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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我的一些碎片
楼主: 大尾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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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些碎片 [复制链接]

181
发表于 2013-4-17 21: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0:18 编辑

  79
  
  夏天天黑的晚,离公园也近,不大的功夫我们就来到了亭子前。卖蛐蛐的孩子们早就走了,只剩下几个收蛐蛐的人还在那相互看着蛐蛐。我告诉福子就是这。那几个人也是不经意的看了我没一眼,其中有一个人就再也没回过头去,这个人我后来还要提到,为了让大家跟我一样的感觉,我先说说这个人的模样。又黑又瘦,一个灰色的大裤衩,光着膀子,肋骨清晰可见。脸上最显眼的是那两个大眼珠子,就是这两个大眼珠子自从看见福子手里的蛐蛐罐就再也没离开。两只招风耳,看见他你就明白了,达尔文为什么说人是猴变的。
  
  我们俩走到近前,大眼珠子从嘴上拿下叼着的烟卷问:“卖蛐蛐?”
  
  福子点了点头。
  
  “你这蛐蛐罐是打哪来的?”
  
  “我爸爸的。”福子说。
  
  周围几个人听了也看起蛐蛐罐来,大眼珠子接着说:“放这。”蛐蛐罐放在了青石的台阶上,大眼珠子说:“打开。”
  
  我心里还纳闷,平日里孩子们拿来蛐蛐,不用等自己打开,这些人就给打开了,因为有好的谁先打开是谁的,这回为什么让福子自己打开呢?
  
  后来才明白,因为那蛐蛐罐很珍贵,大眼珠子这样做是为了,一旦有什么闪失自己没责任。同样的作法后来我在收古董的委托商行里也见过,那里收货的大凡看见来卖东西的拿着瓷器一类易碎的东西,从来都不动手,而是让你自己挪动。
  
  福子打开了盖,大眼珠子先伸出脑袋看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凑了过来看着。
  
  “成,是个玩意儿。”大眼珠子说。
  
  从生意的角度上说,买东西的永远不会当着卖的人夸耀,因为这里有价钱问题。
  
  “您先告诉我这个蛐蛐叫什么?”福子说。
  
  大眼珠子看了一眼福子说:“告诉你你懂吗?”
  
  “我当然懂了,我养的我不知道?”福子说。
  
  “小子,别跟我这吹牛,就你?养这样的蛐蛐,用这样的蛐蛐罐?我告诉你,把你卖了也不值这罐儿钱。”大眼珠子狠狠的瞪了福子一眼。
  
  “这样的蛐蛐罐儿,我们家一大堆呢,前天还摔了一个呢!”福子漫不经心的说。
  
  “这个叫金翅儿,这个蛐蛐罐叫澄浆罐儿对不?”大眼珠子说。
  
  看来他是个行家,福子点了点头。
  
  “你实话实说,你这蛐蛐跟这罐儿是哪来的?”大眼珠子说。
  
  “我爸爸的。”
  
  “你打算卖多少钱?”
  
  “你打算多少钱买呢?”福子说。
  
  “蛐蛐就是百日虫,多好的虫也活不过一百天去,这样吧,连这个罐儿我给你十块钱。”大眼珠子说完,不错眼珠的看着福子。
  
  从我看见这里的交易那天起,孩子们的蛐蛐就没有超过一毛钱的,十块钱可是天价了。
  
  “光卖蛐蛐不卖罐儿”福子说。
  
  “蛐蛐都卖了你要罐儿干吗呢?”大眼珠子说。
  
  “再养呀!”
  
  “蛐蛐我给两块钱。”大眼珠子说。
  
  “不卖。”自从孩子们在这买蛐蛐,还没有一个人说“不”的,福子开了先例。
  
  “你说多好钱?”大眼珠子说。
  
  “十块。”
  
  “我说是连罐儿十块”
  
  “光是蛐蛐,”福子一点也没让步。
  
  “你穷疯了?十块钱卖蛐蛐我炸着吃能吃饱了。”大眼珠子满脸通红的说。
  
  “你爱要不要。”福子说完扭头走了,我连忙跟在后面。
  
  出了公园我说:“十块钱也不少了。”
  
