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万丈（164楼后记完）

远古乡村

花中的花 发表于 2020-12-17 17:54
谢谢啊～

你怎么没有邀请笔子他们写2020年？
多邀请几个，排好，就有气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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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嘛，如果下面不是妹妹，是个弟弟，他敢这么欺人吗？打不死他！”
“玮玮的事怪不得别人，要不是二姐当时不让玮玮参加高考，逼她结婚，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所以啊，我一定要让我的两个宝贝读书，用知识保护自己，读成人上人。”


“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以后我不再跟你争这件事。所以啊，我有时候真烦，反正没钱，干脆我们偷生个儿子。你有结扎证，意外怀孕，谁都管不着。”
“经济条件好，哪怕有房子，手上有个二十万，我也不反对。现在的情况我绝不会跟你一起犯病，因为我本来就有病。”
“行，这也是你决定的，也好，我以后就不要纠结能不能赚到钱了，够吃，够用就行。你看这样好不好，最近你下午下班之后到菜场多买一点菜，到小妹家去做饭，你跟她学学厨艺，饭菜做的好吃，晓孜就不会嫌弃你了。”


“你不会说我用太多钱？”
“我本事不大，对于吃比你想得开。配合晓彤，让她们白天玩在一起，我们晚上只当没事人一样，吃完饭就回家，让她住，看她会不会有所改变。记得，每天两荤两素，一个汤，肯定要的。还有，生姜大蒜葱，一样都不能少。搬家都快半个月，就小妹家接风的那餐饭好吃，后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鬼话连篇。算一下蛮贵的，一个星期下来赶上我们节约一点吃一个月了。”
“舍不得食物抓不回晓孜。我想尽快让家里安顿好。这几天我会抽时间回爸妈那边拖几块组合柜上有用的板子过来，厨房需要一个扎实的桌子放案板，客厅需要钉一个电视桌子，我会留心看有没有工友认识的人家搬家，不要的旧箱子花点钱买三口回来放衣服。你明天看家里哪几个地方必须挂窗帘的，一趟买回来，量好尺寸要小妹帮忙缝边，其他的都交给我。”


芝楠把最后一只龙虾脚上的那块骨头咬的嘎嘣响，目光怀疑的看着木，“你真的明白了我意思，不再三心二意了？”
“快把碗筷丢桌子上，明天收拾，进屋去，解放了终于解放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爬上床，迫不及待的拥抱。芝楠深吸一口气，“木，这几天不行，我好像又犯病了。”
“我！你说我们这算怎么回事？你总说自己有病，到底是哪来的病？有病不会去医院看吗？”


“去过了，医生说是子宫内膜增生，初期阶段，给我开了点药，三个月之后再去检查，如果好转了再继续吃药，如果没有好转建议去大医院动手术，是个小手术。我也没敢多问，听起来是个很严重的病，就跑中医院找敏姐，敏姐陪我找了专科大夫，人家说得很详细，怎么说，这个病分三期，我是第一期，如果到了第三期就是子宫癌了，我不敢说，说不清楚反而吓人。”


“你看上去这么健壮，怎么就得这么个病呢？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跟你说有用吗？ 我就觉得是前两次堕胎引起的，要不是你那么想儿子，这么说吧，我一个农村妇女，自己也想儿子，反正就这样了，这样也好，以后我再也怀不上了。还有，我一劳累一紧张就会闭经，这次就是因为闭经时间太久造成的。每次拒绝你，不是我性冷淡，是我有病，这下你满意了吧。”


“喂，你不要说得吓我，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省医院吧，有个病在身上终究不好。”
“还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还真的要委屈你，你要过一段在家修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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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楠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病在身上的时候还是有点难过的，这次决定搬市里来生活，估算了一下手上的钱，安顿家之后还能剩下一点，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个小手术肯定要做。虽然买了医保，能报销的钱有限，什么路费、检查费、家属护理费、在外面吃住费这些开支都要自己出，费用不是一点点，是无数点。好在没什么感觉，仅仅是要么很久不来例假，一来例假经期特别长，偶尔还会感觉体力不支。要不是那次例假来了一个月还不走，她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上，检查的结果令她感慨万千。


今晚忽然说起，芝楠就觉得十分委屈，眼泪汪汪的很想趴木的怀里哭一会，回头一看，木已经背过身子好像睡着了。
芝楠叹口气，人到中年，人未老色已衰，木正是精力旺盛期，也算他倒霉，辛苦不说，连最简单的夫妻之事都不能满足。芝楠自怨自艾了一会，想想这样也好，心里的负担反而轻了一些，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倒头睡了。


按照商量好的进行，分头行动，都是行动快速的人，晓彤跟晓孜在小姨家开心得像过节，晚上芝楠和木回到孩子们身边时，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好，木跟晓孜玩脑筋急转弯，玩数字游戏，有时猜字谜。晓孜不再反感晓彤，对她表现出来的青春气息中的美好羡慕，模仿，反而对芝楠有点冷，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她。
第七天晚上，大家吃完晚饭，表哥跟晓彤收拾碗筷打扫厨房，晓孜跟在身边忙着整理垃圾，把茶几收拾好，摆上水果和瓜子，拿出四只茶杯，提一壶开水过来，“妈妈，哪一厅茶叶是好茶叶？”


小姨夫连忙起身从装饰柜里拿出一厅茉莉花茶，“我来，小心烫手。”
芝楠看看晓孜，“晓孜，愿意跟我们回去吗？”
“嗯，我今天晚上就跟你们回去。不过，我如果想回来我就回来。”
“当然，晓孜的房间晓孜的床一直都在这里，我们还是你的爸爸妈妈。”


“我这几天跟你小姨学会了很多炒菜的本领，以后还会继续学，不过我要跟你说一声，我们的伙食不可能每天都好。”
“知道了。妈妈，你送送我吧，顺便到广场去看他们跳舞。”
夏末的晚风吹在身上有了舒服的感觉，一块不大的水泥地，一台大型音响，《我和草原有个约会》，音乐震天，中间有四十多人，基本上都是女性，年龄不等，前面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大概六七岁，女孩一身公主裙，男孩一身蓝色绸面衣裤，都化了妆，粉雕玉琢般。站两孩子中间的教练虽然跳得非常好，可人们的眼睛都看两个孩子，他们的灵动带动整个广场舞的节奏。


周边都是观看群众，有人路过，有人准时来看，有人三三两两闲步听到喜欢的音乐也会扭动腰肢跳起来。直到曲终人散，人们慢慢走回家。
毕竟是正在发展的地级市，房屋的建设没有多大的规矩，也没有高层次楼房，灯光在夜色下显得黯然失色，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不久的将来就会知道。这个时刻，夜市摊子上的辣食五花八门，是孩子们最喜爱的地方，大人呼喊孩子不要吃垃圾食品，还是会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近，于是水煮、烧烤、冰淇淋，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规矩和禁忌，一起吃一起喝，算账的时候总是会感叹老板们真会赚钱。


小妹知道孩子们都想吃，答应星期天请客，为儿子送行。
小妹一家回去，晓孜很不舍的跟小姨亲了又亲，这才跟晓彤一起回这边，一家人回到家，晓彤和晓孜喜笑颜开，发现家里大变样了，温馨、整洁、虽然有点花里胡哨的俗气，却总是有了喜气，必须用品备齐，这才有了家的样子。
过完最后一个星期天孩子们就要正式上课。说好了星期天小妹请客，木找工友借了一张三轮车，一大早把两个孩子喊起来，芝楠已经把家里收拾好，早餐在桌子上，小米稀饭，两个包子、两个馒头，还有油条，一碟辣萝卜、一碟豆腐乳，晓孜看看桌子，“妈，买的不卫生，要不你哪天跟我妈妈学一学吧，省钱还好吃。”


“知道了，以后很多东西我都会学习的，给妈妈一点时间。”
“爸爸妈妈，这么早把我们喊起来吃早饭，要带我们出去玩吗？”
“今天去看爷爷奶奶，明天陪你们玩一天，搬家这么久，还没有出门转转，市里虽然不大，一家人还没有一起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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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木踩着三轮车带上妻子女儿们朝父母家跑去。刚出市这段路还是蛮宽的，过了市区就成了双向马路，刚好可以来往两辆汽车，两边路旁下面是跟着马路延伸的小水渠，这样的小水渠是自然现象，似乎有土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不宽，但淤泥很深，里面有田田的荷叶，有的已经枯萎，开几朵粉色莲花，也有熟透了的莲蓬被摘除了的光杆杵在荷叶当中、宽一点的地带就有次实叶子浮在水面，叶子上的尖刺密密麻麻，次实果子也露出带刺的尖角、还有菱角藤，蹲到水边仔细看，菱角已经成熟，也有很鲜嫩的。一路看来，孩子和年轻人真少，若是以前，这些沟渠里的美味早就被人采撷干净了。


