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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炉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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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发表于 2024-9-21 17:0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炉渣渣 于 2024-9-21 17:06 编辑

男主德克斯特从越南退伍回来后报考了大学,根据兵役法,正常退伍军人可以享有奖学金资助读完大学,然后他又读了法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后获得了律师资格证,作为新手,他在一家法律事务所的公益部门找到一份工作,薪资很低,主要是为穷人和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他很满足了,因为他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女儿,经济收入对他很重要…

特别要提一下他碰上的这个案件,这对他又是一个伏笔,,

书中写道:"那年冬天,事务所的一位女秘书出现在他那间简陋的小办公室门口,朝他晃着一份卷宗。
    “是什么案子?”他问道。
    “移民上诉,”她说,“罗杰说他没时间处理。”
    公益处负责人罗杰如果碰上有油水的案子就会留给自己,相比之下,移民事务完全没有油水。
    德克斯特叹了一口气,开始埋头阅读这份新卷宗的详情。听证会将在第二天举行。
    那是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日。

当时在纽约有一个慈善机构叫“关注难民”,其工作人员自称为“忧国忧民的公民”;还有一种戏称是“行善者”。
    这个机构自定的任务是,睁大眼睛注视那些被海浪冲到美国海滩上的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些人希望美国能够履行刻在自由女神铜像基座上的那些文字,希望美国能收留他们。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难民孤苦凄凉,被抢掠一空,来自世界各地。他们在求生存的挣扎中花尽了最后的积蓄,而且通常顶多只能说一些只言片语的英文。
    他们的直接对手是美国移民与入籍局。该机关的集体意见往往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申请入籍者都是江湖骗子,应该被遣送回原籍,或任何其他地方。
    一九七八年初冬的那天,放在加尔文?德克斯特办公桌上的卷宗,是关于从柬埔寨逃出来的一对夫妻——孟鸿先生和夫人的。
    孟鸿先生已经代表他们夫妻俩作了一份长长的声明笔录。这位受过法语教育的柬埔寨人是用法语陈述的,经翻译后,他的故事呈现在律师面前。
    自一九七五年起,柬埔寨的统治者是波尔布特,此人是一个疯子、弑杀成性的暴君,他手下有一支狂热的军队——红色高棉。这在美国广为人知,后来因电影《杀戮的田野》而更加为世人所知。
    波尔布特有一些浮躁的梦想,想让他的国家回归到某种农耕石器时代。他的幻想充满了对城里人和任何受过教育的人的刻骨仇恨。这些人应该被处决。
    孟鸿先生声称,他原是柬埔寨首都金边一所高级中学的校长。他的妻子是一家私人诊所的护士。显然,两人都属于红色高棉要处决的人。
    当形势越来越严峻时,他们躲藏起来,在朋友和同事的房子东躲西藏,经常转移住所,直到最后,朋友和同事们也全都遭到逮捕。
    孟鸿先生在声明中说,他们不可能潜逃到越南或泰国边境,因为在乡村,到处布满了为红色高棉通风报信的人,而他根本不像一个农民。然而他设法买通了一个卡车司机,这人同意把他们偷运出金边,穿越乡间抵达磅逊港。他用最后剩余的积蓄,说服一艘韩国货轮的船长带他们离开形同地狱的祖国。
    他不在意、也不知道“仁川之星”这艘船舶驶往何处。结果它载着柚木去了美国纽约港。抵达美国后,他没去回避当局,而是直接报告并申请获准居留。
    在听证会的前夜,德克斯特坐在厨房桌子边整夜没合眼,他的妻子和女儿就睡在相距几米的隔壁房间里。这个听证会是他第一次上诉辩护,他要为这个难民尽他最大的努力。读完当事人陈述之后,他去翻翻阅移民局的答复。官方的回复口气相当强硬。
    在每个美国城市,最高官员是地区行政长官。第一道障碍就是这个地区行政长官办公室。负责这个案例的行政办公室官员,以奇怪的理由拒绝了这项避难要求,他说按照美国传统,孟鸿夫妻应该去柬埔寨当地的美国使馆或领馆提出申请,并排队等候。
    德克斯特觉得这不是一个大问题。几年前当红色高棉冲进金边时,所有的美国外交人员已经撤离了柬埔寨首都。
    在第一道关卡遭拒绝,就把孟鸿夫妻推到了办理驱逐手续的程序之中。就在此时,“关注难民”组织听到了这个消息并尽力为他们辩解。
    根据程序,申请入境人在地区行政长官办公室的听证会上遭拒绝后,可以请求举行一个更高层次的听证会,即有避难听证官在场的行政听证会。
    德克斯特注意到在第一次听证会上,移民局的第二个拒绝理由是,孟鸿夫妇不符合遭受迫害的五条基本理由:人种、国籍、宗教、政治信仰和社会阶级。他觉得他可以指出,作为狂热的**人士(他会去叮嘱孟鸿先生)和校长,当事人至少符合最后两条。
    在明天的听证会上,他的任务是请求避难听证官,按照移民与国籍法第243(H)条,实施“暂缓驱逐”的宽限。
    在其中一张资料的下面,“关注难民”的某个工作人员用小号字打印了一条注释,注明避难听证官名叫诺尔曼?罗斯。这个信息很有意义。
    德克斯特提前一个小时到了联邦广场二十六号的移民与入籍局大楼,去会见他的当事人。他本人并不高大,但孟鸿夫妇更矮小,孟鸿夫人就像一个娇小的娃娃。她透过啤酒瓶底般的眼镜观察着这个世界。律师手头上的卷宗告诉他,这对当事人的年龄分别为四十八岁和四十五岁。
    孟鸿先生似乎很平静,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因为加尔文德克斯特不会说法语,“关注难民”组织派来了一名女译员。
    德克斯特把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用在了回顾那份原陈述上面,但发现没有什么可添加或要删除的。
    这种案子的听证不是在真正的法庭上进行,而是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听证之前五分钟,他们被引了进来。
    如同律师所猜测的那样,地区行政长官的那位代表,仍坚持在首次听证会上做出过的拒绝避难申请的论证。没有什么可以增加或删减的。罗斯先生坐在办公桌后面,阅读着记载在卷宗里的、在此之前已经进行过的那番争论,然后朝着霍尼曼弗莱舍律师事务所派来的这位新手扬了扬眉毛。
    加尔文德克斯特听听到在他的身后,孟鸿先生正在对他的妻子说话:“我们必须指望这年轻人能成功,要不然我们会被送回去受死。”但他是用他的本国语言说的。
    德克斯特先去反驳地区行政长官的第一条论据:自从红色高棉的杀戮开始之后,在金边已经没有美国的外交或领事机构了。最近的也要到泰国的曼谷,这是孟鸿夫妇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他注意到罗斯先生的嘴角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而来自移民局的那个人已经脸色涨红了。
    律师的主要任务是表明,面对红色高棉致命的狂热,任何像他的当事人那样明显的**人士,都注定会被抓起来受刑、处死。即便不是**人士,这位具有大学文凭的校长无疑也会因为受过教育而遭处决。
    头天晚上德克斯特获悉,诺尔曼?罗斯先生并不是一直姓罗斯。他的父亲塞缪尔?罗森在世纪之交抵达美国,来自现在的波兰某地区,为的是逃离俄国沙皇的迫害,这种迫害那时是由哥萨克骑兵实施的。
    “先生,把这些两手空空地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生存机会的人拒之门外是很容易的。说声不行就走开是很容易的。告诉这两个人,说这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应该回去遭逮捕、受刑、处决,是不用花费成本的。
    “可我问您,假定我们的先辈是这样回绝的,我们先辈的先辈是这样回绝的,那么,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回到已成为屠宰场的祖国时,有多少人会说:‘我去了自由之地,但他们关上大门把我送回来受死。’有多少人,罗斯先生?一百万?接近一千万。我请求您,不是从法律的角度,不是从一位聪明的律师获得一次成功的意义上,而是从莎士比亚称之为仁慈的本质这个角度,我请求您宣布,在我们这个泱泱大国,我们可以为已经失去了除生命之外的一切、仅仅寻求一次求生机会的一对夫妻,提供容身之地。”
    诺尔曼?罗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时间。然后他把铅笔当作木槌在办公桌上敲了一下,并宣布:“暂缓驱逐。下一个案例。”
    来自“关注难民”的那位女士,激动地用法语把结果告诉了孟鸿夫妇。其后的手续会由她和她的组织去办理。会有一些行政程序,但不需要辩护了。孟鸿夫妇现在可在政府的保护下留在美国,最后还能获准工作、避难,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可以入籍。
    德克斯特朝她微笑着说她可以走了,然后他转向孟鸿先生说:“我们去那边的自助餐厅,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说的是孟鸿先生的本国语言——越南语。
    在那家地下餐厅角落里的一张餐桌边,德克斯特检查了柬埔寨人的护照和身份证。
    “这些证件已经由西方几位最优秀的专家检验过了,是真实的。你是怎么弄到它们的?”
    这位难民看着他娇小的妻子。
    “是她制作的。她是义族人。”
    越南有一个叫义的宗族,几个世纪以来,顺化地区的学者大都是出自这个宗族。他们有一项历代相传的书法专长,曾为皇帝撰写宫廷文书。
    到了现代,尤其是一九四五年开始抗法战争后,他们绝对耐心、细致和令人惊异的制图术,让世界上最高明的伪造证件者相形见绌。
    这位戴着瓶底眼镜的小个子妇女因长期的战争而损失了视力,她曾俯伏在一个地下工作室里制作通行证和身份证。这些证件是如此完美,越共特工可以拿着它们随意地进出南越的每一座城市,从来没被抓住过。
    加尔文德克斯特把护照和身份证递了回去。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妻子开始轻声哭泣,她的丈夫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名字叫阮文镇,”他说,“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是逃出来的。至少这部分是真实的。我在越南的一个集中营里被关了三年。”
    “那为什么要假装是柬埔寨人?美国已经接受了在那场战争中曾与我们一起战斗的许多南越人。”
    “因为我曾经是越共的一名少校。”
    德克斯特缓慢地点点头。
    “这也许会是一个问题,”他承认道,“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生于一九三〇年,在最南方靠近柬埔寨边境的地方。所以我懂一点高棉语。我的家庭并不信仰共产主义,我父亲是一个忠诚的民族主义者。他希望看到我们的国家摆脱法国的殖民统治。他用这种思想教育和抚养我长大。”
    “这方面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为什么转向共产党了?”
    “那是我的问题。也是为什么我进了集中营的原因。其实我不是共产党。我假装是。”
    “说下去。”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我是在法国人的教育体系中成长的,尽管我渴望在长大后要为独立而奋斗。一九四二年,日本人来了,把法国人赶了出去,虽然维希政府的法国实际上也是与法西斯站在一边的。于是我们转而抗击日本人。
    “领导抵抗运动的是以胡志明为首的共产党人。他们比那些民族主义者更高效、更老练、更残酷无情。‘这时许多人改变了立场,但我父亲没有。一九四五年日本人败走后,胡志明成了民走后,胡志明成了民族英雄。当时我十五岁,已经参加了抵抗运动。后来,法国人回来了。
    “然后就是九年的战争。胡志明和共产党的‘明越’抵抗运动吸纳了所有的其他抵抗力量。任何反对的人都被清除掉了。我也参加了那场战争。一九五四年,法国人在奠边府被打败时,我也是搬运大炮上山的人海中的一员。然后是《日内瓦协定》,一个新的灾难。我的祖国被划分为北方和南方两个部分。”
    “你重新参战了?”
    “没有立即参战。有一段短时间的和平。我们期待着协定所规定的全民公决。但全民公决取消了,因为南方的吴庭艳政权知道他们会失败。于是我们重新拿起了枪杆。当时的选项,只有南方令人厌恶的吴庭艳及其腐败的政权,以及北方的胡志明和甲将军。我曾经在甲将军手下战斗过,像崇拜英雄般地崇拜他。所以我选择了共产党。”
    “那时候你还是单身吗?”
    “不,我已经娶了我的第一任妻子。我们有过三个孩子。”
    “他们还在吗?”
    “不,全都死了。”
    “病死的?”
    “B-52炸死的。”
    “说下去。”
    “第一批美国人来了。是肯尼迪派来的,说是来当顾问。但对我们来说,吴庭艳政权只不过是另一个傀儡政府,跟以前日本人、法国人扶植的政权一样。所以,我的半个祖国又一次被外国人占领了。我回到丛林里参加战斗。”
    “那是什么时候?”
    “一九六三年。”
    “又是十年?”
    “又是十年。当这场战争结束时,我已经四十二岁了。我已经像动物般地生活了半辈子,遭受着饥饿、疾病、恐惧和经常性的死亡威胁。”
    “但一九七二年以后,你们应该已经获胜了。”德克斯特说。那越南人摇摇头。
    “你们不明白一九六八年胡志明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党和政府落到了不同的人手中。我们许多人仍在为一个我们理想中的国家而战斗,一个能有一些宽容的国家。从胡志明那里接过班的人可没有这种意愿。一个又一个爱国者被逮捕处决了。当权的人是黎笋和黎德寿。他们根本没有胡志明那种把人们团结起来的内在力量。他们用杀人的方式来巩固他们的统治地位。秘密警察的权力迅速膨胀。你还记得‘春节攻势’吗?”
    “记得太清楚了。”
    “你们美国人还以为这是我们的一次胜利。其实不然。它是河内精心设计出来的,是黎笋指使的,又归咎于甲将军。这次行动是直接针对越共的。这摧毁了我我们,这就是它的用意。我们有四万名优秀干部死于这次自杀一般的行动。其中包括南方所有推举上来的领导人。除掉他们之后,河内取得了最高统治权。新年过后,北越军队控制了全国,赢得了胜利。我是南方民族主义者的最后一批幸存者之一。我希望的是一个自由统一的国家;不错,但我还希望有文化自由,私有经济成分,农民拥有土地。结果这是一个错误。”
    “发生了什么?”
    “一九七五年最终征服南方后,真正的迫害开始了。先是华人,两百万华侨被剥夺了所有财产,要么被送去劳改,要么被驱逐出境。还有船民也遭到了同样的迫害。我表示反对,说这样不行。然后持不同政见的越南人也开始遭迫害。有二十万人被关进了集中营,主要是南方人。一九七五年底,公安,也就是秘密警察,来抓我了。我写了太多的意见信,他们说我做的一切已被检举揭发了。他们不喜欢我那么做。”
    “怎么处置你的?”
    “三年集中营,接受‘再教育’。此后又是三年的日常监视。我被送进了河西省的一座集中营,离河内大约六十公里。他们总是把你送到远离家乡的地方,防止逃跑。”
    “但你还是逃跑了?”
    “是我妻子安排的。她确实是一名护士,也是一个证件伪造者。在那几年的和平时期,我也确实是一名校长。我们是在集中营里相遇的。当时她在医务室工作,我患了双腿脓肿。我们交谈了,我们相爱了。你能想象吗?我们这种年纪。她把我从那里弄了出来。她私藏了一些金条,没被没收,我们就是用这些金条买了船票。后来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德克斯特问道。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你去过那里?”
    “是的,我去过。”
    “去打仗?”
    “是的。”
    “那么,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对另一个战士说一句话,当你看见失败的时候就应该认识到失败。你应该知道如何判断摆在你眼前的事实。我们走吧?”
    “你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回到移民局。你会把我们的情况汇报上去。”
    加尔文?德克斯特喝完咖啡站了起来。阮文镇也想站起来,但德克斯特把他按回到了椅子里。
    “那是两码事,少校。战争已经结束了。它发生在很久以前,遥远的地方。努力享受你以后的生活吧。”
    那越南人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默默地点点头。德克斯特转身走开了。
    当他踏下台阶走向街道时,有件事情使他困惑不解。那个越共军官,他的脸,那僵住的震惊的表情。
    街上的行人纷纷转过头来打量这位正在仰头嘲笑命运捉弄的年轻律师。他不经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那里有一块在地道里被曾经的敌人用滚烫的椰子油烫伤的疤痕。
    那一天是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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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发表于 2024-9-21 17:0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上一段信息量大,德克斯特面对他当年地道里的仇敌,不是记恨报复,而是选择帮助他过上正常生活,,,因果因果,,这才是种下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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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发表于 2024-9-21 17:1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炉渣渣 于 2024-9-21 17:16 编辑


