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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读金庸,六神磊磊说
楼主: 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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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金庸,六神磊磊说 [复制链接]

871
发表于 2016-3-31 08:19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刚刚重温了唐伯虎点秋香。

9527,是唐伯虎泡秋香姐的代号。他隐姓埋名,顶着这个号码,跑到华府去当扫狗屎的低等下人。

死做活做像条狗,被人骂不许汪汪叫。

这个片儿,你们全部看得傻笑,只有我45度角仰望天空,感动不已。

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如果唐伯虎还没来得及表露身份,华府就被坏蛋大boss宁王攻破了,太师死了,夫人挂了,大家土崩瓦解。

秋香姐流落江湖,过去的生活都成了一场梦,眼下无依无靠,风刀霜剑严相逼。

那么唐伯虎会怎么样?

我猜他可能会从此守护在秋香左右,一直当他的9527。

点秋香的桥段,是不会有了;他也可能不会表露真实身份了。

但不管她走到哪里,他就会在哪里。有唐家的霸王枪在,她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虽然不能锦衣玉食,但一定平安顺利。

她仍然不会注意他,更不会知道他名字。她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调戏自己的小流氓,忽然就鼻青脸肿被抽成猪头;之前驱赶自己的暴徒恶吏,忽然被扒光衣服扔在移动公厕里。

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9527,一个和“东淫西贱南荡北色”差不多的轻佻角色,肚子里有一点墨水就要撩妹的家伙而已。

她不明真相,他喜乐知足,人生的路上,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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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2
发表于 2016-3-31 08:22 |只看该作者

你可能觉得我这是在幻想。还真不是。我的主业是读金庸,在老爷子的小说里,有好多这样的9527。

问一个问题:最爱陈圆圆的人是谁?

是天下第一大汉奸、老乌龟吴三桂?还是天下第一大反贼、胸毛狂魔李自成?还是天下第一倒霉王朝接盘侠皇帝、性冷淡崇祯?

显然都不是。正确答案是:隔壁老王。

这个隔壁老王陪了陈圆圆很久很久。她嫁到云南平西王府,他就跑去王府里当花匠;她后来到三圣庵出家了,他又跟着去庵里做低等下人,打柴挑水,种菜扫地。

他这样陪了她多少年呢?二十三年,四分之一个世纪。

老王以前不叫老王的,而是叫做“美刀王”,大名叫胡逸之。“此人风流英俊,当年是武林中第一美男子”,“武功之高,声望之隆,武林中算得是第一流人物”,和我有点像对不对。

爱上陈圆圆以后,他就从“美刀王”变成种菜种花的老王了。

她从来没有留意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世。

但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她偶尔叫他一声:“老王,来帮我捡个风筝”。二十三年里,他和她说了三十九句话,她倒反而和他说了五十五句。每一句他都记在心里。

偶尔地,老王又会变成美刀王——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在荒沟古水、险恶滩涂,当敌人来了,他就会睁开眼,掣出雪亮的刀来,守护她的世界。

后来,陈圆圆在乱军中失去了踪迹,不知所终。

但那些知情者们,比如韦小宝,对此只有惆怅,却不担心她的安全。他知道,“对她痴心一片的胡逸之一定随侍在侧,寸步不离。”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们会像猥琐的韦小宝猜想的一样:“在兵荒马乱之中,他却跟陈圆圆搂搂抱抱,勾勾搭搭”。

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会像此前二十三年一样,“连一片衣角也不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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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3
发表于 2016-3-31 08:25 |只看该作者

这样的9527,不只是一个胡逸之。

《天龙八部》里面,有一个人就这样天南地北地陪着阿紫。

她很少留意他,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和身世。但只要她叫一声他的代号“庄大哥”,他就很开心。

还有阿碧也这样陪着慕容复。他已经疯了,我怀疑他都未必认得人了,在他眼里,阿碧也只是9527。

小时候,我觉得这真是大亏本生意。江湖好汉们也是这么暗骂“美刀王”的:“美貌女子,窑子里有的是”,此人真是“为老不尊”,“失心疯了”。

我们会为他们感到惋惜:都是一流的人才,却要去做9527,值吗?当他们回首往事的时候,会不会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为什么不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就像段誉,看到阿碧最后选择要陪伴慕容复,他的第一反应是:“怜惜之念大起,只盼招呼她和慕容复回去大理,妥为安顿”。

可阿碧的眼神提醒了他——“瞧着慕容复的眼色中柔情无限”。段誉心中登时一凛:我觉得她付出太多,但其实她心中,焉知不是心满意足?我又何必多事?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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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4
发表于 2016-3-31 08:26 |只看该作者

后来,读到一首诗,我慢慢地更加感觉到,人生和感情这些东西,都是没有唯一正确的模式的。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这可能是最感人的一种陪伴:

陪你闯荡天际,无声守护你的平安,哪怕你不记得我的姓名和身世来历。

偶尔,你好奇地问我叫什么,我会告诉你:

我叫9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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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5
发表于 2016-3-31 08:29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今天的话题是诗歌。

公元584年,一个强大的皇帝即将统一中国。


这位皇帝有一个很酷的鲜卑族名字,叫做“普六茹那罗延”,意思是“金刚不坏”;他的汉名叫做杨坚,也就是后来的隋文帝。

中国已经分裂了三个世纪。可以想象,分裂了这么多年,想要重新统一,是很困难的。所以这一年杨坚很忙,他有很多大事要办:

在西北,他的军队正在进攻凶悍的吐谷浑;在北方,他的使者正在出使突厥。

在南方,一个叫陈朝的对手还在凭着长江天险,对着杨坚比中指。

在内部,杨坚刚刚搬到新的首都,可当地的渭水水太少,没法搞漕运,需要加紧修渠。

然而,在这么多紧急的军政大事里,杨坚却抽出时间,专门抓了一件看起来并不很紧急的事——文艺。

为什么呢?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当时的文学,比如诗歌,实在是:太烂了!

