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个侦探兵,很快地跑了回来,报告已发现敌人,是顺了斗姆镇到王家湾的大路上走来的。大家看时,果然在南面一道长堤上,已有一大股穿黄色衣服的敌人翻走了过来。敌人前面,一面白底子印着红太阳的旗子,迎风招展,敌旗后面敌人的队伍,成双行走,拉了个长蛇式。他们不跑步,也不端枪做战斗准备,竟是从从容容地由南向北,把这里前进的路线拦住。大家虽然很奇怪敌人会这样地疏忽,但大家自己并不疏忽一点。这队伍已是官长多于士兵,全有独自作战的能力,在指挥官长抬手做个手势之下,大家立刻在堤上卧倒,各人找着各人的掩蔽,把枪支举起在地平上,对着敌人瞄准。当发现敌人的时候,原来是七八十公尺,只一准备的时候,敌人又逼近了二三十公尺。
也不知道哪个这样喊了一声,冲!接着大家异口同声地相和着冲!冲!冲过去!就在这一片冲冲的喊声中,二百多名官兵一齐跳了起来,向敌人猛扑了过去,杀呀!杀呀!那沙哑而愤怒的嗓音,在空气里布满了一种得敌而甘心的气焰。二百多人,像二百多只跳出丛莽的猛虎,不问田地高低干湿,各个向前飞奔。余程万虽是师长,但到了这极短距离的遭遇状况下,也变成了个战斗列兵,随在队伍后面冲锋。始终跟随他前后的特务排排长朱煜堂和七八名卫士,也就卫护在他左右,或端着步枪,或举着手枪,或拿着手榴弹,朝了敌人奔去。
敌人原是沿了由南向北的堤道,想把我军包围了起来。这时,看到我军在面前五十平方公尺的面积上,蜂拥而上,颇觉锐不可挡。倒是成了我们的反面,整排地卧倒,在他们前列卧倒的时候,后续部队,还是陆续翻过南边的横堤道,由他的行列估计起来,总有二千多人,正是一个十比一的压倒优势。而且在后面的人,已是很快地在堤面上一棵大柳树下架设轻机关枪。
那位在师长面前的朱煜堂排长首先看见,他觉得轻机枪所在,正好向我们整个冲锋部队做侧面射击。我们是全面暴露在敌人机枪之下。这第一架轻机枪,必须克服它,我们才可以冲断敌人长蛇阵的蛇头。于是他毫不考虑,单独地掉转身躯,向那机枪座猛扑了去。所有这些冲锋的弟兄,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全凭了狂喊的杀呀杀呀的这股子劲,向前飞跑,并不打算在半路上找个地方做掩蔽,敌人见来势这样凶猛,有的还不曾卧倒,已是开枪射击。卧倒了的人,更是举枪乱发,因之在我军猛扑的前面,已是几百条白烟带了,子弹横飞。朱排长对着的那挺轻机枪方面,自然也是劈劈啪啪响着,白烟牵出了无数道的线条。看看相距那机枪座约莫还有二三十公尺,两条白线穿进了他的身上。他丢了手上的步枪,提起挂的手榴弹,拔开引线,再拼命地跑了两步,向目的地抛了去。他眼见机枪座那里,一阵火花,一堆灰尘涌起,又一道白线射来,中了他的头部,他把他的生命,换了这挺机枪。
在此情况之下,我们向前猛冲的弟兄,一小部分人冲到敌人面前,个别地找着敌人肉搏,已把最前面的一股敌人冲得纷乱起来,有的站起来和我们肉搏,有的退后几步,找着掩蔽射击。可是敌人的阵式,是微弯着拉了一条很长的弧形。前面冲乱,后面还能稳住了不动。他们有的是机枪,有的是子弹,一挺跟着一挺在侧面架起,向我们侧翼扫射。后面的弟兄,看到前面的弟兄纷纷倒下,不能不持重一点,又各个找着掩蔽,卧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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