又一个值得一看的案子

"到一九八五年时,加尔文德克斯特已经离开了霍尼曼?弗莱舍律师事务所,但还没有找到足够住上韦斯切斯特漂亮别墅的工作。他加入了公众辩护人事务所,成了纽约州法律援助律师。这工作不是很风光,也不是很赚钱,但能给予他从事公司法或税法工作不能得到的东西,他知道这一点。这就是职业满足感。
    妻子安琪拉已经很好地接受了他的状态,比他希望的更好。其实,她并不真正介意。马洛齐家庭是地地道道的纽约布朗克斯人,彼此非常亲近。女儿阿曼达?琼在她喜欢的一所学校上学,身边有许多小朋友。德克斯特家的要求并不高。
    这份新的工作每天工作量特别大,经常要代表那些怀着美国梦钻法律空子的人。这意味着在法庭上为付不起律师费的人作辩护。
    以加尔文?德克斯特的观点来看,贫穷,口齿不清,并不必然意味着有罪。他的当事人也许地位卑微,但每每因为他成功的辩护,让这些茫然又充满感激的当事人得以无罪释放而走出法庭时,律师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他遇上华盛顿?李,是在一九八八年一个炎热的夏天晚上。
    在纽约市内,光是曼哈顿岛每年就有十一万件刑事案件要处理,还不包括民事诉讼。司法机关显然一直处于工作量超负荷和人手不足的状态。但之所以似乎还能应付得过来,当时的部分原因是,在中央大街100号那座花岗岩大厦里,法庭听证系统一天二十四小时连续运转着。
    如同连轴转的歌舞杂耍表演,刑事法院大楼可以吹嘘“我们永不关门”。要说这里“能体现所有生活”或许是夸大其辞,但曼哈顿的下层生活肯定在这里有所显现。
    一九八八年七月的那个晚上,德克斯特正在值夜班,听候一位忙得不可开交的法官随时分配给他一名当事人。凌晨两点钟当他正准备溜走时,一个声音把他召回到AR2A法庭。他叹了一口气,没人会去与哈塞尔布拉德法官争论。
    他走近律师席。一位地区检察官助理手里抓着一份卷宗,已经站在那里了。
    “你累了吧,德克斯特先生?”
    “我想大家都一样,先生。”
    “是啊。但现在又有一个案子我想让你接手。不能等到明天,现在就交给你。拿上这份卷宗。这位年轻人似乎遇上了大麻烦。”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法官。”
    哈塞尔布拉德的脸上绽出了微笑。
    “我就喜欢听话的人。”他说。
    德克斯特从地区检察官助理手里接过那份卷宗,他们一起离开了法庭。卷宗的封面上写着:“纽约州人民起诉华盛顿?李”。
    “他在哪里?”德克斯特问道。
    “就在这里的一间拘留室里。”地区检察官助理说。
    从卷宗里的那张大头照片来看,他的当事人是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带着一脸希望破灭的茫然表情,是被世界上任何司法系统唾弃的未受过教育的人。他看上去迷茫多于聪明。
    这个被告十八岁年纪,是破败的贝德福街道的居民,那是布鲁克林区的一个部分,是一个黑人社区。光是他的住址就引起了德克斯特的兴致。为什么他会在曼哈顿遭起诉?他假定这个小青年到河对岸去偷了一辆汽车,或抢了一只钱包。
    但事情不是这样的,起诉的罪状是银行欺诈。是伪造支票?或是企图使用偷来的信用卡?甚至是采用了从两个柜台上由一个假账户里同时提款那种老把戏?不是。
    指控的罪名很奇怪,而且不精确。地区检察官的起诉罪名是欺诈一万多美元。受害人是总部设在曼哈顿中部的东河银行。这解释了起诉发生在曼哈顿岛,而不是布鲁克林区的原因。欺诈行为被银行的安全员发现了,银行要按规定的最高金额追索。
    德克斯特朝华盛顿?李露出鼓励的笑容,作了自我介绍,坐下来分香烟。他自己不抽烟,但他百分之九十五的当事人都喜欢吸烟。华盛顿?李摇摇头。
    “吸烟有害健康,朋友。”
    德克斯特很想说,在州立监狱里待七年时间也会大大有害健康,但他忍住了。
    他注意到,这位李先生,不单单其貌不扬,简直可说相当丑陋。那么他是如何施展魅力让银行乖乖交出那么多钱来的?以他的模样、他的穿着举止,他很可能会被拦在享有盛名的东河银行的意大利大理石大堂之外。
    加尔文?德克斯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个案子。当务之急是办理指控手续,看看是否有一丝保释的可能性。他怀疑没有这种可能性。
    一小时之后,德克斯特和那位地区检察官助理回到了法庭。看上去一脸迷惘的华盛顿?李被及时地提审了。
    “可以继续了吗?”哈塞尔布拉德法官问。
    “尊敬的庭上,我必须请求诉讼延期。”德克斯特说。
    “请过来。”法官说。当两位律师都站到下面的律师席上时,他问道:“有问题吗,德克斯特先生?”
    “这个案子表面看起来似乎比较简单,其实很复杂,法官大人。这不是鸡毛蒜皮的事。指控超过一万美元的金额,而且是从一家第一流的银行里诈骗所得。我需要更多的时间研究案情。”
    法官的眼睛瞟向地区瞟向地区助理检察官。后者耸耸肩,表示没有反对意见。
    “本星期之内。”法官说。
    “我请求保释。”德克斯特说。
    “我反对,法官先生。”地区助理检察官说。
    “我把保释金额设在起诉书提到的金额,一万美元。”哈塞尔布拉德法官说。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都知道。华盛顿?李连十美元都拿不出,而且没有任何保证人会愿意替他交纳保证金。他只能回到囚室里去。当他们离开法庭时,德克斯特要求地区助理检察官帮一个忙。
    “做件好事,把他关在‘坟墓’里,而不是‘岛’上。”
    “行,这没问题。抓紧时间睡觉吧,嗯?”
    曼哈顿司法系统有两座短期拘押监狱。“坟墓”听起来好像是设在地下,但实际上是在法庭大楼隔壁,比起东河上游的赖克斯岛,这里更方便辩护律师去探访他们的当事人。虽然地区助理检察官劝他去睡觉,但这个案子也许使他睡不成觉了。第二天上午他要去与华盛顿?李商量,他现在需要马上研读案情。
    在一双训练有素的眼睛看来,这叠卷宗叙说的是华盛顿?李如何被查到和被逮捕的过程。欺诈是银行内部被查到的,由此追踪到了李。银行安全处负责人名叫丹?威特科夫斯基,曾经是纽约警察局的一名侦探,是他说服了他的前同事去布鲁克林逮捕了华盛顿?李。
    李先是被抓来,关进了曼哈顿中部的一个警署里。抓来的恶棍和歹徒在警署的看守所里关不下了之后,会被带到刑事法院的拘留所里,每天吃着一成不变的大香肠和奶酪三明治。
    然后司法机器的无情进程就开始了。罪状页上会列上一连串各种违法犯罪行为,大多是小罪名:街头行骗、商店行窃、从自动售货机里偷东西。这项手续完成后,华盛顿?李已被定为起诉对象。就是在那个时候,哈塞尔布拉德法官命令要为这个年轻人安排一位辩护律师。
    从表面上看,这个年轻人出身贫苦,现在依然一无所有。照一般人的推测,他将从逃学发展到小偷小摸,直到终身成为纽约州监狱里的常客。但他到底是如何对东河银行甜言蜜语,骗了他们一万美元?没有答案。卷宗里没有说明。只有一项简单的指控,以及一个设在曼哈顿的愤怒的、报仇心切的银行。三级非法侵占财产罪,要判七年徒刑。
    德克斯特抓紧时间睡了三个小时,送女儿阿曼达?琼去上学,吻别妻子安琪拉,然后回到中央大街。在“坟墓”的会见室里,他才从黑人小伙子华盛顿?李那里把整个故事搞清楚了。在学校里,华盛顿?李就一无所长,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他的前途一片黑暗,只能走上一条毁灭、犯罪、坐牢的道路。有一天,学校的一位老师,不知是比其他人更聪明还是仅仅是更好心,竟然允许这个没有教养的孩子去碰他那台惠普电脑。
    这如同是向小男孩耶胡迪?梅纽因①提供了一次接触小提琴的机会。他凝视着键盘,凝视着屏幕,他开始奏出了音乐。这引起了那位教师的兴趣,他自己显然是一个电脑迷,因为那时候个人电脑远没有普及。那是五年前的事。

