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天堂（我的自传 全文完）

新石头上的叶子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4-12-23 10:41
再现凄苦动荡人生经历，无异于自揭疮疤，一次又一次的凌迟自己，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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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石头上的叶子

                                                                四 党员
        一九九八年，昆明举办世界园艺博览会，石林开始了整顿街道秩序的行动，据说卖水果的铁货棚要全部取消。所有卖水果的摊贩都接到了工商局提前一个月下发的搬迁通知。但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行动开始前三天，工商所才来人告知我另租地点，我说一下子上哪里租房，至少也得有个把月的准备时间啊。行动当天，我把我的意思说给石林工商所长戚长伦，他说他带我去看铺面，我推出自己拉货的人力三轮车对他说：“我骑还是你骑？”他犹豫片刻说：“我骑，你坐上来！”一路上，我感觉他非常不自在，终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受党培养多年，觉悟高，要不然你是不配我骑车拉你的！”吃惊之余，我愤怒地叫他停下，我说：“我倒不是党员，但我这个残疾人骑车拉你这样的官员，我很乐意！”戚所长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最终，铺子没有租成，因为租金太高。我拒绝在当天搬迁货棚，一是没有地方堆那些音像制品，二是对他们的工作方式不能接受。结果戚所长下令手下强行没收了货铺里的所有碟片，并说那是盗版碟。我争辩说我的货跟工商所里另一家经营户一样，是从昆明同一家批发商处进的。戚所长说全县经营的都是盗版，但我跟他们作对，就只收拾我一人的。于是，我从五十元发展起来的近两万元的家底，倾刻间化作了乌有。
      我并不唯心，戚长伦的结局我不认为是报应，而应该叫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在自己心里种下了歪风邪气，收获的自然是牢狱之灾。     一年后，以戚长伦为首的石林工商所集体贪污七十万的丑闻传遍石林的大街小巷，戚长伦锒铛入狱。此案开庭审理时，我儿子已经三岁，那一天，我停止营业，拉着儿子的小手说：“爸爸带你去看坏人！”。
案子就在我们住处门口的礼党公开审理，礼堂里座无虚席。我拉着儿子在礼堂里装做找空位，昴头挺胸走了一圈，儿子突然稚嫩地喊了一声：“坏人！”我愣了一下，也喊了一声：“党员！”，一个法警走过来让我不要大声喧哗，我笑笑说：“我喧哗完了！”然后拉着儿子走出了礼堂。
     还是接着说我的生意吧。东西被没收后，我对前途一片茫然。在家里蒙头睡了三天后，在冷思雨的鼓励下，我向亲人们借了几千块钱，在菜市场租了个铺面，同样经营音像制品。也许是上天同情我，在那种偏僻的地段，生意竟比我想像的好出几个倍。

   

新石头上的叶子

                                                          五 情何以堪
     几个月后，我的好友马建华帮我贷了五万块，用他的名贷的，当时他是石林西街口乡农经站的站长，钱交到我手上时，他连收据都不要我打一个。我一生感到最富有的，就是交了这样一个心心相印的朋友，多年后我卖了著作权，借他四万，七八个朋友在一起吃着饭，我把卡给他，说：“四万！”有朋友问你们这是干嘛？我说借钱，又问谁向谁借？我说他向我借。朋友感叹说从没见过这样借钱的。
      我借钱是准备开书店的。投资书店给我最大的启示是：当你有了足够的资金再来做投资的时候，往往是最盲目最不出效益的。
手里有了借来的五万块，心想要开一家上规模的书店。从理论上对市场所作的分析非常让人鼓舞：全县除了新华书店外，另外的个体书店都不成规模，何况我的店址就在原新华书店的对面。租房时，房东建议说：“你上楼看看，上面比下面还宽敞，可以考虑顺带开个录相室。”我上楼一看，这才被自己的粗糙吓了一跳。楼下只是两个门面，而楼上竟有三个门面的面积。所以又增加了放录相的项目。实际的经营效果更让人大跌眼镜，主营是书店，每天的毛收入只有几十块，兼营录相室，每天倒有一百多的净赚。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商业头脑产生了怀疑。
      这一时期，冷思雨负责音像店，我照管书店和录相室，当然，还有一个叫钱平的小工帮我，关于钱平，我会抽时间说一下，这是一个活宝，他的故事我已经写成了中篇小说《警察的手机》。
     有一天，冷思雨突然打来电话，让我快回音像店，说是有人砸场子。我在五分内赶到，还没进门就看到三四个农村老头在店里把架子上的碟片往地上扔，其中一个老头竟然是我们村的。我刚要进去，被门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妈拉住了，老大妈说：“大侄子，你听我说，我在你家门口卖红薯，你媳妇不让卖，说拦着做生意，我没听她的，她就用水往我身上泼，砸你家店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人家只是看不下去才帮我的”我仔细一看，老大妈的衣服果然湿了一片。那是深冬，而且是个阴天，我对冷思雨的失望无法形容，我想起我把衣服挂在身上卖时被别人赶来赶去的情景，这些经历她是清楚的。可是她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走进店，没有叫老头们住手，而是把一泡口水吐到了冷思雨脸上。所有的老头一下就住手了。我们村那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头喊着我的小名说：“树平，你没白上大学，你还懂道理！”另外的老人问他：“你们认识？”他说：“我们一个村的，是我看着长大的！”于是所有的老人自动退出了店门。我把老大妈带到书店，让钱平去药店买了五块钱的感冒药给她。老大妈对我的处理很满意，但她离开时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很疼痛，她说：“以后再也不来卖红薯了，城里没有我们农村人的位置。”我说：“大妈，以后你来，先来找我，我还让你摆我家门口！”老大妈说：“不了不了，不会再来了！”
      事后，我对冷思雨说：“如果我是老大妈的儿子，会来找你拼命！”
     可惜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在冷思雨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新石头上的叶子