  福子说:“就是让他看看,反正我爸爸也没说一定要卖。”
  
  当我们两个进了福子家院门的时候,我回头发现,大眼珠子也跟到了门口。
  
  80
  
  在我们生命的经历里有很多的偶然和巧合,其实这些偶然和巧合的背后总有必然的原因,或者说偶然也是一种结果。只不过这些原因错综复杂,有的距离我们遇到这种结果的时候相距遥远,我们不大清楚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这结果的原因。
  
  大眼珠子跟着我们进了院子,迎面福子妈走了出来。
  
  “去这么半天,都等着你们吃饭呢!”福子妈说。
  
  她忽然盯着我们身后的大眼珠子看了半天问:“您找谁?”
  
  大眼珠子也看了看福子妈说:“没错,你是小穗儿吧?”
  
  福子妈忽然朝着屋子的方向扭过头去喊到:“大金子,四哥来了!”
  
  “啊?谁?四哥?”福子爸爸的声音同样惊讶。
  
  “四哥,你怎么找到这的?”福子妈走上前去问。
  
  “澄浆罐儿叫我来的。”大眼珠子笑了笑说。
  
  “福子他妈,你倒把四哥让进来呀,我下不了地,你急死我呀?”窗户玻璃后面是福子爸爸焦急的脸。
  
  这样的情景把我和福子都弄糊涂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家进了屋,福子的爸爸已经挪到了炕沿边上,一见大眼珠子拉着他的手说:“四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住?”
  
  大眼珠子坐在炕边上说:“先说说这腿怎么了?”
  
  “摔的,四哥快告诉我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大眼珠子指着福子说:“这是你的少爷吧?是他领我来的。”他把卖蛐蛐的事说了一遍。
  
  “我就想了,这么点孩子,他就生下来就会玩蛐蛐,他也熬不到有这样的蛐蛐罐儿呀?我琢磨这孩子家里一定有行家,我就跟着来了,只是想请教请教,没想到能碰见你们。”
  
  原来大眼珠子叫杨顺,跟福子的父亲以前是同院的街坊又是好朋友。福子爸爸结婚以后家里没房,就搬到了现在厂子的家属宿舍。
  
  杨顺的父亲解放前是绸缎庄的学徒,临解放大掌柜的拿走了现银,把个剩下货不多的铺面交给了杨顺的爹。解放后划了个资本家,文革时期哄回了原籍。杨顺在家最小,上面的哥哥姐姐都结婚出嫁,只有杨顺跟着父母回了老家。杨顺一家被哄回老家之前,福子一家已经搬走,他们只是听说。
  
  杨顺的老家并没有太近的亲戚,父母本来身体就不好,连饿带累加上生气,不到一年,父母相继去世,留下杨顺实在是混不下去了,这才又回到北京。
  
  “我回到北京跟做贼似的,原来的地方我不敢回去了,就在朝阳门里禄米仓胡同借了朋友一间房子,想来咱们有几年没见了吧?”杨顺说。
  
  “看怎么了,我搬走的时候还没有福子呢。小穗,快给四哥沏茶做饭,我跟四哥喝两盅,四哥,今儿不走了就住这,咱这西屋有地方。”福子爸爸说。
  
  “成,好几年没见,是得好好喝喝。”说完了掏出几块钱递给福子说:“去上街上买一斤猪头肉一瓶酒来,剩下的钱都是你的。”
  
  “四哥,家里现成的酒。”福子爸爸说。
  
  “你有酒是你的,喝酒吃什么菜,炒菠菜?我都闻见味儿了。”杨顺说完冲着站在那发愣的福子说:“叫你去怎么不动弹?”
  
  福子爸爸赶紧说:“福子,听你四大爷的,快去吧!”
  
