楼走去时,我的眼神和那些围观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我看见那些人慢慢的向后退去。
  
  我把阿曼达送回那个属于他的房间,我第一次发现阿曼达的房间和其它孩子的房间有那么几分不同。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只有门上的几个缝隙,是阿曼达了解这个世界唯一的途径。
  
  我看到阿曼达抱着膝盖在小声的哭泣:“我只是想等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的爸爸妈妈,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爸爸妈妈,”
  
  阿曼达突然激动起来,他摇着我的手臂,仿佛想从我的嘴巴里找到答案。“你说呀!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的爸爸妈妈,你说话呀!姐姐,”阿曼达不停的摇着我的手臂,嚎啕大哭起来。
  
  我轻拍阿曼达的肩膀,安慰他不要难过。只是他的眼泪却打湿了我的衬衫。鲁鲁安静的蹲在一旁,就这样,仿佛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只听见阿曼达一个人的哭泣声。
  
  翌日,我在洗漱池边,洗衣服。突然一辆面包车冲进了福利院,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你看,是医生,他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哪个小孩生病了,需要急救?”我朝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一眼,又继续洗衣服。“搞不好,是那个孩子食物中毒了”一些人在我身边议论到,我注意到一些穿白大褂的医生跑上了楼梯。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下楼梯的声音,那些医生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你们放开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闭上你的臭嘴,跟着我们走,就对了”“你们放开我,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我从楼梯口望去,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抱着阿曼达快速的下楼,我扔了手里湿漉漉的衣服,冲到那个抱着阿曼达的那个医生的面前。
  
  我拉住那个医生的手臂:“阿曼达!阿曼达!”
  
  “姐姐,救救我,”阿曼达向我招手,“这位医生,你要把阿曼达带到哪里去,他没有生病,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不,这位小姐,我看是你搞错了吧!我们要找的就是他,据说他病得很严重,我们特地来接他的,还请你让开,”
  
  “不,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了解他,他没有生什么病,你们搞错了,”我立刻跪在眼前这位医生面前,拉着他的手向他央求到。
  
  “你给我让开,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话,”那个医生一把将我推开,“姐姐,你救救我,我不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趴在铁门上了,你救救我吧!姐姐,”阿曼达几乎嚎啕大哭的向我哀求到。
  
  我再一次抓住那个医生的手臂:“就算我求求你,医生,他还是个孩子,请放过他吧!”“你给我滚开,你以为你是谁,他生病了,就该跟我们走,”那个医生一脚把我踢开,抱着阿曼达向那辆面包车走去。
  
  当我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扑向那个抱着阿曼达的医生,谁知道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如果你再继续阻拦下去,估计你这条命也难保,”与此同时一把手枪的枪口已经堵在了我的太阳穴。
  
  “姐姐,救救我,姐姐,我不要跟他们走,”我看到阿曼达还在那个医生的怀里挣扎。
  
  这时,我突然瘫坐在地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载着阿曼达的面包车冲出了福利院的大门,朝那个向西的方向一路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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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发表于 2016-7-6 15:35 |只看该作者
一但回到西方,或者把人物名字换成了阿曼达,作者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
本文延续了皮鞋的叙事方式,看起来游刃有余
但更显然,本文要比皮鞋逊色不少

这象是个战火纷飞的孤儿园中
一个失去双亲儿童不幸的童年,但线索比较模糊
但这不是主要问题
主要问题是共性与个性的区别,如何用个性去烘托共性
皮鞋做的好
所以,这个就次于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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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发表于 2016-7-6 15:39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4】想你    作者:胡翠洋

  我有的时候,会坐在修道院的回廊里看书,当我读到《圣经》里的一句话:“让阳光叫醒你的灵魂”。这时候,我会放下书,闭上眼睛,享受一下眼前灿烂的阳光。
  
  我合上书,准备去阳光下的薰衣草花海里去走一走。
  
  就在我准备迈出那一步时,修道院钟楼的钟声敲响了,我这才意识到教孩子们唱诗的时间到了。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从那片薰衣草花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穿着紫色纱裙的小女孩,她拿着薰衣草向我挥手,我也向她挥手:“快点,时间到了,你快回来,”
  
  那个小女孩听见我在叫她,她就向我跑来:“爸爸,爸爸,我来了,我给你采了薰衣草,”我听到那个小女孩在叫我爸爸。
  
  当那个小女孩跑到我面前,笑嘻嘻的把那一束薰衣草递给我时,我发现她刚才还笑嘻嘻的脸,却立刻嘟囔起了嘴巴。
  
  “你不是我爸爸,我看错了,对不起,修士,”小女孩对我说道,小女孩又把那一束薰衣草递给我:“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把这些薰衣草送给你,”她又笑嘻嘻的递上那些薰衣草。
  
  “好,就让我当一次你的爸爸,收下你的薰衣草,不过,现在我们去上课好吗?”“好,我们去上课,”我拉着小女孩的手,朝另外一个修道院的回廊走去。
  
  孩子们都坐在修道院的回廊上准备上课,有的孩子大声朗读着需要背诵的部分。当我带领孩子们练习唱诗时,我发现那个穿紫纱裙的小女孩始终低着头。
  
  我走到她的身旁,摸了一下的她的头。她感觉到我的触碰,她就抬起头,冲我笑了笑。
  
  当我离开她身边,走到其它孩子的身边,听他们唱诗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小女孩又开始低着头。
  
  当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孩子们欢呼着离开了回廊。
  
  当我也准备离开回廊时,我发现那个穿紫纱裙的小女孩还坐在回廊的台阶上。
  
  “下课了,你怎么还不走呀?”我坐在小女孩的身旁。
  
  “怎么了,有心事,”我对那个小女孩笑笑。
  
  “修士,我好想爸爸,我好久都没有见过爸爸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妈妈说,让我穿这件紫纱裙,就会等到爸爸,可是我天天都穿着这件紫纱裙,也没有等到爸爸,”小女孩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抚弄着自己的紫纱裙。
  
  “我只是很想念我的爸爸,”小女孩对我说了一遍。
  
  “我只是很想念我的爸爸 ,”那个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从她的眼里滑落下来,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她伸出手抱住我,然后是小声的哭泣。
  
  不知道过了好久,那个小女孩突然对我说:“我好想去找我爸爸,修士,你知道怎么去哥拉斯吗?”
  
  “走,我们去哥拉斯,我们去找爸爸!”我拉着小女孩的手对她说道。
  
  我们在长途汽车上颠簸,小女孩有时翻着地图,有时候又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一会她又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笑着对我说:“我们要去哥拉斯,我要去看爸爸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到了那个叫哥拉斯的地方。
  
  “在哪里呢?爸爸到底在哪里?”我看到小女孩在东张西望。
  
  “有了”小女孩拍拍我,指了指不远处那个穿条纹衬衫的人。
  
  “他是你的爸爸?”我好奇的问小女孩。
  
  “不是,我爸爸也穿这样的制服,我们可以跟着他,或许能找到我爸爸在哪里,”小女孩激动的跑在我的前面,我跟在她的后面。
  
  我们跟着那个穿条纹衬衫的人,一起走进了一个工厂。
  
  “这个工厂那么大,你爸爸会在哪里呢?”“我也不知道?”小女孩着急的东张西望。
  
  突然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引起了我和小女孩的注意,我和小女孩在窗台前张望,我们看到工人们戴着手套快速筛选着茉莉花和薰衣草。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漏斗,漏斗里的滤纸上沾满了绿色的液体。小女孩拍拍我的肩膀,又指了一指,我看到一个工人来到巨大的仪器前,按动一下按钮,“轰隆轰隆“的声音从仪器内部传来,另外一个工人向窗台走来取什么东西,于是我和小女孩立刻跑开了。
  
  当我们又去另外一个窗台前“观赏”,只见一个调香师正在聚精会神的调制香水。他的桌上有很多棕色的小瓶子,他左手拿着烧杯,右手把滴管放在鼻子底下闻。
  
  “是爸爸,那是我的爸爸,”小女孩激动的拍拍我的手。
  
  “我要找我爸爸去,我要去见他,”小女孩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你看清楚了,他真是你的爸爸?”我拉住小女孩的手,小女孩转身停了下来。
  
  “他就是我爸爸,我要去找他,”小女孩朝那扇大门跑去,我也跟在小女孩的后面。
  
  “爸爸,快开门,是我,我来看你了!”小女孩猛敲那扇大门。
  
  “小点声,一会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我一边提醒小女孩,一边东张西望。
  
  “爸爸,快开门呀!我来看你了,”小女孩还敲着那扇门。
  
  就在这时,我看见有两个巡逻的人朝我和小女孩这边走来。
  
  “我们快走吧!巡逻的人来了,被发现,我们就完了,”我试图把小女孩拉走。
  
  “不,我不走,我还没有见到爸爸,我不走,不走,”小女孩趴在那扇门上。
  
  “你们是从哪里闯进来了,这里可不是游乐场,而是工厂,与本工厂无关的人员,请出去,”一个巡逻人员对着我和小女孩大喊道。
  
  “我来找我爸爸,我来看爸爸,”“谁是你爸爸?”“我爸爸在这里面,”小女孩指了指这个房间。
  
  “小朋友,这里是工厂,容不得你胡闹,还请你出去,”一个巡逻人员抱起小女孩准备离开。
  
  “你们等一等,我可以作证,她不是在胡闹,她是来看她爸爸的,”我上前拉住那个巡逻人员,对他解释道。
  
  “你给我闭嘴,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请你们离开工厂,”另外一个巡逻人员抓住我的肩膀。
  
  “你们放开我,我来看我爸爸,不是胡闹,我只是很想我爸爸,”小女孩在那个巡逻人员怀里挣扎,她的手向那扇门伸去。
  
  “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连一个孩子的话都不能相信,”我拉住那个巡逻人员,示意他放了小女孩。
  
  “爸爸,我要爸爸,我要见爸爸,你们放开我,”小女孩开始了哭泣。
  
  就在这时,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条纹衬衫的男人。
  
  “爸爸,爸爸,我来看你了,”小女孩在那个巡逻人员的手上咬了一口,她跌跌撞撞的扑向那个穿条纹衬衫的男人。
  
  “爸爸,我好想你,我来看你了,”小女孩哭着抱着她的爸爸。
  
  当那两个巡逻人员试图上前阻止小女孩时,我突然站出来,伸出双手挡在这对父女的面前,又对那两个巡逻人员摇了摇头。
  
  顿时,空气凝固了,仿佛只听见小女孩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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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发表于 2016-7-6 15:50 |只看该作者
感觉是离精品一步之遥
差些东西,差在哪里?我不一定能说好,姑且一试或者交流些我在读这篇小说时的感受

从我的装束以及女孩儿的年纪来看,她把我误认为父亲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那么,可能表现出两种可能
一是父亲不可能回来了,女孩儿只是寄托
二是我完全可能知道这种结果,那么,我只是在帮女孩儿完成心愿
但作者文字走向是第三种
寻找父亲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违反前面所列的两种可能
所以,刚找到”父亲“时
画面停顿
是父亲吗?
这个留白好
但相关中的暗示不够

所以,作者理清楚了,再改
会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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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发表于 2016-7-6 15:53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5】黑夜里的黑眼睛       作者:独爱飘雪

  刚关上灯,门后便闪出无数双眼睛,那是夜善良的精灵。我舒一口气,静静地看它们舞蹈,突然,我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一汪碧水中浸泡着一对黑珍珠——这是周小燕的眼睛。
  
  周小燕是妹妹的同学,我们两村相距一地身远,小孩子们常玩在一起。一次见她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野蔷薇花,辫梢上绑着白布条,大眼睛里含满了水,原来她已没了爸爸。
  
  几年后在北方一大城市我意外的遇见了周小燕,她给人做保姆。那时的她脸庞紧致迷人,肤色是最流行的麦子色,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很精神。
  
  周小燕所在那家离我卖货的市场很近,她隔三差五跑来市场。她经常领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常拎个小鸟笼,鸟笼里的小鸟有时艳黄,有时翠绿,鸟市在附近,他们买鸟方便。也见过那家老太太几次,富态,华贵,举止优雅得体,她前面走,周小燕后面推着漂亮的童车,小男孩坐在车里。
  
  周小燕每次来玩,乱糟糟的市场立即有了颜色。我惊诧她细长脖颈上的金项链,珍珠项链,耳朵上的金耳环,银耳环,还有她腕上的一只碧玉镯,盈盈翠绿,翠色欲滴。她说衣服首饰几乎都是孩子姥姥买的,唯有玉镯是她自己花钱买的,不便宜,她说看着玉镯能看见家乡的田野,田野里一池池碧水。
  
  一天黄昏,周小燕站在了我租住屋前。
  
  “你这妮子,哪去了,几个月没见你!”
  