                                            六 生活你我他
     现在说说我的工人钱平吧。
     钱平家住城郊北吉村，长一张傻瓜脸，事实上一见到他我也是把他当傻瓜的。放录相时，我需要一名碟机操作员，招工启事贴出去，钱平就来了。
    钱平问我：“你要招小工？”
    我以为他是个傻瓜，就没好气的说：“关你什么事？”
    钱平不知天高地厚的说：“我想来放录相。”
    我明白了，是来应聘的，就说：“一个月一百块，你来吗？”
    钱平说：“广告上写着一个月两百。”
    我说：“给别人是两百，给你就是一百！”
   钱平想了想说：“一百就一百！”
   我心想，真遇上傻瓜了，可是我没权利直接拒绝他，只好说：“VCD机，三碟连放，你会吗？”我以为这个傻瓜会知难而退了。不想他语出惊人：“五碟连放也难不倒我！”
   说心里话，九九年的时候，有影碟机的人很少，连我都搞不懂市面上是不是真的有五碟机，这个傻瓜竟然说出这样一个新名词，既让我新奇，又伤我自尊。但我坚信他肯定是吹牛。我只想找一个借口让他尽快滚开，于是把摇控器递给他说：“放放我瞧瞧，不会放一百块都不要你！”
     钱平接过摇控器，先打开电视，转到视频上，然后打开碟机电源，再打开仓盒，装入碟片后关上仓盒，最后设定播放顺序，一路下来，看得我眼花瞭乱。
    我没有食言，只得把钱平留下来，顺便表扬他一句说：“你机子放得很好！”
    不想钱平得寸进尺，竟然说：“这算什么，我还会修彩电！”
    我终于生气了，指着钱平的脸骂道：“我最不喜欢说大话的人，你要能修彩电，老子会修飞机！”
    半个月后，钱平果然当着我的面把我用来监控录想效果的小彩电修好了，而我直到现在都只是在天空中看到过鸟儿一般的飞机。
    钱平让我从此以后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
录相放了三个月，石林县就取缔了这个行业，书店也只好关门，一盘点，亏损近四万。
       这时我想到了卖二手家电。我从昆明旧货市场进了几台二手彩电摆在音像电里，然后策划怎样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二手家电铺。二手家电的受众一目了然，主要是城市和农村的低收入群体和外来务工人员，所以店名不宜取得花哨，而应该是让这些人听着熟悉而温暖，所以我取名“大烟筒VCD店”。在石林农村，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一支水烟筒，这样，第一次听到店名的人就永远记住了。为了引人注目，我又花了一百多块做了一支当时中国最大的可吸性水烟筒摆在店门口，烟筒高二米，直径20厘米，可注入四公斤水，吸烟时须另一个人帮助装烟和点火。我请了五个壮汉做过实验，肺活量最大的也要连换三口气才能把烟吸到从烟筒口冒出。心里有了底，我就打出这样的广告：一口气吸到冒烟者，奖VCD机一台，两口气吸到冒烟者，奖香烟一条。这一活动激活了人们的好奇心，我的小店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还有热心的人打了报社的电话，昆明《春城晚报》报道了我的烟筒。同时，我印了一些传单，夜深人静时贴到县城每一个公厕的蹲位上，而且每天都让冷思雨出去散发传单。就这样，我仅用了九百来块的宣传经费，就让一个位于菜场偏僻地段年租金不到三千元的小店，在半年内在全县范围内获得了85%的知名度，年收入达八万多元。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有人结婚时还会买二手家电。我就碰到两桩，一桩发生在农村，新郎选中了一台四百多块的旧彩电，并直言是结婚之用，最让人吃惊的是要我赊给他，等他结婚收了彩礼再把钱付我。我没有感到奇怪，我结婚时县城没有二手家电，要不然可能我也会这样做。所以我同意了，我的条件是必须在结婚当天把钱付我。那天我去收帐，看到了最简单的婚宴，只有五桌，没有婚纱，更没有花车。新郎把钱交给我时，笑着对我说：“所有的礼钱，刚好够付你的电视款。”如果我早知道新郎是这样一个自信而阳光的小伙子，就不会把收款时间定在结婚当天了。当初之所以这样决定，是有点小人之心的。我们干杯时，我是这样祝福他的：“我结婚时，连黑白电视都没有，但现在我卖彩电了，满屋都是电视，所以，只要你肯奋斗，一切都不是问题。”
      另一桩就发生在我眼前，是一对摆摊卖小菜的小青年，他们的摊位离我的店铺只有二十米。相比之下，他们是富有的，除了二十五寸的彩电是旧的，VCD 、功放和音箱是全新的，总共花了二千多块。而当时，这点钱最多够买一台新的二十五寸彩电。现在，那俩个年轻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水果铺。

雁过无声

叶子老师，接着更新，等看中……
你的种种经历，实际是在现身说法的，觉得很励志的。

新石头上的叶子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4-12-23 19:39
叶子老师，接着更新，等看中……
你的种种经历，实际是在现身说法的，觉得很励志的。