隋文帝专门下达了命令:过去的诗文,都是靡靡之音!朕看不惯已经很久了!从此刻起,朕要提倡一种新的文风,让那些浮华虚文都成为过去!

当时的文艺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呢?说一句你就明白了:

偌大的中国,已经接近一百年没出过一个一流的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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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6
发表于 2016-3-31 08:33 |只看该作者

往上追溯一个世纪,公元499年,一位名叫谢朓的大诗人死去了。

他卷入了一场政治阴谋,被人躲了猫猫,死在了号子里。但可能当时害死他的所有人都没意识到,他们所干掉的,也许将是6世纪中国唯一的一个一流诗人。

今天的很多读者可能都不知道谢朓的名字,也不知道“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或是“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但只说一点你就知道他有多牛了,谢朓在后世有一个死忠粉,叫做李白。

李白实在太喜欢谢朓了,一辈子都在频繁地碎碎念:我登上了高楼,就想起了谢朓;风吹起来了,我想起了谢朓;看着那月色啊,我想起了谢朓……

在谢朓生前,诗歌的江湖大致可分为两大门派——山水派和宫廷派。谢朓是山水派掌门人、最后一根台柱子。

他死之后,山水派的武功日渐式微,宫廷诗派一统江湖,开始肆意妄为。

这一派武功的特色,用隋文帝的话说,就是“多淫丽”。

这么说似乎有点委屈人家,人家宫廷派也写乐府诗,也写风景诗,数量都不少,只不过都没写出太大的名堂来,唯独一种诗的创作高潮迭起——小黄诗。

例如宫廷派的一代高手——简文帝萧纲,就开创了这个门派里的一大支派“放荡门”。这不是我胡诌的,是萧纲自己说的:“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

这位大宗师的主要诗歌题材是两个——一是大姑娘;二是大姑娘的床上用品。

他的几首代表作的题目,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我那正在睡觉的老婆》《我那正在制作床上用品的老婆》,以及《我那长得像大姑娘一样的小白脸》。

有大宗师作出表率,派中的高手们也自然把放荡神功发扬光大。

这些诗人开口闭口自称“上客”,什么叫“上客”呢?你理解为“嫖客”就差不多了——“上客娇难逼”“上客莫虑掷黄金”,随时准备胡天胡帝。姑娘则动不动就“横陈”,“立望复横陈”“不见正横陈”,一不小心就被放倒了。

做丈夫的固然是流氓,“知君亦荡子”;当媳妇的也不简单,“贱妾自倡家”;他们约在一起做什么呢?“托意风流子”“密处也寻香”。这就是那个时候的诗。

在那些年里,南中国发生了无数大事:国家战乱频繁,权贵互相屠戮,人民流离失所。

但是这些内容,你在他们的诗里几乎看不到、读不到。如果只看这些诗,你会以为那时候中国人的生活天天歌舞升平、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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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7
发表于 2016-3-31 08:38 |只看该作者

南朝的诗坛那么惨,那北朝呢?

北朝是不是可以用它的苍凉、古直、雄浑,撑起诗的大厦?答案是:你想多了,北朝比南朝还惨。

惨到什么程度呢?后来唐朝还流传一个段子,说南朝第一才子庾信去北朝出使,人们问他北方文士水平如何。

庾信说:“也就勉强只有薛道衡、卢思道这俩人,略微能写上两笔。其余的货,都是四个字——驴鸣狗叫!”

话说这庾信也太直白了,一点不给北朝面子。

诗人凋零怎么办?北朝的人开动脑筋,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让后世的我每次读到,都禁不住举双手佩服:

既然我们不出产诗人,那么把南朝的诗人抓过来不就是了?

北朝人说干就干。于是乎,南朝三个最牛的诗人——庾信、王褒、徐陵,统统被抓了,一出使北朝就被扣住不放。大官给做,骏马给骑,充分进行情感留人、待遇留人,就是不让回家。

北朝给他们的待遇好到什么地步呢?

先看庾信。西魏给他的待遇,是开府仪同三司,做车骑大将军,就是当年刘备封给张飞做的官;后来又做骠骑大将军,就是刘备给马超做的官——“五虎上将”的官他一人干了俩。

再看王褒,北朝给他直封到太子少保,没错就是后来岳飞、于谦的那个头衔,两个最大的民族英雄享受的待遇。

俩人就此滞留在北朝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时局变化,南北两边关系和缓了,政策松动了,允许双方人员搞“三通”了。南朝那边打来申请:您以前扣留的我们的人,现在可以放回来了吧?