  “我早从那家走了!孩子走了,他爸也走了,家里就一老太太,待着没啥意思。”
  
  周小燕披散着头发,长袖衬衫,长裤外扎腰,这装束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大十岁不止。
  
  “看你瘦的!脸色也不好!”
  
  “这段时间吃不下饭,去医院查了,胃萎缩。”
  
  小弟弟开车去了外地,大妹妹回老家收秋未回,晚饭后,我留她住下。 那夜,我们躺在小床上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姐,你还不知道被爱你的男人搂在怀里的滋味?”
  
  “ 好了!别胡说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姐,人家说如果你十八岁以后还是处女的话,你就不是女人!”
  
  “谁告诉你的?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在那家出了事!”
  
  我忽地坐起,看到对面幽幽两束光。
  
  “嗯!没三月就有事了。”
  
  “他丈母娘不知道,我不信她不知道!”
  
  “她应该早知道了,装不知道罢了。她期初对我很好,给我买这买那的,孩子一走他一走,我的心被掏空了,本来说还留她家,可她脸一变,说不用人伺候了。我只能走了,她买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拿!姐!我恨啊!她当初找我时就没按好心!她闺女在国外,三年才回来两趟,她女婿外面不招人!只有我傻!看孩子,做家务,晚上陪他,一个月拿几百块钱工资,我是什么?”
  
  微弱的光线下周小燕两只眼睛钉住了一样。
  
  “出来后做什么?”
  
  “又去一家,没一个月就辞了,那男人对我也不怀好意,吃饭时我当着他媳妇的面给他夹菜,把那孙子吓得汗溜溜淌。”
  
  “现在呢?”
  
  “在一家音像店卖盘,外面摆的都是好盘,其实卖的最快的是黄盘。有人到住处看盘,姐,你不知道有多可乐!别看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他们求我,哭着求我。我让他们跪下,像狗一样把我浑身上下舔过来,他们还真舔!”
  
  “胡闹!你赶快回家,赶紧嫁人!”
  
  “回不去了,他们说出去过的小妮子不干净!”
  
  “干净不干净不是他们说了算!你还年轻,忘记这些,从头开始,学会自食其力,会遇到好男人的!”
  
  “我能干什么?我除了做饭洗衣看孩子,什么都不会!”
  
  “没有谁从一开始就会的,从头学!”
  
  “姐,你赶紧结婚,生个小孩,我给你看。”
  
  “你姐夫还不知道在哪国晃悠呢!出来这几年,每天从早忙到晚,老家回不去,这里不靠谱,找谁去!”
  
  “姐,把小勇的电话给我好吗?”
  
  我顿了下。
  
  “明天吧,早起写给你!”
  
  她睡了,而我醒着。一夜群魔乱舞,张牙舞爪,男的女的搅合一起。
  
  “姐,把小勇的电话给我吧!”
  
  周小燕起床了。
  
  我没抬头,醒来时我已拿定主意。我是小勇的姐,也是代理母亲,无论站在哪个立场,都不会允许小勇和这样的女人来往。
  
  “他又买了新手机,换了号码,我也不知道他的新号码。”
  
  我低头回道。这理由一听就是撒谎。
  
  周小燕半天没回过神。我们沉默着,我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哼!”
  
  她轻蔑一笑。我觉得自己很虚伪,披着仁慈的外衣,其实和别人一样,不!比别人更甚,我不该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周小燕进屋拿包。
  
  “姐,我走了。”
  
  我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姐,我真的走了。”
  
  沉默。
  
  “你走吧!我不留你了,我等着出摊。”
  
  此时,周小燕里眼里的光变换着,轻蔑,绝望,无助,迷茫。
  
  “姐,再见!”她凄惨一笑,转身离去。
  
  她再没回头,而我一直目送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
  
  不久,我开始没完没了的做梦。
  
  我的意识清醒着,耳朵还能听见声音,床那头有动静。是一双手,一双细长的女人的手,一把抓住了我一只脚踝,情急中我用另一只脚猛踹过去,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落地。
  
  不一会,这双手又顺着我肩膀摸来,我能感觉到一个瘦弱的身躯,分明就是周小燕的身影,冷冷的气息,冰凉的小手伸到了我的脖颈。我要窒息,挥起如钳的双手,一下子扳开。
  
  忽记起大人说鬼要托生时会找个替身,我一激灵坐起,难道周小燕出事了?
  
  找了孩子爸爸后,我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怀孕,五月份刚做了小产,十月份又进了医院。每晚都是同样的梦,有人抓我胳膊,有人抓脚,拼命往身上挤,我不停地推,打,蹬,踹,一夜精疲力尽。
  
  我把所有知道的驱鬼法术全用上了,枕下放臭袜子,折来桃枝放枕下,床头挂上桃木剑。半夜噩梦后举剑挥舞一阵子,吼两声,鬼怕恶人,我就做恶人了。
  
  几年前我回小城安家后又四处打听周小燕的下落,很多人摇摇头,已经记不得她了。
  
  一次碰见了她们村一姐妹。
  
  “你说她呀,好多年没信了。谁知道呢,出去的小妮子不学好,死外面也说不定。”
  
  她眼睛嘴角笑的有点怪。
  
  朋友介绍一家理发店,老板娘人漂亮手艺好,这天,走进这家店刚坐下我看到老板娘腕上的碧玉镯——似曾相识。
  
  “你是周庄的,你认识周小燕吗?” 我激动道。
  
  过了一会,是低低的声音。
  
  “她是我姑。”
  
  “她现在好吗?”
  
  她背过脸去,沉默了。
  
  “她不在了,我十三岁时她就不在了。”
  
  我心一沉,坐了回去,开始不停地搓着双手。
  
  “这镯子是她托人送回来的,她还说我长大后最好在老家学门手艺,嫁人,生孩子,这样生活挺好。”
  
  眼前玉镯晃动,翠色欲滴,似盈满清泪,我不由得摊开双掌,通红......
  
  夜晚,我又一次看见那双黑黑的眼睛,回到最初的纯净,静静地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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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发表于 2016-7-6 16:03 |只看该作者
本文甚好,好在像上次那篇获奖的《蚂蚁》
也切题,意想中那双童稚的眼睛

本文的问题是,语言上还有些拖沓
但瑕不掩瑜

问题在于前半段,这个语言还需琢磨
另外,鬼神之说,绝不是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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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发表于 2016-7-6 16:04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6】嫉妒    作者:胡翠洋

  我悄悄的溜进弟弟的房间,然而就在我要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又探出头,向门外看了一下,以确保没有人跟在后面。
  
  我关上门,我在弟弟的房间里东看西看,我拉开他的抽屉,结果里面除了零食,什么都没有。我又看了看床底下,除了有个篮球,也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又扫视了一下弟弟的房间,书桌上的一本书,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到书桌前,翻看起了那本书,就在我翻看那本书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杰克,你在吗?杰克,快点下来,”我意识到是妈妈在叫我。
  
  就在我关上书的时候,夹在书里的一张纸掉了出来,我去捡那张纸,当我起身的时候,我的头又撞到了书桌的某一角,我把那张纸夹在书里,匆忙离开了弟弟的房间。
  
  我捂着头,一边下楼,正好撞见了正在上楼的妈妈。
  
  “你的头,怎么了,杰克?”妈妈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我一边摸着头,一边说道。
  
  “我们走吧,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妈妈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网球拍。
  
  “好吧!我们走吧!”我跟在妈妈后面。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打网球了,”妈妈一边开着车,一边对我说。
  
  “嗯,是呀,”我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你在想什么呢?妈妈突然看着我。
  
  “没想什么,我在想打网球,或许有些紧张,”我对妈妈说道。
  
  “是不是你很久没有和弗兰克打球了?”妈妈对我说道。
  
  “嗯,或许是吧!”我对妈妈说道。
  
  妈妈又看了我一眼,我们便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好久,我们终于到了网球场。
  
  我看到弟弟在做热身运动,他在练习单手反拍这种打法。
  
  “那个球出界了,杰克的球出界了,”爸爸对我说道。
  
  “他打得很好,怎么能算出界呢?”妈妈替我争辩道。
  
  “就是出界了,妈妈还帮着杰克狡辩,”我看见弟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哪里出界了,是你自己不会打,”我对着弟弟大喊。
  
  “15比0,你们俩别争了,我说了算,”爸爸向我们挥挥手示意。
  
  “当心了,弗兰克,看球,”我拿着网球,准备发球。
  
  “好呀,你来吧!”我看见弟弟准备好了接球的姿势。
  
  我发了球,只是那个球却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哎呀!好痛呀!”只见那个球从弟弟的手上弹开。
  
  “嘿,你在干什么呢?这是在打球吗?”弟弟生气的把球拍扔在地上。
  
  “嘿,你刚才也是那样发球的,”我急忙向弟弟跑去。
  
  “刚才你发的那个球出界了,”弟弟取下护腕对我说。
  
  “我的球出界了,你的球不也出界了吗,”我向弟弟狡辩到。
  
  “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时间不早了,到此结束,听见了没有!”爸爸来到我和弟弟的身边。
  
  不一会,我们坐在车上,我和弟弟都没有说话,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妈妈转过头对我说:“弗兰克,你和爸爸先回去吧!,我和杰克去超市买些东西。”
  
  我跟着妈妈下了车,我看了弟弟一眼,然后我重重的关上了车门。
  
  我和妈妈走在街上,突然一家商店橱窗里展示的商品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向那个商店橱窗走去,我趴在橱窗上看,里面展示出本季最流行的皮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双皮鞋很眼熟,我突然回忆起这双皮鞋和弟弟夹在书里的那张图片上的那双皮鞋有几分相似。
  