“那你是如何去骗东河银行的?”
    “我闯进了他们的电脑主机。”小伙子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德克斯特还以为他也许用了一根撬棍之类的东西,于是他让当事人解释。这个小伙子第一次变得有生气了,他在谈论的是他唯一知道的事。
    “你知不知道,有些数据库的防护系统其实相当脆弱?”
    德克斯特承认他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与大多数非专家一样,他只知道电脑系统的设计者设置了“防火墙”,阻止外来者进入高度敏感的数据库。但防火墙是如何设置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更不用说如何攻破了。他让华盛顿?李把故事说了出来。
    东河银行把每一位客户的详情都储存在一个巨大的数据库里。因为客户的金融状况是非常私密的,进入数据库、获得这些详情需要银行员工输入一个复杂的密码。除非这些密码绝对正确,否则电脑屏幕只会闪现一条信息:“进入遭拒”。三次错误的尝试,就会引发总部的报警信号闪亮。
    华盛顿?李破解了密码,没有触发报警系统。他让曼哈顿的银行总部地下室里的电脑主机听从他的指令。简言之,他已经在不间断地与一件非常昂贵的技术设备交流了。
    他的指令很简单。他命令计算机辨明银行每一位客户的每一项储蓄和账户,以及每月支付给这些账户的利息。然后他命令,从每一笔利息中,扣出四分之一转到他自己的账户里。
    由于他没有账户,他在当地的蔡斯曼哈顿开了一个。假如他知道把这笔钱款转到巴哈马去,那么他很可能不会被抓住了。
    要确定一笔存款的应得利息是一项很复杂的计算,因为结果取决于计息期内的周边利率,而且周边利率还会经常波动,因此要算得准确是很花时间的。大多数人没有这个时间,他们相信银行的计算不会出错。
    但托尔斯泰先生不相信。他已经八十岁了,但他的思维依然很敏捷。他的问题是无所事事,成天在他位于西一〇八大街的那套小公寓里消磨时间。当了一辈子保险公司统计员的他深信,如果乘上足够的次数,即使一分一毫也能积少成多。他花时间努力寻找银行的差错。有一天,还真让他找出来了。
    他坚信他四月份的利息少了四分之一。他核查了三月份的数字,也同样。他又核对了前面的两个月。然后他投诉了。
    银行的客户经理本可以给他补上少算了的钱就完事了,但规定就是规定,必须严格遵守。经理把这份投诉写成了一个报告。总部认为,这可能是单个账户的单个差错,但他们随机抽查了其他六个账户,结结果发现了同样的问题。然后计算机专家被召来了。
    专家们查明,电脑主机对银行的每一个账户都发了相同的指令,而且已经这么做了二十个月。他们询问为什么。
    “是你们叫我这么做的。”电脑回答。
    “不,我们没有。”科技人员说。
    “反正有人说过。”电脑说。
    这时,他们叫来了安全处的丹?威特科夫斯基。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查清楚了。这些零零星星的钱都被转移到布鲁克林区蔡斯曼哈顿的一个账户上。客户的名字是华盛顿?李。
    “告诉我,你用这种手段赚了多少?”德克斯特问道。
    “一百万美元不到一点。”
    律师咬住了笔头。怪不得指控那么含糊。确实是“超过一万美元”。这个数额使他有了一个主意。
    东河银行总经理洛?阿克曼先生特别珍惜早餐。对他来说这是一天中最佳的膳食,不会像中饭那样匆匆忙忙,也不会像晚宴那样营养过剩。冰镇果汁的凉爽,咀嚼麦片时吱吱嘎嘎的响声,煎蛋的蓬松柔软,新鲜过滤的蓝山咖啡的香味,都让他无比愉快。在中央公园西翼他的一楼阳台上,在炎热到来之前的夏日早晨,早餐真是一种享受。使人恼火的是加尔文?德克斯特搅乱了他的美好时光。
    当菲律宾男佣把一张名片带到他的大阳台来时,他瞟了一眼卡片上的“律师”字样,皱起了眉头,他完全没概念这个客人是谁。名字倒有点眼熟。他正要告诉佣人让客人上午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他,一个声音在菲律宾人身后响了起来:“我知道这有点不太礼貌,阿克曼先生,对此我深感抱歉。但如果你现在给我十分钟时间,我们就用不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你的办公室里会面,我想你事后会很庆幸的。”
    银行家耸耸肩,朝桌子对面的一把椅子示意了一下。
    “告诉夫人,我在早餐桌上与人谈话。”他吩咐菲律宾佣人。然后转向德克斯特:“简短一些,德克斯特先生。”
    “好的。你在起诉我的当事人华盛顿?李,控告他从你们客户的账户上骗走了几近一百万美元。我认为,马上撤诉才是明智之举。”
    东河银行的这位首席执行官真是后悔莫及。你稍微显示了一点点仁慈,然后怎么样呢?一个不速之客搅乱了你的早餐。
    “算了吧,德克斯特先生。会谈到此结束。没门,这个小混混必须进班房。必须制止这种事情,公司政策。再见。”
    “真遗憾。你看,他做这事的手法是巧妙的。他闯进了你们的电脑主机。他穿过了你们的所有防火墙,所有的安全警卫。似似乎没人能够做到。”
    “你的时间到了,德克斯特先生。”
    “再等几秒钟,你享受早餐的机会多着呢。你们大概有一百万个客户,包括支票账户和储蓄账户。客户都认为把资金存放在你这里是安全的。这个星期的晚些时候,一个来自贫民窟的骨瘦如柴的黑人青年站到法庭的被告席上,承认是他从你们的账户上骗走了这么多钱。那么随便一个大字不识的业余人员,都能够在经过几小时的试探之后,骗过你们的安全系统,提走你们客户的所有资金。你认为你们的客户会怎么想?”
    阿克曼放下咖啡,去凝视对面的公园。
    “这不可能,而且客户们怎么会知道?”
    “因为法庭的记者席上将会坐满了人,而且广播和电视媒体都会等在外面。我认为你们的客户中至少有四分之一会决定转换银行。”
    “我们将宣布我们正在安装一套全新的安全系统。市场上最先进的系统。”
    “但此前你们也说用的是最先进的系统。而一个来自贝德福贫民窟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年轻人闯了进去。你们还算是幸运的。你们追回了这一百万美元。假定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一个周末被提走几千万美元,而且钱款是转移到开曼群岛呢?根本无法追回,银行将不得不进行赔付。你们的董事会会喜欢这种羞辱吗?”
    洛·阿克曼想了想他的董事会。他有几个机构股东,地位权势堪比皮尔逊-莱曼或摩根·史坦利。他们痛恨受到羞辱,也能让他丢掉饭碗。
    “这事有那么糟糕吗?”
    “恐怕是的。”
    “好吧。我通知地区检察官说我们对鹚卟桓行巳ち耍蛭颐且丫亚甲坊乩戳恕5肽阕⒁猓厍觳旃偃绻胍鹚撸箍梢约绦鹚摺!�
    “那么就要你去说服他了,阿克曼先生。你要说的只是,‘诈骗,什么诈骗?’此外不要多说。好不好?”
    律师站起来,转身要离开。阿克曼是一个输得起的人。
    “我们永远愿意与好律师打交道,德克斯特先生。”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把华盛顿李招为你们的银行员工。我想五万美元的年薪应该可以吧。”
    阿克曼跳了起来,蓝山咖啡的棕色斑渍沾到了餐巾上。
    “我干吗要把那个穷鬼招聘到我的银行里来?”
    “因为在计算机方面,他是最佳的。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他冲破了你们花巨资设立起来的安全系统,而且只花费了五十美元的成本。他可以为你建立一个完全无法攻破的系统。这会成为你们的卖点:大西洋西部最安全的数据库。给他一个窝,远比让他在外面搞鬼更为安全。”
    二十四小时后,华盛顿?李被释放了。他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地区助理检察官也是一头雾水。但银行发了一阵健忘症,地区检察官办公室还有一大堆积压的案子需要处理,他为什么要去坚持呢?
    银行派了一辆轿车去“坟墓”接他们的新员工。李以前从来没有坐过轿车。他坐进后座,看见他的律师在车窗边探头探脑。
    “朋友,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还有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一天我也许会报答你。”
    “好的,华盛顿。也许有一天你会的。”德克斯特说。