北朝爽快地答应了:放!都放!不过只有两个人例外——庾信和王褒不准回去。

北朝真是可爱,也真舍得下血本。

隋文帝对当时的文风不满意,还不仅仅是指诗歌。在那个年代,浮华的文风深入人们骨髓,大家写公文、搞音乐都是这个调调,就连写史书都是骈四俪六,花拳绣腿。

比如《后汉书》,当时的大家范晔写的,文笔好得当然没话说,但写人物传记时总忍不住要来点骈四俪六。

例如他写董卓,非要来点“残寇乘之,倒山倾海;昆冈之火,自兹而焚”;写马援,非要来个“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己,以之断义必厉”,空洞重复,比起当年《史记》《汉书》的爽利,总觉得有点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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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
发表于 2016-3-31 08:41 |只看该作者

这么一说,大家可能就理解为什么隋文帝不满意、要改革文风了。

一般来说,皇帝想推动重大改革,不但要开大会、发文件,还要树典型。

所谓典型,包括反面典型和正面典型。隋文帝需要杀鸡儆猴,他很快找到了那只鸡——泗州刺史司马幼之。

这位老兄颇有来历,是大名鼎鼎的司马懿的后代,少年时就曾在北齐当高级干部,后来又在隋朝当地方大员,也算是乱世中的一号人物。

然而这家伙却成了文风改革的倒霉蛋。

开皇四年九月,正是文风改革发动后的敏感时期。

司马幼之学习上级文件精神不到位,顶风作案,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文表华艳”,估计是写文件、写报告有点假大空,套话略多了些,被皇帝抓了反面典型,居然“付所司治罪”。

因为文件没写好,一个地方大干部就被治了罪,也真是够惨的。

抓了反面典型,皇帝又大力树立了一个正面典型——治书侍御史李谔。

对于皇帝的文风改革,这位李谔先生响应最积极、放炮最猛烈,很快就写出了多达一千字的长篇心得体会。

在这篇学习体会中,他顺着皇上的思路,强烈抨击浮华文风,而且指出坏风气的源头不是我们国家,而是境外——“江左齐梁,其弊弥甚”,坏文风不是我们国家特有的,而是全世界面临的普遍问题。我们国家是间接受到的污染。

李谔还表态说,坚决支持朝廷依法严惩司马幼之的决定,抓得好,抓得对,起到了教育警示作用。并积极声明:对这种类似的家伙,要“请勒诸司,普加搜访”,搞大走访、大排查,一旦发现,决不姑息。

隋文帝看了之后非常高兴,当即批示:这封信很好,印发全体干部学习讨论。

李谔蹿红,很多高层干部坐不住了,纷纷表态:我们也支持文风改革。后来有一个地位特别高、影响特别大的人也加入了,他就是太子杨广,后来的隋炀帝。

杨广激烈抨击浮华的南朝文学,还以身作则,亲自写作一种雄壮的诗歌,比如:

“肃肃秋风起,
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
横漠筑长城。”

诗不是最一流的,仅论炼字对仗上的造诣,杨广似乎也还不如他长江对面的敌人,南陈后主陈叔宝。

但在他的秋风里,涌动着一种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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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9
发表于 2016-3-31 08:44 |只看该作者

最后,这场由皇上亲自发动、广大干部积极参与的文学改革,搞成了吗?

对不起,没搞成。

它的结果差强人意,没有广大文人热烈响应,没有佳作如雨后春笋,没有群众奔走相告,没有出现伟大的文学盛世。

为什么没搞成呢?原因有很多,但一个最直接原因是——隋朝很快就垮掉了!

连王朝都垮掉了,还搞什么文学?

后来的那些年,皇帝被弑,天下大乱,反王蜂起,遍地都是程咬金、秦叔宝,拿着刀子斧子到处砍人。那个时代的主题不是文学,而是铁和血。

不过,这场文风改革尽管没成功,但是我希望大家记住公元584年。

它确实是文学史上极普通、极不出名的一年。它没有值得写入历史的文艺座谈会,也没有催生出第一流的伟大作品。

然而,中国历史上却极少有这样的时候:皇帝和太子,都成了提倡文学新风的战士。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事,还是三百五十多年前了,中国同样涌现出一对帝王父子,共同擎起了诗歌的天穹。他们就是伟大的曹氏父子,而那个了不起的时代,叫做建安。

相比之下,杨坚和杨广父子没有曹操父子的天分和才华,但他们却同样站在了一个伟大文学时代的开端,看到了变革的方向。

他们努力推动了那扇门,发出了呐喊。

这一年,距离后来的王勃出生只有66年,距离陈子昂出生只有77年。

新的诗歌的种子正在血色、动荡中孕育,伺机绽放,直到唐诗的盛世。

伟大的时代往往都是这样开启的:当门被推开的时候,常常是悄然无声的,人们都在沉睡。只有光照进来之后,人们才会被惊醒,发出赞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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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0
发表于 2016-3-31 08:48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两岸的领导人在新加坡会面了,这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而双方领导人相互之间的称呼,是“先生”。

这是一个好称呼,也是个很有历史感的称呼。

我生活在重庆。这一次新加坡的会面,让我想起70年前的重庆谈判。当时双方的领导人——毛和蒋互相之间的称呼是什么呢?主席?委员长?亲?