美丽的花草自由自在，开得毫无章法，却无比娇艳，纵使已近荼蘼依然有着出污泥而不染的风采。晓孜和晓彤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偶尔要木停车让她们摘一朵开得漂亮的荷花，摘一片圆润的荷叶，尝一颗菱角。
水渠那边是农田，稻谷已经抽穗，在青色的禾苗中浮出一层淡黄，田埂上的草青青，青蛙从这边跳到那边，打过除草剂的稻田见不到忙碌的农民。打过杀虫剂的稻田，没有飞蛾。一旦沟渠延伸到一个较大的塘，塘中间的芦苇、蒿草郁郁葱葱，就会看到无数蜻蜓盘旋，红的、黑的、绿的、蓝的、紫的，蝴蝶也是爱热闹的，色彩斑斓飞来飞去。塘里的青蛙更多，还能看到黑鱼。这样的时刻，早已没有路人愿意停下脚步观望，花花草草，蝴蝶蜻蜓，它们的生命来了或是去了，不会有人记得，或许只有如晓彤和晓孜这样清纯的眼睛热爱过，为之欣喜过。


三轮车踩到家两个半小时，到家快中午了。父亲去田里还没回来，母亲坐在床上，听到木的声音一直喊，木没回声又喊芝楠。
两个孩子进奶奶房间，奶奶看两个孙女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笑了笑，“真好看，到城里住了一个月人都变好看了，白了。”
木进来看母亲，母亲细声说道，“木，你抱我到外面晒一会太阳，哦，你们怎么回来了，你爸还在田里，不知道有没有菜哦，要芝楠到菜园里看看什么青菜可以吃，去自己扯吧，扯的时候注意点，不要把小的兜子带起了。”


“妈，我们带了菜回来，芝楠现在炒菜还蛮好吃的，跟她妹妹学了几天。”
“木啊，我这几天很不好，骨头疼的厉害，医生开的芬必得吃了都没有效果，恐怕今年我是活不下去的。”
“妈，你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要不我带你去挂盐水。”
“不去，都这个样子了还花那么多钱，划不来。木，我跟你说，我存的几个钱是用来我死了作斋的，要请道士帮我超度，来生就不会受罪了。”


“你少想这些事，按医生说的坚持吃药，痛的太厉害就去打针。”
木把母亲抱到她的专座上，那是一把特制大靠背椅，一层很厚的棉絮垫子，扶手上也绑了棉絮，前面放一条板凳，可以帮助她起来小便。她的床也是特制的，靠她睡觉的那边床垫木板都挖了一个洞，床下放一个很大的木脚盆，这样当她要大小便的时候比较方便，等父亲从外面下工回来帮她处理，洗屁股。她已经在床上过了好几个这样的冬天，今年好像特别严重，天气热得很，她都不能起来了。


芝楠把水缸清洗了很多遍，总算是清干净了里面的水垢。要晓孜接水，晓彤提水。原本厨房装个水龙头，外面装个水龙头再打个水池洗衣服，可是算一下要多花三百块。三个儿子都没在家，这钱都没有答应出，于是父亲决定把水龙头装在禾场，弄了一米左右的四方水泥板洗衣服，只是冬天、下雨天提水就有点不方便。
母亲坐在椅子上，看两个孙女在园子里看来看去，“园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瓜果子都没有了。唉，不知道你们会回来，早知道就留两个甜瓜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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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楠一听婆婆说这些客套话心里就烦，好像谁不知道她的个性，她田地里的瓜果都是有数的，都是卖钱的，“妈，街上什么都有，现在西瓜烂便宜，莲蓬、菱角、次实，就是没有家里这么新鲜的蔬菜，也没有这么好的鸡蛋。以后有什么你们自己吃，不要记挂我们。”
“街上的再便宜哪有家里自己种的好吃，住城里还是要有钱才住的舒服。前段时间吃不完还卖掉了一些。如果菜不够，你到我房里簸箕里拿几个鸡蛋蒸得吃。”

“你就不要担心了，有菜，我特意买了菱角米炒肉，还有藕肠，一条半干糍粑鱼，炒一碗园子里的南瓜花，打一个酸辣汤。还有几样卤菜。”芝楠一边跟婆婆说话，看木换了一套种田时穿的衣裤，穿了一双套鞋，挑一担粪从旁边过，木呵呵笑，“茅坑里一池子的粪不知道多久没有掏了，都快满了。”
“木啊，这就太谢谢你了。你爸早就在说要挑粪，一直忙不过来。前面园子里要不了这么多。你用板车拖吧，到前面喜贵家去借两担粪桶，这样一趟就可以拖三担，来回三次就弄干净了。”

“木，你跟我赶快挑走，会臭死，等吃了中饭再挑粪不好吗？”
“好好好，我挑走，顺带借粪桶，今天的任务就是把粪坑洗干净。”
“洗干净了还是粪坑。”芝楠在后面说，木挑着粪桶飞快的朝前面走去。

午饭吃的比较早，木把母亲抱到桌子边，大热天身上还穿着一件棉袄，皮包骨头，父亲看着桌子上的菜，“买这么多菜干嘛，吃不完就浪费了，大热天的。”
“卤菜可以放到明天吃，用冷水镇住。”
“晓孜长高了，今天欢儿去他外婆家了，你们还有一天玩，马上要报名上课了。”
“就是因为孩子们要上课了才带过来跟你们聚一聚的，下次过来要等过年了。”

“你们两个上班还习惯吧？两个人的工资养家还是有的吧？”
“爸妈，你们不要操心，如果这份工作养不活一家人，就会想办法找一份养得活一家人的工资。”
“你好像没有什么改变，木瘦了好多，黑了。”婆婆的话让芝楠感到不舒服，好像她在享福一样。
“我现在做的事比以前苦，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学砌墙了，打算做杂工，工资少一点，人没有那么辛苦。”

“我亏你想得出来，妹夫带徒弟人家都是要给学徒费的，你倒好，白教你还不想学。你说就我妹夫这么些年下来，我妹妹老早就跟在身边专门安置他们父子两的生活，侄儿马上去学厨师，又看中了一套电梯房，都交了前期押金，就是靠广场那里正在建的新房子。他比你小四五岁，看上去比你还老。人家不吃苦会有这么好的生活吗？我一看你没有一点吃苦的打算我就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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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是不能比的，我毕竟年龄到了，真做不了这么吃苦的事情。你不要气，我会重新安排自己的。”
芝楠内心一下子翻江倒海的难过，眼前好像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结果被木轻描淡写给蒙上了阴影。
午饭后，木十分卖力的挖粪池，拖粪到前面田里去，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事情做好。剩下一点时间把鸡栏里的鸡屎出出来，撒在前面的菜地里，从灶膛里扒了一箢箕灶灰垫好鸡栏，下次出鸡屎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
木和孩子们都很高兴，芝楠高兴不起来，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到家，芝楠洗完澡早早的睡床上了，也没有看电视。木进房，坐到床边上，“我知道你不高兴，唉，没办法，我还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我要走，到大哥那边去找个事做。”
“你走？有本事把我们母女都带走，没本事就老老实实搬砖！”
“我把家里该做的事都做好了，跟以前一样，只是你在家里我在外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口饭我实在吃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走，留在这边过不了多久我肯定控制不了自己，会找人打麻将。芝楠，你仔细想想，我到外面上班怎么说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就跟大哥一样，大嫂现在还不是带孩子们在家里，他继续留在深圳上班。”


“你现在跟大哥比？你拿什么比？人家是老资历，他的工资还会涨，你出去不是老员工，工资低。你怎么就不明白，外面认识的人跟你的生活扯不上多大关系，你在本地生活几年，亲戚朋友还有工友都是本地人，这就是人缘，就算是拖三轮沿街做水果买卖也比你出去好，你在那边当奴隶时间再久，老了病了还是要回来。到时候你没有社保、没有医保，一身毛病又没钱，你这不是成心想让孩子们不得翻身吗？你真狠得下心，把这么个烂摊子都丢给我。”