  福子拉着我上了大街,买回了肉和酒,回来的路上,福子拿出一片猪头肉说:“你来一块,我来一块。”
  
  “那哪成,吃饭的时候再吃。”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吃饭的时候你还吃个屁,全得让我爸爸和那个大眼贼给米西了。”福子说完塞到我嘴里一块,自己也吃了一块说:“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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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发表于 2013-4-17 21:58 |只看该作者
茉莉雅 发表于 2013-4-11 11:18
下面的事,保证很不妙……

没出事,倒是引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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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发表于 2013-4-17 21:59 |只看该作者
东风再起 发表于 2013-4-12 18:40
好象前面提过,福子的家庭是皇族后裔,所以玩花鸟呀,搞艺术都比较强,不出奇

皇族后裔废物的人也很多,能够有成就的很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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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发表于 2013-4-17 21:59 |只看该作者
终于回来了,刚下车洗澡吃饭,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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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发表于 2013-4-18 09:12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3-4-17 21:59
皇族后裔废物的人也很多,能够有成就的很少的。

嗯,树大有孤枝,我是看电视上介绍英达也是皇族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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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发表于 2013-4-18 09:14 |只看该作者
蛐蛐不是很懂,这里算是了解一二了,{:soso_e100:},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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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发表于 2013-4-19 20:00 |只看该作者
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也得有不起眼儿的机遇襄赞,谁能想到福子是因为大鹰采桑叶发现的雕塑馆机缘巧合就迷上了雕塑,竟至改变了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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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发表于 2013-4-19 22:1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0:43 编辑

  81
  
  文革时代对我这样年龄的人还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因为它开始的时候正是我懵懂的年龄,像睁开眼睛的小狗,刚刚看见了这世界的阳光,它以前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所以没有对比。可那个节奏的确让人不习惯,这在以后越发的显现出来。
  
  杨顺和福子爸爸喝着酒,相互诉说着离别的事情,杨顺说到痛处不仅潸然泪下,说到哭我在这里说几句题外的话。传统势力对妇女的侵害一直就是现代社会批判和关注的焦点,好像过去的几千年男人一直就在扬眉吐气,可事实上却不是。比如这个面子,面子给了男人让他背负的简直就是一座山。处处要这个面子,伤心的时候竟然连哭也不敢,因为面子上下不来,哭不是男人的事,那是女人的专利,能说男人没受迫害吗?
  
  杨顺好像并没有顾及这些,一边哭一边说:“兄弟,你知道哥哥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同样是人,一不留神你成了工人阶级,我就成了资本家的狗崽子。过去唱戏的说穷人买不起棺材死了拿席桶一卷就埋了,我爹妈就是这么埋的,这要是搁在北京至于的吗……。”
  
  “得啦四哥,咱不说这个。”福子爸爸也转了眼圈的说。
  
  “你让我说完了,我可找着人说了,要不然憋死我了……。”杨顺抹了一把鼻涕接着说:“回到北京我捡过烂纸,偷过东西,那年大冬天的,一天没吃东西,饿的我前心贴着后心。走到南竹竿儿胡同我饿晕过去了,一老太太把我弄到家里灌了一碗热粥,我醒过来给她磕了个头说:‘您就是我的亲妈,我给您磕头了,杨顺有朝一日混出个人模狗样的,您活着我给您端茶倒水,您死了我给您摔盆儿打幡儿’,老太太一听给我一嘴巴说:‘我救了你一小命儿,你怎么咒我死,我招你了?’”杨顺的话叫听的人哭笑不得,可他说的挺认真。
  
  后来杨顺几乎干过很多的行业,当然都是穷人的营生。按照他的话说,除了当官掌印,杀人放火以外受尽了阳间罪。
  
  杨顺从小爱鼓捣花鸟鱼虫,其实那个时候北京人大多数都有这个喜好,特别是小孩子。杨顺虽然日子朝不保夕,但是还是没放下爱好。
  
  “夏天我就逮蛐蛐找人去斗,花子操屁股,穷也要欢乐呗。斗可是斗,不能白斗,得挂点彩儿的,我赢的东西多了,大到钞票,小到白酒猪头肉,你还别说,这斗蛐蛐养鸟原本是浪荡公子的差事倒也养活穷人。”说到蛐蛐杨顺来了精神,刚才悲苦的情绪一扫而光,也可能是喝了酒,居然红光满面。
  
  “今儿我一瞧你们家少爷举着那蛐蛐罐儿,我就明白了,今天该我发财。谁想到这小子挺机灵,给十块钱都不卖,我不甘心哪,就跟着他来了。”
  
