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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山冈周(全文完)
楼主: 临窗独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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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冈周(全文完) [复制链接]

91
发表于 2010-5-21 12:10 |只看该作者
楼上的大婶说的真好,为大婶顶下{:1_88:}: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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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发表于 2010-5-26 20:47 |只看该作者
临窗,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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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发表于 2010-5-30 21:10 |只看该作者
我这一星期没上网,临窗也一星期没更新?

这绝对是纯属巧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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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发表于 2010-6-1 16:43 |只看该作者
还写不写啦?{:1_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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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发表于 2010-6-1 21:15 |只看该作者
这篇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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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发表于 2010-6-9 01:36 |只看该作者
刚又看了一遍,很有感觉,临窗搞什么,还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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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发表于 2010-6-9 17:54 |只看该作者
各位朋友,是在抱歉,今天一定把故事发完,并且对前面的所有章节进行调整。请各位再次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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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发表于 2010-6-9 17:54 |只看该作者
25


在公社离婚之时,按照协议,我被判给了父亲。

但是两年之后,我也被父亲扫地出门了。那年我十一岁,是一个寒冷的冬夜,父亲忽然冤枉我把饭煮成了夹生,狠扇了我一个耳光,将我掼出门外,大声斥道:“你这贼儿给我死出去,随便死到哪!再不许进周家门!”随即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惊骇至极,蜷缩门外,靠近门缝不断哽咽,期盼父亲听到产生恻隐之心。

但直到子夜,父亲仍是无动于衷。

我浑身发抖,彻底失望了,只得踩着残雪,象丧家犬一样,直奔蔡家庄而去。

不久,父亲突然自称孙悟空附身,从此癫疯,行踪不定。因为癫疯,已经没人敢把脑袋再放在他的剃头刀下了,于是改行做补鞋匠,天天挑个担子,在周边山村到处转悠。挣了一些钱,就回到芙蓉街卖酒当饭,癫疯更甚,每次见到我奶奶我爷爷等家人,总是辱骂不止,语言极其恶毒。搞到最后,我所有家人一见我父亲,就远远躲开。那些了解我父亲过去的乡邻亲朋,看见我父亲现在变得如此,都惋惜地说:“周友勉真的是荡了!”

荡了以后的父亲,最常去的是雁湖芙蓉峰下的长桥村口,摆个补鞋摊,连续几年,经常是一呆就好几个月。旁人很奇怪,哪有那么多的生意,这荡人怎么天天耗在这里?一天,长桥村里有人到芙蓉街赶集,碰上我奶奶,我奶奶向他问讯我父亲,他回去以后学给了我父亲听。父亲听了后,仰天长叹,第二天就离开了那里,翻山越岭到了永嘉山区,继续补鞋流浪,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回乡工作。

关于父亲赶我出门这个事件,一直成为母亲谆谆教诲我要恨父亲的一个铁证。我也一直为此事不解。多年以后,当我明白事理时,才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当时,父亲已归于失败,房屋变卖,一无所有,重振家威的梦渐渐破灭,只得搭一草屋与我相依为命,暂避风雨。而我因苦难所逼,经常旷课上山砍柴,下海拣贝,以致荒废了学业。

面临儿子的前程,好强的父亲明知自己无能为力,却又不能去央求财力较好的我母亲收养我,只能赶我出门。十一岁的孩子,除了娘边,还有何处可去?如此既可保全他的自尊,又成全了我的前途。可是,有谁能理解我父亲此时做为男人的悲哀,以及难以诉说的隐疼?又有谁能理解我父亲默默承受被世人戳脊梁,即使被这唯一的儿子恨一辈子也无怨的胸襟?我那可敬的父亲啊,也许只有他这样的癫人,才会有如此的癫行;也许只有我这样的儿子,才会做如此的理解。

禅宗说,“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尽管父亲没有跟我透露片言只语,但我知道父亲的突然癫疯,是一种预谋,他当年改行做流动鞋匠,也是一种预谋,那把小小的剃头刀,一直暗藏在他的屁股兜里。他连续几年在长桥村口的老樟树下守着补鞋摊,是在耐心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蔡汉三。蔡汉三的岳父住在更里面的一个山村,他由芙蓉街来看望岳父,必须经过长桥村口,而我父亲在村口的路边溪塘下,早就瞄好了一个深坑。父亲很明白,自己在芙蓉街势力单薄,明干蔡汉三是绝对得不了手的。

奇怪的是,这几年蔡汉三却从来没去过岳父家走动。也许,是他早有觉察。

但是,如果不是我奶奶的主动问讯,我父亲也许还会在长桥继续守株待兔,这里是他最有胜算的地方。可惜,我的家人永远不懂,我父亲对他们的恶毒辱骂,只是逼迫家人跟他断绝关系。如此一来,仇杀蔡汉三之后,蔡家人追究到周家人身上时,周家人也有了推脱之词。现在奶奶这么一打听,父亲才知善良的家人还是割舍不下他,即使仇杀蔡汉三成功,周家人还是难逃蔡家人的荼毒,父亲只得长叹一声,不得远遁而放弃了仇杀计划,一直到得知蔡汉三病死,才回到芙蓉街,前往蔡家庄凭吊一番……

说起来,我父亲一辈子中,做得最具戏剧的就是吊孝这件事。父亲放弃仇杀计划以后,担心在芙蓉街偶遇蔡汉三,忍耐不住仇恨而动手,为了眼不见心为净,干脆隐居到了远离芙蓉街的永嘉群山之中。但人走心在,一直关注芙蓉街这边的事态。蔡汉三的死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时,他赶回了芙蓉街,买了香纸蜡烛等,专程去了一趟蔡家庄。

更具有戏剧意味的是,他带去的祭品中,居然还有一篮长寿面!

这时,一看荡人友勉登门,当年恶霸一方的蔡汉三的家人,惊恐失措中,竟然慌忙把大门关上,远避在一丈开外!我父亲全然不顾他们的目光,顾自在蔡汉三家门口点起蜡烛,烧起香纸,拉长声音,不快不慢地喊着:“阿三兄弟——我周友勉来看你来啦——给你送点冥币做盘缠啊——别嫌少哦——阴间路远——我的阿三兄弟哎——你要慢慢走噢——”

一想到这一细节,不由得我开怀大笑。

馄饨店主投来疑惑的眼神,不知荡人阿爸跟聪明儿子谈些什么,父子俩竟会这样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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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发表于 2010-6-9 17:5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7:57 编辑

26

话说父亲自导自演的这场吊孝闹剧,曾经在芙蓉轰动一时,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之一。虽然,我对父亲的吊孝之举,也是充满了疑惑:是由于没了对手之后的失落?还是出自于嘲讽心理?但我没有动问,也不想动问。俗话说看谁笑到最后,父亲能按自己的方式,跟仇人做最后的告别,就是最好的终结,最好的解脱。吃完馄饨,我又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辈子失败吗?”