“话不是这么说，是你坚持要搬到这里来，坚持要把孩子砸成大学生，我一直都没有这个信心。你不要把问题复杂化，一直都在外面打工，现在出去不很正常吗？”
芝楠转身从箱子底下拿出一个大包裹，打开倒在床上，床上一大堆纸片，巴士票、火车票、公共汽车票，“你算算，这就是我们在外面打工得到的东西，我算过了，差不多三万的车票钱，里面没有一张出门玩的票，没有飞机票，打工，这就是打工，你还看不清楚，只要闭上眼睛在地方上下死力苦作几年，肯定比到外面打工强。对了，我还没有把租房子的钱算在里面，还没有算误工费被扣的钱，一堆废纸，有意思吗？”


“问题是你喜欢这里的生活，我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也想过，想好好的做点什么赚钱，可我怕啊，没有本钱，怕亏损，做事吧，没技术，做苦力吧，我不愿意。大哥答应帮我找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肯定也会尽量找工资还过得去的工作。”
“你是铁了心要走？我答应晓彤了，有一句话我不说，但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想说什么。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日子有几天？现在我和孩子们都需要你的时候一个人跑外面去快活，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大蓉儿

先踩个脚印。回头慢慢翻阅。远古，上午好~~~

远古乡村

大蓉儿 发表于 2020-12-29 10:15
先踩个脚印。回头慢慢翻阅。远古，上午好~~~

嗯，感觉到了久违的亲切。

远古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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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楠窝着一肚子火，木这几天的表现就是为了离开，买了几口破箱子就认为给老婆孩子创建了一个家，有这样做人的吗？芝楠越想越气，越气就越着急，想吵架，想骂人，爬起来到厕所冲了一把脸，两个孩子都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压低声音说道，“你跟我滚出去，我今天要跟你打架，不是你打死我，就是我打死你，我们中间一定要死一个！”


木本来也想发火，他知道如果要走，肯定要吵架，既然避免不了，吵就吵，再吵他也不会让步。想好之后踏上拖鞋跟芝楠一起出门，出门的时候跟晓彤说他们出去走走，要她跟妹妹早点睡。
八点多，街上的人很多，小卖部，夜市摊，小吃店，餐馆好像这个时间点正热闹，这样的夜晚，城市人的生活跟农村人的生活相差不是一点点，管他妈的什么经融危机，经济萧条，有钱人的快活从来都是任性的，没钱人谁不是在路上拼命朝钱奔啊。


木故意站到人多的地方看广场舞，音响声震耳欲聋，人声鼎沸，木凑近芝楠的耳朵，“你神经吧，我不想打死人，也不想被你打死。这是在外面，你千万不要动手，以前动手你一次便宜都没有占到，又怪我不让你。说好了有事好好商量，相互尊重个人的意见，总不能你怎么说我就要按照你的想法做吧。你心心念念想的就是眼前，只看到了如果我成了大工可以一天拿一百多块钱，我到那边去打工人家是有交保险金的，算起来那边轻松一些，钱也差不多，我为什么不去？要在这个年纪了累得半死，万一累出毛病，我不成了废人。”


“保险保险，你少跟我扯，你只怕是以为自己是国有企业工人，国家为你负担五险一金，你老了可以享受高等待遇。农村人，不管在哪里打工，级别还是农民，干最重的事，拿最少的工资，看最多的白眼，听最多侮辱的话。你以为我们在外企打工，工厂没有给工人付五险一金？哪家工厂不养几个拿高薪不干事的闲人？要不然为什么城市总是灯红酒绿？只是这些保险金不会给我们这些农民工，钱去哪里了？地方政府要政绩、地方土著要搞地方建设，这才是真正的无底洞。经济萧条人家要搬家，工人的保险金应该地方政府返回吧，人家才不会那么傻，拿钱？做梦吧。你经济萧条要搬厂我的经济损失更多，不关我的事，你不拿钱安抚工人，恐怕机器都搬不走，更何况还有这么好看的工厂，于是有人出来两面做好人调解。他们都没有损失，我们这些没有发言权的外省人得到一点补助麻溜的滚回来。回来之后地方上就鼓励买社保，交医保。医保没办法，穷死也要交，不交打个喷嚏都可以挖你五十斤猪肉的钱。社保我想交啊，可是钱在哪里啊？眼前都没有办法顾周全，还能预料能否吃得到社保？我还真就这么打算的，只能顾眼前，没钱买社保，剩下的这点钱还不知道能支撑她们读多久的书，我坚决反对你出去。”


“没想到你还对保险金和社保都知道一点。是没错，要不是这边以增加工人福利为由头，然后国税、地税、增值税步步紧逼，·人家也不会走，搬工厂的损失是以上亿来计算的。不过，你不知道吧，中国的电子市场、小商品市场、服饰市场、鞋业等等，各行各业的技术平台、销售平台、出口平台都已经结成了千丝万缕的脉络，外资已经不合适我们的土壤，留着也没用。他们走了，工厂还在。剩下的就是窝里斗，窝里斗最好了，肉烂在锅里。我眼睁睁看过那些人的钱堆积如山，那只是人家玩牌的小意思。社会上有钱人说穷人仇富？我呸，这些人好像瞎了心一样，明明是富人仇穷，看到穷人就说，装可怜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要我可怜你吗？来，给爷笑一个！多变态，我再呸三口浓痰。他们不知道穷人更仇穷，拼命想活出尊严，生怕被狗眼看人低，怎么就可以颠倒是非呢？我呢，小时候在田里摘了一个香瓜吃，我妈死活不原谅，我爸拿根扁担差点把我打瘫。我只是这么跟你说，不管多穷，不要亏待孩子。我同意你的观点，我跟你一起不遗余力砸，把两个孩子砸成大学生，砸出他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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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楠不想再说一个字，木的态度很明确，他维护芝楠的所有决定，唯一一点就是让他出去，他说出去搬钱回来任由芝楠砸，砸出孩子们的新世界。搬钱？芝楠不信，不信又能怎样？
“芝楠，你看看这些人，一个晚上消费的钱足够我们一个月的开支，这不都是本地人吗？本地人的开支其实也不小。我昨天挑粪的时候，听说喜贵两兄妹去年就转到这边来读书了，以后晓彤就不会感觉孤单。”


“你少跟我扯喜贵家的事，人家的父母对孩子多用心？一个孩子一万赞助费，他们这是真正的培养。你呢？我知道，留不住你。我岳芝楠一生要强，不愿欠债，不愿看人眼色，嫁给你，没想过享受，只是想好好的创造一个家，夫妻齐心，孩子好好学习，怎么就这么难？行，你走吧，记得我们的约定，你的工资必须按月按时存进银行卡，我也不想亏待你，你留百分之二十自己用，百分之八十是我的。”


“你同意了？真的不怪我？你是知道我的，我在家的开支很大，喜欢打小牌，因为这边的环境就是这样。但是工厂不同，我会好好的上班，就算是当保安我也会好好做，赚的钱最多留点零用，两个孩子读书的钱我负责，说到做到。”
“这次你坚决要走，一半原因是我有病，一半是不是在外面还有牵挂？那些年你鬼头鬼脑的，我也不想追究。我这个人死心眼，但是有洁癖，如果你隐瞒，出去是为了跟别的女人鬼混，那对不起，你走了我就不会再接受你这个人，钱你一分都不能少。”


“看你说的，用你的话说，我又穷又没用，除了你肯跟我，哪还有那么倒霉的女人肯看我一眼？放心吧，我走之前会送你一件礼物，不是一件，是两件，保证你喜欢。”
“礼物？我真想宰了你，什么礼物有你守在我们身边好？不过我也知道了，我将来要走的路是什么样子。”
芝楠没有打死木，忍着泪水放他走。木送给芝楠一台旧洗衣机，看着洗衣机，芝楠内心感觉温暖，往后洗衣服就不用那么劳累。一辆七层新的摩托车，也是双杠的，芝楠快一米七的个头，长期从事体力劳动，长胳膊长腿很适合驾驭这种大型摩托车，接送孩子方便，偶尔给婆婆家送点东西拿点东西回来都方便，特别是婆婆病得厉害的时候，公公经常打电话要芝楠回去帮忙，送婆婆打针，好像这些事都在木的计划中。


孩子们都上学了，木也走了，手上的钱用掉了一半，芝楠的心空荡荡的。木在家的时候看到他那些不着调的行为就会火帽火燥，打工分开那么久，回来后以为再也不会分开，那么多的不愉快，正是第二次磨合的好机会，往后余生荣辱与共，这个家一定会越来越牢固。才多久啊，他居然走了，把所有的不是和辛苦都留在这里。