刚刚有个朋友在，中断了一会，马上更新

新石头上的叶子

                                                                    七 小工钱平
      卖家电，当然少不了钱平。然而因为相貌问题，冷思雨不是很欢迎他。可是启用钱平是我的决定，冷思雨也不太敢当面反对，她知道在经营上她是没有决策权的。不过，思冷思雨总是找钱平的茬。比如煮饭烧菜这些活计不应该是钱平的事，但冷思雨总支使他去完成。让钱平做这些事，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结果，好在我出身农村，对吃并不挑剔，事实上钱平做的饭菜比冷思雨做的也差不到哪里。我的意思是冷思雨的厨艺也不咋地。
     钱平是个目测事物有问题的人，他经常会把东西放在最不安全的地方，比如有时候他一边讲话一边放锅铲，我大叫“要掉了要掉了”锅铲果然就叮呤当啷的掉到地上。我问他在家里是不是经常也这样？他说是，有一次挑着水撞到墙上，把铁皮桶都撞瘪了。
    有一天，钱平在店里修一台电视，先把烙铁烧着，烙铁就摆在他脚边，然后他站在哪里跟我吹牛，脚却不停的移动着变换姿势，过了一会儿，他吸吸鼻子问我“你闻到什么味没有？好像哪家在烧胶皮，糊臭糊臭的”我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钱平大叫一声，手里的启子扔在地上，双手抱着右腿又蹿又跳。这时候我看见烙铁从他的鞋底掉下来，而他的鞋底已被烧穿了一个洞。看着呲牙裂嘴的钱平，我笑得叉了气。
    钱平的修理技术也不怎么样，一般的小问题他还能处理，绝大多数他是束手无策的，所以也有他把人家的小问题电器修成大问题的情况出现。当时全县就我一人卖二手家电，我蓄着络腮胡，戴着眼镜，跟个专家似的，很多人都以为我店里那些电器都是我把废品鼓捣成的宝贝。其他人无法修理的家电，一股脑往我店里抬，我说我不懂修理，竟然没有人信，我说钱平懂修理，也没人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我有必要学家电修理了。于是我请了一个搞修理的朋友喝了拜师酒，又到书店里买了几本有关家电修理的书。跟着师傅学了三天，我发觉即使给我一生的时间我也学不会修理，因为师傅给我讲电路时，大学毕业的我如听天书，一点都不能领悟。一开始师傅还以收了个大学生当徒弟而自豪，讲了几次现场课后师傅也只好对我说我不是搞修理的料。有一天，当我看见四年级都没念完的钱平捧着我买的家电书看得发呆时，我就决定不学家电修理了。我知道这完全是个兴趣问题，与学历无关。我的兴趣只对文字情有独钟。
在我写自传时，钱平已经自杀了。他的父母出奇的懒，所以他家出奇的穷。在他自杀前三年，他弟弟就喝农药轻生了。钱平喝的也是农药。
     我之所以愿意在自传中为他留一席之地，是因为他曾给我的生活带来过乐趣，也给我的事业带来过帮助。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尊重身边的每一个生命，是一件幸福的事。

雁过无声

又看完了，还有吗？

新石头上的叶子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4-12-23 20:38
又看完了，还有吗？

现在更新的一半还不到

新石头上的叶子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4-12-23 20:38
又看完了，还有吗？

这是三年前写的，现在边修改边更新，所以有些不快不慢的

新石头上的叶子

                                                                   八 鸡毛象皮
       有了自己的家电铺后，我的生活基本算是稳定了。
       我的铺面位于菜市场的一角，每天十二点以后，门口卖菜的小商贩们没有生意可做就会各行其是的娱乐，有的打麻将，有的斗地主，有的玩戴帽。前二者带赌博的性质，后者纯属娱乐。我是个反对赌博的人，曾有一个年轻人到我店里买电器，知道他好赌后，我苦口婆心的相劝过。但是一般的娱乐我还是喜欢参与的。没有生意的时候我也会跟几个老妇人坐在门口玩戴帽，没想到冷思雨连这个都不让我玩，她希望我没事时多看看书。我提醒她说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好像认为她不让我玩是对的，依然反对，我就上纲上线地说：“那是我的自由权，你不可以干涉。”就这样，她伤我，我伤她，我们经常为打牌的事吵架。我有些烦了，心想现在有了铺面，有钱平帮着打整，冷思雨也可以经营好家电铺了，我继续留下来，夫妻天天在一起，只会争吵更多。我提出想去找份工作，不想冷思雨也针锋相对地说，我去工作，她也要去工作。我说我有大学文凭，容易得到工作，你只是初中生，不好找工作。她说她可以去给人家洗碗。听她说完，我第一次感到了悲哀：她那么知书，却如此不达理，她希望我的一生，合不合适都要跟她拴在一起，而且必须拴在她面前。
    有些时候，冷思雨的行为是莫名其妙的，这种行为会引起我更极端的反应。
    有一次，她弟弟从老家宣威来看我们，她做了很多菜，最后端出一大碗盏锅的油炒饭递给我说：“老杨（多年争吵后，冷思雨不再称乎我杨郎了），你吃这碗油炒饭吧。”然后转身进了厨房。我不喜欢油质太重的食物，就把碗摆在桌上。我对小舅子说：“这碗油炒饭你能吃就吃吧！”小舅子爽快的说：“要得（可以））。”让人吃惊的事发生了，冷思雨几乎是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锅铲，大声说：“别别别，这饭不能吃，这是一碗馊饭！”包括冷思雨在内，我们三个人都被她这句话惊呆了，小舅子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我觉得我的心当时就死了，以我平时的性子，我会当着小舅子的面把一桌饭菜掀翻在地。然而这一次我没有，我们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这段静默的时间是我故意留给冷思雨的，我以为她能在此时说些解释之类的话，可是她连个谦意的微笑都没有。我严肃地说：“冷思雨，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会等着你给我说法的！”冷思雨依然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睡觉，冷思雨还是没做任何解释。我不知道冷思雨是笨还是另有隐情，反正她错过了最好的说话机会。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我一直睡在床上抽烟，一支接一支，半个小时后冷思雨醒了。她一睁开眼，我就说：“走吧，咱们去离婚！”冷思雨毫不犹豫地说：“离就离！”
     冷思雨走了，三岁的儿子跟她，这是她的意思，我每个月付点抚养费。我记得当时没有什么现金给他们母子，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反而还有一些债务。铺子归我，债务当然也归我。
     现在想想，我总是没有冷思雨想得深远，当初她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不可能做到对她的生活不闻不问，现在有儿子和她在一起，而她自己毫无生存能力，我又怎么放得下他们母子呢？再加上亲人们听了我们离婚的事后，每一个人都劝我，理由都是一样的：又不是多大的事，只不过为了一碗炒饭，至于毁了一个家吗？
     所以一个月不到，我就去找她们娘俩了。冷思雨的眼里尽是温柔，但口气强硬：“要复婚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她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吗？”
   我说：“少了些理解、少了些尊重、少了些信任！”
  她说：“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说：“我们少了恋爱的过程，一认识就上床，一上床就面临着生活，一面对生活就只会吵架。所以，要想复婚，我们就得重新谈一次恋爱。”
  我忍着笑问她：“怎么谈？”
  她一本正经地说：“陪我散步、陪我逛商店、陪我去游泳、陪我上馆子、陪我去跳舞，反正恋爱必须有的，你都必须做。”
     我考虑了几妙钟，觉得她的要求虽然好笑，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于是满口答应：“好啊，谈恋爱谁不喜欢呢？好吃好在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在冷思雨面前处处谦虚，时时谨慎，鞍前马后，跑左跑右，有时还要给她讲笑话听。自从认识冷思雨起，这是我过的唯一一段别有一翻滋味的轻松生活，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出那就是恋爱。一个月后，我们复婚了，我把摩托车骑到花店让人家贴满鲜花，车头也用鲜花设计成一个心形，我不是吹牛，在我见过的花车中，根本没有比这个更漂亮的了。那天我们一家三口骑着车到双龙公园拍照时碰到熟人，人家高兴的问我：“老杨，亏你玩得出来，是纪婚纪念日吗？”
    我听了，心里酸酸的。 原来婚姻的幸与不幸，在别人眼里根本不是过起来，而是看起来！而在自己心里，却恰恰相反。