    那一天是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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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21 17:1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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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私家侦探找到的那个孩子,他快崩溃了,,

"是那个梦,总是那个梦。他无法摆脱它,它总是缠着他。一夜又一夜,他总会尖声叫着醒过来,浑身汗湿,他母亲总会冲进来抱住他,尽力让他安静下来。
    父母亲对他的状况既迷惑又担忧,因为他不能或不愿描述他的噩梦。但他母亲深信,从波斯尼亚回来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
    梦境总是相同。那是粘液中的一张脸,一张沾满了粪便的苍白的圆脸,尖声叫着要仁慈,哀求着要活命。他能听懂这些英语,季利奇也同样能,诸如“no,no,please don"t”(不,不,请不要)这样的词语在国际上是通用的。
    但那些拿着木杆的人哈哈笑着又去捅。那张脸又浮上来了,最后季利奇把手中的杆子捅进那张张开着的嘴巴,用力按了下去,直至那个小伙子死在了粪水下面。然后他就会惊醒,哭着叫着,直至他母亲把他抱进怀里,告诉他一切都好好的,他是在森耶克的家里,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他认为他是要为塞尔维亚尽他的爱国主义职责,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他做过的事情,他参与过的那个组织。
    他的父亲不胜其扰,声称白天工作很忙,晚上需要睡眠。一九九五年秋天,米兰拉耶克开始去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那里,接受第一个疗程的精神疗法。
    位于帕尔莫蒂切娃大街上的那座五层楼精神病院,他一星期去两次。那是贝尔格莱德最好的精神病院,但是专家们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不敢供认。
    他被告知,心理压力的解除是来自于净化,而净化是需要供认的。米洛舍维奇仍在掌权,但更恐怖的是那天早上在班亚-卢卡,当时他提出来要离开他们、回贝尔格莱德的家时,季利奇的那双凶狠的眼睛。尤其是季利奇在他的耳边说过的那番话:如果他胆敢开口,他会被杀掉、肢解。
    他父亲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在铁托当政时期长大,终生是一位党的忠诚公仆。但他的母亲一直信仰与希腊和俄罗斯同宗的塞尔维亚东正教。虽然丈夫和儿子嘲笑她,但多年来她一直坚持去教堂做弥撒。到一九九五年年底的时候,米兰开始陪同母亲一起去。
    他开始在宗教仪式,应答祈祷,以及圣歌和香火中找到一些慰藉。那种恐惧似乎在教堂里消退了。那是他母亲常去的教堂,在足球场旁边,离他们居住的地方只相隔三个街区。
    一九九六年,他在法律考试中落榜。愤怒而又绝望的父亲在自家的楼梯跑上跑下整整跑了两天。来自学院的消息让他失望,但他儿子说出来的话更让他透不过气来。
    “我不想当律师,父父亲。我要进教堂。”
    老拉耶克静下来,努力顺应他那已经变了的儿子,但这需要时间。至少牧师也是体面的职业。不会发财致富,但也受人尊敬。人们还是可以昂起头来说:“我的儿子在教堂里工作。”
    但老拉耶克发现,牧师这个职位需要经过多年的学习才能取得,其中大多数时间要在神学院里度过。但儿子另有想法,他想隐居,而且马上就要行动。他想成为一名修道士,抛弃一切物质的东西,过简朴的生活。
    在贝尔格莱德东南十英里处,米兰找到了他需要的地方:斯兰奇村的一座小小的修道院——圣斯蒂芬修道院。院里只有十二个兄弟,在一位院长的领导下,他们在农场的田野上和谷仓里劳作,种植自己的口粮,接受游客和香客的捐助,进行反省和祈祷。要加入的人已经列成了一串很长的名单,想插队根本没有机会。
    在米兰的父亲去与瓦西里耶院长会面时,命运来干预了。院长和老拉耶克互相惊奇地打量着对方。虽然院长蓄着一把大胡子,头发也有些斑白了,但拉耶克还是认出,那是四十年前的同学戈兰?托米奇。院长同意会见他的儿子,与这个年轻人讨论进教堂工作的可能性。
    这位聪明的院长猜到,他这位老同学的儿子,是一个内心世界遭受着折磨、不能在外在世界找到安宁的年轻人。他以前见过这种情况。他指出,他不能立即腾出一个工作岗位空缺,但城里人也有来当修道士的,为的是寻找宗教“避难”。
    一九九六年夏天,随着波黑内战的结束,米兰?拉耶克来到斯兰奇村的修道院,种植西红柿和黄瓜,参加反省和祈祷。那个梦消退了。
    一个月后,瓦西里耶院长温和地提议他忏悔。他忏悔了。在耳语般的声调中,在祭坛边的烛光下,在来自拿撒勒的那个人①的注视下,他把他经历过的事告诉了院长。
    院长双手合十开始祈祷:为粪池里那个小伙子的灵魂,为他身旁的那个忏悔者。他敦促米兰去向当局告发那些应对此事负责的人。
    但米洛舍维奇仍在牢牢地掌握着政权,而且佐兰?季利奇的威胁依然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当局会指控季利奇是难以想象的。那个暴徒威胁过的报复行为,有朝一日得以执行的话,根本不会激起任何涟漪。因此,沉默继续着。
    那种疼痛在二〇〇〇年冬天开始了。米兰注意到身体的每次动作都会加剧痛楚。两个月后,他与父亲商量。父亲认为是某种流行性疾病,但还是安排他去贝尔格莱德总医院化验。
    贝尔格莱德总是声称其医疗水准是欧洲一流的,而贝尔格莱德总医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化验要做三个,分别由肛肠科、泌尿科和肿瘤科的专家进行诊断。负责肿瘤科的那位医学教授,最后把米兰?拉耶克请进了他的套间诊疗室里。
    “你是一位见习修道士?”他问道。
    “是的。”
    “那你信仰上帝?”
    “是的。”
    “有时候我也希望我能去相信,但是我不能。现在到了考验你的虔诚的时候了。不是好消息。”
    “请告诉我。”
    “你得的是直肠癌。”
    “能动手术吗?”
    “恐怕不能。”
    “会好转吗?能化疗吗?”
    “太晚了。我很抱歉,我非常抱歉。”
    这个年轻人凝视着窗外。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我还能活多久,教授?”
    “这个问题总是会被问到,但总是很难回答。如果采取措施,保养得当,严格饮食禁忌,加上一些放疗??一年。可能短点,可能长些。但不会很长。”
    那是二〇〇一年三月。米兰?拉耶克回到修道院把他的病情告诉了院长。老人为这个年轻人难过得哭了。
    四月一日,贝尔格莱德警方逮捕了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佐兰季利奇已经消失。在儿子的恳求下,一头雾水的老拉耶克去联络了他在警方高层官员中的熟人,得到确认,南斯拉夫最成功、最强大的黑帮头目,已经在一年多以前销声匿迹了,现在应该居住在国外某个地方,具体地点不详。这个残暴的季利奇的影响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二〇〇一年四月二日,米兰?拉耶克在他的纸堆中找出一张旧卡片。他取了一张纸,用英语写了一封信给伦敦。这封信的重点在第一行字。
    “我已经改变了主意。我准备好作证了。”
    三天后,信到了伦敦。二十四小时之内,私家侦探已经与加拿大安大略省温莎市的史蒂夫?埃德蒙快速通过话,并回到了贝尔格莱德。
    这份陈述是用英语记录下来的,并请了一位注册译员和一位公证员在现场。陈述经由当事人签署后,还由证人作了连署:
    早在一九九五年,年轻的塞族人习惯于听到什么就相信什么,我也并不例外。今天我们也许很清楚,在克罗地亚和波黑,以及后来在科索沃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但当时我们被告知,被孤立起来的塞族人完全是受害者,而且我也相信了。我们以自己的武装力量对老人、妇女和儿童实施大屠杀的说法是不可想象的。我们被这样告知:只有克罗地亚人和波斯尼亚人才会去干那种惨无人道的事,塞尔维亚的军人只是在保护和拯救作为少数民族的塞族人聚居区。
    所以,一九九五年当一位法律系的同学告诉我,他兄弟和其他人要去波黑保护那里的塞族人,而且需要一个无线电通信员时,我什么也没有怀疑。
    我曾经在部队里当过无线电通信兵,但离前线很远。我同意放弃春假去帮助在波黑的塞族同胞。
    当我加入另外十二名队员时,我看出他们是粗人,但我认为,他们是参加过艰苦战斗的士兵,并责怪自己太娇惯、太软弱了。