芝楠不是个爱哭的女人，经历无数风雨，全力奉献青春，卑微的克俭自己，从前对于吃穿都可以从简。现在身边的两个学生，一个要准备中考，身高好像会超过芝楠，营养、休息、思想上的波动样样要照顾到位。晓孜要强，每天下课做功课很认真，字迹工整，决不允许任何方面比别人差。最高兴的日子到了星期六可以到小姨家住一晚。如果什么事情闹得不开心，她一爆发芝楠就要想尽办法平息，比如那次月考只得了第三名，回到家就怪芝楠平时没时间陪她写作业，稍微辅导一下她。芝楠还要上班，面对晓孜一年级的课本，连拼音都不会，谈什么辅导？后来晓彤答应每天抽二十分钟时间帮助她的学习，晓孜才高兴起来。累得想哭，气得想死，所有的情绪都不能表现出来。


市里的孩子们衣着千姿百态，晓彤和晓孜大多时候穿校服，芝楠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下班之后，把孩子们的校服用心的洗干净，不让她们觉得自己跟其他同学在生活中有多大差别。
木走了，芝楠调节到中午休息两个小时接两个孩子回家吃午饭，脑子里要无缝连接该做的事情，时间紧，一菜一汤，腌制辣椒、辣萝卜补充开胃。跟老板提出一星期休息一天，这一天的家务事多得比上班还要累。洗衣服打扫卫生，开开心心带两个宝贝女儿上菜场挑选食材，经过无数次讨论，孩子也开启了节约模式，买新鲜的便宜蔬菜，半公斤瘦肉做肉饼汤，分两餐，鸡蛋是不能少的，买点便宜小鱼虾，煮酸菜小鱼汤。后来也学会弄肥肠、小肠、鸡菌子这些需要时间清洗却比较便宜的荤菜吃。偶尔带她们出门打牙祭也是要有的，比如谁考了满分，比如生日，两姐妹也不贪心，最多吃个自助餐。

大蓉儿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0-11-19 00:32
2
进门打开灯，踢掉鞋子，摘下口罩，拎起箱子走进房间，反身回到客厅，扯掉沙发套，仰倒在沙发上，闭目五 ...

她想放势的哭泣，哭到撕心裂肺，哭得天崩地裂。
——…………
这个放肆不？

大蓉儿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0-11-19 00:32
2
进门打开灯，踢掉鞋子，摘下口罩，拎起箱子走进房间，反身回到客厅，扯掉沙发套，仰倒在沙发上，闭目五 ...

远古的文字细节描画特别细腻生动～

大蓉儿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0-11-19 00:37
4
目光熟悉黑暗之后，慢慢抬高眼睛，月光来自东边屋顶，柔和的洒在近处建筑上，天空中星星点点闪烁，幽蓝 ...

感觉远古对土地和耕牛有着近乎执拗的情怀，这在很多作品都能窥见～

大蓉儿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0-11-20 18:59
5
当初嫁给木，首先看中的是那块肥沃的土地，其次看中的是他的家境，第三看中木长得高高大大，一个力量型 ...

我们这边早就没有“交公粮”这回事了，反而政府每年都有鼓励农村耕种的耕保金——不知道远古记录的是哪里呀？还是自己虚构出来的情节？

大蓉儿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0-11-20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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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广州工业区的时候，两夫妻都没有文化，也没有特长，虽然那么多的工厂，每家工厂门前都有招工广告， ...

生存那么艰难，做什么还生第二胎啊？不是自讨苦吃么～另，感觉这是哪里的土政策啊？孕检都要每年两次，会不会太苛刻了些？沿海发达城市暂住证是不是管理比较严？我感觉我们这边除了特殊情况很少有人在意这个～

远古乡村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1-3 13:19
我们这边早就没有“交公粮”这回事了，反而政府每年都有鼓励农村耕种的耕保金——不知道远古记录的是哪里 ...

这是芝楠的回忆，96年之前都需要交公粮，土地税一亩三百多，这个是事实，远古不敢自创的哦。

远古乡村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1-3 13:06
她想放势的哭泣，哭到撕心裂肺，哭得天崩地裂。
——…………
这个放肆不？[/ ...

这个可以，哈哈，

远古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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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月底，木打电话回家，说工作总算安顿好，在离大哥不远的一家工厂看门。工厂已经关闭，只是里面还有机器和一些材料没有搬走，要不是大哥担保，这个职位轮不到他。他可以整天睡大觉，几乎无所事事。工资不高，却很轻松啊。还有一点，为了确保木的忠贞可靠，工资必须押后一个月发放，万一因为木玩忽职守导致材料被偷窃，那么，木是要担责的。


芝楠听着，没有说话，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沉默。
芝楠第一个月只拿到一千元，眼看就到了秋凉，孩子们都要添置两件衣服，每人一双鞋子，芝楠考虑再三，跟晓彤商量，要她好好带晓孜，她准备辞职自己做小买卖。辞职之后，跟妹妹到菜场转了一天，问姨妈家的表哥是否可以靠近他的水果摊摆一个小摊子。表哥倒是很爽快，说他反正出市早，每天给她占点地还是可以的。


表哥给了她一个地址，要她马上去那边批发两麻袋玉米回来，不过这个时节玉米要自己亲自采摘，还给她介绍了两个同行，这样出门有个照应。等玉米采摘完工，进了冷藏室，那时候到批发市场去进货，也许价格会高一点，但是省事。
芝楠立刻买了两个麻袋回家，带了一根麻绳，骑上摩托朝村庄奔去。


芝楠来到玉米地，眼前看到的是望不到边的玉米，很多人在采摘，路上很多货车，有的货车上码着高高的麻袋，正在用油布遮盖，有的货车还没有装满，熙熙攘攘，很忙。芝楠把摩托锁好，下地摘玉米。以前种过田，没摘过玉米，真是看事容易做事难，还没摘几个，手上全是被玉米叶子割的口子。口子不深，上面一条血印子，口子越来越多，手上就会麻麻的疼。关键还要用手捏一捏，看玉米棒子是否饱满，饱满的才有看相，才能卖好价钱。


好不容易摘满两麻袋，田头有人过称，倒是不贵，大概要一毛左右一根。本来就出门晚，驼两袋玉米到家快六点，连中午饭都没吃。两个孩子自己走回来的，正在择菜，芝楠连忙炒菜，晓彤晚饭之后还要晚自习。
忙完所有事情，芝楠开始剥玉米，首先剥得有点慢，还没有剥完一袋又起身接晓彤回家。
安顿两个孩子睡下，芝楠继续工作，打开煤球炉子边剥边煮，等她剥完煮好，收拾干净玉米叶子已经凌晨两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定好闹钟，随便洗洗赶紧爬床上睡觉。


心里有事，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五点半醒来了，索性爬起来把煤球炉子提下楼，两根扁担用绳子绑在摩托车后面，再把煮熟了的玉米拎下楼，大钢筋锅，一双长筷子和一把小塑料袋，还得带个小板凳，芝楠一看，摩托车一趟肯定是拖不过去的，还得做两趟。看看天气已经麻麻亮，估计这时候表哥的水果摊应该开市了。


芝楠把零碎东西先驼过去，表哥的三轮车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瓜果，他的摊位就在租房对面，看到芝楠连忙打招呼，让她放心把东西丢在这里，芝楠来不及说谢谢，又赶回家，这个点，晓彤两姐妹都已经洗漱好准备去上学。芝楠连忙从锅里拿出两根玉米，“你们今天就简单一点，这玉米又甜又软，很好吃，我明天在玉米锅里给你们热两只鸡蛋，自己买一袋奶，能吃饱吗？”


“妈，以后你都会这么忙吗？”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走，我送你们去学校。是的，晓孜，只要能赚钱，妈忙一点没关系。乖，在学校不要跟同学斗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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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蓉儿 发表于 2021-1-3 22:20
生存那么艰难，做什么还生第二胎啊？不是自讨苦吃么～另，感觉这是哪里的土政策啊？孕检都要每年两次，会 ...

农村头胎生女儿，五年后可以给准生证，生二胎，二胎后无论男孩女孩必须结扎。

一年春秋、或是夏冬两个季节孕检，这个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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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蓉儿 发表于 2021-1-3 22:20
生存那么艰难，做什么还生第二胎啊？不是自讨苦吃么～另，感觉这是哪里的土政策啊？孕检都要每年两次，会 ...

