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子没生意,老刘心里很纳闷,乡里人真是老土,我这里热水毛巾香胰子伺候着,硬是没有识货的人。政府鼓励发家致富,我总不能光守着这个澡堂子啊。屋后有块空地,老刘用脚丈量了一下,足有五丈见方,对,就在这地上做文章,挖池子养鱼。原来在屋里打井的时候用的钢钎和铁锤,这回又派上用场了。老刘先把地上的浮土清除掉,抡起笨䦆头挖起来。挖着挖着碰上石层,老刘把打井的功夫使出来,一手扶钎子,一手抡大锤,钎子打进去一尺多深,老刘就抱住钎子用力地摇晃,把石块弄得松动了再一块一块搬上坑沿。邻居有个木匠,端着个茶杯一点点地呲溜着,过来看热闹。老刘只顾干活,不理他。木匠看了一会儿说,挖池子养鱼是个好门道儿,不过在屋后动土有些不合适。老刘你没听说过么,房子后头挖坑这叫后空,主人家不存财。老刘翻翻眼瞪他了一下没吱声。木匠又说,用钎子铁锤多落后啊,装上炸药放炮崩多省事哩!老刘生气了,把铁锤咚地一声扔地上,放炮崩起来的石头落你头上你愿意不?净出瞎拐!赶紧回去把电刨子卸掉,不然锯住手指头可没人心疼你!木匠吃了个大没趣,扭头走了。
老刘挖坑不止,简直废寝忘食。北方初春的天气还相当冷,老刘累得汗流浃背,把袄子耍掉光膀子干。棉裤不能脱,皮革腰带透过卡子那个一尺多长老是噗噗甩甩地碍事,老刘找来理发剪子,嗑吱嗑吱把它铰掉,一扬手扔飞了去。腰带以上的棉裤腰儿偎在心口间,瘦骨嶙峋的上肢就在棉裤腰上头闪展腾挪。都十二点多了,刘宝放学后斜挎着大书包颠颠儿地跑到老刘面前,爸,做饭了么?我饿。老刘擦把汗说,桌子上有馍,锅台旁边挂着个篦子,你把篦子放锅里,先把馍馏锅里。刘宝嘟着嘴说,我不会炒菜。老刘说,炒啥菜!停会儿我进屋捣些蒜汁就着馍吃。
不一会儿,刘宝跑过来大喊,爸你快回来,锅拍子烧着啦!老刘跑回去一看,一屋子燎烟气,原来锅里没添水,锅拍子烧得翘了起来,噼噼剥剥蹦着火星子,两个馒头成了黑炭。老刘很生气,朝刘宝屁股打了两巴掌,小兔崽子,教你曲儿都不会唱,想吃饭,吃你娘那个糟逼!刘宝委屈得哇哇哭起来,老刘在一旁数量孩子,惊动了邻居木匠的老婆。木匠老婆拿来一个掰开的馒头里面加了芝麻酱,把刘宝揽在怀里哄他不哭,把馒头给了刘宝,刘宝接过馒头,擦着眼泪上学去了。老刘说,嫂子,你真是不会办事,咋也得拿俩馒头过来不,我吃啥?木匠老婆撇撇嘴说,吃你丈母娘那脚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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