我们一共十二个人,包括队长,驾着四辆越野吉普车。队长在最后时刻才露面,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就是佐兰?季利奇。我曾经模模糊糊地听说过他,知道他是一个可怕的影子般的人物。我们行驶了两天,朝北穿越塞尔维亚共和国,进入波黑中心。我们抵达了班亚-卢卡,以那里为基地,确切地说是把波斯纳旅馆当成我们的基地。我们住进旅馆房间开始吃喝。
    我们朝班亚-卢卡的北方、东方和西方分别作了三次巡逻,但没有发现敌人,也没有发现受到威胁的塞族村庄。五月十四日,我们驾车南下进入了弗拉西奇山区。我们知道在山岭南边是特拉夫尼克和维特茨,都是我们塞族人的敌区。
    下午当我们在林中沿着一条土路行驶时,遇到了两个小姑娘。季利奇下车去与她们说话。他微笑着,看上去很友好。其中一个小女孩告诉他,她的名字叫莱拉。我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一个穆斯林名字。她已经签下了死亡证书:她的村庄和她自己,都已经注定在劫难逃。
    季利奇让小姑娘们上了领头的那辆吉普车,她们指明了她们居住的地方。那是山谷中的一个林间小村子,只有大约二十个成年人,十几个小孩,七座小屋,几个谷仓和装着栏杆的围场。当见到一座小小的清真寺尖顶时,我才明白他们是穆斯林,但他们显然并不构成什么威胁。
    其他人跳下吉普车,把村里的人都集合起来。当他们开始搜查那些小屋时,我什么也没有怀疑。我听说过穆斯林狂热分子,来自中东、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狂热的穆斯林战士,他们也在波黑地区抢劫,会看到塞族人就杀。我想,或许真的有穆斯林狂热分子藏在那里呢。
    搜查结束后,季利奇走回到领头的车辆,站到架在前座后面一个转盘上的机枪后面。他大声叫喊他的部下散开,然后朝着蜷缩在畜栏内的那些农民开火了。
    几乎在我还没能相信之前,事情就发生了。农民们的身躯被重磅子弹射中时弹跳起来。其他战士也用冲锋枪射击。有些农民试图去救他们的孩子,用身体去掩护他们。在混乱中,有几个小孩逃出去了,在大人们中间左冲右突,在子弹追上他们之前跑到了树林中。后来,我听说逃走的共有六个小孩。
    我感到很恶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内脏的臭味——在观赏好莱坞电影时可从来不会有这种恶臭。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人死亡,而这些人甚至不是战士或游击队员。搜查整个村子只找到一支古旧的猎枪,用于猎杀野兔的那种。
    当这一切结束时,枪手们很失望。没有找到酒,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于是他们把房子和谷仓点上了火,然后我们离开了,任凭它们烧着。
    我们在林中度过了夜晚。队员们自己带着梅子烈酒,大多数人都喝醉了。我试图喝酒,结果都呕了出来。在睡袋里,我明白我已经犯下了一个大错。我周围的这些人根本不是爱国者,而是以杀人取乐的暴徒。
    次日上午,我们开始在山区的土路上行驶,主要是沿着山岭的表面,翻过山准备回到班亚-卢卡。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那座农房。它孤零零地处在另一条小溪谷的林中。我看见坐在第一辆车里的季利奇站起来,举起手发出停车的信号。他做手势让汽车熄火。司机们照办了,于是周围一片宁静。然后我们听到了声音。
    我们轻手轻脚地下了吉普车,拿上枪,爬向那块开阔地的边缘。大约一百码开外,两个成年人正领着六个孩子走出一座谷仓。那两个男人没有武器,也没穿军服。他们的身后有一座被焚烧过了的农房,一边有一辆崭新的黑色丰田越野车,车门上写着“面包和鱼”字样。看到我们,他们都转过身来凝视着。最大的那个孩子,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姑娘,开始哭了起来。我从她戴的头巾认出了她,是莱拉。
    季利奇端着枪走向他们,但双方都没有要动武的意图。我们剩余的人以扇形展开,对这些俘虏形成了一个马蹄形的包围圈向他们接近。成年人中那个高个子说话了,我听出来是美国人。季利奇也听出来了。其他人连一句英语也不会说。那个美国人说:“你们是什么人?”
    季利奇没有回答。他大步走过去检查那辆崭新的越野车。这时候,莱拉小姑娘撒腿就跑。其中一个人去抓她,但没有抓住。季利奇从越野车旁边转过身来,拔出手枪,瞄准后开火。子弹炸裂了她的后脑勺。他对自己的枪法很是自豪。
    那个美国人在距季利奇十码之处。他向前跨了两大步,使上全力一拳打在了季利奇的嘴角上。假如他原来还有一丝幸存的机会,那么这一拳把这个机会给取消了。季利奇在中拳时大吃一惊,他很有理由吃惊,因为在全南斯拉夫没人胆敢这么对待他。
    季利奇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被打破的嘴角里流了出来。他的部下一时间愣住了,然后其中六个人围上去,用皮靴、拳头和枪托轮番殴打那个美国人。他们把他打成了一堆肉泥。我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打下去,直至把他打死,但季利奇来干涉了。他已经站起来,抹去了嘴角上的鲜血。他吩咐他们停止殴打。
    那个美国人还活着,他的衬衣被撕裂了,身躯被踢得通红,面部已经肿胀,还被割破了。敞开的衬衫内显露出他的腰上系着一条胖鼓鼓的装着钱的皮带。季利奇做了一下手势,他手下的一个人把皮带扯了下来。里面塞满了面额一百元的美元纸币,至少有十张。季利奇打量着这个胆敢打他的人。
    “天呐,”他说,“这么多血。你需要洗一个冷水澡,我的朋友,让你清醒清醒。”他转向他的部下。他们对季利奇这么关心这个美国人正摸不着头脑。但季利奇看到了那块开阔地上另一样东西。那个粪池满得快要溢出来了,部分是牲畜的粪便,也有人的粪尿。在过去的几年中里面的内容凝固了,而最近的雨水又使它重新涨满了。
    在季利奇的命令下,这个美国人被扔进了粪池。
    突然受冷肯定使他恢复了知觉。他的双脚接触到了池底,于是他开始挣扎。旁边有一个畜栏,是用木杆做的立柱和围栏。畜栏已经相当陈旧,但有些木杆还很完整。那些人去抓来了几根木杆,奋力把这个美国人捅到粪便下面去。
    每当他的脸浮出粪便时,他就开始尖叫、讨饶。他在乞求活命。在大概六七个回合之后,季利奇夺过一根杆子,把尖头插进了他正在张口喘气的嘴巴,捣碎了大部分牙齿。然后季利奇把木杆捅到池底并用力按住,直至那个年轻人死去。
    我走进树林中,把早饭时吃下的香肠和黑面包全都呕了出来。我想把他们全都杀掉,但他们人太多了,我也太害怕了。当我还在呕吐时,我听到了一阵排子枪声。他们枪杀了其他五个孩子,还有那个把美国人带来的波斯尼亚援助人员。所有的尸体都被扔进那个粪坑里。然后其中一个人发现,那辆越野车两侧车门上的“面包和鱼”的字样只是用胶带纸贴上去的。他们很容易地把贴纸揭了下来。
    当我们驾车离开时,那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了草地上孩子们鲜红醒目的血迹和几只黄锃锃的子弹壳。那天晚上,季利奇把那些美元瓜分了。他给了每个人一百美元。我拒绝接受,但他坚持我至少接受一张纸币,以确保我是“其中一员”。
    那天晚上,我试图在酒吧里把这钱用掉,但他看见了,大为光火。第二天,我告诉他我要回家,回贝尔格莱德。他威胁我说,如果我胆敢把我所看见过的事吐露哪怕是一个字,他就会找到我,肢解我,绷宋摇�
    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是我对他的恐惧,使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沉默,即使那个英国人一九九五年来问我的时候,我也保持沉默。但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在荷兰或美国的任何法庭上指证,只要上帝给予我活下来的力量。
    我向上帝发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除了真相还是真相。