  “杰克,你在干什么,快点跟上,”我听到妈妈在叫我。
  
  “我有事,先回去了,妈妈,”我对着妈妈招手。
  
  “什么,你要回去?嘿,杰克,你等等,”我听到妈妈在叫我,我转身朝回家的那条路走去。
  
  当我打开家门时,我看见爸爸在弄沙发,“你回来了,”爸爸对我说。“弗兰克在哪里?”“他在房间里,”“好,我去找他,”我朝楼梯跑去。
  
  我一脚踢开了弟弟房间的门,只见弟弟研究着手里那双拳击手套。
  
  “要玩吗?”弟弟扔给我一个拳击手套。
  
  “好呀!陪你玩玩吧!”我接住弟弟扔给我的拳击手套,把它套在手上。
  
  “你说你今天怎么在打球?”弟弟先打了我一下。
  
  “你自己打了个长球,还怪我,”我又还击了一下弟弟。
  
  “明明是你发的球出界了,妈妈还为你狡辩,”弟弟又打了我一下。
  
  “你得到爸爸送给你书,我却没有得到,”弟弟打了我一下。
  
  “因为我喜欢那些书,爸爸才买来送给我,”我又还击了弟弟一下。
  
  “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这个笨蛋,”我有些气愤,然而弟弟却没有出击打我。
  
  “你才是个笨蛋,我哪里得到什么东西了,”弟弟生气的取下拳击手套扔在地上。
  
  “你还不承认,你这个笨蛋,”我推开弟弟,走到书桌前,把那本书翻开,找到夹在书里那张图片。
  
  “你还不承认,这就是证据,这就是妈妈给你买皮鞋的证据,你这个笨蛋,你还敢骗我,你自己好好看看,”我气愤的把那张图片扔给弟弟。
  
  谁知道弟弟却向后退了一步,那张图片就这样掉落在地上。
  
  “别叫我笨蛋,你才是个笨蛋,”弟弟捡起地上的那张图片对我说道。
  
  “我没有得到什么皮鞋,我哪里有什么皮鞋,你这个笨蛋,”弟弟朝我踢了一脚。
  
  “哎呀,好痛,你踢我干什么,弗兰克,”我捂住膝盖,气愤的看着弟弟。
  
  突然,我起身,朝弟弟身上扑去,我把弟弟按在地上,让他不得动弹。
  
  “我不是笨蛋,我也没有得到什么皮鞋,你放开我,”弟弟试图挣开我的双手。
  
  “你还不承认,你明明得到一双皮鞋,你这个笨蛋,”我按住弟弟的手臂。
  
  “你才是笨蛋,我没有得到什么皮鞋,你把我弄得好痛,”弟弟还在拼命的挣扎。
  
  我慢慢的放开弟弟,他起身靠着墙坐在地上,好长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只见弟弟突然站起来,准备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对我说:“我本来就没有得到什么皮鞋,”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我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我也取下手上的拳击手套,把它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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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发表于 2016-7-6 16:10 |只看该作者
中篇小说节选的话
这个可以上课本了

但,我们在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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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发表于 2016-7-6 16:12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7】幸福之路     作者:老地主

  我的坏,只有姐知道,爸妈都不知道,三个妹妹更不知道。
  
  后来三个妹妹说起姐都很羡慕,说只有她和我关系最好,和她们一点都不好。我只能笑笑。等我有兴趣想和她们说点什么了,她们又去逗孩子玩了。她们不懂姐,不懂我,只不过都生在一个屋里而已。
  
  我的家在小巷尽头的一个小院,两个小间,在1968年不是很破,但现在已经被蒿草侵占。石头砌墙,小瓦盖顶,柳木窗棂,对开门当,显眼之处有我的电话号码。
  
  对开门的好处,我知道,姐姐知道。
  
  她领着我在某个晚上透过门缝偷窥,很神秘那样子。那一次我看见妈在屋中央吊着,爸拿着一根什么条子在抽打,一下一下的。我要叫出声来,嘴突然被姐姐捂住了。姐姐拉着我回到另一个屋子。
  
  躺到床上,姐姐问我,看到什么了。
  
  爸爸打妈妈。
  
  还看到什么了?
  
  妈妈啥也不穿。
  
  还看到什么了?
  
  我被问懵了。
  
  那一年我9岁,让姐姐问懵了。其实那晚上的事情,至今记得很清楚。我的9岁是很傻的,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让我看这个。姐姐说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被妈妈打,吊起来打。我说爸爸不管吗。姐姐说,妈打累了,爸爸才打。我说为啥要打。姐姐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要打。我说我也是捡来的,咱妈说我在麦地里捡的,才叫麦子。姐说,他们骗人,你是他们亲生的。我说咋生的。姐在黑暗的夜里没声音了,大概被我问住了。停了好久,姐才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然后揽住我说睡吧。
  
  那时候,三个妹妹都没有出生。小屋里只有我和姐姐一起睡。后来,三个妹妹一个个都来到这个小屋睡,我心里很烦。姐姐不揽着我睡了,而是拦着妹妹们睡,这让我很失落。我想了很久之后,我和姐姐说想和她睡,姐噗嗤笑了,说我小不要脸。我急了,说我是认真的。姐说,那等她们都睡了,我揽你。
  
  久别重逢的怀抱很香甜,姐身上那种味儿让我迷恋,我想偷偷哭一会。睡到大半夜,我拿手去摸她,每个地方都摸。心里很紧张,怕姐突然醒来。姐姐轻微打鼾,一旦不打了,我赶紧装睡。等她又打鼾了,我才继续摸。
  
  后来我和老婆说起这些事,她说这不可能,女人最敏感了,哪有不会醒的,你真不要脸,姐姐也乱摸。
  
  或许那时候的姐是醒着的,或许是睡死了。
  
  姐被吊着打,一直持续到16岁。她被脱光衣服吊着,我在门缝看想哭出来。大概姐姐知道我在门外,她会偷偷看一个门这边。姐姐告诉我,无论如何不能出声,要不然这秘密就没有了。我听姐的话,大概没几天,我就可以和姐姐一起看爸爸吊起妈妈抽打。
  
  姐被打了,晚上还得照顾妹妹。若是哭时间太长,明天又是一顿打。我那时候说想和姐说,姐什么也不说。上了床揽住我,而我去摸她的脊背或别的地方。触摸之处,她都要抖一下,但她从不说疼。那以后,我就经常去摸她,她一直没吭声。只有一个地方,她一下捉住我的手不让摸,她轻轻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肚脐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每次的抚摸都是在那个地方被截住,然后我的手被转移方向甚至可以放在她温软的奶上,但那个地方让姐堵住了去路。
  
  某个晚上,姐姐被吊起来那时候,我心里气愤之极。我大力敲门,咣当咣当响。
  
  门开了,爸爸妈妈很奇怪看着我说,怎么了,怎么了?
  
  我进了屋子,大声说:你们为啥要打人?为啥?不就是打烂一只碗吗,还是妹妹打烂的,这怨姐姐吗?
  
  爸爸说,打她是让她以后长个记性,有啥不好?
  
  妈说,你妹妹小,长大了一样打。我说你们打就打,干嘛脱了衣裳打?妈妈说,打烂衣服咋办?
  
  爸爸说,这叫摧垮意志,单位里的女走资派也是这样打,不滚出去连你一起打。
  
  我没有滚出去,但被爸举起的大棒子吓得跑出屋子。
  
  姐回到屋里,我已经睡了。我瞪着眼睛看屋顶,不明白打和被打的原因。姐去给妹妹们盖好被子,然后捱着我睡下。姐一直没有哭,我若被打,我说什么也要哭出来。姐说不能哭。越哭,他们越兴奋,打更狠。这大概是我不如姐姐的原因。
  
  那天晚上,姐让我摸了他一直不让我摸的地方。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从指尖冲到脑瓜上,那感觉太美好,我的手一直放在那个地方。从那以后,我的手不再抚摸其他地方,而是一个老地方。我问姐问得很直接。姐说不让你摸,以后没机会了,不定哪一天被打死了。抚摸似乎成了一种仪式,我的抚摸渐渐没有了快乐,有一种愤恨渐渐越积越浓。或许我的抚摸某一天就不存在了,或许我抚摸的地方也会突然消失。我会被噩梦惊醒,然后看姐轻声打鼾,才悄悄睡去。
  
  我不明白姐为什么要出嫁,但妹妹们却很明白。她们蹦着跳着笑着,两手抓满糖果。也有传闻说爸爸被姐夫那一派吊起来打,爸爸托人许诺有革命感情的婚事,爸才活着回家来。问妈,妈说没这事。心里很郁闷。姐趁屋里没人时候,悄悄给了我五块钱说,你要记得想我。我突然内心大恸,抱着姐军绿色嫁衣哭鼻子。姐说,等我七天,回来我要住娘家呢,又不是去死。她掰开我紧紧攥住她衣襟的手,走了,还唱着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后来,我偶然听到一个歌手唱姐出嫁时候嘱咐弟弟的歌词,鼻子一酸,赶紧点着一只万宝路烟熏一下我金黄色的眉毛。
  
  姐回门住娘家,不到七天,就被姐夫接走了。我明白住七天是老规矩却不能住七天。姐夫身材庞大,我只能怒目而视,好久好久才放松手里的拳头。爸爸给姐夫掏烟,笑嘻嘻的。姐夫对爸爸说,你们那一派死路一条,江青同志给我们的题词你也看到了,看在青苗面子上,希望你认清形势早日加入我们红太阳战斗队。爸爸赶紧说会的会的。
  
  姐就那样跟着走了。
  
  姐回来住了五天,我看到了姐身上新的青痕。她脱下衣裳,一眼看见她乳房上两个黑点。姐说,你姐夫喝醉了用烟头烙的。我颤抖不已抱住姐说别回去了,我陪你。那五天,姐姐只搂着我睡了一次。她让我抚摸她那个地方,悄悄和我说,爸爸妈妈打我不打这地方,你姐夫打我先打这地方。我愤怒无比却不知道怎么办。手摸在那个地方,就像一个冰窟冻住了我的手。
  
  后来,我看了电影《白毛女》之后,觉得上山去是个出路。我想让姐跑到山上,头发白了拉倒,不挨打最好。我上山干活留心了很远很多的地方,为姐谋划了一条幸福之路。选好路线,我等着姐回娘家来,悄悄告诉她。
  
  姐却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在姐夫家不远山上找到一具尸体,我跑去看了确定不是。或许姐自己也找了一条幸福之路,姐姐好样的。
  
  那以后,我一直在等姐回来,等她告诉我她秘密的幸福之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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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发表于 2016-7-6 16:1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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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发表于 2016-7-6 16:17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8】美丽的芭比    作者:爱琴海

  六岁的时候有过一个布娃娃,它的来龙去脉已经丢在岁月里模糊了。那个娃娃不知历经了几代主人,衣服已经褴缕,脸上的嫣红早已消褪,鼻头磨蚀了油彩,露出黑褐的底色,像戏台上的小丑。她的头发越来越少,稀稀的,很难再把它们编成各种各样的小辫。有条腿还瘸了,老站不直,如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不但人老珠黄,腿脚也不灵了。
  
  母亲几次把她扔到垃圾筐里,我都哭得死去活来,非给捡回来。哪有母嫌儿丑的,那是我的小宝宝,我要喂她吃饭,抱她撒尿,还要搂着她睡觉呢。
  
  隔壁王阿姨家来了一位小客人,说是来过暑假的。那是多么漂亮一位小姑娘啊,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睫毛长长的,头发天生自来卷儿,两条系着粉红缎带的发梢长长的曲里拐弯的垂在肩膀上,如果插上一对翅膀,她就是画上的小天使了。更让我眼热的是她抱着的洋娃娃,除了一个头发是黑色,一个头发是金色,除了一个是短而蓬的公主裙,一个是金色曳地长裙之外,她们俩几乎一模一样。
  
  她叫琦琦,妈妈是电影明星,爸爸是外交官,绮绮来自与我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陌生、神秘的世界。
  
  琦琦刚来时很爱哭,王阿姨想尽了办法都没用,不得已把我找来,说给琦琦做个伴儿试试。琦琦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也看着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娃娃。她竟然冲我笑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滴晶莹的泪花,也许是笑我怀中的那个娃娃太丑了吧,琦琦把她的娃娃抱过来,和我的摆在一起,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巫婆,一个像女王,一个像乞丐。
  
  琦琦摆动公主娃娃的手和脚,让她变幻出各种各样的造型,跳舞的,踢腿的,叉腰的,更让我惊叹的是,这个娃娃还有三套衣服可以换来换去,小小的精致的军装、膝裙,小小的比基尼泳衣,小小的手饰和手袋,……懵懵懂懂的我第一次感知到这个世界上原来有如此动人心扉的精灵,原来女人可以如此高贵优雅迷人,那些绚丽精巧的服饰可以让她拥有那么蔓妙娇媚艳丽的风情,她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公主,是潇洒的女兵,是浪漫的沙滩女郎,从宫殿,从军营,从沙滩中踏着舞步走出来,活泼泼地来到我面前,并且让我触手可及。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她金色的及腰的长发,秀美的脸庞,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四肢还有熠熠闪光的华丽的长裙……
  
