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4-4-22 10:57 编辑
(二十四)
进城的路给我们铺好了,接下来能走多远就得全靠我们自己,毕竟学习这个活动老人家们说不上话,使不上劲,也不全对,上了路还是要再送我们一程的。
离学校的路程大概有十六七里,背个大书包子对我们这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有些吃力,于是父亲和顾叔就用自行车接送了些日子。能到这里上学还是靠顾叔出的力,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接送我俩,一个坐在后座一个坐在大梁,一趟下来,顾叔明显慢了许多,父亲军人的体质还是略胜常人。
送了一阵,有时工作忙我们就沿着马路,或者顺着铁路往回走,那时自行车还不是十分普及,许多学生就靠着一双量天尺而行,人家能走,我们当然也能走。这时候,一个人见识,分辨能力就有了天壤之别。某天放学,我们正走在马路边,从铁道上下来两个大几岁的男孩和我们搭话。
“你俩是不是xx村的?”见有人问话,我停下脚步。
“真是xx村的?”顺着便笑嘻嘻的往前凑,我以为他们是要打听谁,便等着他俩走过来,那两人离我也就五六米远了,这时我猛回头看见长军已经快步走出二三十米了,我脑袋仍在思索,人家问个路你走啥?想继续等,又觉着不对劲,给我自己扔下来绝对没好事,也转身快步走了,去追长军的后脚跟,后面两人呵呵笑着却没追上来。
你跑啥?
你认识他俩?管你要钱再打你一顿你咋办?
这是我从没想过的,长军头脑灵活,这三年基本没被欺负过,至于我,就这智商,头脑简单,竟说没脑子话,这三年眼珠都比别人大,因为经常被眼泪泡着的缘故。
接着 又骑了一阵自行车,同学们总来借,不借还不敢,借了人家又不精心,或者干脆坏的给放气,有时只能推着回家。父母倒是绝不偏心,受了欺负总是说,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还是你的事,于是只能逆来顺受,这成了我心中多年的梗,以至于现在和中学的同学都不走动。
结婚有了孩子之后,我知道家长的态度会对孩子的心理有极大的影响,便教育女儿,你要是聊闲,人家打你活该,我绝不多说一句,要是别人欺负你,打回去,出事我兜着。
小学尚可,有小朋友告诉我,谁谁谁欺负你女儿了,都哭了。我放下手里的活到学校去找那小朋友,告诉小男孩打人不对,要和同学好好相处,那小朋友也是乖乖听着,总不至于蹦起来给我一巴掌,毕竟小孩哪有不怕大人的?见我给小朋友上课,老师有些看法,说和小朋友打成一片好,不能太孤立。我说小打小闹就这么地了,真要欺负我女儿,我让她打回去,地上有什么拿什么,砖头,棍子,我他脑袋上打,你家要有孩子能让欺负不?
有个小朋友家长找过来,说我女儿用铅笔把她儿子划破了,肿了,买了五块钱药,又开了三天滴流,我全给报了,又给他买的两联娃哈哈一堆小食品,咱不差事,虽然女儿说不怨她,不就一百块钱的事么?
中学时候,就有些成效,一次是打飞了一男同学的眼镜,一次是打破了人家的鼻子,不过,并没有男同学的家长找上门来,适当的教育还是有成效的。
女儿高中没读完就找了工作,说起她的顽劣,她就笑称,这才哪到哪?你知道的都是小事,我们还打群架哪,都戴着口罩,到时候口罩一摘谁也不认识,我是心惊肉跳,那现在还打不?早不打了,这社会谁打架谁傻子,哪有白打的?不得掏钱么?我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对我来说,教育到这样说最好的结果了。
扯远了,再回来书接上文。
这林业部门的许多职工都生活在市内,早晨单位出大客去市内各区的几个站点接回来,下班时再送回去。以往通勤车都是停在市内,有两回停在局机关院内,顾叔去求了司机,说了半天软话,才坐了两回乘车。
要说,凭着父辈这番努力,我等应该感恩,发愤图强才对,可惜到这里上学时,已经晚了两个星期,长军还好,能跟上老师的节奏,我就笨了许多,英语也不知怎么背,数学也不知怎么理解,和小学启蒙知识相比,完全没有连贯性。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来了个大考试,检验一下这最好班级的水平。
那个年代有学好数理化,什么走天下的说道,初一理化还没学,英语也是特殊重视的存在。英语老师念了我的名字,考了全班最低分25分,老师批评一顿之后就问,你说英语你都会啥吧?我也老实交代,26个英文字母大小写,a,e.i.o.u五个元音字母,还有蜜蜂bee。在同学的哄笑声中,老师无奈让我坐了下去。
数学就不是那么容易拖困了,班主任老师教数学,她的两个学生居然五十多分不及格,师可忍,气不可忍,于是两口浓痰分飞两张卷纸背后,贴在黑板上,看我的眼神也像极了怪物。在老师的唾弃声中,同学们也是拿我不当东西,被同学们排挤,老师就更不待见,那老师张口闭口就是你个大傻子,问她题也不告诉,到后来干脆走到我面前声称,以后你就是旁听生了。
这在我看来是极大的刑罚,被父亲知道那还了得,即使不打我,自己也觉着对不起他。那就努力补吧,英语背的头昏脑涨,毕竟找不到什么规律的存在,This is a dog。You is dog。这番努力之后,期中考试,英语考了90多分,数学也考了90多,这俩老师表示不相信,你这是照谁抄的? 直到期末考试,又考了这么多,考试才相信我真的能转型,不是大傻子。同学也才有对我表示尊敬的,跟我学英语。
这之后,考试班级排名第九时,开家长会,我在学校等父亲骑自行车带我回家,老师拍着我的肩膀向各位家长做介绍,当初后面打狼的学生,通过不断努力,如今考到第九,下次说有信心考到班级第五。
我心里暗道,这是我说的么?我啥时候有那么大的野心?父亲在台下倒是收获了很多羡慕的目光,据他说,那是他这生最高光的时候,那是他儿子。可惜只高光了那一回,语言有时候是最无力的,口号说得再响,脚不挪步也是白费。
这也是我最努力的一次结果,有时候心愿和努力不是有必然联系的,就比如几十年后的马云,就没有比他更努力的么?肯定有,机遇是必不可少的,同样重要的还是头脑。
我总觉着老师骂我大傻子也不是没有道理,见识少,读书少,就只能停留在一个固定圈圈里,接受能力再慢,肯定不能融会贯通。父母从不让我看课外书,总觉着看那些烂书有什么用?读懂了课本就能答一百分,就能考大学,别人或许是这样,我这榆木脑袋却总不开窍,当我明白这道理时,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到处碰壁,别人说的好赖话都听不懂,于是开始恶补,只要是带字的都拿来瞧,虽然最后对生活没什么帮助,但却很少再吃亏,社会知识才是生存之道。
我总觉着顾叔应该后悔一件事,就是把我和长军转到这所学校,我有所进步的时候,长军正一步步从一班分到二班,又递减到三班,这结果应该是他不想看到的,全然浪费了市委干部的一次帮助机会,也不一定,或许如果真到了乡中学,长军可能是另一番出路,后来当兵又分了工作,比我好了不知几节台阶。
伏香也从这个班,剥离了出去,她呢?或许没到这里上学能有一条全然相反的道路,但这是命,谁又能改变得了?而今,只能算是苦难的真正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