新石头上的叶子

                                                    九  为何不让往事随风
    醉卧月下，心上有一滴血
   让寂寞夜肝胆俱碎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
   你让我相思轮回

   爱情的铁蹄下
   我弱不禁风，柔肠寸断

   每晚当月亮升起的时候
   我就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
   然后沿着头发的边界奔跑
  从黑夜跑到黎明
  从白天跑到黑夜
  从青丝跑到白发

  因你
  我比月亮姿色更甚
  至爱啊
  我堕落的时候
  请别忘记爱我
  昨天拿到最新一期《石林》，看到冷思雨的诗，心情极为沉重。我一直猜想她走不出我的阴影，果然如此。我很后悔当初不该事事一肩挑，以至让她对后来者感到失望。也就在昨天，我们县文联一帮人聚餐，文联徐主席对我说：“小杨，在你来文联办公室取杂志之前几分钟，冷思雨来过，是送稿件，我跟她说，以后别用手写了，我叫杨继平买台电脑给你，然后你们复婚，好好过日子。冷思雨说，徐老师，你不要取笑我了。”徐老师说这些话时辅以冷思雨说话的神情，维妙维肖。徐老师再次劝我复婚。我说我永远不会再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要我复婚很简单，那就是冷思雨必须长大，要不然，一个大人在孩子面前，总少不了指责和动手动脚，何况离婚六年后，我已经不爱她了。
   我们离婚三年后，冷思雨找了个糊南人匆忙嫁了，几个月后把老公带回了石林，是个泥水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初冷思雨就是因为我赌 博才跟我离婚的，而且信誓旦旦地说要找不会赌 博的人做老公。可是我跟她老公第一次见面却是在游戏室里，我看见他在玩老虎机，比我赌得更甚！当时我就有预感，冷思雨的婚姻不会长久。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冷思雨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跟他吵架了，你来帮我解决一下。”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冷思雨真是个长不大没脑子的女人，哪有俩口子吵架叫前夫去解决的道理？
  我不客气地说：“你脑子进水了？你们吵你们的架，与我何干？”
  冷思雨解释说：“我们吵架，都是因为你儿子，你儿子要看动画片，他要看新闻，争不过你儿子，他干脆把电闸拉掉，还用手电筒打你儿子，害得我无法做饭，你儿子还饿着！”
  这就让人愤怒了，我赶到冷思雨家，她老公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对着我哼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我开门见山说了以下三点：第一，大人跟孩子抢电视看是不应该的，最好的办法是再买一台；第二，把电闸拉掉的行为我闻所未闻，让人无法理解。第三，继父千万不要轻易打孩子，亲生的打十下都正常，继父打一下都会被理解成虐待。
   我说完就走了，但我知道冷思雨的婚姻可能要短命。因为冷思雨处理问题头脑太简单，她家这点事，最好不要告诉我，告诉了，我不出面说不过去。我出面了，她老公的面子往哪里搁？果然，冷思雨的婚姻一年后就解体了。
  冷思雨永远长不大，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插入上面这一段，希望不会影响大家的阅读兴味，我还是接着写我和冷思雨的恩恩怨怨吧。