父亲看了看我,顾自点烟。

“打蛇不死变蛇精。你心太软。”我接着说,“世界上没有鬼神,鬼神都是我们自己塑造的,世界上也没有真正强者,强者都是弱者给惯出来的,说白了,世上有恶人,是因为世上有太多的善人。”

父亲听了我的话,想了想,还是不做声。

我继续说道:“对付恶人的办法,就是你比他还要恶人!像你这样的,顾这顾那,反而束缚了自己手脚。你有顾忌,他没顾忌,你就先输一筹。投鼠忌器,有时候损失会更大。想做了就去做,结果不一定像预料的那样糟糕。比如蔡汉三,你单挑他,他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你却考虑到家人,又要考虑到他背后的势力。你仔细想想,那次你去来个吊孝闹剧,蔡家人还不是远避在一丈开外?你一生喜欢赌博,却不知道人生才是最大的赌博!”

大概是听我提起了赌博,父亲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似笑非笑地瞟我一眼。我没管他,继续说道:“当身处绝境的时候,不要有等待转运的幻想,而是要积极的去寻找绝处逢生之法。不要把破釜沉舟看做态度,有时候更是一种手段,把自己置于死地,往往真正的转机却就在死地之中!”

我滔滔不绝地给父亲说着自己的见解,并不是在显示自己比父亲聪明,只是在阐述自己有限的人生经验。在大学期间,大家都是风华正茂,追求异性青睐,是认真读书之外的又一精力所在,自然地,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就在所难免。大二那年,我喜欢上一个大一的大眼妹妹,于是通过跟她同班的我同乡与她认识,经常约她出来吃饭看电影。谁知道,大眼妹妹刚进校时,就有一个学长瞄上了她,一直在猛烈攻势之中,我的横空出现自然被他认为是横刀夺爱。一天晚上,我与大眼妹妹看完电影,坐在草坪上卿卿我我时,同乡跑过来找我,说那位学长正持刀准备寻找我们。

我听了后心中大惊。这位学长是当地人,人脉比我强多了,如果真斗起来,我自然要占下风。但是,如果此时我闻风而逃,无疑会输得更惨。心念即起,我让老乡送大眼妹妹回宿舍,自己主动去找那位学长。走进他的宿舍,见他正低头抽烟。我招呼了他一声。他抬头看是我,猛地一怔。我盯着他说:“听说你准备拿刀砍我?”他闻言又是一怔,迟疑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啊。”“哦,没有就好。”我继续盯着他说,“不过,有也没事。我把自己给你送上门来。”“你说什么呢。我跟你老乡说着玩的。”说着,他嘿嘿笑了起来,给我递了一颗烟:“我跟你老乡是朋友,咱们都是朋友。”一会儿,老乡过来了,看我们谈得挺投机,提议三个人去校外小酒馆喝酒,在推杯换盏之间,他与我真的有如多年朋友了。

当然,这些校园臭事我父亲不可能知道,在他的心目中,跟所有芙蓉人对我的看法一样,眉青目秀,文才出众,是一个知书达理手不缚鸡的读书婿。昨天,当我在路廊里撂出狠话时,不光知道我平时行状的那些闲人,就连我父亲都很是吃惊,怔在那里,对我的话不知如何作答。此时,听我又说起这一番长篇大论,父亲一直在静静抽烟,不置一言,眼睛却越来越眯了起来,盯着我看。打小以来,我做为他心目中的猴头儿,他跟我从来是长话短说,他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长大,长大成一个比他更另类的男人。

只是,我父亲自己并不知道,我的另类思想其实来自于他的另类身教。可以说,如果没有父亲的另类经历做为教材范本,也不会有我的另类现在。在我客居蔡家庄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父亲从来没有前来看望过我一次,哪怕托人去叫我。我想,父亲是担心他的偶然看望,会被误会成他对儿子心有牵挂,早晚会带儿子回去,从而影响到外公一家对我的一心一意。在这期间,我只见过他一面,那是初三快毕业那年的一天,有位临班同学跑到教室,告诉我,说校门口有位邻居找我。谁会到学校找我啊?我很奇怪。跑去一看,不出我的所料,固然是父亲!你怎么来县城了?父亲说,看你啊。我问,你怎么说是邻居啊?父亲指指自己一身破旧的衣服,调侃我,要不,你牵我这个荡人阿爸去你校园里走一圈?我无言以答,感动在心。父亲把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我,说了句“自己看着买些补品吧”,转身就走了。

当然,这些所有的回忆都是前尘往事了,正如我对我儿子说的,这一切,随着他爷爷的手起刀落,而全部烟消云散了,但是,还有很多善后事情要做。我对父亲说:“姓刘的那两小子,每天都会从衙门基来街上玩。除非他们避开,只钻小巷不走大路,否则一定要经过我们家门口。明天开始,你就拿刀坐在家口门,等住!”

父亲知道我还要说下去,看着我,不说话。

我接着说:“这叫一不做二不休。人生就是一大玩。看谁玩得过谁!”

“好!”听到这里,父亲呵呵一笑。

“那我们走吧?”我对父亲笑着说,“免得店主回头又向我告状,说你吓跑他的客人了,呵呵。”

父亲闻言,眼睛一瞪,想敲我脑壳,我一扭身逃出了门外。

此时,夕阳已淡,黄昏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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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发表于 2010-6-9 17: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7:59 编辑

27

我们父子俩并排走在街上,跨过中安桥,看到路廊里的众人,似乎正在热议什么,此时突然停止了说话。我们心知肚明,没看众人一眼,脚步不停地拐过路廊。没走几步,远远地望见刘村长,正抽着烟在我家门口走来走去。

我对父亲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你先进屋。看情况。”

父亲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径直往家里走出。

村长扔掉烟头,喊了声“友勉哥”,我父亲没有搭腔,径直往里走。

我上前一步,掏烟给村长:“刘叔,还没回家吃饭呢?”

村长接过香烟,说:“等你呢。”

我哦了一声,给村长点火。

村长叹口气,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我眼睛看着地,装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村长吸了一口烟,说“晚上八点,你们两家到村委讲和算了。”

我抬起头来,问:“对方不去派出所报案?”

“报什么案啊,屁大的事!”

“刘叔,我问句不该问的话,讲和是你的意思,还是对方的意思?”

村长看看我,说:“是我的意思,也是对方的意思。”

“那对方什么意思?要医药费?”

