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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寒风呼呼刮着,被震得呼啦啦作响的木质老窗户上糊裱的报纸破了几个口子,趁虚而入的冷风把屋里中间挂着的灯泡吹得忽悠悠乱颤。草儿掀起被子披上棉袄下了床念咕着六子,“都大半夜了,怎么还不睡?你看这窗户纸都破了,我说屋里咋这么冷了?快点再找些报纸糊严实吧,这大冬天的冷死个人!”
趴在书桌上想着心事的六子点燃了一根烟,望着屋里昏昏闪闪的五瓦小灯泡苦笑着,“睡不着,咱这事不处理到底,我觉得没颜面出来见人,都是邻里街坊的,我喊着出来干的活,活没干还挨了一顿打,你说可气不可气!”
“你呀,生就小心眼的人 ,这么点事都愁成这样子,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表叔不管,咱再想法子,我也觉得是不能让大家伙吃亏。”草儿伸手从书桌上拿起一张新乡晚报报纸,边用按钉钉着报纸边说着,“睡吧,天不早了。明天你不会去找那些干活的人商量商量,人多点子多,说不定就能想出个啥好点子了,别愁了,关灯睡觉!”
二虎听说六子出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他的家里。六子正端着碗喝着玉米糊糊,看到走路磕磕绊绊的二虎走进街门,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迎了上去,“二虎哥,慢点,有门槛,注意脚底下。”
“没事,轻车熟路的,我还能跌了?咋样了你那档子事?”二虎摸着墙面慢慢的走到院中说着。
“外边冷,走,去屋里火炉边暖和一下。你吃了没?要不我让草儿给你盛点?“六子掀开门帘把二虎往屋里让着。
“客气啥了,都是自己人,我早就吃过了,你快吃吧”。二虎在六子的牵引下坐到火炉边,揉搓着被冻裂撕着血口子的双手,回头看着六子,"现在这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理没钱难办事。当官的欺压老百姓那是一套一套的。哎,穷老百姓的命,跟路边的野草一样,谁都想踩上几脚。“
六子用筷子把碗边的玉米糊糊刮了个干净,舔着筷子头儿,歪着脖子听着二虎的长篇大论。“六子,咱这事经公去办也得不到好处,官官相护这事,你比我更清楚,那些都是足球场上善于踢球的老油油了,哪个愿意为咱老百姓出头?况且请个律师还得咱自己出钱,写诉状找熟人,不好办呀。”
六子不住地点着头嘴里嗯着,“二虎哥,你说我该咋办了?眼看着都腊月了。年前也干不了活了,我不把这事弄到底,心里一直不踏实,你给出个点子。”
“私了,最好还是私了。把受伤伙计们的家里人都喊去,去南山乡那小子他家闹,法不责众,只要不动手打人,让那些娘们儿都去那吵吵就行了,法不责众,把这事弄得让那黑乡长下不来台子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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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六子他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清贫生活,家里往上数几辈人,都是忠厚老实少惹是非安分守几的庄稼人家。这一下子冷不丁的摊上了在他们看来是一件无法收场的大事之后,六子这几日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看着整整的瘦了一圈 。街坊看见他都在笑话着,“别人家结过婚后是养的白胖,你看六子你结婚才两个月来地,咋瘦成麻杆似的,媳妇不让你吃饭还是晚上。。。。。。”六子知道他们都是在和他说着玩笑,也知道他们嘴里说不出什么好的话来,于是也就扭脸离开,没心思也不想与他们做无谓的辩论。
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们的生活就是如此,在某一个时候,人们心中萌发的美好想法与愿望会在残酷而毫无人情的现实面前乖乖的举手投降,它不管你哭天喊地不管你喊爹叫娘,总之,你会在最无力最绝望的时候放弃你所想得到的那些身外之物,但是六子一直是这样想的,到了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把挺直的胸膛收起,不会把昂扬的头颅低下,他要保留一份心底最朴素的情感,对北山最真挚的热爱,以待多年以后到了那一边能对他的先祖们说一声,他从来都没把双膝弯曲。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二虎六子预料想象的那样简单 。第三天的早上,六子领着受伤的傻柱的老娘,王大炮以及虎叔的媳妇七八个人来到了南山乡百利建筑公司找黑无常黄老二讨要说法。歪戴着大檐帽的几个保安横着一摇三摆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穿戴破旧的六子他们,“弄啥了,弄啥了,来这要饭了是咋的?,别影响上班,都离这远点。”
六子从兜里掏出几根彩蝶香烟隔着铁大门上的栅栏递给 他们,"老哥,我们是北山乡的,找你们黑经理有事。帮忙给咱传个话呗,他在里面不在?“
保安把香烟夹在耳朵上,原先蛮横的脸色稍微向着温和挪了一点点,“北山乡的?你们是不是和俺经理打架的那些人?”
“嗯,是,不过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的人受伤了,我得来找他要个说法。”
“小兄弟,你还是别来鸡蛋碰石头吧,吃个哑巴亏能咋的?你是不知道,黑经理这的人也伤了好几个,正在商量着向你们要医药费的事了。”
六子一听差一点蹦起来,“啥?还管我要医药费了?这不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我们是受害者,咋,现在他到有理了?“
“别嚷嚷,你呀最好还是快走吧,不然让他知道,我估计着没你啥好果子吃!”
“我今天偏不走,就这打架的事,他不当面和我说个囫囵话,我就领着这几个人吃住在这里了。走,找他去。” 六子推开铁大门领着几个娘们儿就要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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