新石头上的叶子

                                                        十 婚里婚外
     我们复婚的时候大概是2009年，复婚一个月，新的争吵又风起云涌，没多长时间，冷思雨还是抓着我打戴帽的事不放，她的理由听着不错：“杨继平，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个作家的料，如果你要自甘堕落，随你的便，你就不会看看书写写作？偏要天天跟那些菜贩子泡在一块，玩扑克就是玩物丧志，你不懂吗？”
     不是我不懂，我压根就不想成为一个作家，之前我已经发表过一些作品，好不容易写出来，好不容易投了稿，好不容易发表了，稿费还不够买条烟抽，我为什么非要当作家？像现在这样当个小老板，卖一台二手彩电就可以赚两三百块，还用不了半个小时，要是搞写作，半个小时可能连主题都确定不了。就这样，她说的，我不听，我做的，她看不惯，吵来吵去，又离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身边尽是赌博的男人，人家还恩恩爱爱的，我打打双扣最终却离了婚。我心想：“老子也学赌博吧，做个坏蛋，让你将来想复婚都没门！”我想到做到，当真找人教会我玩三张，从此我迷上了赌博，但还能分清主次，不上茶馆玩，不找借口玩，只是遇到跟我要好的几个朋友才玩。不过这种游戏是不好控制的，有时候看见别人玩，也会忍不主参与进去。
    冷思雨也来气，认为好心成了驴肝肺，当初就是冲着我在文学上的才华才主动找上门来的，想不到生活安定了我不爱文章爱扑克，所以她对我失望了，对婚姻绝望了。冷思雨更是拿得起放得下，花了三百多在《人生与伴侣》上发了征婚启事。当然这些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正如一些读者想到的那样，冷思雨和我的感情，既然一碗油炒饭离不了，打打双扣又怎么离得了呢？不到一个月，我们又生活在一起了，只是，我们都不提领结婚证的事。我的想法是，不突破一个月不吵架的纪录，这婚就不复了。冷思雨的想法是，征婚启事的钱都寄出去了，不把启事登出来不划算。更重要的是，登出来，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有！
    冷思雨跟我说起征婚的事时，我不是太在乎，直到《人生与伴侣》寄到我家里，我也不太在乎。我翻看了征婚内容：冷思雨，女，28岁，离异，带一五岁男孩，母美儿俊，善理家务，也可经商，欲觅三十至三十六岁之间男仕为终生伴侣，信照请寄昆明石林县XXX。看完了，我的心才开始变得酸溜溜的。
    我问：“登了多少钱！”
   冷思雨说：“三百五！”
   我说：“你用了我给儿子一个月的抚养费啊！”
   冷思雨说：“你管我，舍不得儿子套不着狼！”
   我说：“万一有人应征了，你怎么办？”
   冷思雨说：“我想不会有人来应征的！”
   冷思雨这句话真叫我安心，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带着儿子的离异女人，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肯定不会吃香，谁找她，谁就是举着光头找刺棵钻的二百五。
   然而我低估了冷思雨，确切地说，是低估了《人生与伴侣》的影响力！
才第三天，就有应征者的信照寄到冷思雨手里。当时我们一家人住在家电铺，信件是寄往巡警队我们的出租屋的，我是个马大哈，冷思雨如果不把信件拿给我看，我都把征婚的事忘了。我们一起读那些做大头梦的光棍们的来信，一起欣赏他们寄来的自以为是的照片，然后品头论足。看过五六封来信后，我觉得很无聊，就叫冷思雨以后自己处理来信。
      我们依然争吵不断，火气十足的时候，我就警告冷思雨说：“不突破一个月不吵架的纪录，我不会再跟你办结婚证。”
      冷思雨不言语，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也许在她心里会觉得我是多么的可笑，她又收到了多少信件？她的心如何的动摇？她跟哪几位已经有了书信往来？而我，快成为被抛弃的对像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并口出狂言。
      那段时间，我还发觉冷思雨跟我的好友马建华关系有点不正常，有一次两人竟然相约第二天一起去算命，尽管是当着我的面约定的，我还是很有想法。当晚我打电话给马建华，我说你不觉得你和冷思雨之间有什么不妥吗？我这么一说，马建华反应过来了，啊了一声说，“是我大意了，前几天你带儿子回老家，冷思雨就打电话说要到我上班的地方看我，我推说自己在乡下，所以没来成，现在看来，我们的关系是有些不对劲，当然，我没什么想法，她有没有就不好说了。”
      我相信马建华，像相信我自己一样。我们初中同班，高中同班，同在昆明上的大学，我云南农大，他昆明大学。我叫马建华到我家来一躺，我要当面问问冷思雨是什么意思。马建华来了，我把我的问题摆出来，要冷思雨当面说清楚。冷思雨轻蔑的看了马建华一眼说：“他什么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突然跳起来，像一个疯子一样向她挥动起拳头。当我们被马建华拉开后，我发现五岁的儿子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们，儿子眼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好奇、没有不解，好像，一切已经屡见不鲜，一切都是家常便饭。但是儿子的眼光是一把刀，一直在切割着我的心。
       之后我一直在想，必须结束了，无论以什么方式，就算不为自己，也必须为了儿子。我想起儿子出生时，我捧着儿子时就问过自己，我能给他幸福吗？事实证明，我不能给。我想过自杀，可是马上就否定了，我走了，没有生存能力的冷思雨怎么养活儿子？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让对方对自己彻底失望！现在我已经学会赌 博，冷思雨没有彻底失望，那么我就去嫖女人，她总会失望吧。
       第二天，我一个人骑着车到北大村，经过石林风景区时，我想，不如到景区玩玩，万一想开了，就没必要做嫖客了。在石林景区，我给儿子买了件彝族小褂，又买了几颗雨花石，然而我的心情依然不轻松，反而更沉重。走出景区，我骑上车直奔北大村，直奔那个发廊如林的小镇。
     我嫖妓了！
  我不知道别人嫖妓后会是什么感受，我自己的感受是无所适从，既有报复后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又有对自己坚守多年的道德理念被破坏的自责。在这样不死不活的折磨中，我一直寻找机会，我要当面告诉冷思雨我嫖 妓的事，然后听天由命，要分要合随她的便。第三天晚饭时间，我堵在厨房门口，几次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冷思雨问。
     “前天我没有去石林”我说。
     “我好像没问你去没去石林吧？”
      “我去的是北大村！”
       “哦！”
      高中时我和冷思雨在北大村的一家歌厅工作过，北大村代表着什么，冷思心里清楚，但是她没有追问我去北大村干什么，这说明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她不追问是不想跟我撕破脸皮，她在给我留面子。但是我不需要，也不领情。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你彻底绝望，我下不了彻底分离的决心，就让你来下吧。
      “我去北大村，我嫖 妓了！”我说完，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
      冷思雨放下手中的锅铲：“这样也好，以后大家就不累了，跟你直说吧，人心都是一样的，追求我的信件一直源源不断，上百封了，我背着你跟四个条件差不多的男人有书信往来。现在你嫖 妓了，还胆敢告诉我，我明白你的用意。我们之间，不是你让我绝望，就是我让你绝望，只有这样才会有真正的结果。谢谢你让我下得了决心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冷思雨说完，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五岁的儿子没有母亲的命令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玩具。连儿子都习惯了这一切，这才是让我最辛酸的。

沈眉珊

看完了，叶子老师的人生看来确实够多波折。半是命运，半是自身性格原因。
我想知道的是，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新石头上的叶子

沈眉珊 发表于 2014-12-23 22:09
看完了，叶子老师的人生看来确实够多波折。半是命运，半是自身性格原因。
我想知道的是，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

十八岁了，初中毕业就闲在家里。现在她妈妈利用儿子来报复我。我想让儿子学门手艺，她不同意，她说：现在儿子长大了，你想来抢夺胜利果实了？她宁愿儿子无所事事。前不久，我让好友马建华从侧面帮忙，想把儿子送到他店里煅炼，工资由我背地里支付。结果电话一通，他妈妈就说“这是杨继平的主意吧，没门。”现在，十八岁的儿子整天宅在家里，因缺乏与外界的接触和交流，性格内向且极不自信，连最简单的家务都不会做。

沈眉珊

新石头上的叶子 发表于 2014-12-23 22:22
十八岁了，初中毕业就闲在家里。现在她妈妈利用儿子来报复我。我想让儿子学门手艺，她不同意，她说：现在 ...