  绮绮有许多好玩的东西,看得清飞翔的小鸟每一根羽毛的望远镜,小巧的能放在手掌中央,一摁就唱歌的录音机,她还有一架琴键黑白分明的电子琴……这些东西都不能够长久地吸引我们,我和琦琦最爱玩的还是过家家,两个娃娃一个当巫婆一个当公主;一个是专门打针的医生,而另一个就是可怜的不得不挨针的宝宝;还有的时候公主娃娃就是七仙女了,要下凡找董永,而那个丑娃娃就是凶神恶煞的王母娘娘,银钗当空一划,银河就隔断了七仙女和她的董郎……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绮绮和她的洋娃娃就像一个梦,早晨醒来后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够从梦中醒来,常常一个人蹲在王阿姨的家门口,痴痴地等待。
  
  失落在童年的,是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
  
  上了中学,偶然翻阅一本杂志,我一下子看到了那个神气的精灵,那个跟绮绮一样的洋娃娃,原来她的名字叫——芭比。
  
  岁月缓缓流淌,生活渐渐富足,芭比在玩具商店里现身了,价格昂贵,爸爸妈妈都是工薪阶层,拮据的生活让人自觉地不敢奢望更高。
  
  每天放学时,我都专门绕一站路,去看骄傲的芭比,看她不断变换的梦幻般绮丽的时装还有或娇媚或冷艳或顽皮的生动表情,一如昔日,美得让人心碎,芭比就像挂在天边那颗冷冷的星星,让人只能远远地遥不可及地仰望。
  
  高中时的班长叫健,英俊、高大、挺拔。健会弹流畅的吉它,嗓音哑哑地唱歌。健上场打篮球,把外套随随便便丢给一位女生,抱着衣服的女孩就会幸福地羞红了脸,健一下场,就有三种以上的饮料从不同的手中递过来……
  
  那时候我是个自卑的女生。我的衣着外貌,朴素得像没有添加任何色彩的白开水,平淡无奇,而我的女同学们是可乐,是雪碧,是橙汁,五彩缤纷的绚烂。在她们面前,我就像一只混进白天鹅中的丑小鸭,每天孤独的来郁郁的去,如同四舍五入后的小数点,些屑的几乎可以让所有人忽略不计了。
  
  高二那年,一个下着雨的朦朦黄昏,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走空了。健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抄得是席慕容的一首诗《前缘》
  
  ……
  
  你 若曾是江南采莲的女子
  
  我 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朵
  
  你 若曾是逃学的顽童
  
  我 必是从你袋中掉下的那颗崭新的弹珠
  
  ……
  
  他是在嘲笑我。只看一眼,我就把纸条撕得粉碎,从此远远的躲着他也躲着他时不时扫过来的忧郁的眼神。
  
  高考完了,绷紧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了。所有的同学都有些伤感,为即将到来的各奔东西,为曾经休戚与共的同桌的你。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有些寥落地说,请你喝咖啡,答应吗?
  
  那一次我们说了许多许多话,我依稀明白,生命中并不只有玫瑰骄人或许还有暗香沁人的。健说了他忧伤的恋情和美好的明天,我给他说了失落的梦还有美丽的芭比,健笑了,健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通知书下来了,健去了北京航空学院,我进了本省的一所院校。
  
  健临行时,有很多同学去送行,健递给我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精美小盒,吩咐我回去后再拆。我红着脸接过来,四周安静得让人窒息,无数双眼睛流露出好奇、嫉妒还有愤怒的目光,像一张网密密地罩在上面……
  
  那是芭比,穿着洁白的蓬蓬的羽纱裙,是我梦中萦绕不去的公主。
  
  健每年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都会从北京寄来一个芭比娃娃,每一个都是那么美仑美奂,风情万种。在我拥有第五个芭比的时候,健出国了,而我,去了海南岛,带着芭比。
  
  和老公结婚的时候,我把五个芭比锁进了箱子里。
  
  那一天老公不知找什么,无意中打开了箱子,他看着五个依旧神采飞扬的芭比发呆“哇,这里咋藏着这么多仙女啊?”
  
  我走过来,倚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说,它们是我的梦呢,梦栖息的地方,就会有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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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发表于 2016-7-6 16:23 |只看该作者
全文的基调,就是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当然,我只是引用的这一句话

说起匠心,这篇小说便是匠心
所以,结尾没有灰姑娘与王子
只有,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与永远怀念的美好

别具一格
依然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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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发表于 2016-7-6 16:25 |只看该作者
【参赛029】一支棒棒糖   作者:卖膏的



  金佛寺是这个城市边上很热闹的去处,偷了情的没偷到情的,想怀孕的不想怀孕的,拿了别人钱又不想被查的,做梦都想去掉副字的,还有一些祈望城管队长和房地产商得报应的,络绎不绝到金佛寺上香许愿。有机缘的还能得新云大师当面禅机点拨,小冬就这么有运气,被点拨了。小冬不想长大,他想回到童年。
  
  小冬住在金佛寺附近,见天路过。大概心里总有粉黛芙蓉萦绕,黄墙红瓦暮鼓晨钟径直不见。后来某个冷风飒飒的黄昏,雨幕连接了天与地,小冬突然想去拜佛。他身边没有女人也没有酒气,被自己这个清醒却怪异的决定吓了一跳。
  
  当时,新云和尚没多说什么,转身递给小冬一样东西。小冬一看,是一支棒棒糖。他没乐。他应该乐或者可以皱一下眉头。他是虔诚的,并没有丝毫亵渎佛祖的心情。但小冬没说什么,剥了糖纸,棒棒糖放在嘴里,轻轻吮了一下,就像吮那些……嗯。
  
  然后,小冬后面的女人进了新云大师屋子,他只能走了。
  
  他的走没啥目的,不像要急匆匆去上班或买菜,不像去某会所表演肚皮舞,也不像挎着某个嫩胳膊遛弯子,就是那样胡乱溜达,眼神迷离就像一只兔子。
  
  但有人挡住去路,这让小冬大吃一惊——给我买一支棒棒糖。
  
  一看,是个小女孩。
  
  小冬脱口而出说,凭什么?
  
  小女孩说,我想吃,妈不给买。
  
  小冬问你妈是谁。
  
  小女孩指了指金佛寺说,去问老和尚,她想怀孕。
  
  小冬说,想怀孕得问你爸,问和尚有屁用。
  
  小女孩说,你买棒棒糖给我,我告诉你一秘密。
  
  小冬一想,就领着小女孩去了路边的超市。小女孩古怪精灵,金丝猴的不要,王致和的不要,非要阿尔卑斯的。小冬说我要是不买呢,非给你买金丝猴的呢。小女孩说,那我就不告诉你秘密。小冬一听,觉得小女孩的秘密挺重要,就买了。
  
  小女孩含着棒棒糖,手里还拿着几个,小冬站在超市门外说,说吧。小女孩说得找个没人地方,别人听见就沾光了,你就吃亏了。小冬有些不高兴,比她大几岁的好多女孩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个算刺头,不适合自己。
  
  小冬转身走了。
  
  小女孩却边喊边追,始终有点距离。
  
  小冬停住脚说,这儿没人,说吧,你说的要是不算秘密,小心我扒了你裤子。
  
  小女孩嘻嘻笑着跑过来说,好吧,好吧。
  
  那是小冬住的楼下拐角之处,并没有什么人。但小冬知道这不是什么僻静之处。谁要吆喝一声,不定垃圾箱子后面就伸出一颗脑袋张望,或者油坊的门响一声露出半张油腻腻的脸,或者钉鞋摊子瞥过来两眼浑浊的光线。
  
  小女孩告诉小冬,她看见了老爸老妈压在一起玩呢。
  
  小冬说就这个?
  
  小女孩点点头说嗯。
  
  小冬说,我想扇你俩耳刮子。
  
  小女孩后退两步说,为啥呢,为啥呢。
  
  小冬突然改了主意了。他想看看小女孩脱了裤子什么样子。他一伸手说,来,跟我上楼。小女孩刚才瞪着的眼睛一下眯成一条线了,像只猫。
  
  上了楼没多久,楼下就有了乱劲儿,嘈嘈杂杂的。小冬支起耳朵听了听说,你是不是叫明明?小女孩点头。小冬说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晃两条腿,说,管她呢,我才不会去吃饭呢,棒棒糖也不买。
  
  小冬住的是五楼,从窗口望下去,有个女人见人就问,没人就喊。小冬让明明过去,也从窗口望下去,明明也看见了。明明却咯咯笑了,说看看,也急了吧。小冬问你笑什么。明明说你摸我屁股了。小冬放下明明说,那叫摸吗,那叫托好不好。明明说好了好了,算托好了。
  
  小冬肚子一咕噜,就想去煮方便面。翻开箱子看看就剩下一包了,扭脸给明明说你走吧,我该煮饭了。明明说我才不走呢。小冬一把抱起明明说,给你扔下楼去。明明蹭着说,那我走吧。小冬把明明放在门外说,你走吧。明明咚咚咚下楼去了。
  
  小冬吃了饭躺在床上听见金佛寺的鼓声,就像一个性子绵软的牛低吼。小冬打开床上的破相册,一张张的都是这个那个,每年都有自己认为最美的妞。她们都来这屋里玩过住过,他也细致看过她们劈开腿的美好,暖流也在她们之间激动过。她们有了第一次仍然想来,但他心如黑铁不答应。哭也不行,闹也不行。小冬后来烦了,那大概也是他去金佛寺的突然想法。他不知道那会有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聊,听听梵音。
  
  小冬似乎听见门口有动静,去开了门,才看见明明靠在门边睡着了。小冬抱着明明进屋来,明明一下就醒了。
  
  她眯瞪着眼说,我就知道你放不过我,你不是想脱了我裤子吗,脱吧。
  
  小冬说老子正想给你涂点凤油精,你要这样说,你滚吧。你才多大就脱裤子脱裤子的。
  
  明明挠着胳膊说,好痒啊,赶紧给我抹抹。
  
  小冬说,那我可脱你裤子了哦。
  
  明明说,脱就脱。
  
  明明一下就脱了裤子,又一下子脱了内裤,然后手比划着说,告诉你吧,我给你说的秘密没说完呢,生孩子就是从这生出来的,她们当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小冬才不稀罕看,他见过多了。他耳朵里突然有了钟声,一下一下的,敲得他耳昏眼花。愣怔了许久,它才听见窗外雨声。怪不得明明没回家,原来下大雨了。
  
  两个人一晚上没有闲着,说了很多很多话。明明非要挨着他睡在床上,说太冷了。小冬能感觉到明明温热的小身子,热闹地方却在嘴上。这哪像个十岁熊孩子,简直是小妖精附体。
  
  第二天,小冬起了床,给蹬开毯子的明明盖住,下楼去买豆浆油条。一路上还想,这小家伙若是再长十岁,就纳了,不算凡人。但回到家,屋里已经没了人。喊了几声不应腔,小冬就想去揭了毯子,晾一下明明小屁股。但床上已经没人了。明明的衣服也穿走了。小冬想了想然后摇头,自己那早上一下吃了两份豆浆油条,吃撑了。
  
  后来,小冬一直想遇上明明,但一直没遇见。一有机会,他就跳出高中院墙,在金佛寺附近闲逛溜达,吮一支棒棒糖,手里拿一个巨无霸棒棒糖,阿尔卑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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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发表于 2016-7-6 16:41 |只看该作者
我看这顶晦涩与庸俗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这种题材你也敢写
哈哈

不过,我不认为晦涩,也不认为庸俗
这只是童真的美好

另一版
我只愿在童真中,不愿醒来
由此可以想象
家庭
给孩子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这种文字
让人萧然起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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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发表于 2016-7-6 16:45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0】洋二婆      作者:暮雨秋烟
  “洋二婆,快进屋来坐会!”
  