“我倒是提了,对方父母说算了,赵忠根也有不对的地方。”村长说完,看看我没反映,接着说,“对方的意思就是两家以后别再纠缠了,过去就过去了,算了。”

此时,父亲冲了出来,大叫:“他说算了,就算了?早着呢,新仇旧恨一起算!”

“你干吗呢你!你给我回屋!”我训斥了父亲一句。

父亲冲着我破口大骂:“他妈的!你小子给老子当家呢?笑话!”

“真拿他没办法!”,我没搭理父亲,对村长摇头叹气,“唉,由他折腾吧。我等下就走了。”

“走?去哪里?”

“找个媳妇,早点生个儿子出来,好给家里留香火。”

村长眉头一皱,忙问道:“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啊?”

我望了望父亲,说:“你也看到了,他这个样子,早晚会被人活活打死。古话说父仇子报,我做儿子的,也没办法。”

村长闻言,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随后,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先走了。你还是尽量劝劝你阿爸吧。”

送走村长,我对父亲说:“阿爸,赵家的事情看来可以了结了。不过,讲和就别去讲了,留个阴影给他,我们以后更主动些。”

“也就这了,逼狗大急了,狗会跳墙。”

我看看父亲,说“姓刘那两家伙可不是什么好货。你一个人搞得定吧?”

父亲说:“没问题。”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了。话已出口,不得不走了。”

“准备去哪?”父亲问。

“不知道。水冲柴茬头,飘哪算哪!”

父亲看看我,说:“去吧。”

“记住,除了把酒洒一点在身上外,千万别真的喝酒。还有,你就坐在家门口,不要去路廊,更不要上门找他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猴头儿,快走吧!真罗嗦!”父亲不耐烦地朝我挥了挥手……

当夜,我跑到十公里开外的104国道上,拦住一辆长途客车。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问司机去哪里,司机说去金华,我说那就金华吧。

第二天早上到了金华,正值春运期间,火车站人山人海,打听了下,只有到江西南昌的还有座位。我在南昌上的大学,也就对那里熟悉些,就买票前往南昌了。在铿锵铿锵的火车声中,我依然沉醉在激动之中,就着列车案板,写下了《给最后的霸王》:

飓风突来
吹赶青石滚滚
自阿房宫废墟上
垒  起  霸  坛

你漫不经心
摆下了鸿门宴考场
其实  只须吹毛之力
江山便成了案上的点心
然一个霸字
当在沙场上
以刀  以剑  以血凝成

你抚须大笑
看一只老虎变成耗子
从狗洞中  远遁

四面楚歌乍起
张开血盆大口
唱起蛇舌喷火的歌

身后的乌江
无非是虚设的界线
抬脚就可以跨过
跨过去便是耻辱
你站成了最后的战旗
向颈
千古潇洒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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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发表于 2010-6-9 17:5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8:04 编辑

28

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一直是我的爱好。

我不是作家。我知道,真正的作家,不是会编几个故事那么简单。

张爱玲是以病态自恋来显摆遗少才情,巴金茅盾冰心等前辈,是以阶级仇深来图解革命概念,后起之秀余秋雨,一阵文化苦旅之后,也成了只会写幅对联贴在门口的文人,更不用说五百年才出一个的李敖,纯粹就是专爆他人隐私的狗仔队兼职绍兴讼师。我想,所谓千古文章,应该是沸腾之血凝结成的文字,是面壁十年之后的开悟和一声叹息,比如鲁迅的彷徨与呐喊,比如曹雪芹的一把辛酸泪。

所以,虽然我从初中时的得奖习作《照吓》登报开始,迷恋上文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不断有习作见报,但在八六年报考大学时,却选择了财经专业。教导主任有点纳闷,特意召我谈话。教导主任也是爱文之人,认为我文才出众,是棵好苗子,才特意把我从外校调进这所教学质量最高的县一中。我感恩恩人垂询,如实回答:“搞文学,得耐得住清贫。我家境不好,又是独子,谋生为第一要务。”

话虽如此,大学四年天天接触数字,我依然没有疏远文学。

今年毕业分配到县政府后不久,即被下派到芙蓉镇隔壁的丹芳乡挂职锻炼,虽然天天跟乡民村妇打交道,说的都是村言俚语,但我对文学依然情有独钟,闲时不是看书就是写作,偶然到县里公干,一有空就遛到文联里,天南地北地抽烟神聊,指点文坛,兴致来了,一班文人找个海鲜排档,对酒当歌,放浪形骸,然后趁着微醉,杀到那时方兴未艾的舞厅里,相邀美女,踩着《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慢四旋律,摆着华尔兹的蓦然回首的造型,于变幻莫测的旋转灯光中,翩翩起舞。

应该说,我亦政亦文的日子,过得还算比较滋润,在这么一个惬意的冬日,在这么一个年味浓郁的年关,也许我会去采办年货,也许我会伏案写作,继续着比较滋润的亦政亦文的安逸生活,继续着两年为期的挂职锻炼,然后经组织部考核良好之后,回到县政府里,做个前途无量的第三梯队的年轻干部。但是,所有的偶然,都有其必然,原本可以文人致世或者发达仕途的我,在看似偶然的一个又一个事件的挟持下,不得不走上了一条江湖路。

那时,父亲也回到了芙蓉街,按我的意思借住在我叔叔的老屋里,把爷爷曾经开垦过的山冈周那片荒地,又重新整理了起来,种菜以度晚年。家人多次要我劝合父母,我对家人说,父母性情相异太大。复婚,于我是面子好看,于他们是心里暗苦,这个事情做儿子的不可如此自私。其实,我还有个想法,希望父亲的晚年是真正的安度,与其在所谓的完整家庭里煎熬,不如继续孤单享受独处的自在。

父亲知道这个事后,表扬我说,看来你还真是我周友勉的儿子!这话是我去看他的时候说的。父亲是我的牵挂,我经常回去看看他,有时碰上吃饭时候,也噌饭,就着咸鱼干,陪父亲喝个小酒。家人说我父亲有酒病,要我劝他戒酒,我没有照做,父亲就这一点人生快乐了,把这点快乐也给剥夺了,他做人还有什么意思?癫就癫吧,都癫十来年了,还在乎再癫几年?