作为一个母亲，这样不理智呀？有些时机，错过了，就会害了孩子一生的。
她利用孩子来报复你，难道不怕累了她的老年吗？

新石头上的叶子

沈眉珊 发表于 2014-12-23 22:09
看完了，叶子老师的人生看来确实够多波折。半是命运，半是自身性格原因。
我想知道的是，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

我跟她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性格不合、思想观念严重分歧。
所以离婚多年后，我越来越觉得离婚是正确的选择，尽管我们曾爱得如此轰轰烈烈。
但她不这样认为，她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她。最终，她把对我的爱演变成了恨，现在，竟然利用孩子来报复我。
孩子跟她感情很好，很听她的话。
我现在是最无助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沉伦，而这种沉伦却是他的母亲一手设计的。
儿子是我们婚姻的牺牲品。
将来，我真不敢想像他会怎样看待他的母亲，是怨她还是爱她？
对于我，他一直是恨，毕竟，我是被他母亲以一个赌徒和嫖客的形象教育他的。我当然并不在乎他怎么看待我，因为他总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他应该能够一分为二的来看待生活和婚姻。至少，他应该能体会得出一个拖着病腿的男人是怎样支撑过一个家。

新石头上的叶子

沈眉珊 发表于 2014-12-23 22:30
作为一个母亲，这样不理智呀？有些时机，错过了，就会害了孩子一生的。
她利用孩子来报复你，难道不怕累 ...

这个女人吧，她身上唯一让我叹服的就是对生活的从容和淡定。但我只能说她是因为懒惰而不得不选择那样的生活的。离婚快十年了，她一直不找事情做，就靠几百块的低保生活。我们离婚时是2005年，根据当时的生活条件，我每个月给孩子一百五十块抚养费，后来物价上涨，我也想过增加，但是看她整天闲着不做事，也就作罢，她因此很有意见，总跟外人说我没有给儿子抚养费。最后一次离婚是她提出且坚持的（原因和经过我会在自传中呈现），关于财产分割和儿子的归属问题对话如下，我一生都记得，一字不漏：
    冷：房子我要两层，第二层和第三层归我，第一层归你。在哪层的东西就归哪层的主人（第一层是仓库，堆着二十台旧电视，大部分是价值二十元的黑白电视，第二层是客厅和儿子的卧室。第三层是我们夫妻的卧室）
   杨：可以。
   冷：买房子欠的债由你还。
  杨：可以。
  冷：儿子跟我，你每月给一百五十块抚养费。
  杨：可以。
  冷：铺面归你。
杨：铺面再不归我，我怎么还房款。
之后，就签字了。第三次离婚，涉及到的问题，放在别人家，几乎每一个都是要到法庭才能有结果的。我的理解是，曾经相爱，何必为难！
但我现在还是后悔了：当初真不该把儿子给他，我带着，既便将来长成个流氓也比现在的猥琐强