很有趣,也是先生。

是蒋先开的头。他给延安拍过来电报,叫“毛泽东先生”。

延安给他回电报,第一封还有点端着,不是叫先生,而是叫“蒋委员长”。等回到第二封的时候,称呼就微妙地变化了,改叫蒋介石“先生”。

从此“先生”的称呼就这么定下了。后来重庆谈判,毛从8月28号呆到10月11号,双方一直互相叫先生,只有部分时候叫“委员长”。当然,这是公开的称呼,双方私下叫什么就不好说了。

那么,先生这个词到底好在哪里呢,为什么几次历史时刻,大家都选择“先生”当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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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
发表于 2016-3-31 08:49 |只看该作者

首先提个问题:和“先生”相对的称呼是什么?

可能有人会说,是“女士”。

但我觉得不是女士,而是“大官人”。为什么呢?因为所谓“大官人”,就是对方明明不是官,却非要喊得有官的味道。例子我就不举了,免得误会。

而“先生”恰恰相反,它的含义是:对方明明有官方身份,但却由于种种原因,在称呼上要淡化这种身份。就好像重庆谈判,大家互相之间都叫先生,不能叫大官人,不然就乱了套了。

我的主业是读金庸。在金庸的小说里,就有许多类似的情况:对方其实有一定官方身份,却不方便称呼,于是“先生”就成了最合适的叫法。

例如《天龙八部》里,有一位大高手,叫做慕容博。他是有政治身份的,相当于大燕王朝流亡政府的首脑。他自己最喜欢的称呼,应该是皇上,哪怕降一格也是燕王。

但是别人称呼他皇上、燕王就不太方便,这一叫就等于是承认了燕国。所以大家都叫他“慕容先生”,既表示充分尊敬,又回避了承不承认燕国的话题。

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另一位大高手鸠摩智,叫他也是一口一个“慕容先生”,不叫燕君、燕王。因为鸠摩智是吐蕃国的国师,公开一叫,就等于吐蕃国承认了燕国复国了,大宋要抗议的:哪里有什么燕国啊,燕国都亡了几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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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
发表于 2016-3-31 08:51 |只看该作者

因此,在金庸江湖上,什么时候叫“先生”,是很考量政治智慧的。

《笑傲江湖》里,有一个著名的高手,叫做任我行。他是魔教的前任教主。当他重出江湖的时候,正派人士怎么称呼他呢?是叫任教主?还是叫任老师、任大官人,或者干脆撕破脸叫任魔头?

实际情况非常有意思。当双方刚一照面的时候,正派人士还有点懵,还没想好应急预案,所以正派人士的头头——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未及思索,脱口而出,叫了一个“任教主”:

“原来是任教主和向左使,当真久仰大名”。

方证是个公认的比较天真、质朴的正教领袖,没有太多机变的才能,这一句“教主”和“左使”就叫得不太妥当:毕竟任我行和向问天在当时魔教的官方口径里都是叛徒,你作为正教领袖,叫他们“教主”和“左使”,到底是啥意思啊,难道是表示力挺他俩,和现任教主东方不败作对不成?

所以大家注意,除了方证这一句“教主”之外,接下来几位更聪明机变的正教领袖——冲虚道长、左冷禅、岳不群等,和任我行对话时都不叫“任教主”了,叫向问天时也不叫“向左使”了,通通改成了“任先生”“向先生”。

任我行的反应也很有趣。对于他比较尊重的人,他就承认人家是“先生”。比如对风清扬,就一口一个“风老先生”,不但是“先生”,而且还加上一个“老”,分量更重了。

而对于他瞧不上的人,则连“先生”也不承认。比如他看不上岳不群,就来了一句尖酸刻薄的:

“岳什么先生,可没听说过”,当面打岳不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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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3
发表于 2016-3-31 08:52 |只看该作者

所以说,“先生”是一个好词。它既尊重、又稳妥;既热络,又超然。

而且,用“先生”称呼别人,和用头衔称呼相比,还隐隐另有一层意味:用头衔称呼人,那么优先尊重的是对方的身份;用“先生”称呼,则优先尊重的是你的年庚、人品、风度、学识。

这是一个独一无二、难以替换的词。比如重庆人喜欢喊人“老师”,凡是对头衔不明的都亲切地乱喊“老师”,哪怕你去买袜子,都可以和摊主互相乱喊老师,但这只适合在方言里用,不适宜正式场合。

至于其它的称呼,什么同志、哥们、伙计、小马哥、亲,都不好用。你要是喊人家“亲”,人家弄不好误以为你要卖东西给他。

其实,我们平时都被一些世俗的头衔和身份包裹着,这个“长”那个“总”,挺沉重的,挺闷的。倘若男人之间有时候能不提头衔,一起坐下来,超然地互称一声先生,谈点理想,聊点抱负,不是很好的事吗?

