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泌水 于 2017-12-26 12:55 编辑
老刘十月间回到家里,屁股没暖热板凳村长就找上了门,老刘,东洼里你那二亩地荒了一年了,你也不种庄稼,乡干部都批评到我脸上,无论如何你不能把它撂荒那儿!老刘把脸迈到一旁说,折算管大伯子哥没裤子穿不!我不种庄稼我不吃饭,碍他蛋疼嘞!村长说,话不是你那个说法,国家耕地紧张,有些地区对弃地不种的农户都罚了款。咱这儿是我给你遮拦着哩。你或是自己种,或是租给人家,得尽快想个办法!
老刘厮磨了几天,真的想出了办法。他掏钱找来人开四轮拖拉机把二亩地犁耙一遍,去种子农药门市买来几包菠菜籽,就要撒在地里,邻居木匠说他,也弄些化肥撒里头吧。老刘瞪他一眼,上化肥弄啥,那不是毒害人么!老刘的打算很得力,想在种上菠菜,赶春节附近正好拿街上去卖。一亩地二百斤产量,二亩地就是四百斤;两块钱一斤,二亩地也弄个七八百块钱呢。
依着算,没穷汉,年内下了两场雪,上一场的冰雪没化完,下一场又闷下来了。菠菜冻死了不少,存活下来的锈着头不肯长,只有茶盅大小。临近春节,老刘看看菠菜太小,不忍剜下来去卖。过了腊月二十,街上的人摩肩擦背都在赶年集。老刘心里痒得慌,再怎么说也得弄几个过年的钱啊,老刘袖着手就在年集上晃悠。到集罢的时候他来到一个卖藕的摊位前,蹲下来扒扒拣拣,看看想想,问那个卖藕的人,啥价儿?那人说,卖到最后了,便宜处理算了,一块钱一斤。老刘说,这藕我要完,你说个实落价儿吧。那人嘴里吸溜了几下,很不忍地说,不挑不拣一下走,五毛吧。老刘说,就按五毛说定啦,你等着我,回家拉个架子车来。过秤的时候,老刘嫌那藕上糊粘的泥巴多,就用手去抠泥巴。卖藕的急了,这个大哥你不能这样弄啊!老刘说,咋!泥巴又不能吃,不抠掉咋办?卖藕的说,藕就是泥里生的,泥巴又不是我糊上去的。你这样过细,我不卖啦!老刘无奈,好好,就依着你。
老刘买回来这二百来斤藕,长不盈尺粗不满寸。黑臊泥糊得不显鼻子眼,拉倒街上去卖很少有人来问。先是卖一块钱一斤,两天后掉价到八毛,再后来五毛。有两个妇女来到摊位前,一个蹲下来扒拉,一个站着问话,这藕啥价?老刘答五毛,站着的妇女拍拍蹲着的妇女的头说,走吧走吧,宁吃仙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你没看看这藕啥成色,掐头去尾刮泥巴,还有东西不。蹲着的妇女站起来搓搓手上的泥巴,没事搭撒地和那个妇女一起走了。停了一会儿,一个小脚老太太走过来,问老刘,这藕多钱一斤?老刘闷声闷气地说,五毛。老太太趔身将走,扭回头问,三毛中不?老刘一下子火起,去去去,哪儿凉快去哪儿!这藕我捣粪坑里也不卖给你!又停了一会儿,过来两个穿制服的市管人员,刺啦撕下一张纸条递给老刘,老刘接过一看,两块钱的市管费。只得忍着气拿给人家两块钱。
过正月十五的时候,老刘的藕还有一堆没卖完,后来那藕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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