贝尔格莱德市森耶克区,二〇〇一年四月七日。
    米兰?拉耶克
    那天夜里,私家侦探发了一份长长的信息给加拿大安大略省温莎市的史蒂夫埃德蒙。
    发回来的指令是清楚明确的:“到你必须要去的地方,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找到我的外孙或者他的遗物,并把他带回家,带回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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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21 17:1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炉渣渣 于 2024-9-21 17:22 编辑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随着《代顿协定》的签署,和平终于来到了波黑。但五年之后,战争的创伤甚至还没有遮掩起来,更不用说治愈了。
    波黑从来就不是一个富庶的共和国。它没有达尔马提亚海岸可以吸引游客,也没有矿产资源,只有山区和林地之间的有限耕地上的低技术农业。
    战争对经济的破坏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但对社会的破坏更为严重。只有不到一两代人的时间,很难想象塞族人、克族人和波黑穆斯林还会接受相邻地生活在一起。即使相隔几英里也不行,除非用武力强行把他们圈在一个院子里。
    一些国际机构又在妄言重新统一,恢复相互间的信任,由此开始了要把已经损坏、无法修补的东西重新拼凑起来的无效努力。
    管理这个破碎国家的任务,落到了一位联合国高级代表的肩头上。这位副领事在联合国驻前南斯拉夫维和部队的支持下,拥有几近绝对的权力。不过,那些不太愉快的任务,都是一些默默无闻做实事的人承担,其中,最没有吸引力的工作交给了国际寻找失踪人员委员会,缩写为ICMP。
    这个机构的负责人是戈登?培根,前英国警官,他们工作效率很高。ICMP的一项任务就是,倾听成千上万的“失踪人员”家属的口述,并作记录;第二项任务就是去追踪和挖掘自一九九二年起,各种小规模杀戮中死去的几百个受害者;第三件工作是,尽力让找到的遗体与记录的陈述相符合,把头盖和遗骨转交给亲属,按当地的习俗进行埋葬。
    如果没有DNA技术,确定死者身份是完全不可能的。这项新技术意味着,只要亲属提供一滴血液,对比尸体的一块骨头碎片,就能毫无疑问地确认死者身份。到二〇〇〇年时,欧洲速度最快、效率最高的DNA实验室,不是在富裕的西方首都,而是在萨拉热窝,由戈登?培根用少量的基金设立起来并维持运作。为了去见培根,私家侦探格雷西在米兰?拉耶克签署那份指证书两天之后,驱车进入了这个波黑城市。
    他用不着带上那位塞族人的资料。拉耶克已经说过,波黑的援助人员法蒂尔?苏勒耶曼在死去之前告诉过他的谋杀者,那个农场就是他家的。戈登?培根颇感兴趣地阅读了一遍拉耶克的陈述。
    这种陈述他以前读到过几百份,但一般由幸存者陈述,从来没有出自迫害者的,也从来没有涉及美国人的。他明白,他所风闻的科伦索案子也许已经结案了。他联络了ICMP在特拉夫尼克地区的一位专员,请他给予格雷西先生全面合作。那天晚上,私家侦探在他这位英国同胞的空卧室里过了夜,并于第二天上午驱车北上。
    去特拉夫尼克的路途花了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他于中午时分抵达。他已经与史蒂夫?埃德蒙联系过,外公的血样正从加拿大运送过来。
    四月十一日,在一位当地向导的协助下,挖掘小组离开特拉夫尼克奔赴山区。在清真寺询问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两个认识法蒂尔苏勒耶曼的人,而且其中一个人知道山上的苏勒耶曼家的农场。他坐在了领头的一辆越野车上。
    挖掘小组带来了防护衣物、呼吸器具、铁锹、软刷子、格筛和盛放物证的塑料袋,以及为完成他们这项可怕工作的其他必需工具。
    这个农场与六年之前基本相同,只不过青草更加茂盛了一些。没人来认领过它;苏勒耶曼一家显然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很容易地找到了那个粪池。今年的雨量要比一九九五年小,池内的粪便已经结成了硬块。挖掘人员穿上了渔民作业的全套防护服和防水靴。
    拉耶克已经指证,在谋杀的那天,粪池的液面满到了沿口。但如果里基科伦索的双脚碰到池底,那么它肯定有大约两米深。水分蒸发后,液面已经下降了半米。
    在近一米的粘块被铲出去之后,ICMP的那位专员命令他的部下扔掉铁锹,改用泥刀继续铲掘。一小时之后,第一批骸骨开始露了出来,又经过一个小时的刮铲,用驼毛刷子清洁,这个屠杀场地显露出来了。
    由于空气不能渗入到池底,所以下面没有蛆虫活动——它们依赖于空气。尸体的腐败完全是由于酶和芽孢杆菌的作用。
    每一片肌肉软组织都已经消失了,在用湿布擦抹之后,第一块头盖骨被擦得干干净净、闪闪发亮。有些皮革碎片,应该是从两个男人的皮靴和皮带上掉下来的;一只绚丽的皮带扣,显然是属于那个美国人的;还有从牛仔裤上脱落的几片金属饰件,和从一件斜纹布工作服上掉下来的几颗纽扣。
    跪在下面工作的其中一个人叫了起来,递上来一只手表。七十个月的时间还没有腐蚀表后盖上镌刻的字样:里基,妈妈祝贺你毕业,一九九四。
    那些孩子在被扔进去之前已经死了,他们沉下去之后落在最上面。时间的推移和腐败的作用,使得这六具尸体的遗骨聚成了一大堆,但骨骼的尺寸表明了他们曾经是什么人。
    苏勒耶曼也是死后被扔进去的。他的骨架呈俯卧状态,像一只展翅的老鹰,是尸体沉下去时的姿势。他的朋友站在旁边俯视着粪坑,向真主祈祷。他确认说他这个同学生前大约有一米七二左右。
    第八具尸骨比较大,高度有一米八以上。它靠在一侧,似乎是因为这个临死的小伙子曾经试图在黑暗中爬向粪池的侧壁。骨架侧身躺着,蜷缩成胎儿般的姿势。手表就是来自于那一堆骨骼里,还有那只皮带扣。当头盖骨被递上来时,门牙是脱落的,与拉耶克的证词相符。
    当最后一批细小的骨片被捡起来装进塑料袋之后,已经是日落时分了。两个成年人的尸骨分别被装在了各自的袋子里,那些孩子们则合用一只袋子,六具小骨架的拼装要在城里的停尸所完成。
    私家侦探驱车去维特茨过夜。英军早就离去了,但他在他以前所知道的一个招待所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回到了特拉夫尼克的ICMP办公室。
    戈登培根从萨拉热窝授权那位当地的专员,把里基?科伦索的遗骨移交给格雷西少校,安排运送到波黑首都。
    来自加拿大的血样也抵达了。DNA测试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在两天之内完成。萨拉热窝的ICMP负责人证明,这具尸骨确实是属于美国乔治城的里基?科伦索的。负责人还需要直系亲属的授权,以便把这副遗骨交给英国菲利普?格雷西先生。这又花了两天时间。
    这期间,私家侦探根据来自加拿大安大略省的指示,从萨拉热窝市内的主殡仪馆置办了一副棺木。停尸所把这副尸骨放进棺材里后,又往里面加了一些其他物品,使得它的重量像是盛放着一具真正的尸体。然后,棺盖永久地合上了。
    四月十五日,加拿大富商的格鲁曼IV型私人飞机带着一封接收遗骨的信件抵达。私家侦探与机长在棺木和一叠文件资料上共同签字,完成了交接手续,然后他回到了绿草成茵的英格兰家中。
    十六日晚上,加拿大富商的那架私人商务喷气飞机在爱尔兰香农机场加油后,降落在美国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史蒂夫?埃德蒙在机场迎候着。一辆装饰华丽的灵车把棺木运送到一家殡仪馆去停放两天,以便完成葬礼的最后安排。
    十八日,葬礼在乔治城西北R街上的橡树山墓地举行。这是一个小型私人性质的罗马天主教仪式的葬礼。小伙子的母亲,安妮?科伦索夫人靠在丈夫的臂弯里,静静地哭泣着。科伦索教授轻轻擦着眼睛,偶尔去瞟一下他的岳父,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在寻求指点。
    在坟墓的另一边,八十一岁高龄的加拿大人一身深色衣服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下面他外孙的棺材。他没有让他女儿和女婿去看私家侦探的报告,更不用说米兰?拉耶克的证词了。
    女儿和女婿只知道,后来有一位目击者报告说,曾记得在一条后来有一位目击者报告说,曾记得在一条山沟里看见过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后来两具尸体被发现了。老人不得不承认他们是遭谋杀后被掩埋的,否则六年的时间间隔无法做出其他解释。
    葬礼仪式结束了,送葬者退到一边让教堂司仪人员工作。科伦索夫人跑到她父亲那里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衬衣上。他俯视着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受到惊吓后他就是这样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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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发表于 2024-9-21 17:1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里基,这个米国的傻根死得很悲惨,吃饭时最好不要看,,

