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兔灵篇
朦胧南溟月,汹涌出云涛。
下射长鲸眼,遥分玉兔毫。
作为一根长在玉兔头顶的毫毛,虽然灵力要更丰沛些,凡人甚至称之神毫,但与大千世界众生相比起来,连根毛都算不上,何况,是根斑玻的杂毫。被拔下来,是自己不好,碾粉入药,是宿命。从进到玉匣那刻起,我就断了修行造化的念想。
我不怕冷,也不怕寂寞,能在月宫多陪一会玉兔主人,陪一陪嫦娥姐姐,是唯一心愿。而最后,连这点愿望也成了奢侈——我被送给了一个乞丐,坠向尘嚣的人间。
匣内虽然漆暗,但能感觉到故乡正越来越远,像脐带被一点点拉长,最后剪断。好在旺财身上,还有仙子注入那丝灵力的影子,也能聊解乡思吧。
落地时,挂在一棵巨大的歪脖树上,就像月宫那棵遮天的桂花树。
桂花酿出的酒真好喝啊,而这里,只有一群凡人在吆五喝六。一个穿着草裙的女孩把我小心捏入碗里碾碎,再和了一种叫大地魂的酒,灌到一个虬髯大汉臭气哄哄的嘴里。
我是兔灵,不会再进到大汉的肠胃,而是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这是片混沌的世界,居然也有几丝灵气在无序的奔突乱窜,我将它们一一收服,再帮这个新宿主打开眼睛。
这个世界很温暖,也有许多淳朴的人,他们都在看着我,敬畏中带着好奇。
以后,就要与这具躯壳共生了。形体虽然粗鄙,但仪态可以重新建立,我想,该展示一下新的自己了,就抓过草裙女孩手里的大地魂,霍的站了起来,爬到树下那台石磨上。
我有数不清关于月亮和酒的诗句,边灌大地魂边随口吟起了《将进酒》。村民们大睁着眼睛,不知在惊叹我的姿容伟岸,还是感染到诗词的澎湃激情。
正当我拎着酒坛又往歪脖树上爬,准备临风揽月吟一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时,一个村长模样的发一声喊,“刚治好,又疯了!”大家七手八脚把我按倒在地,连同那个小乞丐,还有旺财,一起抬到一户人家的炕席上。
然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
子时,我醒了。
这里的夜,像月宫一样静,房内的物什发出幽暗的光。
不,光不是它们发出的,是映出来的。我慢慢转头,旁边,是背对自己酣睡的小乞丐,小乞丐另一边正是光源所在,那光源……我一下呆住了。
嫦娥,小乞丐抱的那个发光的身体,居然是——嫦娥!
我彻底乱了,冰清玉洁的仙子,是只属于钟灵天地,属于我的前主人玉兔,和那些灵毫姐妹的,怎么会和一个乞丐纠缠在一起?我一下翻过去,把那个臭乞丐推到一边,团身躺到嫦娥的怀里。啊,这软绵绵的胸怀,好温暖啊。这熟悉的味道,好亲切啊。惬意的闭上眼,我又睡了过去。
……
早晨,我是被一声惊叫吵醒的,睁开眼,围着好大一圈人。
“儿啊!你怎么也学那乞丐,抱着一条狗睡啊!”一个中年妇人边摇着我,边哭。不远处,那个小乞丐和嫦娥站在一起。
“嫦娥姐姐,你怎么又……” 我看着仙子,心如刀绞。
“儿啊,好好看看,那是旺财啊!”妇人几近绝望。
“嫦娥姐姐,你是要嫁给他么?”我不管别人的胡说八道,他们没有灵力,自是看不清楚。
“唉!狂癫悖乱,狂癫悖乱~”那个村长模样的不断摇头,“看来你以前的机灵,都是假的啊!”
那个草裙女孩走上前去:“村长,要不我再跳一把大神?巫舞或萨满……”
“对,这次来把大的……”从小教神经唱山歌的雨苗师父说,满脸的急切。
“不用了,解铃还需系铃人!离离去趟胡家,叫老二云川到歪脖树下,就说我有要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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