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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姑爷家里的这个阵势,我憋不住的心里起急。
我问姑爷:“俊良,你这开着牌局,顺芳怎么养病?谁伺候她?”
姑爷打了个哈欠说:“老爷子,我这有专门的人伺候您闺女。”
“谁?”
“我雇着保姆呢,您就是把她接回家去,您能给她雇个保姆吗?”
“顺芳在哪呢?”
“楼上,她自己的卧室里。”
“你代我去。”
姑爷不耐烦的代着我上了楼,进了闺女的房间。只见顺芳躺在床上,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露在纱布外边的脚都是黑色的。我看了心里一阵的发紧。在医院里作牵引是为了防止接好的骨头再错了位,那样长好了也站不起来了。现在,顺芳的腿这样放着怎么行呢?
“这样哪成,这要是长不好,人不就残废了?”我问姑爷。
姑爷看了看我说:“在医院不也是这样待着吗?医院待着花钱,这待着比医院不是少了挑费?再说了也比医院里舒坦哪?”姑爷在强词夺理。
“医院里能治病,你能治病吗?”我实在是压不住了。
我和姑爷的话吵醒了睡梦中的顺芳,她转过头来看见了我。
“爸爸……”顺芳的叫声带着哭音儿,我扭过头一看,闺女小脸蜡黄,眼睛都没了神。
“顺芳,爸爸在这呢”我走过去搂着闺女说。
“顺芳,我好心好意的把你接回来,为的是你在家得养,你爸爸来了,你弄这情景剧,你这不是成心往我屁眼儿里插棒棰吗?”姑爷说话很硬,但我听的出来,这小子心虚了。
“王俊良,我忍的你够够儿的了。先别说我闺女为什么跳的楼,就是你这样对待她,我也足以送了你,你信不信?”我大声的说。
“你送我什么?我把老婆接回家里养病我有什么错?”姑爷说着话,可眼睛不敢看我。
“你雇的人呢?”
“买早点去了,顺便捎点菜。谁家里雇保姆就让她干一样儿?”
“你甭废话,我现在就给医院打电话,叫他们把我闺女接走,完了事,咱们再说这段儿!”我说完了掏出电话打了急救中心。没一会功夫,车来了,大夫上了楼把闺女抬走了。我跟着下了楼,客厅里除了麻将桌子,人影都没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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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芳叫我给弄回了医院,儿子听了以后,说什么也要找姑爷要回上回住院垫付的住院费用,我怕影响了顺芳的情绪给按下了。还是雇了护工伺候,白天我去看着。姑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一下,逛灯似的,我也没跟他计较。我现在主要关心的是闺女的病,把她治好了比什么都强。
宋如君一天最少来一个电话,这回我可真知道手机的方便了。她催促我好几回让我去票房我都推了。顺芳这个样我哪来的心思呢?医院占着我,我就不能管孙子,儿媳妇嘴上没说,脸子是经常的给,我没辙,只能装着没看见。
就这么凑合了俩月,顺芳的病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从拆了石膏以后下地能走了。姑爷很奇怪,顺芳没好的时候把她接回家,现在该出院了却从来没张罗。当然,钱他是没拿,算起来也有一万多。
西北风下来了,北京到了冬天。眼看着快过年了,顺芳也该出院了。
这天早上,我刚进了病房的门闺女说:“爸爸,医院通知咱们结帐出院呢!”
“好,我一会儿就去”我答应着说。
“您别老垫钱了,打电话给王俊良,叫他来结账”闺女说。
虽然姑爷可气,可是要我打这个电话我还真说不出口。我说:“甭忙,医院的钱不能欠,他该出的钱可以缓,看他的良心了。就是我给你拿钱看病,爸爸也没觉得冤枉。”
“那哪成呀,他不能叫您花钱哪?爸爸,您知道我为什么没催他吗,我有个打算。您看我们俩这样同床异梦的这么多年了,这回我没摔死,可他并没什么触动。我看他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这回好了就跟他提出离婚。那小子是个钱狠子,他跟我说过,只要不叫他拿出钱来,离婚就离婚。我凭什么要便宜了他呀,这样也好,等我跟他法院上见,该他拿的钱,一分也不能少!“顺芳说。
我听了顺芳的话,心里头挺矛盾。老伴儿活着的时候就是反对离婚,认为这是丢脸的事。现在我看见了王俊良是怎么对待自己闺女的,我再压着她,这不是往火坑里推她吗?可是转念又一想,闺女要是离了婚,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可怎么办呢?我自己还住着儿子的房子呢,就儿媳妇那样,连我都容不下,她能容下顺芳吗?
我正低着头犯着嘀咕,顺芳看出了我的心思说:“爸,您甭担心,我离了婚也有地方住。我有个好姐们儿,以前我跟王俊良吵架的时候,我就住她那。我们俩的事她都知道。我先住她那回头再说。”
“那能是常事吗?人家没家?”我问她。
“她也是个离婚的,都好几年了,一个人住着也闷。就是我不和王俊良闹别扭,我也常住她那给她做伴儿去”
我说什么呢,儿大不由爷,脚大不由鞋。他们都大了,我出钱出力能办到,我可当不了他们的家,做不了他们的主了。这不是他们小的时候让我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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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芳出了院,腿还是不方便,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哪”!