  打我懂事起,每当洋二婆的身影经过我家门前,奶奶就会努起颈子,高声招呼。洋二婆乐颠颠地小跑过来,大脚往石槛上一蹬,枯手抠住门墙,一头探进堂屋,老脸上眼睛一亮:“妹子,那边……有消息了?”
  
  “没……没有。哪那么容易!进来聊一会,不行么?”奶奶和我们正围着簸箕掰棉花,有些困。
  
  “才刚放完牛,屋里猪食没喂饭还没做呢!银枝又要打我的……”洋二婆于是失望地走了。
  
  我们都欢喜洋二婆过来串门。她会讲洋文,会给我们讲一些闻所未闻的故事,还会跳舞。她身材颇好,跳起舞来,比村头的黄大仙作法驱鬼动作还要夸张,全身衣褶子像杨树叶子一样抖动,沙沙沙有节奏地直响,引得我们拍着手儿大笑。奶奶也笑,笑完就嗔骂一句:“个老不正经的,勾魂啊!”回头,从灶屋取来新蒸的芝麻火烧粑,塞进她怀里。这时,洋二婆就会露出一嘴的缺齿,鲜红着脸,咯咯的笑,像个怀春的少女。
  
  洋二婆肤白,眼蓝,头发白多黄少。奶奶讲古的时候,我大约知道了洋二婆是南洋爪哇人。我的本家雪庭老爹,民国年间与同乡下南洋讨生活时,在岛上种植橡胶树发了些小财,纳了这洋姑娘续弦。解放后,雪庭老爹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执意回来。起初,洋姑娘死活不肯同行。雪庭老爹说:“实在舍不得你……我的心肝哪。跟我回去吧,我们杨树湾那地方,四季分明,美得像天堂呢。”连哄带骗,把姑娘牵回了杨树湾。雪庭老爹原准备投资做点买卖,不曾想各种运动接二连三,风向忽左忽右,于是夹起资本主义尾巴,悄悄在后院掩埋了金银细软,过起了清贫的耕种生活。洋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份苦?非回南洋不可。那年头正赶上与印尼断交,雪庭老爹摇着头,拉住洋姑娘的行李箱,说:“恐怕你这辈子,都回不了爪哇国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
  
  也就那几年,文革来了,雪庭老爹被抄了家,戴了个里通外国的帽子,打成重伤,不几年一命呜呼。经过这些磨难,洋姑娘一夜之间变成了洋二婆。
  
  奶奶每每讲起这些,眼雨就止不住漫了出来,叹道:“早年,她也怀过孩子,年成不好,都先后夭折。雪庭死后,她跟着爹老头与发妻的小儿子祥儿过,祥儿吃过她的奶水,待她还算是不错。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队长运青那老杂种、老鳏夫……”
  
  奶奶正讲得起劲,洋二婆怀里兜着什么跑了过来,对奶奶说:“妹子呀,老是你们送东西我吃,真是过意不去,运青队长帮我从场里带了两包红糖,给你一包吧,补血治头晕呢……”
  
  奶奶推托不过,收下糖。
  
  洋二婆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妹子才刚说到运青队长了么……要不是我求他去给上头说好话,雪庭当年就得死啊……运青悄悄跟我说的……”
  
  奶奶招呼洋二婆坐下,叹口气,说道:“我……可是为你不值得呀……唉。”
  
  洋二婆低头捏了捏衣角,忽然又问起了南洋的事:“你哥,他们真没音信?”
  
  “没有。前些年寄过相片回来,再也没有回话了。”奶奶也低下了头,泪水滴落衣襟,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
  
  有一天,大约是深秋的一个晚上,我睡在奶奶屋里,忽然听到隔几家的银枝婶家里忽远忽近传来一阵阵打骂和哀嚎声:“看你这老不死的还敢不敢偷人……”
  
  “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搁呀……”
  
  “你还指不指望祥儿和我给你这老东西送葬啊……”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看见奶奶起了床,便问奶奶:“奶奶,您一早去哪啊?”
  
  奶奶边扎着袖口,边说:“刮了几天风,天晴了,我想去河坡树林里扫些枯叶子做柴火呢!”
  
  我一骨碌爬起来:“我也要去!”
  
  奶奶拖着竹扫帚,我跟在后边,向河堤走去。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青青麦苗,田埂上是无数青黄相间的野草和金黄的野菊花。我们走在河堤上,枯黄的杨树叶子落满了河坡,清澈的河水镜子一样静静流淌,天空已有一缕缕红霞。
  
  真美啊!我不禁大声朗颂道:“啊,秋天!”
  
  奶奶已经在河坡林子里扫起了落叶,堆成了堆堆,让我拿麻袋往里装。有些叶子红红的,干净净的,叶脉清晰。我正想着拿回去夹在书页里做标本呢,突然听到奶奶惊叫了一声,我赶紧跑过去。
  
  一棵粗壮的老杨树底下,一片片红色和黄色的杨树叶下面,躺着一个人。
  
  “洋二婆!”我大声叫了出来,“洋二婆怎么睡在这里?”
  
  我和奶奶轻轻扒开树叶,看见洋二婆趴在泥土上,像一片巨大的杨树叶子,一动不动,脸上挂着安祥的笑容。
  
  太阳红艳艳地照耀着大地。一阵秋风吹来,旋起洋二婆身上的叶子,飘向宁静的河水。远处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于昨天与印度尼西亚政府,恢复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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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6 16:5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7-6 16:58 编辑

唉,叹息一声本文有些生不逢时
肯定好文,但本次好文如潮
同类题材中
这篇不如《我的书》,也不如《蛇》
差距在于,这只是一个人的不幸
那么,换言之
比起集体或民族的不幸来,弱了些
所以,这方面的思索不够

中印断交大概是57年,恢复建交是90年
另外,骂老不死偷人那句,有些突兀这方面的暗示处理,笔墨不够
这不算硬伤
但是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也是影响全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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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发表于 2016-7-6 17:00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1】小草的裙子    作者:春天的鳞片

  别再玩弄虫子了,去后山掰些玉米来。爷爷冲着小草嚷了几声,然后,将烟袋在鞋底上敲了敲,重新换上烟丝。
  
  小草的目光,滑过爷爷的旱烟袋,又落在自己手中矿泉水瓶子上,矿泉水瓶里没有水,有一些新鲜的豆叶,豆叶上蠕动着一条大青虫。这是小草养的虫子,老师说,这种虫子可以变成美丽的蝴蝶。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学校放假,还要去后山掰玉米?小草不高兴的嘟囔着嘴唇。
  
  好,好,那就少掰几个,早点回来。爷爷望着小草,吐出了一口烟雾。
  
  小草手里拿着装有虫子的矿泉水瓶,一路踢着小石子,朝后山走去。
  
  村口处,西西在家门口朝她招手:草儿,快来看电视,少儿联欢晚会,有歌,有舞,特好看。西西和小草一个班,从小关系就好。小草很羡慕西西的父母,西西的父母都在镇子上工作,可以天天晚上回家。
  
  小草说对西西说,不来看了,要去后山掰玉米棒子。
  
  去年六一的时候,小草也在西西家看电视,当时也是少儿晚会,小草在电视上,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了一件非常漂亮的紫色裙子在跳舞。那裙子上绣了很多蝴蝶,漂亮极了。
  
  小草电话给爸爸妈妈,说,自己想要一件紫色的裙子,那裙子上要有蝴蝶在飞。妈妈说,好的。
  
  小草想,自己一定会有那件绣有蝴蝶的裙子。因为,妈妈和爸爸都在广州一家儿童服装厂里做服装。爸爸说,他和妈妈每天都做几百件小孩子的裙子。
  
  小草问爸爸,你们做的小孩子裙子上有美丽的蝴蝶吗?爸爸说,不但有蝴蝶,还有美丽的花儿,美丽的草儿。
  
  一年过去了,绣着蝴蝶的裙子还没见到。小草咬了一下嘴唇,一用力,将路上一枚小石子踢进了草丛中。小草不相信村里的传言,说爸爸工伤残废了,妈妈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几个月前,妈妈还说,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绣有蝴蝶的裙子。
  
  村里的广播在播放一首歌,让我们荡起起双桨。去年六一的时候,小草好像也听见过这首歌。记得,爸爸说,他小时候也喜欢听这歌。
  
  小草掰了一些玉米棒子往回走。今天是六一,爷爷早上买了一根排骨准备炖玉米棒子。草儿虽然很长时间没吃排骨了,但她一点都不馋。草儿心里想,今天要是能穿上电视中那件紫色的,绣有蝴蝶的裙子,她宁愿一辈子不吃肉都愿意。
  
  路过小河旁,草儿采集了一些新鲜的豆叶备用,那些豆叶碧绿碧绿的,大青虫最喜欢吃。小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矿泉水瓶,那只大青虫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大青虫会很快变成美丽的蝴蝶。
  
  小草想,大青虫变成蝴蝶的那一天,自己一定会有那条美丽的紫色裙子,裙子上那只蝴蝶也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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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6 17:0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7-6 17:04 编辑

此文未完

爸爸真工伤了吗?
妈妈呢?当然,猜测传言可能是真的


但我还是认为:
需要交待

否则,还是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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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发表于 2016-7-6 17:05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2】血泪望儿          作者:老榆木

  “儿啊,你在那里?”
  
  “听得见母亲的呼唤吗?我可怜的苦命儿啊!”
  
  在刈陵县西北部一座大山峰巅上,每天早上不到四点,一个瘦骨伶仃的女人就准时在这里向东下庄方向瞭望并哭泣着、嘶声呼唤着她的儿子,不管酷暑还是严寒,一年四季风雨不住始终不渝。女人每次竭尽全力呼喊,直到力竭嗓哑、眼球出血呼喊不动为止。悠怨而凄厉的呼叫声,足以让苍天垂泪,让大地动容。女人面色瘦黄,漂亮的面容迷人的光彩早已退尽,如同一朵被冰霜摧残了的牡丹花。女人身上衣衫褴褛,一袭长衫用千样布千次缝补过,破得不像样子,说白了仅能遮体而已。裤子是用一条破麻袋缝制,千孔百洞,根本不足以遮体。脚上穿着一双破草鞋,五指全在外边裸露着,脚上伤痕累累。因为每天她要爬到望儿山的最高处,五根手指上磨起厚厚一层老茧,就这也挡不住锋利的尖石,手指、手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就这样,她站在高高的山之巅,泣血哭喊呼唤了整整三年。
  
  唐代宗三年,初夏。
  
  刈陵县平头乡岚沟村有户姓张的大财主,人称张员外。虽然张员外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但无子嗣,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张小姐年方二八,长得美若天仙,倾城倾国,足以闭花羞月,刈陵很多富家子弟慕名而来,不惜重金聘娶张家小姐,但张家小姐心地善良,性格耿直,德才兼备,重才不重财,对前来求婚的富家子弟嗤之以鼻,置之不理。她的心仪之人是知书达理、有志向、肯上进的读书人。
  
  一日,张小姐到河里洗衣服。洗着之间,忽见从上游漂来一个鲜红鲜红的樱桃,恰好就漂在张小姐的跟前。
  
  “啊,好可爱的樱桃啊!”
  
  张小姐见这枚樱桃鲜艳欲滴,十分可爱,就一把捞在手里,细细端详了一阵,越看越喜欢,拿在鼻子上味了味,酸酸甜甜的味道非常美。
  
  “吃了吧?”张小姐忍不住将樱桃塞进嘴里,但又急忙吐了出来,把这枚樱桃托在手心里,笑眯眯地审视着,把顽着,越看越喜欢。
  
  但是,樱桃散发出来的诱人美味,把张小姐馋得喉咙咽里“咕噜咕噜”直响。她实在忍不住想把它吃掉。
  
  张小姐对着樱桃柔声说道:“乖乖呀,我顶不住你的诱惑了,还是把你吃了吧。嘻嘻。”
  
  说着,将樱桃放在嘴里。
  
  谁知,还没等张小姐用牙齿去咬,这枚樱桃吐噜一下就滑进张小姐的肚子里。吃下这枚樱桃后,张小姐立感通体舒泰,心里痒痒的感觉很美。
  
  樱桃味美,可难以消化啊。岂料张小姐自吃下那枚樱桃一个多月后,竟出现了一桩怪事:不来月经了。第一个月没来,张夫人说再等几天看看,月经不调了,早几天晚几天也是常有的事。可又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来。这可把张小姐和她的父母吓得不轻,赶快请来郎中号脉诊断,郎中细细一把脉,心里吃了一惊。
  
  张员外看郎中的脸色不对,着急地问郎中:“先生,咱家小姐得的什么病?”
  