  “那是我嘱咐他的。”福子爸爸得意的说。
  
  “要说你们家可没少留下老底子,拿出来吃不了喝不了的。可你是工人阶级,我他妈沿街要饭,我倒成了资本家的后代,这上哪说理去?”杨顺喝了口酒说。
  
  “我们家的东西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吓的该扔的扔,该砸的砸都差不多了,现在有的都是我偷着藏起来的。”福子爸爸感慨的说。
  
  “别让少爷满世界显摆去了,回头把红卫兵招来你就跟我就伴儿了哈哈哈!”杨顺笑着说。
  
  福子妈听的入神忽然看到站在地下的我和福子说:“哟,你瞧嘿,光听你们俩白话了,我们还没吃饭呢,福子,三白,咱们吃饭!”
  
  “把猪头肉给他们端过吃去。”杨顺说。
  
  “端盘子倒有一个,肉在哪呢?”福子爸爸笑着说。
  
  我想到刚才福子说的话:“吃饭的时候你还吃个屁,全得让我爸爸和那个大眼贼给米西了。”
  
  福子跟诸葛亮似的,料事如神!
  
  82
  
  那天晚上,大眼珠子杨顺在福子家没走,以后真的就如福子爸爸说的那样住在他们家的西屋里。杨顺后来果然混大发了,成了远近闻名的鸟虫专家,腰缠万贯。
  
  孟子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按照这个说法,穷人可有了指望了。
  
  多少年后,我看见杨顺坐在自己在潘家园古玩市场的门店里,一屋子都是蛐蛐罐,鸟食罐,蝈蝈葫芦,山核桃,鼻烟壶等等玩物,那时的杨顺头发已经完全白了。
  
  “瞧见没有?我的葫芦是在怀柔定种的,核桃是我包的树,在我这买东西,兜里没个三千五千的,您拿不走东西。”杨顺说话和他那两只大眼珠子风采依旧。我想问问他还想不想吃猪头肉,可觉得那样有揭短的嫌疑,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现在的杨顺可是《天龙民俗文化艺术公司》的老总啊!
  
  母亲出了院,姥姥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很尽职的嘱咐我:“这些日子净忙和你妈了,没功夫管你,我看你是疯了心了,甭问我也知道你的学习怎么样。你爸爸好几回憋着揍你呢,甭看我,你盯着点儿吧你!”
  
  姥姥走了,我想姥姥一定会告诉我点干妈的情况,可是她只说了这些,我也不再问了,从现在起我要学会了把话憋在心里。
  
  暑假糊里糊涂的过完了,它带走了我的期盼,开学的头一天晚上我心里直犯怵,孩子都不爱上学,因为那样就不自由了,我则还有一份郁闷,我时刻都在那些干部子弟的威胁之下,暑假让我远离他们,现在逃避的日子结束了,我要重新面对他们了。福子看来不可能做我的同盟了,鬼使神差的我又回到了形影单孑的境地。好在这个暑假我有了更多排遣寂寞的内容,想起这些来到觉得心里安放了一些。
  
  开学的第一天,老师意外的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办公室这个名字现在很平常,可那个时候要是被叫到办公室,肯定是凶多吉少,我不明白我怎么招惹了老师了,因为从天津来到这,我应付每一天还自顾不暇,我几乎在学校里就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老师是个胖子,一副营养不错的样子。她是教语文的,我最头疼的就是她的课,那个时候的课本本身就没意思,加上她那枯燥的讲解,一到上语文我直想自杀,她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本来想放假之前找你,你看你的语文全班最差,我想知道你这个学期打算怎么办呢?”胖子老师一边翻着我的考试卷子一边说。
  