最后忽然想起,宋词之中,最有名的一句“先生”,出自辛弃疾的《水龙吟》:“为先生寿”。

把这首词抄半阙,作为这一篇聊两岸会面的文章结尾吧: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
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
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
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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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
发表于 2016-3-31 08:56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刘瑛姑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来恨一个人。

那个人叫裘千仞,他曾经杀了刘瑛姑的孩子。

这是所有金庸小说里,最旷日持久、最刻骨铭心的一场仇恨。

我经常想:当他们相遇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刘瑛姑大吼一声,猛扑上去?咬他,打他,和他拼命?

金庸是高手。他太懂得人性和人心了。他写出的结果是:

刘瑛姑居然认不出仇人了。

她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我怎认得这和尚?”

旁人温和地提醒:他就是你的大仇人啊。你恨了他五十年的。

刘瑛姑惊呆了,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尖叫:

“裘千仞这恶贼,你便是尸骨化灰,我也认得出你!”

你看,前一秒,她还认不出人家;后一秒,又变成了“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每次看到这里,我就很感慨:有时候,我们真的夸大了仇恨的力量。

它无法保证我们记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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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5
发表于 2016-3-31 08:57 |只看该作者

这种故事,并不只是发生在刘瑛姑身上的。

还有一个大高手,叫做黄裳,他是大名鼎鼎的《九阴真经》的作者。

黄裳虽然武功这么厉害,但他也是有仇人的。他们杀光了他的父母妻儿,所以他多年来一心想报仇。

四十年后,他觉得自己练好了武功,找到了仇人,却发现他们不是老死了,就是几乎变的不认得了。

他找到的唯一一个在世的仇人,当年“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但现在已变成了个六十来岁的病骨支离的老婆婆。他已经快认不出她了。

我想起王家卫在电影里不厌其烦地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电影这东西,有时候是可以用这么一两句做作的话吓唬人的,但长篇小说就难一点。

所以在金庸笔下,久别重逢是有很多种的。你所心心念念的相遇,却可能最后形同陌路、格格不入、相见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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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
发表于 2016-3-31 08:59 |只看该作者

金庸或许相信,仇恨做不到的事情,爱可以做到。仇恨不能保证让你记住一个人,但爱却或许可以。

刘瑛姑有一个男朋友,就是周伯通。

他们照样很多年没见了。书上说,他们“少年时分手,暮年才重会”。刘瑛姑有多少年没见到裘千仞,就有多少年没见到周伯通。

这漫长的分别中,她的变化不一定就比仇人裘千仞的小。她从一个皇宫里得宠的美人,变成了一个半人半鬼的可怕形象,“一个年老婆婆,一头白发,衣衫褴褛,容颜令人生怖”。

然而,同样是分别几十年,同样是沧桑巨变,她认不出仇人了,可她的男朋友周伯通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伯通走到瑛姑身前,大声道:“瑛姑,咱们所生的孩儿,头顶是一个旋儿呢?还是两个旋儿?”

这让人觉得好笑,但笑完之后,又可能会特别感动:你什么都变了,变得已经没有一点点像你了,但我知道这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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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7
发表于 2016-3-31 09:01 |只看该作者

最著名的一次久别重逢,是小龙女和杨过。

杨过等她十六年,没有等到,然后跳崖自杀。但就在谷底,他确定了她就在这里。

杨过是凭借什么确定小龙女一定在的呢?你可能不记得了——只是靠几个手印。

在谷底的大树上,有一些蜂巢。“杨过一见到,就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因为“蜂巢之旁糊有泥土,依稀是小龙女的手迹。”

我猜想,当写到这一段的时候,金庸一定想过,该让杨过从什么确信小龙女来过这里?让她刻几个字?还是留几个纪念品?

最后他别出心裁地选择了手印。金庸觉得,辨识出牵挂的人,有几个泥巴上的淡淡手迹就够了。

杨过和小龙女随后的重逢,也真的是很难写。如果放到电视剧里,多半是安排一个喊“娘子”,一个喊“官人”,哭天抢地,从桥的两头迎面对跑,然后一个熊抱,恨不得把叶童捂死在咪里。

金庸大师怎么能干这种事?

他写的是: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着杨过的头发,柔声问道:“过儿,甚么事不痛快了?”

这就够了。根本不用说什么“过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的台词。

我认出你来了,你认出我来了,我们愉快地开始聊天玩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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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
发表于 2016-3-31 09:03 |只看该作者

经常被问到“你觉得金庸笔下,最感人的初遇是哪一次?”

是乔峰遇到阿朱,张无忌遇到赵敏,还是袁承志遇到阿九?

我其实总是想说,有时候,更美好的的不是初遇,而是重逢。

有一种爱,叫做我知道这就是你。


你也许没变,也许变了,

我都能第一时间一眼就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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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9
发表于 2016-3-31 09:11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今天来解读金庸笔下一段有意思的小细节。

故事的主人公,是《天龙八部》里的一个小人物,名字叫做崔百泉。

这位崔老师的兵器很有特点,是一把算盘,他的外号也就叫做“金算盘”。除此之外,他几乎一无是处,长相不好,“形貌猥琐”,武功也不高,基本上可以划为死跑龙套的一类。

可惜造化弄人,这位弱小的崔老师偏偏摊上了一件大事:江湖传言,强大的姑苏慕容世家杀了他的同门。

这就意味着,按照江湖规矩,弱小的崔老师必须要去找强大的姑苏慕容报仇,不然他就要被人看不起,被说成是软蛋、怂包。

崔老师很仗义,也很勇敢,他真的拎着算盘就去报仇了。

好了,背景交代完了。下面是故事正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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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
发表于 2016-3-31 09:11 |只看该作者

崔老师愤怒地冲到了姑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姑苏慕容家里的人。

大家猜是谁?是老族长慕容博,还是小少爷慕容复?