当初内地人为了去沿海打工，差不多算是九死一生，可惜的是刚刚在工厂建立起自己的低段位生存空间，随着房价和经融风暴人们的生活又一次被洗牌，回到了心里有个故乡，却无法在故乡踏实的生存的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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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现在是班上反应最快的学生，我想争取明年当班长。”
“妈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当班长成绩要好，还要有领导能力，你确定能考第一名？不跟同学产生矛盾？”
“我的课本基本都学习完了，平时我就收集漫画书看，有些不懂的地方我已经做了记号，老师讲课的时候稍微用点心，一切都OK。与同学打交道，我会注意的。”


晓彤没说话，眼睛看着天空，天空每一秒的变化都很明显，光线从东边缓缓升起，暗红、浅红、酒红、深红，然后忽然明亮起来，远处的景色都那么清晰，仿佛一马平川的土地上除了正在收割的庄家，几台机器在认真的工作，农民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也许身边的人曾经都是农民，经历诸多变故成为小商人、成为个体户、成为餐厅老板、成为贩夫走卒、成为建筑工、打零工，成为公务员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至于白领，在这种小城市，农民的孩子没有机会。


芝楠马不停蹄的放下孩子直奔家里，把炉子和玉米带到摊位上，可爱的表嫂已经帮她升起了煤球炉，钢筋锅里的水都快开了，芝楠满头是汗，连忙道谢，“芝楠，以后你的炉子和锅子就丢我这里吧，一早上看你啊，会忙死，还要送两个孩子上学。”
“嫂子，那我就省事多了，只是这样会把你家里挤得不像话。”
“我厨房很大，多放一个炉子没问题的。不过嫂子觉得你用摩托车驼玉米一次太少，要不你看我家里还有一辆破三轮，修一下估计可以用。”


“那三轮没用了，我就留着等这辆坏了拆零件补旧的。如果要三轮车，至少要买一辆四成新的。”表哥端着一碗稀饭站在门口吃，望着芝楠的摊子，“看你能不能坚持这个冬天，如果能赚点钱，到时候还是改行吧，一个女人做这么繁琐的事没人帮，一年就把你累死，这木还真的狠心。”
“看吧，走一步算一步，到外面来做小买卖是我愿意的。”


第一天的生意还不错，卖出去一百根玉米，快罢市的时候买了些菜，称了一条鱼和半斤肉。回到家数钱，几大捆毛票子，算起来差不多赚了六十，芝楠看着手上的钱，又哭又笑，心里轻松多了。她相信第二天绝不会这么累，她相信这个冬天能赚到几千块钱，只有手上有钱，她的心才会踏实。


这个冬季很艰难，同样很充实，芝楠做梦都没有想到，刮风下雨坚持下来的成果让她惊喜，四个月，除去吃喝人情来往，孩子们各种补习课程费用和购买的资料，手上居然存了五千。因为天天在菜场转动，临近过年的时候，遇到收摊时的肉、鱼，讲点价钱就可以非常便宜的买下来，回到家细心的收拾干净，腌制、晒干，腊鱼腊肉比往年都要多一点。孩子们放寒假，芝楠抽一天时间带上两个孩子给公婆送了些腊鱼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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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没有回家过年，每个月按时寄一千五百回家，年底给了五百父母过年。芝楠问过为什么这么少，木的回到很简单，工资就两千多，每个月几百块钱在外面要吃要喝，确实不算多，芝楠也没说什么。
初二带孩子们到亲大哥家拜年，刚好罗表哥也在，罗表哥说起有个堂弟媳妇在晓孜那所小学当老师，学校有个小卖部，小卖部轮流给老师管半年，这半年如果家里有直系亲人得闲就可以自己经营，如果没有可以转给熟人，摊位费两万，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价格，谁都不例外。承包学校小卖部有个很优惠的条件，不用交税，不用担心工商城管骚扰。自己家经营的极少，大多数老师都给了亲戚朋友，一个学期下来，最少可以赚个一万五到两万，他说前天听堂弟媳妇说家里没有合适的人做，现在也不知道转包给谁好，芝楠一听喜出望外，如果能承包学校小卖部半年，相当于她在外面劳累一年半，有这么好的事情那还用得着犹豫？立刻要了电话号码联系，转让价格是固定的，只要写好合同，把转让金付给老师，小卖部就是自己的。


订合同的时候，芝楠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学校必须安排一个老师帮忙，每个月一千块工资。当然，如果家里人手够，不用老师帮忙也可以，但是工资必须照发。这个被安排帮忙的老师每天八小时都在学校，随叫随到。
这可是新行业，学校小卖部主要经营糖果、冰棍、饮料、辣条、小藕片、还有小包咪咪、薯片、薯条等等零食，从五分钱到十块钱一样的东西都有，也有礼包和烟酒。


芝楠订合同之后开始筹备生意，忙碌得整天就像上了发条，一直在滴铃铃转。芝楠没有帮手，正愁到哪里去找人帮忙，刚好学校有安排，这样也好。
突然接手生意，一次缴付两万块，还要增加一点设备，再就是进货，手上的钱一下子哗啦啦往外倒得差不多空了，芝楠心里很慌，开张前跟木打电话说了情况，木离得远，说了些安慰的话，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货物都是些零散东西，品种多，都要排好位置，一点都不能让费，还得归类，这样拿东西才会顺手。给芝楠打下手的老师姓画，五十多岁，皮肤很白，体型偏胖，执教很多年，可就是没拿到教师资格证，再说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学校让这些老师内退，于是就安排他们在小卖部工作，算是给学校减轻一点财政负担。


芝楠心里还是有疑虑的，这位画老师的品行怎么样，一点都不了解，小生意都是零碎账，要相信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不相信又能怎么样？放着老师不用，另外请人，那肯定是不划算的。芝楠又想，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愿可以遇到一个富有同情心的老师。


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过完正月十五开学，刚好有两天空闲，听说三弟两夫妻回来了，芝楠跟他们快五年没见面，公婆带信要她带孩子回家聚一聚。芝楠一想反正是这样了，不如回家轻松两天，跟梨花见个面，梨花是个知足常乐的女子，跟三弟结婚到现在，两眼里除了他还是他，用梨花二姐的话说，幸亏她不是富婆，如果是富婆估计她可以容忍拿钱给三弟养个三妻四妾她都心甘情愿。三弟多请，在地方上的人都默认，人们就送他个外号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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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姊妹五个，水池最像婆婆，未语先笑，一双眼睛带风，说话不疾不徐，心思缜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吵过架。记得家里跟他介绍对象时，苗条的、娇媚的、说话甜蜜的全部被他否认，看上梨花的原因很简单，骨骼粗壮，说话女中音，对他的一切绝对崇拜，崇拜到五体投地。不过水池爱麻将，爱得死去活来，麻将桌上基本上没有输过，地方上的人看到他都怕，不敢跟他玩大牌。记得那年过年的时候，隔了四代的堂哥家来了三位年轻客人，据说在他们那里也是逢赌必胜，这次是专程来跟水池较量高低的。水池一看那边三个人，三斗一必输无疑。


来观战的人那是很多的，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把牌场围得水泄不通。说来也巧，水池的隔了五代的堂姐也是个麻将精，从W市回家过年，这天来跟父母拜年，堂姐一听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哪能错过？午饭没吃赶到牌场。水池邀请村庄上有点档次的麻将手一起参战，没人敢进局，眼看三比一的牌局就要开场，众目睽睽之下口头承诺也是有效江湖规矩。
堂姐穿一身驼绒大衣，三十来岁，胭脂口红，指甲油，墨镜，走到水池身边，”水池，你就这么急？都不等姐几分钟?今天什么规矩？要不这样，我们把赌本亮出来，每家五千，怎么样？打完东南西北风决输赢。你们出两位，我们出两位，怎么样？”


水池只玩小牌，也就是说最多赢别人五百八百那是有的，哪里玩过一甩五千这么大的赌局？坐在桌子上很不自在，堂姐从怀里拿出五千丢到水池面前，“上次你借给我的钱这次还你，你的钱带财运，今天也不例外。”
对方看这边钱都摆桌面上了，自然不能输了面子，也把钱拿出来。钱交给老板锁起来，桌子上用扑克牌替代，这样也是为了避免上面突然袭击，被袭击之后现金全部没收，没有保障的地方很多人就不会来这家牌场玩了。


老板烧茶递水，雅座里的闲杂人都被劝离，以免人多口杂，难保透露风声，造成斗殴。对方出战的两人不知道是被堂姐的威风镇住了，还是有点不适应这么清静的陌生地方赌博。外面的人自由组合玩得很嗨，正月、二月农民最大的乐趣就是玩牌或者是看牌，还能一起交流一下孩子们在外面的情况，核计一下接下来自己家的土地怎么规整。如果家里有客人也是可以带到这里玩的，电视里的剧情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值一提。