不过,幸好他有一位好外公,会替他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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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发表于 2024-9-21 17:2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炉渣渣 于 2024-9-21 17:33 编辑

“爸爸,不管是谁害死了我儿子,我要把他抓起来。不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去。我要让他在他的余生里,每天早上在监狱里醒来时知道他仍在那里,永远不能获得自由。我还要让他知道,这一切全是因为他冷酷无情地谋杀了我的儿子。”
    这位老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也许会上天堂,”他说,“我也许要下地狱。如果我必须下地狱,我会去的。”
    他放开了她,朝着教授点点头,然后大步走向他那辆豪华轿车。当司机驶向去R街的那条上坡路时,他从仪表板上取下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在国会山的某个地方,一名秘书来接听了。
    “给我接彼得?卢卡斯参议员。”他说。
    当新汉布什尔州的卢卡斯参议员听到埃德蒙先生来电的消息时,他的脸收紧了。在战争白热化时结下的友谊可以延续一辈子。对史蒂夫埃德蒙和彼得卢卡斯来说,他们的友谊已经维持了五十六年。自从在一个春天的上午,他们一起坐在英国的一个草坪上,为他们各自国家的永远不能回家的那些年轻战友们哭泣时,他们就结成了兄弟般的友情。
    双方都知道,当一方有事相求时,另一方会为他的朋友赴汤蹈火。现在这位加拿大人有事相求了。
    美国前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的一个聪明之处是,虽然他自己是一个民主党人,但他时刻准备着可能会在其他党派中发现可用之才。珍珠港事件后,他在一场足球比赛中招募了一个保守的共和党人,并请他组建战略情报局。
    他招募的那个人就是威廉多诺万,人称“狂野比尔”,是一位爱尔兰移民的儿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曾在西线指挥过第六十九团。此后,多诺万因为有经验丰富的律师背景,成了赫伯特?胡佛手下的司法部副部长,然后又当了多年的华尔街法律顾问。罗斯福看中的并不是他的法律知识,而是他的战斗才智,那是这位政治家要创建美国第一个国外情报机构和第一支特种部队所需求的品质。
    未经多少犹豫,这位老将就在自己身边聚集了一群聪明能干的年轻人作他的帮手。包括阿瑟施莱辛格、戴维布鲁斯和亨利海德,他们后来都得到了提拔重用。
    那时候,出身豪门并在纽约曼哈顿和长岛长大的彼得卢卡斯,正在普林斯顿大学上二年级。在珍珠港事件的当天,他决定要去参军上前线。他的父亲决不允许这种事。
    一九四二年二月,这个年轻人违背父亲的意愿辍了学,他所有的学习兴致全都消失了。他到处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事情,一心想要当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他私下去参加了飞行培训课程,结果发现自己老是晕机。
    一九四二年六月,战略情报局成立。彼得?卢卡斯立即去报名并被录取了。他以为自己会在脸上涂着黑炭,在夜晚被空投到德军阵线的后方。但实际上,他经常去参加鸡尾酒会。多诺万枰晃惶迕娑至榛畹牡谝涣鞯母惫佟�
    他在近距离看到,战略情报局正在全力投入在西西里和萨莱诺登陆的准备工作,于是请求去参加战斗。要耐心,领导告诉他。这如同把一个小男孩带到糖果店里,却只让他待在玻璃柜台外面,只许看不许拿。
    最后他去找将军并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我在您的指挥下战斗,要么我去参加空降兵。”
    从没人给“狂野比尔”多诺万下过最后通牒。他凝视着这个年轻人,也许看到了四分之一世纪前的他自己的影子。“两个都参加,”他说,“但把顺序倒过来。”
    在多诺万的支持下,一路都是绿灯。彼得卢卡斯甩掉了他不喜欢的平民衣服,去贝宁堡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强化训练班,出来时就已经是一名空降兵少尉了。
    他错过了诺曼底登陆战,因为那时他还在伞兵学校。毕业后,他回到了多诺万将军身边。“您答应过我。”他说。
    彼得卢卡斯得到了他的那顶降落伞,在一个清冷的秋夜,他被空投到意大利北部德军战线后方的山区里。在那里,他遇上了意大利游击队员,他们是忠诚的共产党人;还有英国的特种部队,他们似乎非常悠闲,没有什么事可以表现他们的忠诚。
    两星期之后,他获悉这支“悠闲”的小分队也在执行敌后的战斗任务。他加入的杰德伯勒分队里,有一批最勇敢、杀敌最多的战斗英雄。
    他在山区里熬过了一九四四年的严冬,几乎马上就可以毫发未伤地坚持到战争结束了。一九四五年三月,他和五个战友遭遇了还在该地区活动的德国党卫军别动队。双方交了火,他的左臂和左肩挨了两颗斯梅塞冲锋枪的子弹。
    他们在荒郊野岭上,没有止痛的吗啡,忍着剧痛经过一个星期的行军之后,才找到一支英国的前线部队。在现场做了手术,打上一针吗啡,又迷迷糊糊地被送上一架解放者飞机后,他被转移到伦敦一家璞竿晟频囊皆豪镏匦陆邮苤瘟啤�
    恢复体力后,他被送进苏塞克斯海岸边的一座疗养院里。在那里,他与一个正在治疗断腿的加拿大飞行员同一个病房。两个病友一起下棋打发时间。
    回家之后,他干得如鱼得水。他进了他父亲在华尔街的公司,最终接手了管理工作,成了一个金融界巨头,并于六十岁时开始从政。二〇〇一年四月,他的新汉布什尔州议员的任期已经到了第四任,也就是最后一任,他刚刚见证一位共和党总统当选。
    当听到是埃德蒙的电话,他告诉秘书暂时切断所有其他电话,然后他的声音传到了十英里之外的豪华轿车。
    “史蒂夫,很高兴再次听到你的声音。你在哪里?”
    “就在这里,华盛顿。彼得,我要见你。有重要的事。”
    参议员觉察到了他的口气,于是收起了笑容:“好的,朋友。告诉我吧。”
    “中饭时说吧。你能来吗?”
    “我会取消其他活动。到亚当斯饭店,我常坐的那张角落里的餐桌,那里很安静。一点钟。”
    当参议员跨进餐馆的大堂,加拿大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你好像很严肃,史蒂夫。有问题吗?”
    “我刚刚在乔治城参加了一个葬礼。我刚刚埋葬了我唯一的外孙。”
    参议员凝视着他,脸上呈现出分担痛苦的表情:“上帝呀,老朋友,我真遗憾。我简直不敢想象。病死的?还是意外事故死亡?”
    “我们到饭桌上去说吧。有些材料我要让你看一下。”
    就坐之后,加拿大人回答了他朋友的提问:“我外孙是被谋杀的,手段极其残忍。不,不是在这里,也不是现在。是六年前,在波黑。”
    史蒂夫埃德蒙简要地解释了一下:小伙子的年龄,一九九五年时他想去减轻波斯尼亚人的痛苦,他一路辗转抵达了特拉夫尼克,他同意帮他的翻译去查看家宅。然后,埃德蒙把拉耶克的那份证词递了过去。
    马提尼酒端上来了。参议员点了烟熏三文鱼、黑面包和冰镇默尔索干白葡萄酒。埃德蒙点点头,意思是一样。
    卢卡斯参议员习惯于快速阅读,但看到报告的一半时,他吹出一声低沉的口哨,放慢了阅读速度。
    当参议员拨弄着盘子里的三文鱼并读着报告的最后几页时,史蒂夫埃德蒙打量着四周。他的朋友选了一个好地方:桌子位置很隐蔽,在窗边那架大钢琴的视线范围之外。透过窗户能看到华盛顿的一部分。亚当斯饭店的位置独特,它更像是点缀在十八世纪乡间的一座房屋,而不是繁华都市里的一家餐馆。
    卢卡斯参议员抬起头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史蒂夫。这也许是我所读到过的文件中最骇人听闻的。你要我做什么?”
    一个男服务员来收拾盘子,并端过来两杯黑咖啡和餐后的陈年雅文邑葡萄酒。他们静静地等待这个年轻人离开桌子。
    史蒂夫埃德蒙俯视着他们放在白桌布上的四只手。那是老人的手,青筋暴露,指头像香肠,分布着老年斑。那是驾驶飓风战斗机朝着德国空军的多尼尔轰炸机编队俯冲下去的手,是在波尔萨诺郊外把M-1卡宾枪里的子弹朝着党卫军部队全部扫射出去的手,是经历过战斗、抚摸过女人、抱过初生婴儿、签发过支票、创造过财富、制订过政策、改变过世界的手。曾经一度。
    彼得卢卡斯捕捉到了他朋友的注视,并明白了他的心情。“是的,我们现在老了,但还没死。你要我做什么?”
    “也许我们可以做最后一件好事。我的外孙是美国公民。美国有权把这个恶魔从全世界任何地方引渡过来,以一级谋杀罪把他押上被告席接受审判。也就是司法部,还有国务院,要跟任何可能窝藏这个暴徒的政府部门联手合作。你愿意去与他们打交道吗?”
    “我的朋友,如果华盛顿政府不能够给你带来公正,那么没人能够。”
    彼得卢卡斯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最后一件好事。”
    但是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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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发表于 2024-9-21 19:4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17:00
男主德克斯特从越南退伍回来后报考了大学,根据兵役法,正常退伍军人可以享有奖学金资助读完大学,然后他又 ...