但别人并不这样看。随着年龄增长,容貌上都会有些改变,何况我常年在外读书,有些父亲的同龄人,看我依稀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就问起,你是谁家的后生啊?我告诉他,我阿爸是周友勉。对方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接着说:“你阿爸以前很聪明能干,只是……”我知道他“只是”不出来的原因是什么,接过话头直接说透,“我阿爸现在荡人了。”看我如此不避讳,他会惊奇地看看我,但惊奇中也带有些许的尴尬。

有时也会碰上一些蔡姓长辈。家住蔡家庄的,我按礼节喊他们舅舅。家住芙蓉街的,变成邻里关系了,我只按父亲的年纪排辈,比父亲大的喊伯伯,比父亲小的喊叔叔。但有些蔡姓长辈会提出抗议:“你应该喊我舅舅!我跟你姆妈同辈。”

我母亲在芙蓉街是个名声很好的人。

我说:“这是芙蓉街,不是蔡家庄,我得按我阿爸这边排辈。”

听着我把他跟荡友勉扯在一起,对方提醒我:“别忘记了,你可是蔡家庄的外甥!”

我知道,他在暗示他自己根在蔡家庄,同时也暗示我在蔡家庄长大的往事,但我并不生气,笑着反问道:“呵呵,我姆妈跟我阿爸离婚了。您不知道?”

对方一听,除了心里骂我是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外,只能干翻白眼。但是,当我再次碰见他的时候,不管他是否答应,依然会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喊他伯伯或叔叔。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山冈周这个叛逆的地方,给了我这个周姓子孙太多叛逆因子的遗传,而这种遗传一直深植于我的内心,也许是我的人生感悟告诉我:

人,一定要低看自己,因为你我不过是芸芸众生。
人,一定要高看自己,因为你是你自己的唯一。
人,糟蹋自己嘲笑自己也无妨,因为你不过是一微尘。
人,一定要尊重自己张扬自己,因为你在芸芸众生之中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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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表于 2010-6-9 18:05 |只看该作者
29

据说,我走的第二天,母亲就去了鸡笼岩头求佛。

芙蓉正西的高山上,有一孤岩耸立,高大凌空,通体青白,形如鸡笼,故名鸡笼岩。岩顶有寺,俗称鸡笼岩头。管寺之人嫌其难听,于是“山不在高,有龙则灵”,去鸡留笼,谐音改名龙岩寺。其实此举大可不必。南京有个鸡鸣寺,千古以来多少文人为它题咏,正所谓大俗者大雅,俗到极致就是雅到极致。更有趣的是,鸡笼岩头名为禅寺,实却道观,说是佛堂,供奉的却是胡公大帝。据传,胡公在历史上确有其人,清代永嘉人,讳名胡则,将军出身,为官清正,死后民间予以神化,被抬上神的宝座。

其实,这也无可怪之,在中国,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宗教,更绝少纯粹的信徒。你菩萨多多,不如我们人丁兴旺,你佛法高深,不如我们家有万贯。说白了,国人信教,大都是实用而已,比如有病去病,比如无财求财。这些都是已经巫化了的道教所长,所以,在中国佛道合一,是必然的事情,佛教被道教所用,也是必然的事情。深而究之,佛教式微,只因自己在媚俗。佛说:众生平等。佛又说:上世修行,本世为人;本世造孽,下世畜生。试问:既然众生平等,下世畜生又何妨?既然轮回为人是修行的福报,沉沦为畜是造孽的恶果,人与畜生又何来的众生平等?可叹佛学本已圆满,何须轮回之说画蛇来添足!

据说,胡公大帝灵验得很,其香火不是一般的旺,方圆几十里的人家,但凡家庭大事,都是恳求神灵指点,求签诗,或者打皎杯。皎杯是一种道家法器,由两爿形似蚌壳的竹根雕刻而成,全仆为阴皎,表凶;全仰为阳皎,表一般;如果一仰一仆,阴阳具备,表吉,称圣皎。当然,求签诗打皎杯,都是通过先生之口来求解答,有些资深信徒感觉不如自己直接求梦,于是夜宿庙宇,在神像前打地铺,上香祈祷,恳求神灵给予托梦。

据我母亲说,她之所以跟我父亲离婚了,却又守寡带我成人,就是因为胡公大帝托梦给她。她的梦境很简单:上山准备找点柴火,走得很辛苦,一无所获,后来走到一条山溪边,看见有一大丛草,就去拔,却是一丛荆棘,把她的手掌划出了缕缕血丝。正在伤心失望之际,见有一段杉木被溪水冲了下来,她赶快去捞了上来,转为满心欢喜。至此梦醒,天光刚刚发白。

母亲说与外婆听,外婆给予解梦,说:“这丛荆棘俗称“百鸟不歇”,从这名字可想而知,是人见人嫌的东西,那就是周友勉。你流血,表示跟着他要受苦,早离开早好。那段杉木,盖房用得上,有用之材,则是你儿子。胡公大帝让你把他捞起,就是要你带住儿子,别让他被水冲到汪洋大海里去,成了流浪儿。你捞起杉木时的满心欢喜,说明你带大儿子之后,儿子会有出息的,也会给你回报的。”当然,这是母亲转述给我的。

末了,母亲总是还要吩咐一句:“胡公大帝是神也是佛。等我百年之后,你也一定要经常去看望他,不要忘记了胡公大帝的大恩大德,是他保佑你一生平安的!”可以说,胡公大帝就是母亲的精神教父。

因此,当我这次离家出走之后,母亲就去求助胡公大帝,使神力让我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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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10-6-9 18:0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9:12 编辑

30

我回到芙蓉街时,已是次年的正月初十。

我才知道,事情正如预料的那样发展。我离家出走后不久,父亲果真的一连二天,起床之后,就拿刀坐在门口,一身酒气,蓬头垢面,眼神既冷又狠,路人见了,都避之远远。理发店女主人陪着弟弟,到我家向父亲道了歉。那个下手最狠的刘洪飞,看父亲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看我玩失踪,不知道自己哪天会被暗算,只怕过得了除夕,过不了初一,只得听了族兄刘村长的劝说,在农历二十九那天,到了我家门口,按当地风俗,放了一串百子炮,郑重其事赔了礼。

这是犷人刘洪飞一辈子中唯一一次的赔礼,更是我荡人父亲一辈子中唯一得到的赔礼。

这令我不禁想起了当年习作《照虾》中描写的情景。别看溪虾长须又带刺,装模作样地学着螃蟹长着两个长钳子,张牙舞爪得很厉害的样子,其实溪虾可胆小,白天躲在石逢里,到了夜间才敢出来寻食,所以,捉虾得在夜间,自然得打着火把照明,把捉虾也叫成了“照虾”。照虾与捕鱼方法不一样,捕鱼的时候,只要将挟网悄悄地沉到它前面,用小木枝在后面轻轻赶它,它就往前游去自投罗网了。溪虾的习性却不一样,你在后面赶它,它不往前冲,反而会使劲往后一弹,因此照虾的时候,要把挟网布在它的后面。

我不知道溪虾的习性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知道有些人的人性,却跟溪虾的习性一样,顺着他,给脸不要脸,一旦逆着他,反而乖乖的服软了。事实证明,赵忠根是这样的,刘洪飞这两人也是这样的。

话说我回家之时还带来了一位娇美娴静的江西美女,一直牵肠挂肚的家人自然是欢喜万分,连忙安排接风。听完父亲的述说后,我拿出了一包沉沉的东西放在桌上,笑着说:“看来是白辛苦几天几夜了。”

父亲好奇,打开一看,是一件铁皮马甲。一百多片的马口铁圆片,大小两寸见方,头上都钻了小空,用细牛筋一片一片地串联而成。如果穿上用外衣掩盖着,就是一件绝好的防身衣。父亲抚摩着,轻声问道:“你还来真的了?”