  郎中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郎中的表情让张员外更发懵了:“先生,你到是说话啊,这到底怎回事?难道先生有甚么难言之隐?”
  
  郎中知道小姐乃处女之身,不可能怀孕,可按号脉的情况来看,小姐确实有了身孕。这回轮到郎中懵了,但又不能不实话实说,迟疑了一会,终于半吞半吐地说出了一句差点让张员外背过气的话:“你家小姐有喜了。”
  
  张员外一听气得那个劲啊,真是没法形容,两眼一黑,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气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张小姐破口大骂:“你,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如此败坏张家门风,张家岂能容你,你走,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了。哎哟,气死老夫了。”
  
  “爹爹,你听我说。”
  
  张员外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跳起老高,杯盖“得啷啷”落在桌子上,打了十几个转转才停下来。
  
  “爹爹啊,我。”
  
  “你住口,休给老父解释,老父不听,你给我快滚,滚!”
  
  “员外,你就不能听听女儿怎么说?太武断了吧?”
  
  张员外胡子直翘,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不听,不听,你也休再说情,要不连你一块赶出去。哼!”
  
  不管张小姐和夫人如何跪下来求情,张员外死不答应,并让家丁立刻将张小姐赶出家门。
  
  张小姐久久跪在大门外,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呼喊着:“爹爹,你为什么不能听听女儿的解释?”
  
  张小姐在大门外整整跪了二个时辰,膝盖都跪出了血。张夫人想出去看女儿一下,张员外大喝道:“你敢,你走出这个家门,就不再是我张某的夫人!”
  
  夫人池没了办法,只能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
  
  张小姐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吃了这枚樱桃后,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怀上了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她是百口莫辩,真的无可奈何。眼瞅天快黑了,大门还紧闭着,里面毫无一点声息,看来爹爹是铁了心不要他这个女儿了。她凄惨地哭了一声:“罢了,罢了,我还是走吧。我解释什么呢?给爹说我吃了一枚樱桃怀了孩子?不要说爹爹不会相信,就是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之事。”
  
  张小姐最后对着她家的大门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道:“爹爹,娘,原谅不孝女吧,不孝女不能在你二老面前尽孝了,你们多保重,女儿走了。”
  
  张小姐被赶出家门后,一个弱女子对外边十分陌生,又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只好一路乞讨,来到漳河东岸一座大山上。还算有点幸运,她找到了一个小石洞,用手抓了些茅草铺上当床,暂时安顿下来。饿了,就摘几个青涩的野果子充饥;渴了,就喝几口山泉水,生活要多苦有多苦。她也曾经绝望过,想一死了之,但看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觉得自己有错可孩子无罪啊,为了孩子,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就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张小姐艰难地熬过了八个多月,终于等到十月怀胎期满,瓜熟蒂落,张小姐产下一子。虽然不再孤单了,但一想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跟上她在大山上吃苦,她又泪湿衣襟,泣不成声了。
  
  不过,有了这个儿子后,使他重新拾起了生的希望,生活里充满了阳光。她感到,她的生活充实多了。
  
  五年,五年来,她就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从来没人踏上过这座大山,从来没有人走进过这个小石洞。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离大山不远处的西下庄村一个放羊老汉到山上放羊时,才发现了她母子俩。
  
  这时,张小姐的孩子已经快四岁了。
  
  当老人听完张小姐的诉说时,不仅老泪纵横:“闺女啊,真苦了你了。唉!”
  
  老人很是同情她,便对他说:“孩子啊,你也不用在山洞里受苦了,跟老汉我走,我把你和你儿子送到府上,虎毒不食子,想必张员外气已消,也许会接纳你们母子俩的。”
  
  “不行啊大叔。“张小姐泪如雨下,泣声说道:”谢谢你老的好意。可是我不能回去,一来我在这山洞里习惯了,二来我做下未婚先孕这等有伤门风的丑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父母,面见众乡亲?况且,我回去后,明明白白生下一个儿子,我有口难辩啊,怎么给两老和乡亲们解释?老爹,还是算了吧。”
  
  见放羊老汉是个好心人,就对他说:“大叔,小女子只求老人家帮我一个忙就行了,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老人说:“孩子,你说吧,不管有多困难,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老人家,你把这个孩子抱走扶养吧,在山上我也许能把他扶养大,但不能供他念书、不能识字,成不了人的。”
  
  张小姐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老人家,以后你不要再来看我,更不能让孩子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丢人的娘,这是为他好。”
  
  “小山儿,进来,娘有话对你说。”
  
  张小姐将在洞外玩耍的儿子喊回石洞里来。
  
  “儿啊。”张小姐抱起儿子,在他的小脸上模了又模,亲了又亲,泪水打儿子的兽皮衣服:“儿啊,这位老人家是你佬爷,快叫佬爷。”儿子也特别乖巧,甜甜地叫了一声“佬爷”。
  
  “儿子。”张小姐又抹了一把泪;“你佬爷来接你了,俺孩先到你佬爷家住几天,佬爷会很疼我儿的。大后天娘就去接你回来。好吗?我的乖乖儿。”
  
  儿子抬起小脸,小脸上也满是泪痕。孩子确实很乖,很听话,点点头说:“好吧娘,我去佬爷家,你可记得去接我呀。”
  
  “娘,一定,一定的。”
  
  张小姐背过脸去,泪水不觉滔滔而下。张小姐猛然醒悟,儿子虽小,但绝顶聪明,不能让儿子看出一点破绽的。她强忍住泪水,强作欢笑说:“好啦,好啦,你看娘,儿子也就去佬爷家小住几天,我,我这是怎么了?儿子,应该高兴才对,来,笑一个给佬爷看。”
  
  儿子用脏乎乎的小手抹了一把泪,笑了笑说:“佬爷。”
  
  张小姐又背过脸去,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赶紧硬生生憋了回去,强笑着说:“我儿乖,跟佬爷走吧,走吧。”
  
  “好,娘,我走了,记住,大后天来接我。不要忘了啊娘。”
  
  “好孩子,娘忘不了。去吧。”
  
  张小姐扑嗵一声跪在老人跟前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爹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小山儿,就拜托你老人家了。”老人赶快把她拉了起来说:“闺女,你多保重,我们爷儿俩走了。”
  
  老人见张小姐的态度很坚决,也就不再强求了,带上孩子,赶上羊群,下山去了。
  
  儿子刚走出小石洞,张小姐一口气没接上来,眼前一黑,“扑嗵”一声裁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自儿子被抱走后,张小姐每天要到山巅之上向西下庄村方向眺望,一边泪水狂流,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儿子,直到三年后死亡。
  
  其先,村人还经常见到有个小男孩在村边地里放羊,但突然有一天,小孩不见了。
  
  当村人找他时,这男孩已在放羊的地里坐化了。
  
  原来,张小姐误食的那枚樱桃,竟然是东海龙王的精子,吃下去后怀上了龙胎,产下个龙子。
  
  老龙王得知此事后,非常感动,大哭道:“我的爱妻啊,是肤对不起你,让你受罪了。”
  
  龙王将张小姐正式纳为龙王夫人,并命人厚葬了张小姐,将张小姐所生的孩子封为沼泽龙王爷,分管襄垣到平顺两县之间这段漳河。同时让村民在西下庄村外男孩放羊坐化的地里盖了座昭泽王庙。
  
  为了纪念张小姐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女人,人们就把张小姐每天眺望儿子的大山叫作“望儿峧山”。
  
  山下的那个小村庄则改称为“望儿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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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发表于 2016-7-6 17:12 |只看该作者
传曰:圣人皆无父,感天而生
本文,添加了些”科学道理“——吃桃而生

这是民间故事还是传说?
如果详加演义,似乎还需要重新编排

当然,以上只是探讨这个故事本身
小说角度上讲
————
先说民间故事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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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发表于 2016-7-6 17:14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3】猫瞳    作者:海小芹

  莫莫洗好澡,裹了一条浴巾回到卧室。卧室里开着台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床头一角。小猫蜷成一团睡在她的枕头上。
  
  窗外的灯光高高低低地亮起来。窗玻璃上清晰地映着裹着身子的白浴巾,绒毛蓬蓬,散着柔黄的光。浴巾没有裹得很紧,她朝窗口走去,腋下的毛巾越来越松驰,好像他翻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将手从她的腋下抽离出去。拉上窗帘的一瞬,浴巾脱落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温凉的床单柔软地贴在张开的唇瓣上,床单立刻洇湿了。左右动了动,她喜欢这样紧密的摩擦。可是,编织紧密的纤维里,似乎横着一根扎人的毛刺。倾耳听了听,浴室里水声哗哗,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迹象。她舒了一口气,将身子移开,面孔凑过去。果然,粉红色的床单上,钻着一根短短的黑色的毛发。
  
  半个手指长,乌黑,略微扁平,顶端平直。捻着毛发转了几转,闻一闻,平静得没有任何味道。小猫从枕头上立起来,弓腰,直腿,伸了一个大大懒腰,扭身走过来,顶头亲昵她。
  
  死猫。这么小就开始脱毛了!莫莫将毛发吹进垃圾篓,把枕头被子移开,趴在床上将床单仔细掸了一遍,然后抹平四角,安置好枕头被子。
  
  今天上午,他跟着她去做市场调查。快到中午时路过她居住的小区。
  
  她说:要不,上去坐一会?
  
  他看她,笑容单纯:好啊!
  
  两个人朝小区门口走去。他跟在后面问:门卫大爷如果问起我,怎么说?
  
  就说你是我弟弟唄。
  
  他跟上来,与她肩并肩:我是你哥哥。
  
  她点头,笑:嗯,这么帅气小鲜肉做哥哥,我要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做完这个调查吧。我觉得,我走了肯定会想你们的。
  
  莫莫笑了笑,心里说:等你真正工作了,你半天都不会想。
  
  站在门口翻坤包,她觉得自己应该回身对他说钥匙落办公室了,咱们只好回去混饭吃。这样想着,手里却翻出钥匙拧开门。像要躲避走道里奇怪的安静,他温热的身体紧忙闪进来,撞着了她后背。然后,就抱住了她。
  
  卧室门关着,小猫在门外细声细气地叫着,不停地挠门。小猫越挠,两个人似乎越着急,仿佛那些爪子一爪不落都挠在心上,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
  
  喘息平静下来。门外没有一丝声响。窗帘上飘荡的阳光明亮而安静。
  
  她将床头的手纸递给他,他一手擦下体一手拉起裤子:姐,对不起。我……。
  
  她立身叉腰站着,摇头,乳房跟着摇动:你把门打开。
  
  他拉好裤子,害羞地看着她的胸部:猫叫了一会就没声了,可能跑了。
  
  门打开,小猫一个箭步窜进来,神情严肃地蹲在她两腿之间,盯着他看。她的衣裳,短裤,胸罩,裙子,团成一团扔在地板上。身体内部温热地流出一股液体,滴答一滴落在小猫的身上。
  
  他走后,莫莫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可是她没有捉住猫。下午还要上班,她急急忙忙拖好卧室的地就走了。
  
  晚上。她到家时,厨房里亮着灯,锅里的油热得冒烟,老公系着青花瓷的围裙,打着碗里的鸡蛋。小猫蹲在他腿边,仰脸看过来。
  
  老公说:还等十五分钟啊,饿了没?
  