都不是,而是小丫头阿碧。别误会,这次不是卫浴广告,真是的阿碧。

众所周知,阿碧脾气好,人又温柔。虽然崔老师恶狠狠地跑来寻衅滋事,阿碧却没太当回事,反而对他很客气。

阿碧温和地解释说:崔老师,我们对你不生气。我们姑苏慕容太出名了,每天上门来找茬的好汉太多了,我们早就习惯了。个个都打一场的话,我们实在打不过来。

这一点很像少林派。同样因为名气太大,每天不知道多少江湖好汉来少林派找茬闹事、比武较量,这种架是打不完的,少林子弟早就见怪不怪了。

顺便说一句闲话,这不禁让我想起最近的一件事:前几天,有一位叫贾葭的专栏作者,写了一篇文章找厦门大学的茬,说它不是一流大学。结果厦大的同学、校友们炸锅了,群起反击。

印象里厦大很美,我曾经骑着自行车从芙蓉隧道溜进学校玩。在此想对厦大的同学和校友提一点点建议:

一流的门派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永远会有人来找茬。比如少林派、比如姑苏慕容。

只要不是严重到像明教大举来攻、魔教倾巢来袭之类的事,反击时最好不要一窝蜂,又是联名、又是携手,搞成全员上阵、筑起血肉长城的感觉,这样会显得不太洋气。

说抽象一点,我们对什么样的事情作出多大的反应,能体现我们的B格。

举个我自己居住的城市的例子。我住在可爱的重庆,前几年有个外地哥们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写了个文章,说“重庆是一座很搞的城市”,说了些刻薄话。

结果重庆的网站、论坛全炸锅了,乡亲们很激动,纷纷起来声讨,全市的报纸都发文章反击,要代表三千万人民齐上阵来争口气。

这样就不太好了,这只说明一件事——我的城市,还不习惯被关注的感觉。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值得我们学子一起动员起来呢?

比如几年前,西南政法的老校区差点被人拿走了,西政的校友们很不开心,联合起来和社会各界一起守护住了它,这可能才是我们值得携手做的事。

总之一句话:我们要珍惜我们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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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
发表于 2016-3-31 09:12 |只看该作者

好了,回归正题。对于怒气冲冲的崔百泉老师,阿碧见怪不怪,反而拉他坐船去家里喝茶。

这坐船的一路上,崔老师的心思那叫一个复杂。他陷入了一种无止境的恐慌之中,总觉得坐船喝茶这事没这么简单,一定有阴谋。

首先,他刚一上船,就怀疑这丫头一定是想要把船搞翻,把自己淹死。

所以他决定了一件事:要把桨抢在手上!让她想翻船也没那么容易。

计议已定,崔老师想必大大松了口气:我终于挫败了姑苏慕容的一个阴谋。

然而,他要拿船桨,阿碧却不肯。为什么不肯?很简单,因为他是客人,阿碧是丫环,让客人划船多不像话。

可阿碧这一不肯,让崔百泉老师更加警觉起来,“疑心更甚”,越发料定这是一个敌人的阴谋。

——她不肯,恰恰证明了这里面有名堂!如果不是要把船搞翻,她为什么不肯?

——这哪里是抢船桨那么简单?这明明是我和姑苏慕容之间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较量。

崔老师急中生智,对阿碧说:姑娘,不是不让你划船,我们是想听你弹奏乐器。你不是把别人的兵器都能弹出曲子吗?给我们弹一个好不好,我们好想听啊。

他不由分说,把身边同伴的兵器塞过去了,用书上的话说是“取过软鞭,交在她手里,道:你弹,你弹!”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然后,崔老师趁机一把从阿碧的手上抢过了船桨。

他大概又松了口气:我又挫败了姑苏慕容的一场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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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
发表于 2016-3-31 09:12 |只看该作者

于是,崔老师就从好端端的坐船的人,变成了呼哧呼哧的划船的人。

划了多久呢?书上说是“两个多时辰”,也就是足足四五个小时。一把年纪了,也真是不容易。

可惜崔老师没有高兴多久,变故又发生了:

阿碧不但要弹崔老师的同伴的兵器,还要弹崔老师自己的兵器!“你的金算盘,再借我拨一下好伐?”

为什么呢?也很简单,因为阿碧多才多艺啊,只弹一个弦乐多没意思,她还要来一个键盘乐。

崔老师心里顿时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怀疑阿碧又是别有用心:

“她要将我们两件兵刃都收了去,莫非有甚阴谋?”

弹兵器这档子事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他又觉得是人家的阴谋。

不只是这些,连阿碧随口说的话,都句句像阴谋。比如崔老师随口夸这湖里的红菱好吃,阿碧一听很开心,拍手说:“那就在这湖里一辈子勿出去好哉!”