麻将机自动洗牌，规定很简单，对对胡，可以碰，只能摸胡。你说就有这么巧，一圈下来水池三吃一，对方三人轮流上场，就是抵不住水池的好手气。那两位输了八千多，岂肯善罢甘休，咬定这张桌子有机关。经过一番讨论，老板只好任由他们从外面换一张桌子进来，这张桌子放外面，三个人手上还有七八千，说如果这一局注定还是输，绝不再说废话。新局开战，老板、堂叔坐在两边角落，以示公平。这一局玩的时间比较久，无论怎么换方位，水池还是赢了，连堂姐都输得底朝天。


水池一下手上有两万多块钱，这是村子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赌局，那三位来作客的输得泪水涟涟，水池一人给了五百路费，人们起哄要吃庄家，水池可没有这么傻，万一输了谁肯借壹分给他？堂姐的一万还给她，另外拿五千感谢费，堂姐象征性收了一千，说最近生意不顺，本来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输掉这点钱了回家种田，今天晚上没想到讨了个好彩头，证明未来生意会很顺利，这一千就当是她找水池讨的红利。水池一战完胜，给麻将室带来了财源滚滚的名气，后来好几家投资麻将室，那装修和环境好得很，人们还是喜欢这家老麻将馆，也只有他们生存下来了，还把儿女都送到大城市去了，并且买了房。可笑的是人家麻将馆发财了，而水池依然两袖清风的行走在麻将馆打麻将，还打到外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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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楠仔细想，如果木可以跟水池一样这么精明，那她就不会混成现在的样子，也不会这么累。
回到家，看到梨花还是原来憨憨的样子，脸色黧黑，两边脸上都有黑痣，间隔褐色雀斑，好像连雪花膏都舍不得抹一点在脸上。肉乎乎的脸，肉乎乎的手，笑起来带着灿烂的阳光。欢儿连忙接过二妈手上的包，得到了一点零食，跟晓彤和晓孜一起屁颠屁颠的到外面去玩。芝楠两妯娌家长里短的说起这几年各自的艰辛和遭遇。梨花性格耿直，一直在工厂附近开理发店，她理发的手艺不高，但是特别适合给工人们修剪平头或者是会计头，还有女工，剪便宜又舒适的三八妇女头，遇到爱美的年轻女工给烫个直板也是可以的，再复杂一点的时髦发型那就接不住。


梨花的收入很稳定，可是水池不帮忙啊，水池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我说梨花，亏你想得出来，我的手是帮顾客洗头发的吗？我是一双发财手，专门摸麻将的。”自从水池成为专业麻将人士，就没有帮过梨花，他坚持这么多年在麻将桌上玩，每个月固定交给梨花一千元。一千元可是从他们多年前出门就开始的，那时候工人的工资才五六百，而水池就交给梨花一千，这真是让身边熟悉的人无比崇拜的。只是工厂的工资不断在涨，而水池给梨花的钱无法涨，因为他的开支也跟着时代前进了，而他依然不敢大赌，一直保持小赌度日，每月一千就这么坚持到现在，家里的开支不归他管。包括欢儿，他也不想管，因为他坚信一点，这孩子不是读书人，长得这么高大，嘴里哼着绕口令，眼里全是游戏，两条腿一前一后踩踩踢踢，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将来是个好工人，浪费时间浪费钱送他读书，还要给他造一个窝娶妻生子，想想都难。


梨花不这么想，无论读书好不好，成年之前必须在学校好好学习。就因为欢儿喜欢上网，逃课，梨花害怕这样下去把孩子给丢了，为了回来看护欢儿，跟水池达成协议，梨花独自在镇上找个店做生意，每天接送欢儿上学下学。水池继续留广州玩麻将，每个月拿一千家用。


梨花说起这些，无限感慨，说如果这世界上没有麻将该有多好，那么木和水池就不会沉迷于玩乐，不过会出现新的玩意。可放眼一看，爱麻将的女人比男人还多，就连村庄上的老人，要不是老得不能动，谁愿意坐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麻将馆冬天有暖气，夏天有冷气，看麻将或者是歪在桌边打瞌睡也是极大的享受。
“二嫂，一个孩子的负担没有两个重，这一点我还是承认比你舒服。我这次就等他小学毕业之后找关系送他去当兵，部队才能改变他，我管不住他。还有一年半，在这一年半里我让他不要逃课，不惹是非，就算是成功了。”


“欢儿才多大，就想往部队送？少说要等他初中毕业吧？我跟你没办法比，我们三妯娌就我最苦，晓彤小时候很多病，那些年的钱全部花她身上了，她刚开始懂事，又一个淘气的来了。晓孜淘气那可不输给男孩，我都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这个能力了，有时候就后悔，还不如按照木的说法，留家里种田，孩子大了都出去打工，也许这样会轻松很多。可我不甘心啊，你看多好的孩子啊，聪明、愿意学习，我哪里狠得下心看她们跟我一样吃这么多苦啊？”


“那是，你两个都有读书的天赋，木这一点不如水池，差点责任心，老婆孩子在这边安家，狠心一个在外面上班。二嫂，你要留个心眼，要他拿钱，绝不可以听他诉苦，他肯定比你过得好。我如果是你，就找个时间去看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不要过几年之后人都成了别人的。”
“哈哈，他有这个本事我求之不得，说句不好听的话，结婚十几年了，在一起睡觉的时间都数得出来，好像现在的家庭跟以前不一样。你跟水池怎么样？”


“他？用放荡不羁有点夸奖，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鬼，他每个月会到我这边来一次，平时在哪里我也不想问，跟谁在一起我也管不到，怎么生活的？你看看他，年近四十看得出来吗？还像个小伙子。很多人都问他找对象没有，好看吧？细皮嫩肉，穿着上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全家人中间最好的，头发整理得时尚，一张百看不厌的笑脸。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他，也很想跟其他女人一样破口大骂，可我一看到他那带着笑意的目光，我所有的怨恨、委屈、劳累、独守空房的寂寞统统都记不起来了，还会眼巴巴的做好吃的讨好他，想办法留他在身边住两夜。我姐姐说，假如水池有一点心痛我，我的家真的很好的，可能这就是命运吧，我认了。”两妯娌说些疯话，好像这样才能把心里的不痛快统统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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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吧，还是大哥大嫂最合得来，大嫂漂亮能干，大哥勤劳温顺，两夫妻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三兄弟还就他最有担当，把大嫂宠得像个公主，她在娘家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你想想大嫂的手段，记得我们都在家种田的那些日子吧，大哥要耕田耙田，栽秧扯草，包括收割什么都是大哥做。大哥也比较有孝心，自己家的事做完他就帮爸妈，大嫂是怎么折磨他的，晚上把他的腿内侧揪得青的红的紫的，要不是那次妈发现之后大吵大闹，哪个看得出来大嫂这么会治男人？就因为大哥帮爸妈，后来养猪带孩子都是大哥的事。大嫂有一个特点是我们学不来的，什么时候都笑嘻嘻的，分派一天的事情，自己穿戴整齐，每天打毛线。对家里人也没说过重话，包括两个老的。可她想要的东西谁都不敢不给，真是奇怪。”


“那是，大哥是真老实，知道自己做不了主，什么都不说，有空就帮忙，不管大嫂怎么发脾气，他就这么忍。”
“大哥不忍也得忍，大嫂是他认定的人。记得他们说大哥小时候跟山里的一个女孩定了娃娃亲，两家一直走动，就在两家大人商量他们的婚事的时候，大哥忽然要退婚，谁都劝不醒。要知道，走动十几年，一年三节还有订婚的费用，算起来是三四千，那时候三四千真的很多了，可以做一栋很好的砖瓦房子，是男方要悔婚，所有的费用白花了，还赔了两百精神损失费。退婚之后很多人给他介绍，最后他一眼看中大嫂，这不就是缘份到了，大嫂听说他以前悔婚，礼金各种花费一样都不能少，为大哥的婚事家里花的钱不是一点点，我们后来不知道用了他的十分一没有，家里的情况也就越来越差。”


“谁不想结婚的时候风风光光？问题是我们就没有那个胆量把自己提高，大嫂到现在都这样，做事就是会引人注目。”
“这样的福气还是要有男人撑腰的，就说我吧，开个理发店，如果夫妻同心，不说现在家里多好，在市里买房子的钱肯定有。我说要他守店好像对他都是一种羞辱。这么多年，我们在外面基本上是租两处房子，房租多贵？我又不傻，也不是不会算，只是如果要跟他说清楚，除非离婚。想到离婚，我也动过心思，他觉得我长相安全，他看不到围着我献殷勤的人并不比他差。有时候火来了就想放纵自己一回，找个情人气死他。可我不能把自己不当人，忍一忍就这么过来了。你呢？身边有情况没有？”


