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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到家的路上大家把兔子分了各自回去,巴特尔和刘媛来到家门口那木其迎了出来。
巴特尔把兔子放在门口,那木其看了看急忙双手合十面朝西方嘴里念叨着什么。刘媛此时心事重重,看到那木其的做法有些纳闷的看了看巴特尔。
“额吉这是向佛爷祈祷,兔子也是草原上的生灵,这是在忏悔杀生,也是感谢腾格里的恩赐的意思。”巴特尔知道刘媛不明白解释说。
苏日勒跑出来说:“额吉,我要吃兔子。”
那木其放下手说:“急什么,等你阿爸和小丽姐姐回来,对了巴特尔,你阿爸和你妹妹呢?”
巴特尔说:“珠日格非要阿爸给她烤一只兔子吃,现在大概吃完了,一会儿就回来。”
“为什么不等到回家里来再弄呢?”
“她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想做什么就要立刻就做。”巴特尔说。
那木其看到默默无语走进屋里的刘媛问巴特尔:“她怎么了?我看她的样子有些不高兴?”
巴特尔想了一下拉过那木其朝家门不远的地方走去说:“额吉,我跟你说一件事。”
那木其对眼前的事有些觉得反常,现在听到巴特尔这样说担心的问:“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今天向格日勒求婚了。”巴特尔说。
巴特尔的话让那木其大张着嘴半天没缓过神来说:“你怎么说?”
“我说我要娶她做你的儿媳妇。”
“你怎么事先没有告诉我?”那木其问。
“我想先征求一下她的态度,如果她不同意我就不会再跟任何人说。”巴特尔说。
“她同意了?”那木其问。
“她没有明确答应我,但我也看不出她反对。但是我决心已定,不是格日勒我不会再考虑别人。”巴特尔说。
“可是我看她并不高兴。”那木其说。
巴特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那木其听了说:“我说的呢?”
“额吉,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如果珠日格要闹起来由我来处理,你和阿爸不要掺和,本来她就误认为是咱们串通好了的,一家子拿她当外人。”巴特尔说。
“你去弄点野花椒和沙葱来,然后帮我把兔子的皮剥了。”那木其说着走回家里去。
所谓“野花椒”和“沙葱”是草原上生长的两种植物,也属于香料科。野花椒和我们常吃的花椒其实并无关系,沙葱和我们说的大葱也不是一回事,不过它们都散发出一股辛辣的气味,草原上的人会用它们作为煮羊肉的调料。沙葱甚至会向韭菜那样和羊肉馅混在一起包包子,风味独特。所以,沙葱还有一个别名叫野韭菜。
萨丽云骑着马朝家里走回来,速度也慢了下来,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委屈。如果说这还是因为她曾经对巴特尔有那段情感经历的话,更多的是,萨丽云觉得刘媛这样的做法出乎她的意料。加上想起一家人对待她和刘媛的态度总觉得是有区别。巴图和那木其是很疼自己,但是萨丽云觉得,他们对待刘媛的态度要比她信任的多。特别是巴图,除了对萨丽云百依百顺以外,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出于不得已。现在,更多的让萨丽云生气的是,她认为巴特尔不会轻易的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说巴图说完全不知情萨丽云勉强可以同意的话,就凭巴特尔和那木其无话不谈,那木其不会不知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这么滴水不漏?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一家人其实并没有完全把自己融入这个家庭。
转念又想,即使是这样,她并没有理由去埋怨他们,因为自己和巴特尔有过那么一段经历,就是只是为了弄明白被排除在家庭信任之外的理由,大家一定会想到还是因为巴特尔。
萨丽云承认她直到今天还是喜欢巴特尔,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把巴特尔从自己的心中赶走,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那一幕,萨丽云几乎认为自己已经解脱了出来。为什么偏偏就让她看到了这些?更让萨丽云觉得不服气的事,自从自己喜欢巴特尔,整个事情的过程刘媛是一清二楚。今天的事萨丽云甚至觉得,那些和巴特尔的过去之所以有了后来的结果,这里面是不是有刘媛的因素呢?这又让她想起昨天在宿舍里她曾经和刘媛说过的话,自己的态度已经表明,可是刘媛仍然是一句实情不吐,可见她没有拿自己当知己。萨丽云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此时她只有一门心思,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萨丽云一路想一路走,迎面看到李彤朝她跑了过来。
“萨丽云,兔子吃完了?”李彤跑到萨丽云近前说。
“吃什么兔子?”萨丽云没好气的说。
“哎?你不是让巴图给你烤兔子吃吗?”李彤说。
萨丽云并不理会李彤的追问只顾自己走着,李彤追着萨丽云说:“你看你,我就是不放心你才又转回来找你,你是不是又跟巴特尔闹别扭了?”
