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我打算刻一样东西送你做避难时的一个纪念。”
刘小姐用极轻微的声音,报答了两个字:“谢谢。”这谢谢两个字轻微到让在紧傍着坐在一处的人,也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
程坚忍把刀子将木片刮得平了,心里也就想着,这上面应该刻四个什么字?实在点,可以写生死与共,不过这不能做印章文字看。就在这时,斜坐着的黄九妹,将她曲着的腿移动了一下,脚踏在程坚忍鞋尖上。他立刻想起了古文上一句话,这不就是舄履交错吗?他想得对了,深深地点了几下头。
黄九妹曲着腿,坐得和他膝盖相连。面对了这位军官,怎不看得清楚?因道:“程参谋,大概会在这木片上,刻出一个好玩意来吧?我看你点点头,嘴角又微微地笑着。”
程坚忍道:“我也给你做个纪念章。”
黄九妹道:“我不够资格。”
刘小姐突然从中插言道:“张大嫂请你摸摸那口袋,里面还有多少馒头?”
张大嫂道:“多着呢。还足够两天吃的。”说时,在黑影子里面,伸出手来,将馒头交给她。
那装水的旧脸盆,就放在她身边,她弯腰下去,嘴就盆沿,端起来喝了两口水,就靠了洞壁,咬着干馒头吃。她道:“这种生活,这一辈都不会忘记。”
王彪道:“我们这就托天之福了,假使没有抬着这口袋馒头,光靠在敌人尸身上找东西吃,恐怕我们就得挨饿了。”
刘小姐道:“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馒头究竟有限,我们六个人,谁知道在洞里要守多少天?往后计口授粮,每天每人只许吃一个,好吗?”
程坚忍道:“你们四位,以后可以吃馒头,我和王彪天天晚上出去找东西吃,不会饿着的。”
王彪道:“对的,饿极了敌人身上的肉,我也割块下来吃。”
黄九妹道:“哼!你?”
王彪道:“我不敢吗?”
黄九妹道:“我今天早上,就闻到死尸臭了。你是西藏蒙古的饿鹰?吃死尸。”
王彪道:“西藏蒙古的大鹰吃死尸吗?”
刘静嫒道:“对的,边疆人讲究一个天葬,就是把死人暴露在旷野里,让大鹰去吃。差不多小学教科书上,就有这记载。”
张大嫂向脚下吐了一口水道:“别说了,想到外面那些尸臭,谈起来真恶心。”
王彪道:“九姑娘肚子里学问可多着啦,以前家里的账都是她记,不但知道大鹰吃死人……”
黄九妹道:“人家恶心,你还说。”
王彪笑道:“是,是,是,我们就挑好的说吧。九姑娘,你也来个馒头,喝口水。”
她道:“我要吃,还不会拿?”他接连碰了几个钉子,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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