“我也想有情况，就是带两个孩子，每天跟屁虫一样，跟陌生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谁那么没眼力找个恨不得让别人二十四小时帮助自己工作的人做情人？”
“也是，其实在外面看得太多了，找情人也好，找过渡时期的伴侣也好，也许开始很快乐，时间一久也没看到几个过得舒心的，最后还是一拍两散。夫妻之间嘛，只要孩子是两个人的，一年两年大家都还认识自己的家，回到一起还不是继续过下去。当然，有真本事的人就不同，两个女人和平相处的例子也不少。呵呵，都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事，大家每天都开开心心，跟我们一起开心的人不是亲人和自己的男人，反倒是一些初次见面聊天的人，或者是有机会认识一段时间的人，基本上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


“你接触的人多，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都过时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我在理发店只要愿意天天都能听到很多故事，不是这家工厂的工人，就是那家工厂的管理员，还有他们的老板，传说是传说，也当不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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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眨眼即过，梨花紧锣密鼓为自己的店铺忙碌，芝楠全力以赴为即将迎来的新生活而满怀希望。
其实，芝楠心理还是很惆怅的，晓彤期中考试除了语文还算一般，其他功课算比较差的，跟她谈吧，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内向性格，对考试不理想一点都不着急，晓孜还真的得了第一名，拿回来奖状，总是美滋滋的嘲笑晓彤蠢萌蠢萌，理解能力不好。晓彤也不生气，还会跟她一起打闹，不过晓孜还是非常崇拜姐姐的，毕竟她不懂的作业晓彤可以123讲解得非常清楚。


芝楠现在需要的是钱，什么温暖、什么情欲、什么外界的变化，都与自己无关。开学第一天，芝楠感觉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到这所学校来了，早上店门一开，她就没有一秒钟停下来，把那个胖乎乎的画老师都差点累瘫，当然这有点夸张，不过她说这真是她见到的最忙的生意。让芝楠意想不到的是晓孜，这个小顽童，一张小嘴甜如蜜，一双眼睛可以照看到整个摊位，一双小手动作之快让芝楠都自愧不如，她的记忆惊人的好，如果有谁想趁忙浑水摸鱼多吃一颗糖那是不可能的。


画老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时候，汗珠子像小痱子一样晶亮的点缀在她两边鼻翼和额头上，晓孜拿出一张卫生纸递给画老师，“老师，辛苦了，擦擦汗吧。”
“哎哟，我的小同学，这是手纸，手纸做什么的你知道吗？擦屁股的。我这里有餐巾纸，还是带香味的。”画老师很优雅的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一阵香味散发在周围，晓孜很不好意思的说，“老师，我去上课了，您辛苦了。”


芝楠连忙跟画老师说，“辛苦了，你想喝什么，自己拿。要不你到外面转转，等会学生下课又会很忙的，还得你帮忙照顾。”
画老师拿了一瓶纯净水，摇摇摆摆的朝学校后勤部走去。


芝楠仔细想了想，这个画老师还行，动作虽然慢了一点，倒是没有发现她暗中做好人，这一点芝楠很在意，毕竟是小本生意，那么多孩子，芝楠分不清他们的身份，而画老师分得清，随便动点手脚都是损失。上课时间画老师可以休息，但是芝楠不能休息，要添加货物，要记录哪些物品急需要补充，要补充的货物必须立刻打电话给供货商。


一天下来，芝楠掌握了一点规律，早中晚孩子们上学和放学这几个时间段最忙。其实学校内部小卖部面积不大，也就四十五平方米，生意这么好，得亏学校管理得好，外面不准许摆小摊，孩子们进校门之后把大门一锁，想吃零食就只能在学校小卖部消费，没有竞争的小生意，肯定赚钱。当然，关门最主要的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芝楠用个很结实的布袋子装硬币，回到家叮叮咚咚的倒在桌子上，纸票子少得可怜，这是个难题，首先没有估计到，母女三人开始分类，一元、两元、一角、两角、五角，分类之后还要数数，十元用一个小袋子装起来，后来发现这样也不行，看来还得讨教有经验的画老师，或者是去银行柜台问一下该怎么处理。


或许是开学第一天，一千二百多，这是什么样的数字？芝楠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按照这个数字增长，一年能赚多少钱啊？当然，星期六和星期天是不能算的，还有节假日，平均一下好像收入也不低。不管怎么说，这一步棋绝对正确。芝楠没敢让孩子们跟她一起数钱，等她把钱数好，已经半夜了。


芝楠想都没想即刻给木打电话，必须劝他辞职回来，就算只做半年，半年之后还可以做别的生意，仔细想想，一家人在一起多好，进货搬货也算是重体力劳动，木是男人，他在家这些事就不需要芝楠来做。身边这么多从农村来的，起步的时候肯定辛苦，最后不都慢慢过好了吗？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芝楠只好挂了，想起可以QQ留言，何必浪费电话费呢？
实在是太累，心里还要计划明天需要补充的货物，留言还没有写完，芝楠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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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怪有人说商场如战场，这不就是吗？芝楠一大早起来，晓彤买了早餐回来，这可是一家人来城市生活之后第一次这么奢侈，豆浆、糯米鸡，晓孜喜笑颜开，她知道妈妈必须赚钱，赚钱才会有好的早餐吃，还有可能换口味，免得每天早上一碗稀饭，一包榨菜，或是一小碟自己腌制的辣椒萝卜。


也许是生活有了希望，晓彤约好同学走去学校，芝楠带晓孜到学校，学校刚刚开门，芝楠要去进点货，让晓孜先守着摊子。想想还是算了，很多东西自己还没有摸清楚路数，让晓孜守摊实在是不放心，再说她马上要早自习了，画老师几点到还不知道。


大批学生来校时，芝楠和晓孜忙得不可开交，这些孩子们最喜欢吃辣条，再就是什么QQ糖、咪咪、虾味鲜什么的，反正都是小包装的小食品。上课铃响了，晓孜也去上课了，画老师还没来。芝楠索性把门锁好，骑上摩托去进货，走到路上感觉今天需要的东西不多，还不如先去银行问一问，这些硬币怎么处理最合适。


柜员倒是很热情，告诉她如果每天都有硬币，那就赶早来银行，比方说这个时候就比较好，先自己算好数目，再拿过来，一次不能太多，几百块，这样也就不会耽误她的生意，很显然，以前承包学校小卖部生意的人肯定也是把硬币存在这家银行。芝楠道谢之后立刻回家拿了五百过来，柜员都是很有经验的人，拿出一些装硬币的塑料盒子，要芝楠一起装，一盒多少钱是固定好了的，这样算起来很轻松。芝楠问能不能给她一些塑料盒，她在家里装好了拿到银行这样不是更省事吗？柜员摇头，也没有说原因，芝楠也就不敢再多问。


存好钱来到学校刚好下课，晓孜已经等在门口，还有十几个小朋友站在门口等，芝楠连忙打开门，五分钟课间休息其实也是很忙的，许多孩子好像就喜欢这一口，最短的时间吃点东西，上个厕所，追追打打，只要孩子们走出教室，芝楠肯定就很忙。中午快放学的时候画老师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说家里有点事耽误了，又没有芝楠的电话，芝楠说小卖部有固定电话，可能是画老师太忙忘记了。芝楠跟画老师相互加了电话，又加了QQ好友，这样有什么事就好联系。


孩子们放学这阵子特别忙，很多家长来接孩子，有些亲戚朋友同行的，怎么都会买个几块上十块钱的零食给小朋友。孩子们都走了，芝楠锁门，画老师还站在门口等，芝楠说，“画老师，你家里有事就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吃饭了。”
“芝楠，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跟你说吧，我昨天打麻将输了钱，我老公不喜欢我打麻将，今天把我堵家里吵架，我骗他说我把钱借给别人了，他不相信，我想找你预支半个月的工资，先对付他了再说。条子写好了，算是个凭证。”


芝楠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这才第二天呢，画老师居然开口支钱，说白了就是借，不借吧不行，借吧，实在是手上也不宽裕，又怕这人习惯伸手借钱之后经常借，那可就麻烦了。
画老师看芝楠犹豫，有点生气，“芝楠，你不了解我，我这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不说谎，也没有找人借过钱，因为钱数不多，找熟人实在不好意思，再说我不在你这里上班吗？还怕我赖账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芝楠只好把门打开，从袋子里拿钱，大多数是硬币，画老师倒是不介意，还说这样更好，打麻将不都是小钱吗？看她老公还有什么话说，提着一袋子钱喜呵呵的上出租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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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一样的忙碌，忙同一件事情。
忙不要紧，让芝楠心焦的是晓彤，晓彤不知道怎么了，每天看她都很认真在学习，坐在桌前看书写字，初三最后一个学期，老师请她去学校谈话三次了，关心的是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认真的晓彤，学习总是在中下游徘徊？从侧面打听晓彤是否有异性朋友？是不是在家里看与功课无关的书籍。