我说:“以备万一嘛,做儿子的不能食言啊。”

父亲闻言,没说什么,但我似乎看见他的眼眶里有点湿润。

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说,农村是个没有隐私的社会。我带个女孩子回家的消息,一会儿就传开了。很多邻居过来看希奇,问:“这细囡长得真好看啊,叫什么名字?”

我说,叫小溪。邻居更好奇了,说:“这姓没听说过,是你大学同学吧?”

我不置可否,对大家笑笑。大家开始打趣我父亲:娶儿媳妇了,要做主公爷了,看你还喝酒发癫不?我父亲坐在一边抽烟,嘿嘿直笑。
为回避这些乡邻的好奇之问,第二天早起,我就带着小溪去雁荡山游玩了。

雁荡山素有“寰中绝胜,海上名山”之誉,奇峰怪石,层峦叠嶂,流泉飞瀑,古洞石室,号称东南第一山,特别是北宋沈括的名篇《雁荡山》入选中学课本,更使雁荡山名声远播。

概而括之,雁荡山奇景有三:首推灵峰夜景,天下绝无。远有犀牛望月,剪影于天际,近有双峰如笋,滋长在眼前。更有合掌奇峰,白天貌似情侣,入夜仰望成鹰。二推龙湫大瀑,高居全国之冠,云崖散珠,随风飘洒,五丈以上尚是水,十丈以下全是烟。三推移步换形,一峰多景。比如龙湫道上的剪刀峰:

乍看剪刀剪山景,细瞧情人诉衷情。
仰望耳闻鸟啄木,前行忽见熊卧顶。
山起山风风满帆,桅杆挺拔绿海行。
莫道龙湫山无奇,一峰六变谁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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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10-6-9 18:0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9:13 编辑

31

而我的最爱,是雁荡山梅雨潭这一方净土。

车子一过丹灶里,便有了一种进山了的感觉,两边青山夹峙。层层梯田,随意而别致地错落其中,麦苗渐绿,油菜嫩黄。山溪曲曲折折,细流涓涓,白的鹅卵石,绿的溪椤树,景色分明而悦目。山外的喧嚣如扬起的土尘,被远远地抛在车后。

正如每座县城都有一座古塔,沿溪而筑的自然村头,都有一棵老樟树,三四人合抱粗,绿荫匝地。每临夜幕降临,村人陆续前来闲坐,老人一坐就坐成盘根老树,银须稍一抖动,便抖落一串故事,满地骨碌碌地滚。只是,这一切都成了遥远的梦,青壮年都到山外闯世界去了,只留下寂寞的老樟树,寂寞的夏夜。而对我,老樟树则是一种隐痛。我十来岁时,父亲常担着补鞋机在这一带串家走户,我则拿着弯刀,在田坎塘头转悠,为一丛杂草而雀跃。而今,悲惨一生的父亲苦守残年,留下我在车内却不敢抬头,惟恐看见父亲在樟树下的佝偻着补鞋的身影,和那落寞的目光。

一直到凌云村下车,走在石头路上,我的情绪才渐渐开朗。凌云村三十来户人家,大都是浙南山区常见的木石结构的瓦屋,溪石垒成的围墙长满苔藓,爬山虎沿墙蔓生,黄狗钻出柴门,靠在墙根下翘起后腿,唏唏哗哗,极尽酣畅之事。不知谁家升起了袅袅炊烟,顿使古朴的山村充满生机。徜徉在田间小路,偶有正在劳作的老农,抬首含笑地望着我们这些山外来客,厚道而友好。一路上,没有别的游人,空气纯净得切入肌肤,使我感觉到了一种孩提时光腚儿在溪里玩水的自由和舒坦。

跳过一段石步墩,右转,依山而行。鸟鸣渐渐丰满起来,此起彼伏,如山峦般崎岖。一路上,奇峰怪石不多,倒有两块相叠的岩石,突出在山峦上,山民戏称“尼姑背和尚”,野趣横生。尼僧一道,已是有趣,再来个尼姑背和尚,怎不教人平添许多想象,生出许多不可言传的笑意?屏息,隐隐约约,闻见了如雨敲芭蕉的水声,那定是梅雨潭了。循声急走,只见乱石嶙峋,几汪积水,一绺水从百米高的山崖上跌下,半空中散为千万颗水珠,遇山风徐来,化为雾,化为烟,旋进阳光里,幻出一道彩虹,朦朦胧胧。禁不住掬水入口,如饮清风鸟鸣,已不知身在何处了,只想在这雾中这烟中,结庐而居,做一尊沉默千年的石僧。

百米外的山谷间,曾经建有雁影山房,遥想当年民国名人三弦演奏家蔡旅平先生,常在此面瀑抚琴,山茗待客,暮色四合时,倚窗秉烛夜读,是何等的诗意。可惜至今唯留一带断垣,几丛杂草,供后人想象,凭吊。这满世界的人中也许还能找出一两位尚算有诗意之人,只是已是历史的空谷余音,我等惯于卡拉OK的后生,只能站在历史的边缘,将枫桥夜泊演绎成一杯酸梅汤。于是,漂飘洒洒的梅雨,只能悲哀地成为几帧彩照的背景。

拾级而上,我频频回首,两百多步的石阶显得愈加漫长,山坡上星星枫叶,给寂寞的山野,初春的心境,点缀出些许春天的妩媚。走过一段横路,钻出石门,步下台阶,便有一泓深潭出现眼前,蓝天被它揽入怀中,深幽而阔广,小鱼在白云间畅游,自由,惬意。攀过险绝的屏云石,骤见一方洞天豁然在前,二尺来宽的瀑布,贴着微皱的岩壁徐徐铺下,雪白雪白,悄声潜入半月形的清潭,恍然似是越女浣纱,四周一片宁静,走进去如同进入恋人的心扉,不得不诚惶诚恐,不得不屏息凝神,深怕咳嗽一声,都会惊散这梦境。