  莫莫摇头,转身去客厅开电视。即使没有吃中饭,她也没有一点饿意。
  
  吃饭的时候,小猫在客厅窜来窜去,跳到沙发上,钻在脚边,睡在靠垫上。小猫的背上好像驮着一篷刚刚盛开的淡黄色的栗子花,做着布朗运动的花粉沾得屋子里到处都是。她要捉猫去洗澡,老公说:还是咱们快点洗吧,她一天到晚待在家里,能有什么脏的。
  
  老公周身挂着水从浴室出来。
  
  莫莫生气:你怎么从来不擦擦干?后一句话莫莫忍住了没有说,你看看你的肚子!肚皮下面吊着的东西有多丑!
  
  老公纵身扑过来:这么多水不是正好进去嘛。莫莫扭着身子往上缩,避免碰到那条湿漉漉的玩意。老公压住她,凑过来吻她,她抬手推开,扭头看见小猫蹲在床头,大大的黄绿色的瞳孔,一眨不眨,没有任何表情。
  
  莫莫尖叫:把它赶出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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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发表于 2016-7-6 17:1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闲过信陵饮 发表于 2016-7-6 14:30
没误会,也没看错

当然,如果你认为的不是的话或者如你说,只是暂时到姥姥家住

俺的回复肯定是错误,错在是经过删减了八成以上的字数发出来的。
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自个的东东,也不是俺的风格。即便俺从没在乎过别人咋说,任他是谁。
俺暂时不想说太多,不想说明白,不想再争执了。
当俺啥也没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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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发表于 2016-7-6 17:2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7-6 19:20 编辑

同是猫瞳,自然要有一比
本文比上篇同题,细节如亲见
细腻有过之
但肯定不如同题那篇

问题还不在于选题
在于这么一个空间,或者这么一个事件
猫瞳的存在,都找不出依据
或许,再更长的篇辐中
这个主题就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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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发表于 2016-7-6 17:22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4】梦非梦      作者:老榆木



  大地墨染,万籁俱寂,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令人宜生梦幻,宜添愁绪的秋夜。
  
  丈夫远差,娇儿早入梦乡,青灯孤影,异常寂寞。她默默地凝立窗前,推开窗户,呆呆地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出神。她尽力梳理着杂乱无章的大脑空间,让思绪沿着一条弯曲依稀的小径飘行,因为在那遥远的地方,闪烁着一丝微亮的光点,那便是她童年的梦。
  
  她的童年有着许多五彩缤纷光怪离陆的梦,那些梦是那么美丽而又那样幼稚。中学时代,在班里她的作文写得最好,总会获得老师几句赞美诗般的评语。那时她十六、七岁,豆蔻年华,青春横溢,善于幻想,她的梦是那样的绚丽多彩。她不知曾立下多少誓言,激烈壮怀,壮志凌云,梦想着自己将来能成为一名极时髦的女作家。
  
  然而,梦总归是梦,幻想与现实之间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何况,那梦既遥远而又虚无飘渺。
  
  转眼间到了二十四、五岁,人生道路的转折硬把她从青春少女变为一个庸庸碌碌的少妇。结婚,生子,她与别的女人毫无两样地去完成“造物主”赋予她的神圣使命。上班工作,下班家务,外加每天四次接送孩子上幼儿园,如此轮回循复,无休无止,全部有效时间,就被这样固定生活模式悄无声息地打发掉,她再也无暇象童年那样去异想天开了。于是乎,在同学们眼中,一个贤妻良母形象代替了未来的大作家,冷酷的现实,无情地揉碎了她童年的梦。
  
  从此,伴嫁而来的一支秃笔,三张黄纸,便失去它们应有的作用,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哭泣。
  
  幸好,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丈夫是个忠诚的文学爱好
  
  者,偶尔也关起门来琢磨点文字游戏,用三句鳖脚的语言凑合起所谓的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以及使人看后大口喷粪的狗屁诗歌,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呷着老酒,哼着乡土小调自我欣赏。邪门的是,他那些陋作竟躲过了几个报刊杂志编辑们的火眼金睛(或许是阴阳差错,蒙混过关),竟然把那几篇连自己看了到忍不住私下窃笑的“劣质作品”发表出来。
  
  一时间,丈夫名声大噪,被誉为“太行山上一颗文学新星”。
  
  尽管如此,每当她在报刊上见到丈夫的“大名”以及那些不敢细琢磨的“文章”时,心头总禁不住怦然一跳。
  
  也不知从那时开始,她那个几乎熄灭了的当女作家的念头又重新燃起星点火焰,少年时代的美梦在她平静如水的生活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于是,她抖胆向丈夫透露出自己的这个美好愿望。丈夫先是惊讶地瞪了她好大一阵,然后才轻轻地对她说:你,行吗?此语一出,丈夫立感欠妥,于是赶紧向她道歉。然,已经泼水难收了。她的心好似被野猫子猛抓了一把,两行清泪滔然而下。
  
  她为丈夫不能理解而难过,杏眼圆睁,秀目含怒,愤愤然扔给丈夫一句话:好吧,你等着瞧。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平平庸庸地苟且偷生,生活本就该五彩缤纷有滋有味有所作为。她喜欢自己愿意做得事情,按照自己认定的目标去奋斗,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应该铺满自己的理想,在人生的漩涡中不是选择沉没而应选择激扬。她突然想起这样一句名言:只要不放弃尝试,你就永远不算失败。于是,她便背着丈夫偷看丈夫的写作知识书籍,一边学,一边试着写点文字。
  
  她默默地对自己说:不要泄气,你能行,在你丈夫的身边,总有一天会突然冒出一个女作家来。
  
  柳绿花红,果熟叶落,冬去春来,四季轮回,不觉过去了三个寒暑春秋。一天,丈夫下班回家,进屋后便发现写字台上放着四、五篇小说、散文草稿,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为妻不才,不要见笑,几篇劣作,请你过目。丈夫一口气读完她那些作品,不禁大吃一惊,继而大喜过望,两片厚嘴唇半天没合上。丈夫还真没想到,在一块生活了七年多的妻子,竟未发现她还有这么好的文学功底,笔力较他这个丈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一股内疚感袭上心头,鼻子一酸,丈夫虎目中竟落下一串英雄泪。他感觉到,丈夫欠妻子的太多了,要不是妻子为了帮助他事业成功而牺牲掉自己的话,恐怕早就在社会上小有其名,没准会成为当地一代社会名流。
  
  丈夫终于良心发现。
  
  一日,他激动地把她拥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淌着眼泪对她说:亲爱的,从此以后,你就减一半家务,我增加一半家务,你就放开手脚写吧,我大力支持你。再不行,我们还可以请一位保姆,把你彻底解放出来。我相信,你在文学创作道路上必定有所成就。
  
  她听到丈夫这几句言语不多但却颇具份量的话,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她为有这样一位能够理解、支持、体贴、关心妻子的好丈夫而感到自豪。她热泪长流,泣不成声,一把搂过丈夫的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串深深的吻。
  
  一丝凉风吹进窗户,吹乱了她前额上的一缕刘海。
  
  她轻轻关上窗户,款款地坐到写字台前,扭亮了电灯......
  
  一阵沙沙作响的笔触稿纸声在寂静的夜空显得是那么动听,好似一位饱含激情的诗人在低声呤唱。
  
  一个断而又续的童年梦幻。
  
  好一个非把梦幻变成现实的倔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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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发表于 2016-7-6 17:3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7-6 19:20 编辑


看文中所写,好象山西老乡
话说,要么就纯现代汉语,要么你把他写成文言
半文半白,别扭
更重要的是,半文半白,不是这么个写法
比如丈夫远差。差在古汉语中是差遣的意思,他需要个主语
夫被远差,或夫既远差都可,丈夫远差就不可以
此类型文字,充斥满文
严重影响阅读

所表达的小说主题
————————————————
我们,还是说说民间故事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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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发表于 2016-7-6 17:37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5】寻找科特先生       作者:暮雨秋烟

  轰鸣的飞机像大鸟落向远处的椰林,向晚的阳光从无边的海天投射过来,闪耀在斑驳的屋墙。阿郎赤脚走在街巷,看着饭馆的服务生擦拭着门脸,摆放着桌椅。以前,父母偶尔会带他来到这里,他知道再过一会,人们就会纷至沓来享受晚餐。
  
  “您认识科特先生吗?”他轻声问服务生,看到那只几乎形影不离跟在身边的老猫钻进了店子。他闻到一股烧肉的香味,不觉吞了吞口水。
  
  “科特?不认识。”男服务生顿了顿,然后继续小心摆弄着餐具。“这小弟昨天不是来过么?”女服务生尖起嗓门,表示了惊讶与疑惑。
  
  男服务生斜眼看了看阿郎。一头凌乱的头发,一件光背心,一条沾满泥沙的破仔裤,黝黑的皮肤上,结着一些干枯的泥痂。这时那只白肚黑背的老猫衔着条鱼肠冷不丁窜了出来,男服务生一愣,手里的碟子便“咣”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男服务生愤怒地朝阿郎吼了一句:“你个小屁孩,滚一边去!”
  
  阿郎乖乖滚开去,准确地说,是跑开去。他摸了摸裤腰带,那把箫还在。脚有点灼痛,沥青覆盖的大地,暑热还没褪尽。他想起了下午去过的海滩,沙子是热的,但不会有这里的街道坚硬、硌脚。海滩上游人如织,喧嚣热闹,广阔的海湾里漂浮着游泳者、舢板、游艇、渔船和巨大的军舰,间或有飞机海鸥般飞来飞去。
  
  “您认识科特先生吗?”他这样问躺在沙滩上吹着海风的先生小姐。人们愉快地对他摇着头,或者微笑着反问他,“科特先生长什么样啊?”
  
  他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科特先生应该可以用“帅气”来形容吧。
  
  那只老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视线中,淡红的舌头舔着嘴角,油光闪闪,它甚至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它陪伴他有六七年了吧,他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妈妈就常搂着它,像抚摸自己一样抚摸它。妈妈的怀里,真温暖呀!唉,这时候,妈妈快要起床了吧,他想。
  
  有一些音乐的声音被海风吹进了耳朵。酒吧门口的迎宾小姐正举着小镜子,描着眉,补着口红,挤出一些夸张的微笑。服务生们手里拎着闪亮的酒瓶,在摇曳的灯光下准备夜场。他知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将会被欢乐的潮水淹没。
  
  他动了动嘴唇,却又放弃了,他感到有些疲倦,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向人们重复那句问话,像是在乞讨。那个穿着紧身旗袍的小姐丝毫没有留意到一个小屁孩正站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的眼里此刻只有自己,镜子中那迷人的自己。
  
  有人在试架子鼓,金属的声音真好听,多么熟悉和亲切。他从裤腰摸出了那把箫。他记得有一天父亲带他来过这个酒吧,父亲是闯进来的,父亲在附近机场做地勤,父亲不喜欢母亲这份工作,但是当父亲终于坐在吧台,服务生在母亲的示意下向他送来一杯红酒,确切地说,当母亲在乐队的合奏中吹出那清泉般幽长流淌的箫音时,父亲终于安静了,全场终于安静了。待到箫声隐没,掌声雷动,欢呼的手臂如海草疯狂摇摆。当然,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看到DJ舞台上扭动的妈妈是那么白那么美那么动人。他坐在父亲的臂弯里,能明显感受到父亲粗重的呼吸和呯呯的心跳。他记得那天一回到家里,父亲就把他扔到一边,急不可耐地抱住了妈妈,先是壁咚,随后,卧房里传来阵阵呻吟和喘息。
  
  他将洞箫放在唇边,猛地吹出一口气。箫音短促尖厉,如同玻璃撞击地板,他感到有碎屑飞进耳朵和心脏。他挥舞着洞箫,下意识地跑了起来,他习惯于奔跑,在这种不断变换场地的逃避中,他看到母亲的化妆镜碎裂开来,父亲像骑马一样骑在母亲身上,扼住了母亲的脖子,揪住了母亲的长发,撕咬着母亲的胸脯。后来,他躲进床底,听到耳光响亮,听到沉重的摔门声,看到墙灰弥漫衰朽的小屋。
  