听她说“一辈子勿出去”,崔老师可吓坏了,“矍然一惊”,老半天都提心吊胆。

总之,这一路上,阿碧的一切行为在崔老师的眼里都包藏祸心——划船是阴谋,弹曲也是阴谋;听你的话是阴谋,不听你的话也是阴谋。

他还能给这些阴谋以完美的解释:阿碧要船桨,那是要牢牢把控小船的控制权;阿碧要弹曲,那是为了用糖衣炮弹麻痹我方;阿碧要兵器,那是要解除我们的武装。

至于阿碧扬言“在湖里一辈子勿出去”,更是暴露了姑苏慕容家的叵测居心,充分体现了一个反动买办阶层的家奴的猖狂气焰。

而且,在阴谋论者崔老师面前,阿碧无法证明自己无辜。

如果她解释,那么解释就是掩饰;如果她不解释,那就等于是默认;即便到最后她都没有动手,那也是因为被识破了阴谋,无法下手,但一定是亡我之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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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3
发表于 2016-3-31 09:13 |只看该作者

在这里,我并不是要讽刺崔百泉老师。他是有优点的,虽然猥琐,但为人很仗义,我还挺喜欢他的。

他平时也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反而挺率性放达,甚至喝酒赌钱,打架杀人,无所不为。

可为什么一和姑苏慕容氏打交道,他就变成一个疑神疑鬼的阴谋论者了呢?

或者换句话说,平时好端端的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容易沦为阴谋论者呢?

我想大概有一点,就是当他完全不具备关于对方的世界的知识;当他和对方距离太远、差距太大,大到他的一切经验都派不上用场的时候。

崔老师和姑苏慕容氏,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作为一个江湖中下层人士,要崔老师去揣度一个神秘的武林绝顶高手世家会如何处事、如何待客、如何迎敌,实在是有些为难了他。对于阿碧的一切做法,他都只好拿自己在江湖底层摸爬滚打的经验来套。

打个比方,就好像从孙猴子的眼里看天宫,一会儿觉得玉帝挺疼他,一会儿又觉得玉帝欺负他、迫害他、歧视他,对他搞阴谋。

猴子不知道天宫很大,成员很多,玉帝要操心的事很繁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不值得别人一天到晚算计;他也不知道就算天宫里要算计人,会是什么套路、什么程序、有什么明规则、有什么潜规则。一样的道理。

你看我们生活中,连省都没出过几次的人去评点国际政治,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的人去纵论天下兴亡,他们的论调就总是特别像崔百泉老师,看什么都像是阴谋。

由于知识有限,他们所揣测的大国博弈,套路总像是街坊撕逼;所剖析的政治风云,总像是姑嫂斗气。就像崔老师总担心姑苏慕容会像什么“飞鱼帮”“铁叉会”的蟊贼,偷偷搞翻自己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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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
发表于 2016-3-31 09:14 |只看该作者

当然,崔先生有一点也没错:武林大高手难道就不骗人?就不害人?就没有阴谋?就不能提防?

这很对,大高手们也骗人、也害人、也有很多阴谋,需要提防。但关键是提防的路子对不对。

用《笑傲江湖》里大高手向问天的一句自白做注脚吧:

“(你说我)从不骗人?那也未必。但像峨嵋派松纹道人这等小脚色,你哥哥可还真不屑骗他。”

“要骗人,就得拣件大事,骗得惊天动地,天下皆知。”

姑苏慕容骗不骗人?当然是骗的,但他要骗的是整个中原武林,骗的是丐帮帮主、少林方丈,他想挑起的是宋辽纷争,自己好火中取栗,兴复故国。

所以,崔百泉先生真的大可以放心坐船。

记得扫地僧老师说过,练武功不是坏事,但必须要用修佛法来中和。同样地,想象力丰富不是坏事,但要用增长知识来中和。

假如我们没有好好学过关于天空的知识,我们真的不必去费劲地揣度鹰和雁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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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5
发表于 2016-3-31 09:1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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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
发表于 2016-3-31 20:20 |只看该作者
文/六神磊磊
什么?你不知道峨眉派?简单介绍一下,就是在金庸的小说里,一个以著名武术高手灭绝师太为首的一群姑娘。

她们是一个侠义道门派,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反对西方,因为西域有一个明教。从灭绝师太以下,她们天天都说要灭了魔教、杀光魔头。

这当然是很正义的,也是很正确的。“群弟子人人热血沸腾,拔出兵刃,大声道: ‘弟子誓决死战,不与妖魔邪道两立!’”这是她们开会时常见的景象。每次看到这里,我都热血沸腾,希望她们成功。

可是认真读小说,我却慢慢发现,峨眉女侠们反西域,这事儿也是蛮复杂的,也是分人的。嘴巴上都是一样的反对西域,实际上却有区别。

我们举几位女士来讲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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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7
发表于 2016-3-31 20:21 |只看该作者
在整个峨眉派里,反西域反得最坚决的是谁?当然是灭绝师太女士。

灭绝师太对魔教属于“反到底”类型的,她的身上有老一辈战士的刚强意志,和西域魔教深仇大恨,不可调和。

为什么不可调和呢?一方面,她和魔教有私仇,她的师兄(据说还是暗恋对象)就是被魔教的人給活活气死了;另一方面,他们有理念上的矛盾:灭绝师太真心认为:要建设美好武林,魔教的路子行不通。

她警惕一切魔教的元素渗透。比如魔教的logo是火,灭绝师太女士就连火都恨上了。平时看见一个取暖的大火堆,都要“砰”地一掌給打熄,还大喝一声:“熄了这妖火!灭了这魔火!”