这宁静,这雪白,教人想起母亲的乳房恋人的笑靥,如面对处女雪白的胴体,我眼里不含一丝尘念。“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我不知该怎样来描述我的全部感受,只能俯下身去,以牛饮来表达我的惊喜和虔诚,尔后,点起一根烟,倚石而坐,闭目聆听不知何处传来的丁冬声,心里充盈得如一片空白。

离开罗带瀑,我不敢回首,唯觉心儿已被蚀去一角。当我坐在芭蕉洞前的墙垛上,看山峦尽染,万鸟归林时,我知道,我所有对故乡的情结,全凝聚在这山这水了。芭蕉洞原名西石梁,位于山腰上,因洞口植有芭蕉而得名。洞内木楼三间,已历七十多年的风霜雪雨,木纹毕露,似一位年已古稀但风骨健在的老者,向青山白云,默默述说岁月之沧桑。正堂原是拜佛念经之处,现已徒无一物,只有一尊不到尺高的瓷观音,是地摊上常见的那种,伴着一豆油灯;四壁涂满的题诗,墨迹已见年代,愈加显得破落,寒伧,肃条。

一位本地妇女独居于此,年过半百,脸如核桃,面呈菜色,给我们上茶以后,又坐回矮凳上折叠银纸,喃喃念经,夕阳照着她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着的身影,安详而寂寞。唯有道坛里的十几株鸡冠花,血红血红,给这沉寂的世界添了些许生气。在这氛围里,我不敢动问她出家的缘由,只是得知,伏在长凳上做作业的小女孩,是七年前她从虹桥领养的。她说,在这深山空穴,总得有个伴。

是呀!每个人都需要一个伴,一颗永无着落的心,总不能仅仅面对冰冷的岩壁,聆听岁月流逝的声音。李白轻舟泛游,郑板桥身许瘦竹,陶渊明抱月眠江畔,而我呢?千载失意万古愁,一根香烟一杯浊酒了得,且呼一二知友来,在此雪天围炉品茗,秋夜凭窗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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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发表于 2010-6-9 18:1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8:21 编辑

32

人生就如一段橡皮筋,痛苦时拉得很长,幸福时缩得很短。

不知不觉之间,元宵节在漫游雁荡山水的脚步声中远去了。

吃日昼饭的时候,父亲问我:“你说你准备明天买车票送她回去?”

“是啊,怎么了?”

“我看她不错,贤惠。送走之前,你先把跟她的亲事给定了。”

“你没有心理准备,那你带她回来做什么?”

我有点奇怪地看看父亲。父亲应该知道我带她回来的意图啊。

父亲不等我回答,接着说:“现在邻居都知道了。你得把这个亲事给定了!”

“邻居知道就得定亲?”

“你这是败坏周家门风!”父亲突然生气了,啪地撩下筷子。

这帽子戴得可不轻!我向父亲解释,说这相当于空城计,本来就是虚虚实实的。

父亲说:“我才不管你什么计不计,总之,把亲事定了,再送她走,才是大计!”

看我不做声,父亲又说;“你这是哄人上树搬掉梯,算什么男人!你如果不把这事给定了,我就天天喝酒,到路廊里闹事。”

我一听,这不是在撒赖,在威胁我吗?我也恼了:“定什么定?明天就结婚!”

我与父亲说的是芙蓉土话,小溪听不懂,也不知我们父子俩在争吵什么,只顾埋头吃饭,吃完了就去灶间洗碗了。凭心说,小溪这样的女子,确实是我最心目中标准的贤妻良母型女人。等小溪洗完碗,她问我跟我父亲刚才怎么了时,我用普通话跟她说明了事由,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小溪脸红了起来:“我还没跟我父母说呢。”

我说:“我们只办酒席,先不领结婚证。到时候我送你回江西,如果你父母真的不同意,就再做打算,可好?”

小溪向我羞涩地笑了一笑,没再吭声。

我跑到蔡家庄,通知母亲我要结婚了。

母亲一听,气不打一处出:“你不顾自己的身份,跟那个酒鬼一起闹事,我就一肚子气了,你现在又听这个酒鬼的!没本事的人,才到外地骗老婆。你一个大学生,国家干部,就这样不自重?我白白辛苦那么多年了!”

每当我对母亲的意见有所不听从的时候,她喜欢动不动就拿辛苦培养了我这件事来压我,逼我就范。我一直来很反感母亲这样做,此时,反而让我在她与小溪之间起了个对比作用。对于结婚之事,我本来只是一气之下的赌气,这下母亲一使出她的法宝,我却理性地确定了要娶小溪的想法。

大学时期,我因为高中时期一场铭心刻骨的初恋,还沉醉其中,基本属于爱无能,但由于外貌俊郎性格张扬,使我有了很多与美女同学接触的机会,也许是为了满足虚荣心,也许失恋后的真空需要填补,我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初识小溪也是个偶然。小溪在我心里真正扎下根子,是从恋爱后的一次醉酒开始,在她扶我回宿舍之后,我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我吐出来的秽物。第二天醒来一看,房间里很是干净,空气中也没有难闻的味道。一会儿小溪来了,我担心她笑话我,主动问我昨晚的惨状,她却什么也不说,只问我好了点没。在这种时候,即使不说我几句,至少也要劝慰我以后少喝点什么的,这是几乎所有女人的共性,特别是在以爱的名义下。小溪却悄然擦洗干净,悄然关门退去,事后也不再提起,这实在使我感动,感动于她身上那种传统的妇德。也许,正是因为这次醉酒,使我扬言离家出走去找媳妇时,有意无意地直奔分手已经一年之久的小溪。

我对母亲说:“明天晚上,在丹芳乡政府办酒席。”

母亲知道我身无分文,也知道我这话里有向她要钱的意思,马上说:“你要结,你去结。我不管!”我心想母亲看施压这招不行,又祭出经济制裁这法宝了,不由得也有点生气了,对着母亲吼道:“你不管,我自己管!”

这是我跟随母亲以来,第一次对母亲顶嘴。母亲想不明白,一直是那么乖巧听话的儿子,怎么去了周家住了没几天,就开始这样犟头犟脑了,不禁又数落起我父亲来:“这个酒鬼怎么不早死!害完我,现在又要害你了!”说着,哭了起来。

我最烦母亲的哭,也许因为历史阴影,总是认为母亲的哭是一种手段,我更烦母亲祥林嫂似的经常跟我叨唠一些父亲的不是,以证明父亲害惨了她,而全然不顾其实她也给父亲带去苦难的真相,我不禁有点激动起来,反问母亲:“你说我阿爸害你,阿爸到底害你什么了?”
母亲闻言,厉声说道:“害我投潭自杀,差一点就没了,还不够吗?”