  下沉的阳光将阿郎的影子拉得无比漫长。在街道的拐角,阿郎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屋墙切割得七零八落,并与另外一些晃动的影子交汇在一起。他抬头看到桥本、清志、隆一他们从另一条小巷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一架玩具飞机呼啸着旋过他的头顶。他本能地躲向墙角,可是,已经来不及,他和桥本撞了个满怀,同时跌倒。他睁开眼试图爬起,却看到几只鞋子踩在了身上。“狗屎”、“野种”、“异类”、“垃圾”、“杂碎”的叫骂声像暴雨劈头盖脸浇下。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越挣扎耳光越响亮。自从父亲出走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游戏规则。
  
  “妈妈,他们说我是野种,是异类,是混血!”以往,每次游戏过后他都是这样向母亲哭诉的。然后,母亲会搂住他,像抚摸老猫一样抚摸他灰黄的卷发:“别听他们瞎说,阿郎是乖孩子,阿郎永远是妈妈的好孩子。”
  
  那天,他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看到母亲一个人倚在屋门前的石阶吹箫,有时,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科特”两个字,低矮的屋檐下,母亲的洞箫吹得百折千回,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箫身。
  
  “科特?哪个科特?是在航母上开飞机的科特少校么?哈哈,少校先生可是个风流鬼,听说,和那个舞娘有一腿呢,那娘们长得真够打一炮的,洞箫可是绝活呀!哈哈哈……”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在酒吧门口向两个军官模样的人问话时他们恣意的调笑,他还记得那军官说,“科特先生这会也许在地中海,也许在阿富汗,也许在菲律宾呢!”
  
  他从街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突然看到一个长发红裙的女人款款而来。他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道,他听到那个叫做妈妈的女人对自己说道:“阿郎,下午野哪去了?还不快回家吃饭!”
  
  他听到自己对那个叫做妈妈的女人说:“科特先生再也不会回到冲绳了,是不是?”
  
  她浑身颤栗了一下,沉默了许久,说:“阿郎,别再找了好吗,忘掉科特先生吧,我能养活你。现在,妈妈需要立刻工作!”
  
  她蹲下来轻轻拂拭他身上的灰尘,抚摸他的金色头发,深吻他的额头,然后,站起身,甩一甩长发,消失在人群中。
  
  当最后一抹夕阳投射到墙缝里那株摇晃的猫尾巴草上时,阿郎无比忧伤地回到了那座破旧的小屋。他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子,支坐在石阶上,然后捏住洞箫,轻轻地吹奏起来。
  
  那只老猫不知从何处钻出,悄悄蹲坐在阿郎面前,仰起头,蓝色的瞳孔盯着阿郎幽蓝的双眼,饶有兴趣地倾听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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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发表于 2016-7-6 18:4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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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发表于 2016-7-6 18:58 |只看该作者
闲姐这一开评,就是桃花流水三千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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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发表于 2016-7-7 09:19 |只看该作者
小说里有几个很关键的提示
混血,科特,冲绳
所以,这是一部小说版的《人证》——如果想不起来这部电影
那么,年长一些的应该记得《草帽之歌》
这是一部有历史背景的小说
基本上也算是成功的
说些其他的

《人证》其实是部悬疑,虽然年头太长,我记不清故事,但依稀记得是:谁杀了那个寻找生母的黑人(混血)儿子
由此带出当年美军占领日本本土后
所发生的一系列的故事
这是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往事

那么,本篇只是让我们明白了
小孩儿只是当年美军与母亲“爱情”(或者是)后所生的儿子
但,这个不够
从题目来讲:寻找科特,也不够完整

这是个很好的主题
真很期待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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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发表于 2016-7-7 09:21 |只看该作者
【参赛036】小面的一生   作者:重庆小面

  (1)
  
  “就要那个孩子吧,笑起来多可爱,我见了他心都化了。”梁欣说。
  
  “你想好了?咱们这要的孩子,你最好可别动真心。”魏民说。
  
  梁欣愣了一愣,垂下眼皮,低声说,“想好了,就要他。”
  
  (2)
  
  梁欣和魏民扮作刚进城不认识路的两夫妻,靠近那推着幼儿推车的小保姆。这馅儿他俩都盯了好久了。魏民比划手势手给保姆问路,暗中把那瓶儿按了两按。保姆打了两个喷嚏。推车里的孩子也打了两个喷嚏。梁欣赶紧抖开一张纸巾递给小保姆,又赶紧给推车里的孩子擤鼻涕。接下来,小保姆就眼睁睁看着梁欣和魏民推着推车走了。孩子在推车里一声儿也不响。路人皆看不出端倪。
  
  孩子醒了,见着梁欣和魏民两张生面孔,不由得“哇哇”大哭。魏民有些烦心地皱着眉,蹲在一边抽烟。梁欣把孩子抱起来,连拍带哄的。孩子的哭声渐渐轻了,变为抽搭。魏民煮了两碗面,喊梁欣,“快吃饭吧。”梁欣一手持着筷子吃面,一手抱着孩子。魏民说,“你把他放下吃呀,一直抱着干啥?”梁欣不理他。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喂孩子,孩子迟疑了一会儿,含着两泡眼泪,吃了。
  
  “这孩子,到了咱们这儿,就叫小面吧!”梁欣兴头地说。
  
  “就是,不就是弄他来给咱赚吃喝来的么!”魏民夹了一筷子面往嘴里送,吸溜溜地吃。
  
  (3)
  
  要带小面出去了。魏欣捉住小面一条细胳膊,打算拗。小面浑然不知,坐在小推车里吮着一瓣橘子。梁欣扑过来挡住了,“别!不拗不行么?”
  
  “不拗?”魏民疑惑地看看梁欣,“不拗我们咋地靠他赚钱?孩子完完整整地,谁给你钱啊?”又补一句,“人的同情心,是靠刺激出来的,你不知道哇?”梁欣把那小瓶儿找出来,对魏民说,“用这个,用这个吧!出去就给小面喷一点儿。”魏民把小瓶儿接过来,握在手里,看看梁欣,又看看孩子,就喷了。小面手里吮得稀烂的半瓣橘子掉下来,他头一歪,嘴角滴下蜜黄的橘汁。
  
  “大叔大婶,大哥大姐,行行好,给几个吧,可怜俺的儿……”
  
  在地铁车厢里,梁欣抱着小面,魏民拿个豁口的搪瓷碗。小面软着小身子,沉静躺在梁欣臂弯里。梁欣时不时摸摸他的手,摸摸他的脚,摸摸他的小脸。小面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像个死孩子。梁欣不觉心疼,眼泪儿扑簌簌掉下来,落到小面蜡黄的小脸上。小面还是没有动静。梁欣听得魏民手里的搪瓷碗丁零当啷一路响着。
  
  回家了。魏民忙着数钱,十分高兴。梁欣把小面放在床上,小面还是沉沉睡着,脸黄黄地。梁欣一遍遍唤着,“小面,小面,快醒醒……”梁欣终于呜呜哭起来了。魏民不耐烦,说,“一会就醒了,你哭啥啊?你当他真是你儿啊?”这当儿,小面动动手脚,长长地嗯一口气,醒来了。小面儿一醒来就看见了梁欣一张泪脸。小面眼睛亮亮地,对着梁欣咧嘴一笑,一双小手就张着伸过来。梁欣破泣为笑,把小面抱起来,亲着他的小脸蛋,又紧紧搂在胸口。梁欣转过头去骂魏民,“你下回给小面喷少一点儿!”魏民看着梁欣和小面,小面又在梁欣手上冲着魏民笑,魏民就说,“成,给咱小面喷少一点儿!”
  
  (4)
  
  每趟出去,魏民是真的给小面喷得少了,但小面醒着的时间还是越来越短。之前是回来不一会儿就醒过来,后来回来还要睡好久再醒来,再后来,就算醒来了,不多久,又沉沉睡过去了。小面脸上的黄长住了,不褪去。胳膊腿日日见细。但不管怎样,只要小面是醒着的,他一见着梁欣,就眼睛亮晶晶地咧嘴笑,有时看着魏民也笑。有时候,小面冲梁欣和魏民笑着,笑得两人心里一抽一抽,慌慌地找各种好吃的喂他。吃的找来,小面又软软睡过去了,脸上的黄安安静静往身上晕染。
  
  半年过去了。
  
  魏民已经不给小面喷东西了。但带他出去的趟数愈加多了。梁欣说,“你没看小面一天到晚昏着,咱就不能先歇歇吗?”魏民说,“不歇了。没多少日子了。回来小面醒着,想吃啥 ,你就给他多吃点儿吧。”顿了顿,又对梁欣说,“咱们得再着手找下一个孩子了。”
  
  这天,小面终于又醒来了。这孩子不但是身子,连眼神都软了,但还是对着梁咧嘴笑,然后嘴里模模糊糊喊了一声“妈”。梁欣受不了了。抱着小面哭了一阵,下定了决心。
  
  “你怎么这样呢?咱们说好的,赚够钱,咱回去重新生一个,咱说好的哇……”魏民不干了。
  
  “就这样。把小面送回去,现咱们身边有多少钱都给他带回去。不然,我就抱着小面走了,你甭管我们死活了。”梁欣说。
  
  (5)
  
  梁欣把小面包得挺严实,半夜抱着回到那个小区门口。魏民推着那辆空推车。魏民从梁欣手里接过孩子,放进推车,就拉着梁欣,低声说“快走。”梁欣说,“这要是一直没人理,小面就……不行,还是抱进去放物业管理处门口吧。”又返身抱起小面往小区里头的物业管理处走。魏民赶忙推着推车跟后头。
  
  梁欣和魏民一靠近物业管理处就给逮住了。他俩在小区门口放下孩子,又抱起孩子的举动早就给监控录下了。
  
  一顿竹筒倒豆子。两幅手铐就拷了起来。魏民的脸歪歪的。梁欣倒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梁欣对拷她的人说,“给我再抱一抱小面吧”。就让她带着手铐抱了。小面一直睡着,这时候却悠悠醒来,又睁开眼给梁欣笑了,这回清清楚楚喊了“妈”。梁欣撑不住大哭起来。又给人唠叨解释一大堆,说小面身上有一万多块钱,给他亲爹妈说我们对不住孩子,快带孩子去医院看……话还没唠叨完,小面又闭上眼软软睡去。梁欣和魏民给拷走了。小面就这样和他们分开了。
  
  (6)
  
  “我去物业管理处看了,早已不是咱们孩子的模样……”男的说。
  
  “我也该去看看。”女的说,手抚在渐隆起的腹部。
  
  “别去看了。看了不是伤心,是绝望。”男的说。
  
  女的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一个十个月左右大的孩子。白胖胖肥嘟嘟,一双眼睛亮晶晶,嘴巴竭尽所能地咧开笑着。女的把手机捂在胸口,扑簌簌掉下眼泪。
  
  “我捐了一万块钱,给物业管理处建议说尽早送民政局,尽早给孩子看病治疗。”男的说完,咽了一口唾沫,又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他会找到好人家的。”
  
  (7)
  
  小面要去民政局了。没人抱着他,他乖乖躺在那辆推车里。推车旧了许多,也大了许多,就像小面身上现在穿的衣服。推车推动起来,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一直昏睡着的小面醒了。张开眼,太阳好暖,照着小面蜡黄蜡黄的小脸。但小面的眼睛却给太阳照得受不住,他死劲儿眯缝眼,两串眼泪就落到耳朵眼里去了。眼睛一闭上,梁欣的脸和另一张已变得模糊的女性的脸就交替出现,小面又长长地嗯一口气,清清楚楚喊一声“妈”,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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