“我跟他闹什么别扭?”萨丽云说。
“你总不会跟刘媛吧?”李彤说。
“你问这么多干嘛?”萨丽云说完催马跑了起来,李彤紧紧的在后面追赶,他们的身后是已经追上来的巴图。
巴图本来想喊住萨丽云,看到跟在她身后的李彤又打消了念头径直朝家里走去。
巴特尔采回了野花椒和沙葱,帮着那木其收拾好了野兔子,那木其把兔子炖在锅里,没一会儿,屋里飘满了肉的香气。
就在炖兔子肉的时候,那木其的脑子并没闲着,她考虑着巴特尔告诉她的话。就那木其的心里而言,她对这件事是满意的,她也曾经想过这样的结果,只不过那木其觉得,刘媛虽然跟自己有母女之情,必定她是个城里的人,她会不会爱上草原的小伙子那木其没有把握,甚至觉得这有些空想。所以,当有人给巴特尔提亲的时候,那木其就想极力促成这件事,因为给巴特尔成亲是那木其一直就挂在心上的事。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木其还是不知道刘媛的想法,特别是看见刚才刘媛一反常态的低着头走进屋里的情景,那木其觉得是不是这件事刘媛并不同意,而是自己的儿子冒失了?如果是这样,她应该给儿子打个圆场,想到这那木其擦了擦手走进蒙古包里。
刘媛此时正把一些脏衣服放到一个木盆里端了出来,那木其说:“先别洗了,就要吃饭了。”
“我还不饿,我先洗了这些,苏日勒的衣服都是泥。”刘媛说着就要往外走。
那木其拦住刘媛说:“先不洗,我有话跟你说。”
刘媛听了放下木盆看着那木其,那木其说:“巴特尔都告诉我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同意,额吉给你道个歉,巴特尔这样的想法我事先是不知道的。不然我不会让他这么冒失。”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刘媛说。
“那就是说你也喜欢巴特尔?”那木其趁热打铁的问。
“我也说不好,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刘媛说着还是端起衣服出了门。
那木其看着刘媛的背影愣在那,巴图进了门。
“兔子炖好了?真香!”巴图说。
巴图坐在那点了一颗烟,那木其说:“你知道了今天的事?”
“什么事?”巴图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说。
“格日勒和巴特尔的事。”
“这件事有点麻烦,小丽好像挺生气的。我给她烤了兔子她一口也没吃,只是问我为什么一家子人都瞒着她。”
“她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她也听不进去。看来她得折腾一阵。”
“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巴特尔,谁都年轻过,我倒没觉得这事奇怪。我只是告诉你,我刚才问了刘媛,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是不是她不乐意呢?如果是那样,对巴特尔和她都不好。”那木其说。
“这也难说,刘媛必定是北京的孩子,别看她现在是咱们的女儿,可是她到底心里想的什么咱们还是很难弄清楚。如果真的是她不同意,巴特尔也是自找,这怨不得谁。”巴图说。
“可是如果是那样,今后大家还怎么在一起?巴特尔本来就不同意咱们给他提的亲事,这下子怕是彻底的黄了。”
“你老着什么急?他不提亲就打光棍儿,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巴图说。
两个人正说着,萨丽云走了进来,那木其赶紧说:“快洗洗手咱们吃饭了,你看看你上哪弄了这身土?”