多年以来,作为儿子,我一直不愿评说上辈的谁是谁非,特别是母亲投潭和父亲被侮事件,一直是我不愿忆及的一个隐疼。现在看母亲又苦大仇深似地拿此事说话,心中大为不满,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多年来不愿说破的看法:“你这是寻死吗?你这是假死!”

母亲闻言,大怔:“你说什么?我是假死?”

“栏杆桥是大路,又加上二七市日,人来人往,你能死得成?真正想死的人,都是静悄悄的,或者找个僻静的地方,或者不为人知的时候,哪有你这样大张旗鼓的!这就是你们女人管夫的一贯伎俩!明明死不了,还非要去寻死。说我阿爸害了你这一辈子,还不如说你害了我阿爸一辈子!”

我的话有如针尖一般,一针一针地扎在母亲身上。

母亲一阵哆嗦,不相信自己似地看着一手带大的儿子,眼泪不觉流了下来:“我怎么那么命苦啊,被你阿爸欺负一辈子,现在又被你往死里冤枉……呜呜呜呜呜……啊,你阿爸天天不是喝酒,就是赌博,一到年关,都得避债,你叫我怎能跟他混下去啊……”

“我阿爸怎么了?阿爸年轻的时候,又不喝酒又不赌博,都是结婚以后才染上的。你想一想,女人穷,可以推脱为自己命苦,男人呢?男人穷,就会被人看成无能,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咽。你天天叨唠家里穷,我阿爸心里能好受吗?再不借酒来麻醉自己,还不活活被憋死?赌博是来钱最快的,阿爸想一夜暴富,不去赌博,难道去偷去抢啊?”

“我逼你阿爸喝酒赌博的?”听到这里,母亲动了真气,突然提高声调,横眉责问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我并不示弱:“我说的是真话。蔡家好灿周家穷,你和外公外婆他们,骨子里压根儿就没看起过我阿爸!”

“牧天我的儿啊……做人要凭良心啊,外公外婆没有嫌弃你阿爸穷,不然怎么会把我嫁给你阿爸?只怨你阿爸太贼无良心,有时让你舅爷送一担稻谷或者白菜到家里,”母亲又气又悲,话不成调,哭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地哭诉,“可……可你阿爸,都把这些东西扔到溪滩上,还痛骂我,说你苦不了你就死回娘家去……呜呜呜……好心没好报,外公外婆能不生气吗?牧天我的儿啊,你说话得有点良心啊……呜呜呜呜呜……”

我今天似乎准备豁出去了,接口说道:“这叫救济!还大白天的挑着来,这是打我阿爸的脸啊,你知道吗?别说我阿爸,碰上我,照样扔出去!”此时,我已经沉醉于父亲悲愤之中,如此的不顾母亲的感受。与其说是我在让母亲难堪,不如说是我在代替苦难一生的父亲,对一直站在道德高地上的母亲,进行一次最终审判,为父亲出一口陈年怨气,还历史一个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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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发表于 2010-6-9 18:2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9:13 编辑

33

第二天,正是芙蓉集市。

我起床后,陪小溪去溪摊集市上,买了一件红色羊毛衣,下配一条方格呢子裙。低头看看自己的皮迦克还算光亮,就花三十五元买了条新裤,算是给置办行头了。吃过中饭,跟小溪坐上客运小三轮,赶到了丹芳乡政府。这时,我二叔采购来的食物都到位了,乡食堂的大厨正指挥着一班人忙得热火朝天。

晌午的时候,突然传进来了一阵机器轰鸣声。我出去一看,是母亲押着一拖拉机的组合家具过来了。母亲是个爱面子的人,虽然生儿子的气,但儿子结婚没有家具,确实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事已到此,也只得默认,压住心头之气,给我采购家具以及床上用品去了。乡政府里都是办公住宿合一,十五平方左右,家具全部摆上,刚刚好。大家看了看,总是感觉少点什么。二叔过来瞄了一眼,说,少个电视。大家一看,固然,电视柜上空空的,怪不得。二叔说,这样不好看,我家里有,先去搬过来摆上,说着就搭拖拉机往芙蓉街赶去了。

一直忙乱到六点半,酒宴开始了,一共只有三桌,周家亲戚一桌,舅舅他们一桌,少年朋友一桌。我一桌一桌地敬酒。大家都知道我自己操办婚事,事忙,也没过多灌我酒。敬酒之后,我回房清点了一下收来的人情,取出一份还给二叔叔垫支的菜肴采购钱,另一份还给母亲,我知道,母亲也没有过多余的钱,她购买家具的钱是向我舅舅暂借的。

母亲说,姆妈无能,给不了你一个家,家具还是我送吧。我说,姆妈您还是拿着吧,结婚是我自己做的主,何况收来的人情开支完还有富裕。塞钱进母亲口袋的时候,我对母亲说,“姆妈,请原谅儿子的幼小无知,您大人大量。母亲知道我的所指,红了红眼眶说,儿啊,你也别怨姆妈,你要知道,姆妈的命都系在你身上!

半夜了,一一送走客人,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家具上红彤彤的双喜剪纸,看见小溪也是红彤彤的脸蛋时,似乎梦游了一整天的我才算清醒过来:

原来我是结婚了!从此,我是我家室的人!

无意中抬头看看日历,农历正月十七,正是我的生日。

婚礼与生日无意之间重合,算是奇事了。

更奇的是,从我跟父亲赌气说要结婚,到真正结婚,仅仅三十个小时!

这一切,都是拜我那荡人父亲周友勉所赐!

父亲说我哄人上树搬掉梯,其实,他自己才真正是哄人上树搬掉梯,当夜婚宴,本该坐在上座接受客人敬酒的他,并没有前来——他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大家带来难堪。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处处考虑到别人感受,自己却又不拘礼节的人。第二天下午,我跑到芙蓉街菜市场,操办了几个父亲爱吃的菜,算是给他补礼了。因为还在春节,更因为父亲的喜悦,我特意给父亲也斟上了满满一杯酒。

在父亲居住的老屋里,父亲,小溪,我,三个人就着昏暗的灯光,吃着聊着,平时很喝“快酒”的父亲,此时也细斟慢酌起来了,说到一些开心的事,他时常露出童真似的笑容。我跟小溪说起我十岁时,父亲让我独自漂洋过海去海山要帐的放心,也说起我六岁时,我父亲派我在夜间去溪里捕鱼,自己却躲到溪边树丛里呜呜学鬼叫的恐怖。

小溪很惊讶地看着父亲。

“猴头儿记仇呢?”父亲说,“没有阿爸我这样苦心锻炼你,你能有今天这样的狗胆包天?”

“对了,阿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父亲抽了一口烟,说:“问吧。”

“你恨我姆妈吗?”