被老师约谈之后，芝楠觉得特别无助，不要说晓彤的课本，就连晓孜的课本都弄不懂。关键是每天看到晓彤都那么认真，也没有异性朋友，家里除了功课书，还有一些有关医学方面的书，芝楠问过晓彤，晓彤说这都是一些小常识，随便看看，好比别人喜欢看小说啊，看读者啊，就是一种爱好。芝楠也弄不清所以然，非常小心的嘱咐她要把握好自己，不要错过了上升的机会。


晓彤还是那句话，“妈妈，放心吧，普通高中我肯定是可以考上的。”
普通高中？芝楠心理发愁啊，读普通高中就等于在学校呆三年之后出去打工，她相信打工和工作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可她无法激活晓彤提高学习积极性，她找不到关键词，有时也想，如果多给她报几门补习课，是不是会好一些？老师倒是很多次提起要晓彤参加补习班，晓彤不同意，她认为纯属把钱丢水里，还不如攒钱做房子。


芝楠忙的时候会忘记所有的烦恼，一回到家看到晓彤就会产生心理压力，说多了怕晓彤烦，说重了怕伤到她，不说又怕耽误了她，看着这个个头跟自己一般高的女儿，又喜又忧。
芝楠没处说，小妹闲的时候会过来帮忙，这个时候芝楠会做个顺水人情让画老师回家休息，跟小妹说起晓彤，小妹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把身边朋友孩子们的一些情况闲聊，让芝楠自己去决定怎么面对晓彤的问题。


一天一天的，离中考越来越近，芝楠比晓彤都紧张，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一下子提高了很多，晓彤居然吃出了双下巴，还说如果这辈子年年中考该有多好，气得芝楠嘴巴张开老大就是没有骂出来。
晓孜好像特别懂事，每时每刻监督晓彤，不许她看电视，不许她看课外书，就像一个小老师一样时时刻刻盯着她。晓彤也不理她，两姐妹年龄相差这么大，一个是孩子，一个是有了一定思想的大姑娘，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烦了把房门一关，只管按照自己的方式看书。


晓彤越是接近中考，芝楠的睡眠越少，眼睛皮子都睁不开，可脑子休息不下来，好像家里要发生天大的事情，给木留言，木回答得很随意，态度就摆在那里，既然你芝楠要为孩子们制定计划，那你就自己去完成。
还有一个星期考试，晓彤还是慢悠悠的度过每一天，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远古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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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完饭，芝楠和平时一样把碗筷收拾干净，母女三人都在客厅围坐在桌边，芝楠数钱，晓孜看小人书，晓彤写数学题。天气热，家里就这么一台电风扇，睡觉前大家共用，睡觉时，晓彤和晓孜从来都不争，坚决要芝楠拿房间去。
芝楠想想心理有点难过，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一台电风扇一个夏天顶多耗去一百电费，就为了节省一点钱，让两个孩子遭受酷暑煎熬，心头一热，“要不你们今天晚上都跟我睡吧，天气很热，没有电风扇真受不了。”


晓彤说巴不得，反正就一个星期的复习时间了，老师说要他们放轻松一些，尽量多吃一些，营养要跟上，没鱼肉吃，白饭也要吃三碗。芝楠看看晓彤，“你个祖宗啊，站起来这么高，再吃小心变成个胖子。”
“妈，你就不要吓我了，我是胖不起来的，就我们家这点饭菜，真谈不上营养。妈，你不要介意，说真的，你没看到我同学的妈妈为了他们考试，真的是巴不得整头猪喂给他们吃。”


“你说，是不是也想吃整头猪，只要你能考好，我就舍点钱。”
“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哈，我才不要吃那么多肉呢。我其实就是为了消除你的紧张，为了我中考，你的头发都枯黄了。我跟你说过了，重点是考不上的，普通还是可以过的。”
“考到普通高中班三年之后能考上大学吗？”


“考到重点高中的人都考上大学了吗？你都在外面上班这么多年了，那些大公司的老板都上了大学吗？考到清华北大的大学生都留在北京吗？北京人有几个考上北大清华了？他们不照样住在北京吗？”
“你这鬼丫头，都说些什么啊？照你这么说，你什么都不要考，就住到老家那破房子里，种田算了。”
“妈，你整天为我操心，我就更加不自在，压力很大的。”


“好了，反正就这几天时间了，你爱干嘛就干嘛，我的生意也就是这几天要收场，我问了一下下半年那个管小卖部的老师，想继续做学校的生意，就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我留了电话给他。”
“妈，如果太累就算了，我真怕你撑不住，看看你，脸色很不好。”


“要收摊了，事情多，又要想好这个假期我该做什么，总得赚钱才好。”
“爸不是每个月都有寄钱回来吗？他都出门快一年了，不知道今年过年会不会回来。”
“我都记账了，等忙完这几天看一下，怎么就感觉赚钱没有用钱那么快。明天我还是买两台电风扇回来，免得等你们长大了回想起来说我这个当妈的苛刻你们。”


“你终于想明白了？我早就想跟你提意见，怕你不高兴。”
“行了，睡觉吧，明天还要起早的。”

远古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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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学校小卖部做生意之后，芝楠的生活倒是规律了很多，至少晚上能按时睡觉，她不主张孩子疲劳学习，晓孜每天晚上九点就会睡着，晓彤十点半准时上床，她一般十二点也就睡了。


要中考了，学校规定这几天不要早读，学生八点去学校。芝楠习惯起早，不到六点就醒了。轻手轻脚起来煮稀饭，过一会就会有人叫卖包子馒头，昨天晚上还剩了一点菜，热一下，全部吃光，中午炒菜。芝楠想了好几次，很想买一个旧冰箱，一想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住多久，也许过段时间会找个小点的房子，租金肯定要少很多，买多了东西到时候搬家麻烦。没有冰箱也好，饭菜都做得比较适中，没有剩余的饭菜，也就没有什么浪费。反正离菜市场近，每天买新鲜的，吃起来放心。
高压锅放在炉子上，大火烧开转小火慢慢煨。


芝楠这一早上没有听到外面叫卖包子馒头，母女三人喝了稀饭，提前几分钟出门到菜场买点吃的。
天气已经很热，好在大清早还是凉爽的，来到菜场，破例给两个孩子每人买了个肉粽子，先送晓彤，再带晓孜一起到学校。


学校早就开门，不过今天一大早老师都站在大门口，每来一位学生，老师立刻把孩子接进门，让家长赶紧回去，芝楠要开店，虽说正在收关，里面的东西不可能一下子清理得那么干净，还得计划好最受欢迎的几样零食不可短缺，跟平时比较，有点闲，可碎小的事情特别多。


画老师今天来得比较早，反正她没带班，也没有学生需要迎接，站在门口都半小时了，累得慌，见芝楠来了，连忙帮她开门，孩子们快放假了，心就像长了翅膀自由地往外飞，这段时间，家长都会给孩子们多一点零花钱，孩子们求之不得，相互请客，嘴里有零食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情。


芝楠没想到越是接近假期，生意会这么好，一早上就差不多把货卖空了一半，等孩子们上课时，来不及跟画老师说话，连忙骑车朝批发市场跑，瓶瓶罐罐进了两大袋，画老师帮忙整理好，第一节课刚好完，孩子们一窝蜂跑来要这要那，晓孜忙得不得了，那样子很神气，也很自豪。


好在就五分钟，随着上课铃叮当叮当响过之后，学生都进教室，小卖部安静下来，画老师擦擦汗，“天气真热，芝楠你也够节约的，电风扇都舍不得买，赚钱也得让自己有点正常享受吧。”


“真对不起，画老师，你就委屈几天吧，鹅毛扇给你，你休息一下，这不就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吗？下星期一学校好像要腾出来给初三学生中考吧，我也就要收摊了。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下半年胡老师愿不愿意把这小卖部让给我继续做生意。”


“你的消息还蛮灵通哈？胡老师这人吧要看你运气，如果你跟他第一次打交道顺了他的眼，估计问题就不大，如果不顺眼，他那暴脾气你再怎么说都没用。不过下半年就不是我帮你了，肯定要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