幸亏她不亲自管厨房,不然在灶台里动不动“砰”一下、“砰”一下地,峨眉派还做不做饭。

综上,她对西方是真反、真恨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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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8
发表于 2016-3-31 20:22 |只看该作者
我们来看第二位女士,她是灭绝师太的徒弟,叫做丁敏君。

熟悉小说或者电视剧的都知道,这个丁敏君女士没什么文化,脾气暴躁,做事刻薄,生平最大愿望就是获得灭绝师太的青睐,把位子传给她。

她也坚决反对魔教。事实上,她是峨眉派仅次于灭绝师太的第二号反西域战士,在所有同门里对魔教下手最辣、痛恨最深。

比如她和别人一起围斗魔教的高管“彭和尚”,就她斗得最狠,“先刺瞎你的右眼,再刺瞎你的左眼,然后刺聋你的右耳,又刺聋你的左耳,再割掉你的鼻子……”

可问题是,她和魔教有什么私人恩怨吗?没有。有什么理念冲突吗?也没有——她根本就没文化,哪里谈得上什么理念。

我还发现,她对西域魔教的知识,几乎完全是空白。直到小说的十七章,才由灭绝师太讲解了一些关于魔教的背景知识,此前她对魔教的来历、宗旨、历史、掌故、人物毫无所知。

既然毫无所知,你反什么?可她就是坚决地反了,充满无缘无故的恨。

丁敏君属于“跟着反”的类型。她是一个典型的底层的蠢人,受到的唯一教育就是反魔教。何况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圈子里上位,当然就要更卖力地反魔教。她反得越凶,灭绝师太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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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9
发表于 2016-3-31 20:24 |只看该作者
再看第三位女士,也是灭绝师太的女徒弟,名叫纪晓芙。

纪晓芙有文化,素质高,而且出身好,是地方上的大乡绅“金鞭纪老英雄”的千金。可她偏偏有点理想,跑来加盟峨眉派,要反魔教。

看小说时,我一看到她的这些基本情况,就预感到不妙,这姑娘肯定没有好结果的。后来果然。

她本来完全可以去西方的,因为男朋友就在西方魔教,而且是高管,叫做杨逍,可她不去,非要在峨眉派里混。

好吧,就算你自己不去,至少也可以先把孩子送去的。孩子在那边享福,不影响你在这边战斗嘛。可她也不干,非要带在身边养。这不是傻、一根筋是什么。

后来明明有了机会,可以彻底去西域了——灭绝师太派她去勾搭杨逍,这可是组织委派的,上级让你去西域做地下工作,那还不拔腿就走?可她仍然不,说是死活不肯欺骗师父,不能背弃了理想,污了名节。

结果师父和同门会怎么看她呢?估计多半是——瞧瞧,就说纪晓芙这种成分的人靠不住吧,果然动摇吧,骑墙吧,两面派吧,软弱性吧。

所以师姐丁敏君拼命地斗她。为什么斗?妒忌是一方面,此外,越是狠斗纪晓芙,越体现自己坚决、正确、立场坚定。

最后纪晓芙的下场,是被灭绝师太一掌拍死了——没办法,多次挽救你仍然死不悔改,我们队伍里容不下你这样的。

临死前,纪晓芙终于是没得选择了,托人把孩子悄悄送到西方去。丁敏君知道后大概要哼一声:瞧,终究还是叛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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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
发表于 2016-3-31 20:26 |只看该作者
第四位女士,叫做周芷若。

这个周芷若,可真是会玩,周旋在峨眉和魔教、东方和西方之间,精彩纷呈。

她能以一个斗士的姿态出现。丁敏君給她出难题,让她去打小妖女殷离,要是换了纪晓芙,肯定又是一阵犟拧,说这违背我理念了呀,不能欺人呀,死活不干。

可周芷若说打就打,绝不磨磨唧唧。打的时候又偷偷放水,装做受伤挂彩,一来在师姐面前隐藏实力,二来显得自己奋力拼搏,三来还顺便向对手阵营送了人情。

江湖上的几方势力,她都暗通款曲。在峨眉她反魔教,在魔教她又有男友,在武当她还留着备胎。

这个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船家女孩,在纪晓芙血淋淋的教训面前,终于摸索出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她以一个没有理念的纯利己主义者的姿态,拥抱了那个群雄扰攘、口号横飞的大乱世,取得了自己的“成功”。

当然,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阴谋家。她的长处在于,哪怕再荒诞的事,哪怕别人加诸給她的再离奇的要求,她想一想就能想通,就可以全力以赴去做。纪晓芙没这个本事,所以俩人的结局也就不一样。

介绍完了这些姑娘,大家可能各有答案:峨眉女侠, 谁才是真正的反西方呢?

其实,我觉得在峨眉最好的生活方法是:口号喊給师太看,孩子早送西域去;哄好自家殷六叔,暗中留意张无忌。

照这个标准,峨眉女侠,真是一个都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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