我对顺芳说:“不管怎么样,你先回家去,哪怕回头在出来呢?这样就不给王俊良留话柄(读:八)了。”
顺芳听了我的话,打车回了家,我要跟着去她还不让。我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的:“你回去给我打个电话,王俊良要是出妖厄子(坏点子)你告诉我一声。”
闺女答应着走了,我往家走,看看时间还来得及,我想起了接小孙子,已经好多日子没接了,今天有了功夫。
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孩子们就放了学。小孙子看见我高兴的直蹦:“爷爷,今天您怎么来接我了。”
“爷爷今儿腾出功夫来了”我拿过他的书包说。
“爷爷,您给我买点吃的吧,我饿着呢”小孙子每逢我接他都是这口儿。
“买是买,不能多买,回头你吃多了,回家不吃饭,你妈又该恨我了,爷爷花钱不能买不是”我嘱咐这孙子。
买了吃的小孙子问我:“爷爷,什么叫继承权呢?”
我一听一愣:“你听谁这么说?”
“我妈说的,那天我跟我爸爸说‘你也有继承权,不能光便宜了一个人’”孙子说。
“你妈为什么这样说呢?”我问孙子。
“不知道,后来就不说了”孙子到底是小孩,眼前的吃的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孩子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可是怎么提起这句话来了呢?
回到家里,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接了孩子,叫他别跑了。我想着既然回来了,就给他们做顿饭,那些日子忙没办法。我忙和着做饭,儿子进了门儿,看见我说:“您今儿这么早?”
“顺芳出院了,打车回了家,我就回来了”我说。
“您先别忙和饭,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儿子说。
“说吧,什么事呢?”我停下手问。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打算把这房子刷刷,归置利落了好过年呀”儿子说。
“好事儿呀,过去过年之前都扫房,腊月二十三就得扫”我说。
“不是扫房,是装修一下”儿子说。
“装修?怎么装修呀,我可没力气了,你要让我帮着看看东西到成”我说。
“不是让您出力,这装修好歹也得几万,您给赞助点儿怎么样?”儿子说。
“干吗花那么多钱呢?”
“谁还老装修,装一次就叫它到了位”儿子说。
“我明白了,这就叫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是不?”我说。
儿子听了乐了说:“要不您是我爸爸呢就是聪明。装修好了大伙住着都痛快。”
我明白了,小孙子说的继承权的事就应该出在这。儿子对我口袋里的俩钱儿的去向有点儿不放心,这是变着方儿的往外掏呢。
“我那点儿退休金拿多少你能解渴呢?”我装起糊涂来。
“爸爸,您跟儿子怎么还饶圈子?顺芳有难你管,我这有困难您就不管了?我不是跟她争,一碗水端不平,您也别撒了呀?”儿子听了说。
“我少管你了?我没钱哪!”我生气儿子的说法,更厌恶他的算计,索性我就装到底。
“得,装修房子也不是我一人儿住,大家都享受。您没钱,我借去成了吧?”儿子一脸的不高兴的说。
“借什么?”儿媳妇什么时候进了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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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妇进门儿的时候,听见儿子说借钱搭了茬儿,看见厨房里的我,赶紧低下了头走了进去。
饭菜端上了桌子,儿子拿出一瓶酒来说:“爸,今天咱们爷俩喝点儿吧?。”
我知道,儿媳妇是不让儿子喝酒的。为了这个两人没少吵,我刚要拦着,儿媳妇说了话:“对,大冷的天儿,你们爷儿俩喝点儿,我再去炸点花生米。”
一人一杯,爷俩喝了起来。
“爸,怎么样,赞助我们点儿,装修好了您看着不是也痛快吗?”儿子说。
“我什么时候说不拿钱了?我是冲着你这个话听了生气。怎么叫我一碗水端不平?”我问儿子。
“爸,您甭跟他治气”儿媳妇说到。
“你们也是有儿女的人了,当父母的心情你们不是没体会。父母对谁偏心,他不会对自己的儿女偏心”我说。
“媳妇,告诉你一秘密”儿子神秘的对这儿媳妇说。
“什么秘密?”儿媳妇筷子停在嘴边儿上问。
“咱爸可是个时髦的老头,那天新买一手机,你没看见吧?”儿子笑着说。
“我当是什么呢,现在人都有手机,老人有手机的也有的是”儿媳妇不以为然的说。
“爸,您把您的手机给她看看,让她开开眼”儿子说。
“爷爷,您买的什么牌子的手机呢?” 孙子问道。
“这下把我问住了,光知道使了,我就愣没注意。再说了,那手机上都是外国字儿,我也不认识呀?”我一边儿掏出来一边儿说。
“看见了没有,摩托罗拉V3,眼下最新款的”儿子拿过去说。
儿媳妇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爸,您用这么高级的手机,好多功能您也不会用,您不糟践了吗,不如咱爷儿俩换换得了,您不就接听电话吗?我这个足够您使的”儿子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真不是舍不得,我想起这是宋如君买的,没给人家钱。要是她看见我拿的不是这个手机没法说。
我赶紧拦着说:“别,实话告诉你,这手机不是我买的,是人家送我的。”
儿子一听笑着说:“瞧把您急的,话都说不明白了。三千多块,谁那么大脑袋,您是什么干部还是经理?”
我原本只想就说到这,拦着儿子别换就得了,可是现在问到了这儿,不说实话,手机就得归了他。
“你不信吧?你爸爸就有这个人缘,就是一退休工人,就有人送”我说。
“谁送的呢,明儿您让他送我一个”儿子还是不相信。
“和我一起唱戏的一个朋友送的”我说。
“我知道是谁了,是宋奶奶”小孙子搭了话儿。
儿子忽然止住了笑容问我:“爸爸,这个姓宋的和您非亲非故的,她干吗要送您一个手机?”
儿子的话让我一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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