新石头上的叶子

功夫老太 发表于 2014-12-23 00:31
这种自传真没啥好写的。丢人现眼。

丢的是我的人，现的是我的眼。与你没什么关系啊。你淡定吧

功夫老太

新石头上的叶子 发表于 2014-12-23 23:04
丢的是我的人，现的是我的眼。与你没什么关系啊。你淡定吧

因为很不幸我看到了，“隔壁天堂”四个字还算诱人，一开始——童年部分写得还行，后面的我几乎一扫而过，在此我就不评论了。
这当然不关我的事，我为啥不淡定？

雁过无声

叶子老师，今天怎么没更新？等看中……

新石头上的叶子

                                                         十一 陪你去相亲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把店交给小工，每天都到一家茶馆里赌三张，我靠此来麻痹自己酸楚、疼痛、欲说还休、欲罢不能的神经。
　　大约一个月后，一个晴朗的夏日，冷思雨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的新男友会在今天到石林和他见面。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难过极了，冷静了几分钟后，我突然明白，冷思雨还想挽救我们的感情，要不然她不会告诉我这样的消息。于是我拔通她的电话。
     “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我发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人家还没见面，我就问这样的傻瓜问题。
     “如果各方面都让我满意，我当然会嫁给他。”冷思雨肯定能猜到我的惊惶失措，故意镇定自若地说。
     “他来了，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顿饭吗？我想知道我儿子交到他手里我能不能放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勉强和不要脸的话。
    冷思雨说“可以，不过要你请客……还有，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到车站接一下人，我有点紧张，他坐的车就要到了！”
我突然生起气来：“冷思雨，你太过分了，你竟然要求我陪你去接你的男朋友！”
    冷思雨也生气了：“什么叫过分？你要跟我们一起吃饭都不过分，接一下人就过分了？”
    我说：“反正接人我不去，吃饭我来就行了。”
   据冷思雨说，接到人的时候，她有点动心了，那是昆明协和医院的一名医生，一表人才，工作也不错，说话斯斯文文的，冷思雨接到人就直接把人带到县城的双龙公园，他们就坐在公园里谈心。
     很晚了还收不到冷思雨叫吃饭的电话，我只得打过去问，冷思雨十分不愿意地把吃饭地点告诉了我。三个人吃这样的饭，谁都没有胃口，话是多余的，所以没人说话，甚至，连饭菜都是多余的，虽然我们是来吃饭的。医生不喝酒，我也不喝酒，冷思雨提议干杯时没人响应，自己脸红红的一饮而尽。
      结账时，冷思雨抢着买单，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激怒了我，我跟她在一起七年了，她没有买过一次单。我几乎是本能地喊出了口：“你先搞清楚，是我买还是你买！”冷思雨被镇住了，我趁机买了单。但是我当着医生的面吼她，让她很没面子，冷思雨当着我的面挽着医生的胳膊扬长而去。
      夜里九点之前，我一直在斗争中，一会儿觉得应该争取冷思雨，一会儿觉得就让她顺其自然吧。九点钟，我鬼使神差的骑上车向冷思雨的住处赶，在路上碰到了她，我借口有一件衣服在她那里，要她陪我去取。结果我们回去就住到了一起。
      冷思雨说：“你晚来半分钟，我就是他的人了，我正要去他住的宾馆，结果在路上遇上了你。”
我说：“你真的不在乎我嫖 妓？”
      冷思雨说：“别人都说妻子是最后一个知道丈夫作坏事的人，而你第一个让妻子知道，这说明你很坦诚，也说明你不是为了嫖 妓而嫖 妓。”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心里却别有一翻滋味。那个住在一公里之外宾馆里来相亲的医生，此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第二天，我和冷思雨送医生上车，我帮他买好车票，正准备买瓶石林特产腌卤腐送他时，他阻止了。他对冷思雨说：“小冷，我发觉你们夫妻很相爱，你这种利用别人充当工具来气你老公的作法是不可取的。”
冷思雨的脸红了！
      我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不红！
　　至此，我认命了，我认为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把冷思雨和我分开了，于是我们又打了结婚证。某一日，马建华到我家玩，说他的同事骂他是骗子，原因是他跟同事说我和冷思雨离婚了，可是一个月后他的同事又看见我和冷思雨恩爱地在街上并肩行走。也就是说，一边是我们离婚的消息正在传递，一边我们又复婚了。这样的事，想必不只发生在我和冷思雨身上。现代爱情，就这么个鬼样子！
      没几个月，我们又离了，这次的责任全在于我。现在想想，我都不能理解自己，那么幼稚的事，我怎么就能做出来呢？
      有一天我到一个熟人开的诊所打针，医生是我九年前认识的一个女人。1993年五月，我母亲生病住院，这个女人那时是县医院的一名护土，年轻漂亮，当她听说我也喜欢唱歌时，就在办公室里唱了几段京剧给我听。我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以为她是喜欢我，所以才主动表现给我看。当时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之后就把这个女人忘了。事隔九年，打针时听她说她离婚了，她还问起我的生活，并说她经常能看到冷思雨从她的诊所前经过。总之，那天的交谈，她给我留下了莫名其妙的好印像，我有一种要放弃跟冷思雨之间的痛苦生活去追求她的冲动。回到家，我心平气和地跟冷思雨说了我的想法，冷思雨惊呆了，反复问了我几次：“你真的这样想？”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在民政所，那个姓槐的办事员拉开抽屉，里面尽是我和冷思雨的离婚证和复婚证，办事员说：“我专门为你们保留的，你们太能折腾了！”最后，顺便把他自己的一台旧彩电也卖给了我。看看，办事员和我，因为离婚复婚，我们从陌路变成了知根知底的人，他都知道我是做二手家电的了。
       从民政所出来，我和冷思雨都不想分开，我开玩笑说：“以后就要真正分开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离婚，我请你吃早点，可以吗？”
       冷思雨点点头。
       吃完早点，冷思雨说：“我想最后一次坐坐你的摩托车，你把我送回家，可以吗。”
       我点点头。在路上，冷思雨一直紧紧地抱着我，我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首该说什么，结果说出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回到家，我们最后作一次爱！可以吗？”冷思雨哭着说：“可以！”
      那是我们最经典的一次作 爱，耗时六十分钟，几次高潮跌起，冷思雨把枕头扔到了地板上，蚊帐也被她扯出了七八个窟窿。
      一对夫妻，刚领了离婚证，然后竟能如次辉煌地作 爱，你听说过吗？
      这是一对怎样的夫妻啊！

新石头上的叶子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4-12-24 21:51
叶子老师，今天怎么没更新？等看中……

磁盘感染了病毒，刚刚处理好

雁过无声

明明相爱，为什么要彼此伤害？
有时你气她缺乏悲悯之情和自立更生的能力，有时她又气你玩物丧志然后逃离她的世界……气时，努力收回拳头，静下来，静下来，一切都可以谈，我这样认为……

雁过无声

整理一下，把人物换换名字，是不是可以出书呢？

雁过无声

写得挺好看的，所以一直在追渎中……

新石头上的叶子

　                                  第五章 夺命烟草
                                             一  邻居之死
                                 
       2003年九月的一天，我和堂弟石头一起到昆明进货，石头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你听说了吗，咱们村前天死人了，听说是因为卖烟被乡政府的人打死的。”我说没听说啊。我建议进货回来回老家一趟，老家有我很多本家弟兄和表哥表弟，万一出事的真是自己人，或许可以帮点什么忙。
      当晚回到老家，天已经黑了，我们先到了三婶家，三婶给我们大体讲了一下，原来死的是我的邻居赵彦强。
      那是一个二十九岁的青年，未婚。在我的印像中，他有些懒散，脾气倒是好，脸上总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因为嫌本乡烟叶站验级不合理，赵彦强就和本村另外两个青年商量一起去县城烟站看看情况，那两个青年都有自己的车，因为路上有板桥乡政府设置的堵卡点，二人不敢拉自己的烟叶。车上只有赵的一捆五十公斤的烟叶。他们的用意很明显，用赵的烟叶投石问路，如果堵卡紧，就损失那五十公斤烟叶，如果都卡松，就可以放心大胆把自己的烟叶运进城里销售。当车开到一个叫雷打坡的地方时，被乡政府的堵卡员截留。按堵卡员的要求，赵彦强本应该坐在小名叫小明的农用车上回乡政府听候处理的，结果拉着烟的名叫小李军的卡车行驶在前，小明的车在后。当车开到村口和尚田时，坐在小明车上的堵卡员和小明同时发现赵彦强摔死在路边，一旁还散落着那捆烟叶，人和烟都被雨水淋透。赵怎么会在小李军车上。又怎么会死在路边。这成了一个迷，但赵家人坚决认为是乡政府的堵卡员把儿子打死扔在路边。更让赵家人想不通的是，出事地点离赵家不到五百米，儿子晚上九点死亡，直到第二天早上赵家才接到公安局的通知。公安的验尸报告明确赵彦强系跳车摔死，赵家不服，并于当天跟前来做善后的乡政府发生冲突，主要是死者的好友，一个同样未婚的名叫老畏的青年揪着乡政府的司机小王的头发欲把其扔进村旁的水塘喂鱼，后被阻止。之后，在老畏的鼓动下，几个青年又把赵的尸体抬上了乡政府的吉普车。其间乡政府一真很克制。
       三婶知道的就是这些。
      弟弟认为死者与我们并无更进一步的关系，准备开车回家，我的心却被一股无名的东西牵着，总感到无知的赵家人会做出更激进的事情，所以我独自一人去了赵家。
      这一去，我就走进了一场活生生的电影一般离奇的故事中。