  我没说话,我对强者的不满的表达一贯是沉默,姥姥,父亲,母亲,老师,大老郭们。
  
  “想找找你的家长你看怎么样,期末放假之前开家长会你的家长并没来。”胖子看我不说话开始威胁我。
  
  “我妈病了,我爸爸得照顾她,没时间来。”我说。
  
  “现在呢,现在有时间了?我可以去你们家里家访。”老师说。
  
  我还是没说话,因为我没法回答她,听说这胖子经常会去家访。对于一个向我这样的学生来说,家访意味着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胖子果然去了我家,父亲狠狠的揍了我一顿。这是我从挨打以来最重的一次。我的后背全是皮带抽的痕迹,连躺下都不能,只能趴着睡觉。最要命的是胳膊上也是,我觉得上学让人家看到很丢人,尽管天气还很热,我还是穿了件长袖的汗衫。我心里想,看来我久已不做的买卖现在该拿起来了,我要报复胖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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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发表于 2013-4-19 23:19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0:}上学的糗事现在看来是挺有意思,那时真是令人难以承受……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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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发表于 2013-5-2 20:30 |只看该作者
这个帖子顶起!期待下文。{: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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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发表于 2013-5-2 22:31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3-5-2 20:30
这个帖子顶起!期待下文。

我估计,大鹰兄现在是歪嘴吹喇叭名声在外,约稿的一定很多,这帖子静等大鹰兄慢慢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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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发表于 2013-5-3 11:12 |只看该作者
谢谢楼上的诸位,我说过暂时搁置的原因,我怕满眼都是我的帖子叫人讨厌,还是一段一段的说完了好。至于约稿也没有那么邪乎,歪着嘴吹喇叭就名声在外了?要是朝着墙吹呢?哈哈哈!
当然,如果大家有这个要求,我为什么推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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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发表于 2013-5-3 18: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0:50 编辑

  83
  
  报复的计划想了很多日,比如挖一个陷坑,可这学校地方太小,一个操场顶到头就是那座教学楼,算上门房就没什么了,如果在楼门口挖个坑,只要不是胖子第一个来,这坑很可能就是给别人预备的。在教室的门檐上放个盛水的脸盆,结果也和陷坑一样,中埋伏的不见得是老师。
  
  一天早早的到了学校,发现门口看门的老大爷正在浇灌楼前的一池子花,而这花池子紧挨着的就是老师的办公室的窗户,由于天热,办公室的窗户都没有关好,因为里面有纱窗。我决定趁老头不注意的时候,把纱窗割破个小洞,打开纱窗,把水管子顺到办公室里去,给她来个水淹七军。
  
  注意了几天,发现老头有个规律,浇完了花就去扫楼道,这是个好机会。一天早上趁着他扫楼道的时候,我打开了纱窗把皮水管子顺进了办公室胖子的桌子上,然后跑去打开了水龙头。做完这一切,我急忙走出了校门,我就等着看水淹七军的笑话了,就在我要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大老郭,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显然他发现了这一切。
  
  我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伸手把我拦住了说:“成,你有种,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碍你什么事?”我想他抓住了我的把柄,可能最后要要挟我,我这样说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我不怕。
  
  “徐老师不错(胖子姓徐),我妈病的时候她去过我家好几趟呢。”大老郭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对我可不好,她到我们家告状,我爸爸差点没把我打死!”我愤愤的说。
  
  “哥们儿,我不管,你别担心”大老郭眯着眼睛一副的坏笑。
  
  “我担什么心,我就是想收拾她,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在给自己打气。
  
  在校外溜达到了上课时间,我故意的迟到了一会走进教室,路过一楼的时候我特意的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口,地板是擦过的,看面积水不少。
  
  我站在教室门口长出了一口气喊了声:“报告!”
  
  推门进去的时候,徐老师正在讲课,她只看了我一眼说:“赶紧到座位上去,你迟到了。”让我纳闷的是,除了我觉得今天奇怪意外,徐老师一点也没有反常的表情,这可叫我心里没了底。大老郭能不能守信用?特别是他对徐老师的印象不错,我跟他又是势不两立,万一他说了怎么办?我忽然想起父亲的皮带,后背一阵的发紧。
  
  那堂课我什么也没听见,抬头注意着老师的表情,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倒是大老郭的眼神总是和我的碰到一起。
  
  一连几天我在担心中度过,学校里担心老师和大老郭,回家担心从父亲的房间里传出他的声音:“三白,你过来!”
  