由于刚才萨丽云和巴图曾经有过一段争执,巴图看到萨丽云心里有些发空,因为他知道萨丽云的脾气,唯恐闹起来大家都尴尬,所以,巴图站起身来朝门外走,萨丽云拦住了巴图。
“阿爸,你干嘛去?”
“没事,我去洗洗手。”巴图说。
“你吃饭从来不洗手的,这么会儿怎么讲起卫生来了?”萨丽云说。
那木其端着一盘子煮好的兔肉放在桌子上说:“小丽去拿碗拿筷子吃饭了。”
萨丽云坐在那没动身,巴图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碗筷和酒瓶子放到桌子上,苏日勒早就亟不可待的抓起一只兔子腿吃了起来。
萨丽云问:“刘媛呢?”
“她说她不饿,去洗衣服了。”那木其说。
“巴特尔呢?”
“刚才还在这呢?”那木其说着看了看门外。
“呵呵,一家子都躲着我?”萨丽云冷笑着说。
“小丽,你这是怎么说话,我们怎么会躲着你?”那木其说。
此时那木其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一味的解释和容忍会让萨丽云误会更大,不如把态度坚硬一点看看萨丽云到底要说什么,反正这件事不是能够回避的。
“就是躲着我,他们俩为什么都不在?”萨丽云说。
“平常的时候,他们不在你也没在意,今天是怎么了?”那木其明知故问的说。
“妈,你们太小看萨丽云了,我有那么无聊吗?”萨丽云再次旧话重提的说。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谁说你无聊了?”巴图说。
“问问他们两个。”萨丽云说。
“小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那木其说。
“妈,你知道了他们俩的事,现在在我面前打马虎眼,这就是拿我当外人。”萨丽云说。
大概气氛紧张的缘故,一心闷着头吃兔子的苏日勒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拿起一块兔子肉走出门去,屋里就剩下了巴图、那木其和萨丽云三个人。
巴图此时虽然很生气,也许是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也许是考虑到了萨丽云的脾气,端着酒杯一言不发。
那木其看了看巴图又看了看萨丽云轻声的说:“你们爷俩有话好好的说,小丽,不许这么对阿爸说话。”
“我拿你当阿爸,你是不是拿我当你们的女儿呢?”萨丽云说。
“你……,小丽,阿爸从没有违拗过你的意思,我是顶在头顶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一家人都宠着你,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叫人伤心。”巴图说。
“阿爸,你还觉得伤心,一家人把我排除在外,连句实话也不能跟我说,该伤心的是我。”萨丽云说。
“越说越不像话了,不就是巴特尔喜欢上了刘媛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我们还真的事先不知道,就是知道了这有什么保密的?”那木其听了说。
“是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初我和巴特尔的事,你们并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确的态度,我甚至感到你们并不同意,这又怎么说?”萨丽云咄咄逼人的问。
“我们什么时候表示过不同意,当初我们只是担心当中有一个乌兰图雅,这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三个人,想必这段经历你不会忘记,你知道我和你阿爸有多担心?”那木其说。
“我其实并不在乎巴特尔跟谁好,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们瞒着我就是不拿我当家里人。”萨丽云说。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并不知道,我和你阿爸对待孩子的婚姻问题,一贯的态度是尊重你们的选择。”
“那我当初选择了巴特尔你们并没有这样的表态。”萨丽云说。
“对,因为是巴特尔的态度决定了这件事的结果而不是我们。”那木其说。
那木其急于申辩自己的理由,言多语失的无意中刺痛了萨丽云的痛处,萨丽云立刻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久久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萨丽云的表现让巴图和那木其吃了一惊,那木其此时非常后悔自己说的那句话,但是话已经说了出去无法挽回。就连巴图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一脸埋怨的看着那木其。
那木其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们今天不谈这件事,肉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那木其刚刚端起盘子,萨丽云“呼”的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你上哪去?”巴图说着也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