“性格不合,谁也怨不了谁。她也不容易。”

我看了看父亲,再问:“那你恨蔡汉三吗?”

“看你问的问题!我恨他做什么?他值得我恨吗?”停停,父亲又说,“我们之间不是恨,是仇。有仇报仇,现在人都死了,仇也没了!”

仇而不恨,这是一种境界。想起那天在馄饨店对父亲的说教,我不禁感觉有点心虚。我对父亲说:“阿爸,我早就想好了一首诗,一直没机会念给你听,呵呵,你听好哈!”

好喝闹洋花,难听荡友勉。
醉拳路廊头,吊孝蔡宅前。
看遍芙蓉山,惟尔第一癫。
因起山冈周,果结周牧天。

父亲一听,瞪我一眼,说:“乱七八糟的!”

我哈哈大笑:“能做芙蓉第一癫,也不容易呢。”说着,转头招呼小溪,“来,一起敬这老同志一杯!”

小溪站了起来,害羞得红了脸,低头轻声说:“祝爸爸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父亲看着小溪,是满脸的喜爱,连忙说:“孩子,坐着,坐着!自己家,客气什么!”

听到流浪多年的父亲嘴里,吐出久违的“家”这个词,我喜悦中突然涌上了一种想落泪的感觉。我喊了一声“阿爸”,再无他言,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此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吵闹声。我起身出去一看,大街上围了一群人,只见刘洪飞正在准备上演武打片,其老父死拉着他,他却回头痛骂父亲多管闲事。我本想回转算了,但是转念一想,走上前去,拉了刘洪飞一把。

刘洪飞回头一怔。

“我是谁,你还认识吧?”我问道。

我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虽然小学时自己是刘洪飞的班长,但自从我外出求学以后,跟刘洪飞几乎没有照过面。

“认识。周牧天。”刘洪飞马上回答。

“那周牧天的话,你听不听啊?”

“听!”

“听就好。你看你阿爸都生气了,别闹了,快跟你阿爸回去吧。”

“就是!大过年的闹什么闹!给我回去!”刘父感激地看我一眼,趁机拽了刘洪飞一把,把他给拖走了。

我走回屋里,迎面碰上了父亲,小惊一下:“你怎么也出来了?”

父亲说:“看你装老大啊。”

“什么啊?吃饭大如皇帝,我只是讨厌打扰了我们的酒兴罢了。”

“不过,我看这小子还是挺怵你的。”

我嘿嘿一笑:“毛主席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父亲说:“现在外面有人说,你开始出蓬了,周家不好灭了。”

有出息了,叫出仕,比较文气;幼虎乍起,叫出蓬,比较威武。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我推了父亲一把,“该我们喝酒的时候我们就喝吧,走!”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几年后,我在北京聚众大闹赵府井的时候,刘洪飞成了我手下的主要干将。当然,这是后话。

父子俩落座以后,自然还是谈论刘洪飞,说起他年前赔礼一事,我问父亲:“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么,你知道吗?”

父亲想了想,没想出来,于是逗我:“怕你?”

“别装了。你真不知道?”

“还真想不出来。”

“那要不要我告诉你?”

父亲眼睛一瞪:“别罗嗦了!快说!”

我指指父亲,很严肃地回答:“不要命的怕荡人!”

父亲这才知道儿子在开涮自己,拿筷子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本想当着儿媳妇的面,板起脸来训斥一顿,但是,想到会心处,自个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开了。

笑着,笑着,父亲竟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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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发表于 2010-6-9 18:2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9:14 编辑

34

次年六月初五,父亲突然中风身亡,享年五十又六。

盖棺的时候,我给父亲的枕头旁边放进去了一包香烟,一瓶白酒,还有一本水浒传。

在爷爷坟墓的旁边,我给父亲也修建了一座椅子坟。我想,在这个山冈周的墓庄里,陪着爷爷,以及我那些反清的先人,应该是父亲的心愿。

第二年端午节,我正在县城医院产房外,已焦急地站了整整一上午。

忽闻产房内哇地一声大哭,我拼命冲了进去,从护士手中抢过满是血迹的新生儿。

啊,有鸟子!一股无以名状的热潮轰地涌上胸口。

哦,鸟子,我讷讷着,疯狂地看它、摸它﹑亲它,如痴如醉……

我感觉到了眼眶里的湿润;我知道,那是两行祖先的血凝成的热泪,说不清道不出……

回到芙蓉街,经过山冈周,我看见那棵不知名的杂树,已是合抱老树了,但,虬劲有力,绿满枝头,垂下颗颗饱满的黑色果实。

我抱着孩子走下车来,对着树脚,撒了一泡长长的尿……

                                                  2010•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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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发表于 2010-6-9 18:28 |只看该作者
哦,一下续了这么多,感觉象干涸的土地上畅快淋漓地下了一场大雨。

还得从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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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发表于 2010-6-9 18:45 |只看该作者
17,18节加上了爷爷的服毒自杀情节。感谢知音的逼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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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发表于 2010-6-9 19:2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临窗独饮 于 2010-6-9 19:23 编辑

这只是个故事框架。如果真的写成小说,大概至少再拉长一倍。最近很忙,也许下次修改又得牛年马月了。再次感谢朋友们没有忘记。特别感谢扑尔敏、十三、老田对我的支持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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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发表于 2010-6-9 20:36 |只看该作者
特别感谢扑尔敏、十三、老田对我的支持与鼓励!
临窗独饮 发表于 2010-6-9 19:21
呵呵,楼主客气了。也谢谢楼主给与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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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发表于 2010-6-10 09:38 |只看该作者
楼主时间精力的原因吧?虽草草收笔,血肉也较前单薄,倒也看得痛快。
期待了很久,总算更新了,没想到,就没了。
有点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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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发表于 2010-6-10 17:13 |只看该作者
我说什么来着,就不能逼债!瞧你们把作人给逼的,就剩下一副骨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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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发表于 2010-6-11 08:44 |只看该作者
开始写得很好。结尾也很好。 但是,后半段有几个段落,太简单,缺少血肉。再则,我认为,这小说,应该好好润一润,接着写下去。直到儿子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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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发表于 2010-6-11 14:01 |只看该作者
我水平太差,提不出什么建议,支持下临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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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发表于 2010-6-11 17:12 |只看该作者
看来,观众的眼睛确实是雪亮的。因为忙,后半部就交代了下情节来交差。这个这个,扑尔敏、衣衣、老田、新解玉玲珑、郡主诸同志们可以再宽容我一些时日不?丰胸肥臀,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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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发表于 2020-12-19 19:27 |只看该作者
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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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发表于 2020-12-19 19:42 |只看该作者
在宝帖里留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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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发表于 2020-12-19 20:42 |只看该作者
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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