新石头上的叶子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4-12-24 22:18
写得挺好看的，所以一直在追渎中……

就为你这分热情，我会尽快更新的

雁过无声

走进了故事，诞生了《烟农》，是吧？
叶子老师的字，总是能反映小人物的酸楚。

新石头上的叶子

                                                     二 法盲之勇
      我走进赵家时，看到满屋都是村里的男人，死者的父亲赵树怀给我让了座。这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原本就很灰暗的脸，经历了劫难后，在不太明亮的莹光灯下，更显得面如土灰，只有脸上那几颗麻子，依然如十年前我离开家乡时一样既执着又疲惫。
     赵家的二儿子赵彦荣，曾是我小学同学，也是家里的主心骨。我走进他家的时候，他正跟几个村民商量准备第二天一早把弟弟的棺材抬进乡政府的事。他的大哥赵彦林，因为说话咬字不清，这样的场合就只能坐在一旁把脸深埋进水烟筒里。
      看到屋里所有的男人都因为又要跟乡政府打一次似乎胜算在握的大仗而显得激动无比的脸和放射着莫明其妙的兴奋光茫的眼睛，我强烈的感觉到了他们虽然自己被自己的热情鼓励着，但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懂得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此时我说出反对意见，会有人马上以我为敌的。我把嘴凑到赵树怀耳边说：“大叔，听我的，千万不能把棺材抬进乡政府，现在老包（死者的小名）死了，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乡政府都必须负全责，因为乡政府根本没有资格设置堵卡点。”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和石头刚才经过雷打坡时，乡政府设的堵卡点已经撤得无影无踪，如果是依法设置的，决不会一出事就撤消。赵树怀显然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说：“老包死了，道理全在你家这里，要是你家把棺材抬进乡政府，就是干扰国家机关办公，那就是犯法！”赵树怀听懂了，开始叫坐在对面的二儿子：“老水（赵彦荣小名），你听树平（我的小名）跟你说话，我就说抬到乡政府不合适！你偏不听”老水抬起眼睛看看我，那眼神，好像我也是乡政府的说客一样。我受了冷落，觉得脸上挂不住，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回家的路上，石头埋怨我说，又不是亲戚朋友，你本来就不该去他家，他家高兴把棺材抬到哪里，那时他家的事，你何必操心。
      第二天中午二点左右，我去上厕所时碰到了同村的屠夫杨小红，他就在我门前卖肉。杨小红激动地问我：“你听说了吗。”
      我说：“你想说什么？”
      杨小红说：“老水家抬棺材进乡政府，参加的二十多个人全被抓起来了，每人挨了两警棍，当场放走的三个老头，也只是为了把棺材拉回家。其他的人在公安局做完笔录就放走了，老水被逮捕了。”
       我脱口而出：“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中！”说完，我吓了一跳，我的口气，好像赵家人活该一样，我如此幸灾乐祸，难道就因为老水没听我的劝吗？
      从厕所出来，我的心莫名的沉重，而且之后一个星期，赵家的事总在我脑子里闪现。我隐约觉得，赵家人的无知，不仅把自己弄到了雪上加霜的境地，也把自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期间，我和冷思雨重新复婚不在话下，婚姻的烦琐和无奈依旧，不想再提。倒是赵家的事，成了我挥之不去的阴影。那日回老家给人安装电视卫星接收器，在村中央的晒场上看到了赵树怀。时值深秋，正是收稻的时候，赵树怀正弯着腰用刮扒把新打下的谷子搅开凉晒。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发现他几天之内好像苍老了许多。我叫了一声大叔。他抬起头，回应道：   
       “你回来了，去我家吃饭吧，你大婶在家呢！”
      “你家的事，怎么样了啊。”我问。
       “还能怎么样，一个死了，一个被关着，木林（大儿子赵彦林的小名）是指望不上的。我到过乡政府几次，人家理都不理。现在的情况，只要能把老水放出来，老包的事就算了。”
      我大吃一惊，我想不到才十几天时间，一个口口声声坚持儿子是乡政府打死并敢于暴棺乡政府的老头，现在竟成了一根蔫了的黄瓜。
      “大叔啊，你怎能这么想，老包的死大小是一条人命，老水被逮捕，顶破天只是拢乱国家机关，你不要把两桩事混为一谈！”
      “我又不不懂法律，连话都不知怎么说，现在老水进去了，我更没有主意了，逮捕老水时，人家给安的罪名是聚众冲击国家机关！”
      我问：“你们当时跟乡政府动粗了没有？”
     “我们天亮时把棺材拉到乡政府，他们不让进，老水就把堵在门口的副乡长推开，然后就进去了。九点左右，突然开来了一辆军车，从车上跳下好多防暴警察，见人就是两警棍，有两个赶集的农民正跟我们说话，也被错打了。我和另外两个老头，他们没敢打，也没敢抓，叫我们把棺材拉回家，不然也要一起抓走。”
     我很难过，好像有一股无名火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我说：“大叔，你家的事越来越复杂了，你必须得找个律师，以你的能力是无法解决的。还有，首先你得承认老包是自己跳车摔死的，不是人家打死的。”
       赵树怀不满地说：“跳车？你看见他跳了？”
       我说：“有两点可以证明老包是跳车摔死的，一是同村的小李军和小明，我私下问过他们，他们都能证明堵卡员都坐在驾驶室里。老包是怎么上了货车，又是怎么死在路上，无人清楚。第二，公安出具的签定书是不可能有假的，村里很多人都说了，是当场签定，很多人围观呢！”
        赵树怀无语了，但看得出他更难过了。
         我安慰他说：“就算老包自己跳车摔死，陪偿也不会比被打死少一分。”
       赵树怀一脸不解。
       我说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还是找个律师吧。赵树怀答应了，要求我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