  84
  
  有个笑话叫扔靴子,说的是一位老人住在楼下,一个年轻人住在楼上,年轻人总是深更半夜的回来,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两只靴子扔在地板上。为此吵的老人睡不了觉。老人给他提了意见,这天年轻人又很晚回到家,习惯的把靴子脱掉扔在地板上,扔了一只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老人的话,把第二只靴子轻轻的放在了地板上。
  
  第二天老人又来了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呢?”
  
  年轻人辩解道:“我扔了一只想起来了,第二只我就没扔。”
  
  老人说:“这更要命,我等你那一只靴子一宿都没睡。”
  
  我那几天的心情就向楼下的那个老头等第二只靴子一样,报复的喜悦早就被担心冲的无影无踪。
  
  我现在肯定不是那个门房的老头,因为他要是看见了应该制止我,他不能看着我这样做了再去跟老师汇报。也就是说,一旦老师知道这件事,那就一定是大老郭。想到他我从心里郁闷,我不可能像上次那样收拾他了,这不是我怕再次付出代价,实在是因为福子宁可跟泥人打交道也不跟活人打交道,我失去了帮手。
  
  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了下来,一天放学以后老师又一次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上次去的时候我的心情是纳闷,现在去的心情反倒踏实起来,我常从电视里看到逃犯被捉住的时候总是说:“我现在心情踏实多了。”一般人不理解,我很理解这点,我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心里踏实的很,我宁可承担因此而引起的一切后果,也不愿意这样整天揪着心过日子。
  
  走到办公室门口喊了“报告!”得到了“进来!”的允许我走了进去。由于讨厌她,我从来也没仔细的看过她,特别是这么近距离的看。现在不得不仔细的看着她的时候,我觉得她并不是那么讨厌,按照现在的成人看法来描述当初的印象,这是个很女人味的女人。我走进去的时候她正低着头判作业。
  
  “又麻烦你来这一趟,让你回家晚点你没意见吧?”她摘掉眼镜推开作业本说。
  
  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种强势者的嘲弄,看来她这次要好好的消遣一下我,反正我已经下了决心,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脸看着窗外不说话。
  
  “知道找你来干什么吗?”她喝了一口水说。
  
  “知道”
  
  “知道你说说?”
  
  这显然是让我自己坦白,可我不愿意再重复那件事,还是不说话。
  
  “我想跟你谈谈学习的问题,你最近的学习有进步,我听你爸爸说,你二年级的时候就能给他们写信,没上学的时候就认得很多字,可你的语文为什么这么差呢?还是不用心。”
  
  我心里觉得这些都是开场白,她不肯说叫我来的真实目的是因为她此时太得意了,她想享受一下胜利者的心情。
  
  “我听说那次家访你父亲狠狠的揍了你一顿,这是真的吗?”
  
  这混蛋,我听到她的这些话后背立刻就觉得疼了起来,忽然想起,从她的话里我已经能知道,这次事的暴露肯定是大老郭了。因为我没告诉过任何人,那天是气愤之下才不小心说了出来。
  
  “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反复强调对孩子的教育方法,打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特别是在家访以后打孩子,实际上增加了学生对老师的抵触情绪,你爸爸打你是他的不对。”
  
  我都没有耐心听下去了,我真想说,你倒底要说什么赶紧说罢,来回转什么圈子?
  
  “过几天的测验你能不能给老师个保证,成绩好一点呢?”
  
  我再也忍耐不住了说:“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水管子是我顺到办公室的,水是我放的,你要找家长就找,没事我走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老师在后面大声的说道:“你说什么?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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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发表于 2013-5-3 18:17 |只看该作者
色妞妞 发表于 2013-5-3 17:18
这个碎片很抓人心。

那就接着发,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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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发表于 2013-5-3 18:42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3-5-3 11:12
谢谢楼上的诸位,我说过暂时搁置的原因,我怕满眼都是我的帖子叫人讨厌,还是一段一段的说完了好。至于约稿 ...

