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记忆10】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大漠孤烟斜

我关好门，给小芳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看着她。
小芳抽泣着，我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她接过擦了眼泪和鼻涕，我又递给她一张，她一把扥过去，起身坐在桌前的软凳上，有些沙哑的嗓音说：看啥？我变坏了，就是变坏了，你们这回高兴了吧？

大漠孤烟斜

我无语，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并不知道她的详细情况，她说的你们都是谁？她的婆家？她的娘家？我大堂姐？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吧！
我俩都保持沉默，屋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似乎在报道新闻，一个男人义正言辞的声音在屋里徘徊。

大漠孤烟斜

咳，她叹了一口长气，开始说她的事情，前面的我知道，大堂姐和堂妹断续给我说过，后面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从她的叙述里知道，她开始在我们家的那个城市打工，期间谈过几次对象，有两个还短暂处过，结果被人家骗了，一个骗了她男人留下的五万抚恤金；一个骗了，准确的说是偷了她后来辛苦打工挣得两万多块钱。那两次，她几乎要气疯了。干这个营生是今年的事，个中的曲折她不想多说，我也懒得打听。只是她说累了，喝过水之后，看看我说：小河，姐现在是个坏女人了，可以前姐绝对是个好女人。姐喜欢过你，去你家说亲都是姐厚着脸皮求我娘的。咳，算啦，不说了！姐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今儿晚上，姐好好伺候你，也算圆了姐一个梦想吧。

大漠孤烟斜

我有点为难，斟酌了一下才说：姐，我这是第一次喊你姐，我觉着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不联系，关系都疏远了，刚听你说，这些年你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却一直没有翻过身来，也该找一下原因，你也不小了，四十出头了，总不能这么混下去吧？你认真想想，如果我能帮上你什么忙，你就直说，别客气。你这个事情孩子不知道吧？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别人说，包括我大堂姐。姐，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豪爽、美丽、善良的小芳姐，我不想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
我说着的时候，小芳又哭了，其实，我不能再说她是小芳了，因为她的女儿都二十多了，她已经是老芳了。
那一夜，我们都没睡，说了一夜的话，早晨我走的时候，把身上的钱基本都留给她了，劝她早些回家去，回去了大家帮她想办法。

大漠孤烟斜

可是，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了人形，破衣烂衫，披头散发，鬓角还插着一朵不知从哪个花圈上摘来的纸花，她疯了！

大漠孤烟斜

问大堂姐，大堂姐说，她因为卖淫被公安机关抓进去了，也没有人救她，在里面被打的很厉害，放出来的时候精神就不正常了，最后还是救助站把她送回来的，可三个闺女嫌丢人，没一个人愿意管她，就成这个样子了。

大漠孤烟斜

大堂姐看我一脸凝神，忙说：别这么看我，我可没那个本事，她亲闺女都不管，我们咋管？我可对你说，你也不要瞎找事！你也管不了！
我打个寒战，突然感觉屋里很冷，是呀，我怎么管？上有政府，下有女儿，我能管什么呢？

大漠孤烟斜

后来，再也没有看到她，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没人关心她的下落。。。。
有人说她死了，饿死的；也有人说不是，是被汽车撞死的；更有人说，她被一个老光棍捡走当媳妇了。。。。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她消失了，也许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毕竟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初次听到小芳失踪的消息时，心口堵得难受，漫步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便道上，一边走，一边不由自主地哼着：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眼睛明又亮。。。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粗又长。。。。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豪爽又善良。。。。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健壮又漂亮。。。。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突然感觉嘴角发咸，抹一把，才知道泪水已经满面。。。。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1 03:05
后来，再也没有看到她，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没人关心她的下落。。。。
有人说她死了，饿死的；也有人说不 ...

命运如此多舛，使人潸然泪下。

湘女妃儿

老大 后面的故事不是杜撰的吧 不是，我情愿是你杜撰的 太心酸了，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

胡青牛

湘女妃儿 发表于 2014-12-21 10:14
老大 后面的故事不是杜撰的吧 不是，我情愿是你杜撰的 太心酸了，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

社会底层的事情比这个悲惨的多了，就像刚刚报道的呼案和聂案，平白无故就被屈打成招，立刻就被处决了，草菅人命的公检法公仆都踏着冤死者的尸骨升官发财，给这些蒙难者及家庭带来的伤害永远难以平复。

大漠孤烟斜

云盖山 发表于 2014-12-21 09:42
命运如此多舛，使人潸然泪下。

我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看到过很多生生死死，其中最让我感慨的是我的老师，文革中死无丧身之地；还有一个老师，两口子学了翦伯赞、陈长捷，双双悬梁自尽，等人破门而入时，不到两岁的孩子在父母晃荡的两腿下哭啼。。。。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2 15:01
我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看到过很多生生死死，其中最让我感慨的是我的老师，文革中死无丧身之地； ...

文革中不在城市，见到这样悲惨的事情就少多了。
文革中两个家庭成分不好的老教师因受不了批斗而相约自杀，其他老师发现这一企图后马上就告诉了我。
我约上两个同学两次去找他们谈话，要他们认清形势，跟上形势，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们，他们已经不是斗争的重点，今后就不会有原来那么大的压力了。
他们俩经过研判，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后来形势一变化，就让他们俩由附近的同学带领，回老家劳动改造去了。
我毕业参加工作后分别见到过他们，他们紧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地连声感谢。

大漠孤烟斜

云盖山 发表于 2014-12-22 15:23
文革中不在城市，见到这样悲惨的事情就少多了。
文革中两个家庭成分不好的老教师因受不了批斗而相约自杀 ...

山哥是好人啊！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5 17:52
山哥是好人啊！

这两位老师，女的是我的数学老师，男的是我的地理老师，其实我都不喜欢他们的课，但同情他们在文革中的遭遇。
一把年纪了，都被剃成阴阳头，屡遭羞辱和批判，情何以堪？

大漠孤烟斜

云盖山 发表于 2014-12-25 17:55
这两位老师，女的是我的数学老师，男的是我的地理老师，其实我都不喜欢他们的课，但同情他们在文革中的遭 ...

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艰辛坎坷难回首。

我该写一点文革时侯的事情，我是积极分子，参加了全过程，我们班是全校的重灾区，文革后期，一大半同学被整，天天写检查。呵呵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5 19:55
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艰辛坎坷难回首。

我该写一点文革时侯的事情，我是积极分子，参加了全过程，我 ...

估计你我都是学生领袖类的人物。

大漠孤烟斜

云盖山 发表于 2014-12-25 20:37
估计你我都是学生领袖类的人物。

是，我是头头，不过处境和现在蛮像，暗地的。呵呵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5 21:01
是，我是头头，不过处境和现在蛮像，暗地的。呵呵

当头头的经历就复杂些了，就更有内容可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