男主德克斯特从越南退伍回来后报考了大学,根据兵役法,正常退伍军人可以享有奖学金资助读完大学,然后他又读了法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后获得了律师资格证
——
这兵役法不错啊,还有如此福利。。。。另,他这般上进,又低层,很难跟“富翁”身份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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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发表于 2024-9-21 19:5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19:42
男主德克斯特从越南退伍回来后报考了大学,根据兵役法,正常退伍军人可以享有奖学金资助读完大学,然后他 ...


你可能有点搞混了,这书是多线头同时推进,1,里基,米国小伙,身份学生,外公是加拿大亿万富豪,,2,英国私家侦探,外公聘请的帮助寻找里基下落的,,3,德克斯特,平民出身的越战老兵,退伍后学成律师,最后为里基复仇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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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发表于 2024-9-21 19:58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19:54
你可能有点搞混了,这书是多线头同时推进,1,里基,米国小伙,身份学生,外公是加拿大亿万富豪,,2, ...

还真是的。汗哒哒。刚才在外面,带的一加手机,不知哪里设置有问题,登录不了六星——其他网站是可以的。看狐5哥更新这么多,一着急,也没有细想,就先入为主,张冠李戴发了言。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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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发表于 2024-9-21 20:03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19:54
你可能有点搞混了,这书是多线头同时推进,1,里基,米国小伙,身份学生,外公是加拿大亿万富豪,,2, ...

地道老鼠最佳搭档“狗獾和鼹鼠”之一的鼹鼠,后来回家做了平民的那个——我看你在更新这里说他做了律师,我就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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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表于 2024-9-21 20:04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19:54
你可能有点搞混了,这书是多线头同时推进,1,里基,米国小伙,身份学生,外公是加拿大亿万富豪,,2, ...

狐5哥你不要嫌我笨啊。我慢慢跟节奏,保证能跟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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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24-9-21 20:10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17:00
男主德克斯特从越南退伍回来后报考了大学,根据兵役法,正常退伍军人可以享有奖学金资助读完大学,然后他又 ...

自一九七五年起,柬埔寨的统治者是波尔布特,此人是一个疯子、弑杀成性的暴君,他手下有一支狂热的军队——红色高棉。这在美国广为人知,后来因电影《杀戮的田野》而更加为世人所知。
   -------------
写这本书的人很了不起。各国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感觉。这类非架空小说,基本而言,是会尊重现实走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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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24-9-21 20:12 |只看该作者
他设法买通了一个卡车司机,这人同意把他们偷运出金边,穿越乡间抵达磅逊港。他用最后剩余的积蓄,说服一艘韩国货轮的船长带他们离开形同地狱的祖国。
=====
祖国这个词,有点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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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发表于 2024-9-21 20:1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19:58
还真是的。汗哒哒。刚才在外面,带的一加手机,不知哪里设置有问题,登录不了六星——其他网站是可以的。 ...


我也是多用手机,灰常理解,沒事的,你也要原谅我引录的原文上的错别字,特别是人名,我见了就改,可也有漏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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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发表于 2024-9-21 20:19 |只看该作者
罗斯先生坐在办公桌后面,阅读着记载在卷宗里的、在此之前已经进行过的那番争论,然后朝着霍尼曼弗莱舍律师事务所派来的这位新手扬了扬眉毛。
……
他注意到罗斯先生的嘴角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而来自移民局的那个人已经脸色涨红了。
————
莫名很喜欢这个罗斯先生肿么办?可见好的小说,任何人物,任何细节,都是经得起推敲,不会模糊了形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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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发表于 2024-9-21 20:20 |只看该作者
看起来很好看,可是长度超纲了,有点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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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发表于 2024-9-21 20:21 |只看该作者
越南有一个叫义的宗族,几个世纪以来,顺化地区的学者大都是出自这个宗族。他们有一项历代相传的书法专长,曾为皇帝撰写宫廷文书。
    到了现代,尤其是一九四五年开始抗法战争后,他们绝对耐心、细致和令人惊异的制图术,让世界上最高明的伪造证件者相形见绌。
    这位戴着瓶底眼镜的小个子妇女因长期的战争而损失了视力,她曾俯伏在一个地下工作室里制作通行证和身份证。这些证件是如此完美,越共特工可以拿着它们随意地进出南越的每一座城市,从来没被抓住过。
===========
叹为观止。忽然想起来,娶一个能干的妻子多重要,可能意味着绝处能找到一线逢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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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发表于 2024-9-21 20:2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03
地道老鼠最佳搭档“狗獾和鼹鼠”之一的鼹鼠,后来回家做了平民的那个——我看你在更新这里说他做了律师, ...


对的,德克斯特就是鼹鼠,狗獾是另一个,混得比他好,,这里不剧透了,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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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发表于 2024-9-21 20:25 |只看该作者
  “那时候你还是单身吗?”
    “不,我已经娶了我的第一任妻子。我们有过三个孩子。”
    “他们还在吗?”
    “不,全都死了。”
    “病死的?”
    “B-52炸死的。”
    “说下去。”
====
我有个旅游伙伴,他的汽车车牌就是B52,经常跟我得瑟相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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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发表于 2024-9-21 20:2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04
狐5哥你不要嫌我笨啊。我慢慢跟节奏,保证能跟上来的~~~


不会不会,我也是傻比,所以咱谁都别嫌谁,能有兴趣来这儿已经是到位了,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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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发表于 2024-9-21 20:2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花若叶 发表于 2024-9-21 20:20
看起来很好看,可是长度超纲了,有点进退两难


啊,欢迎,现在更新慢,不用急,等养肥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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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发表于 2024-9-21 20:31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17:04
上一段信息量大,德克斯特面对他当年地道里的仇敌,不是记恨报复,而是选择帮助他过上正常生活,,,因果 ...

看完这段了。我的关注点,竟然不在德克斯特,而是越南内战……很惨烈,也很让人揪心。可能我对战争本能排斥,很难想象在那样的年月里,怎么挣扎着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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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发表于 2024-9-21 20:3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10
自一九七五年起,柬埔寨的统治者是波尔布特,此人是一个疯子、弑杀成性的暴君,他手下有一支狂热的军队— ...


是的,提到的那部稻田电影灰常有名,,波尔布特,专吃美女人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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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发表于 2024-9-21 20:3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12
他设法买通了一个卡车司机,这人同意把他们偷运出金边,穿越乡间抵达磅逊港。他用最后剩余的积蓄,说服一艘 ...


唉,一言难尽,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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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发表于 2024-9-21 20:34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20:17
我也是多用手机,灰常理解,沒事的,你也要原谅我引录的原文上的错别字,特别是人名,我见了就改,可也 ...

你不用改的,太麻烦了。我能看懂。能够变色,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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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发表于 2024-9-21 20:40 |只看该作者
炉渣渣 发表于 2024-9-21 20:31
是的,提到的那部稻田电影灰常有名,,波尔布特,专吃美女人脑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这种恶棍,……后来竟活了七十多岁,上天咋没早点把他收走了?说好的因果呢呢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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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发表于 2024-9-21 20:4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31
看完这段了。我的关注点,竟然不在德克斯特,而是越南内战……很惨烈,也很让人揪心。可能我对战争本能排 ...


这段历史,先反美,美撤走了就内战,包括驱赶华人,没消停过,当时与前苏联关系特近,所以才有后来的中越自卫反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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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发表于 2024-9-21 20:4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40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这种恶棍,……后来竟活了七十多岁,上天咋没早点把他收走了?说好的因果呢呢呢呢~~ ...


好在最后终于灭了,现在柬埔寨把他当反面教材也是一景点,不过我绝不会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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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发表于 2024-9-21 20:5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9-21 20:34
你不用改的,太麻烦了。我能看懂。能够变色,已经很难得了。


没事,将就吧,安了,喝杯茉莉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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