窗户外吹喇叭才是名声在外,歪嘴吹喇叭是一路邪气,我故意逗您,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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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发表于 2013-5-5 06:5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04 编辑

  85
  
  胖子徐老师在我身后的疑问和惊叹叫我吓了一跳,我并没有停住脚步,她也没有叫住我。我一边走一边埋怨我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自己暴露了自己。
  
  原来,徐老师找我的原因是因为在暑假作业里给学生布置了要写一封信,可以写给亲人,朋友,同学,老师等等,题目不限制。而且不是主要作业,可以不写。我的暑假作业都是偷工减料,每天的作业都写,但从不写完整,好在老师不可能仔细的看。这已经是我上学以来的经验,从来没被发现过,可这封信我写的很认真。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我是写给干妈的,我不能去看她。我想到过给她写信,可一想还是不写的好,因为她不认识多少字,所以她不可能给我回信,第二,写信真的什么用也没有。
  
  我之所以还是写了,是因为我没打算寄出去,我只是用这样的方法让我的思念释放一下。可能是我认真的写的一篇字,老师认为写的不错。她又知道大老郭跟我住的很近,所以她曾经跟大老郭提及了这件事。就在她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大老郭告诉了她,家访给我造成的灾难。大概她一方面有鼓励我的意思,另外也有让我知道她反对家长打孩子,也就是说这后果的造成不是她故意的,所以她找了我。后悔也晚了,我现在是真的得等待后果了,这次的等待可是一点悬念也没有。
  
  那一年是一九六九年,中国共产党召开了第九次代表大会,就是这次会议上,刘少奇被开除了党籍,定为叛徒,内奸,工贼。
  
  那个时候是个疯狂的时代,经常被半夜叫醒去游行,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的发表,孩子们跑到学校,大街上锣鼓喧天。开始几次觉得新鲜,后来很怕,因为困的实在是受不了。
  
  “九大”召开当然要游行,而且规模更大,游行回来大家都盼着早点回去睡觉,可学校偏偏要开誓师大会。那时的学校没有现在的设施先进,也没有移动的麦克,人们站在教学楼前,操场上漆黑一片。学校只好打开教学楼里面的灯,这样,站在前边讲话的人由于背对着灯光,变成了一个黑影,显得恐怖异常。
  
  “打倒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讲话的人情绪激愤,下面的孩子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模模糊糊,他们不懂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倒刘少奇。
  
  第二天没有课,我照样去日坛混日子,走在门口看见一个头发蓬乱,满脸浮肿的老人,用手里的拐棍戳着墙上“打倒刘少奇!”的标语说:“刘少奇是国家的主席,怎么可以打倒?
  
  后来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小说和同名电影《翠岗红旗》的作者杜谈。
  
  86
  
  我之所以又写了文革不是因为我想写时代,慢说我还没那么大的手笔,我从本心也没想过要这么做。评论时代是历史学家的事,或者离那个时代太近也不容易看清楚。何况我们现在对那个时代的认识是模糊的,有的甚至是功利的。没有人冷静的去看这个时起,也就得不出让人信服的结论。我写文革的片断或者一件事没有目的,就好像空气里有一种气味,你回到那个时代时就会闻到,如同回到了一间旧房子。
  
  杜谈的举动在当时是疯狂的,周围围了很多的人。看的出来很多人都迷惑不解,为什么这个人敢这样说?也有人替他担心,最后人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疯了,据说这个人后来活了很大的岁数,他也没疯。
  
  中国的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他们最眼前的利益,他们吃喝拉撒,真正融入那个运动的还不是大多数。但是,这运动却影响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影响了人们的判断,打破了惯常的是非标准,文革有一点是彻底的,那就是彻底的搅乱了人们固有的观念。
  
  转眼间秋天到了,虽然我两次来北京,这是我经历的北京第一个秋天。北京的秋天真的很美很舒服。徐老师一直就没有任何对我惹的这场祸的反映,母亲也上了班,但是再也不能去车间了,厂里给她安排在工会,工会则把她安排在图书馆。想起来这真是个讽刺,母亲连学都没上过,居然在图书馆。这是工厂里为数不多的图书馆,也是文革以前就留下来的。从文革开始就停滞了,现在想起来,当时母亲厂里的领导是很值得钦佩的,怎么想起要恢复图书馆呢?当然,从让我母亲来干可以看出,他们的意图也不过就是给工人找点业余的消遣,把书收拾一下,找个人在那借书就完事。
  
  母亲要强,接了这个差事天天发愁,第一是文化不够,再不正规的图书馆,没有文化连书都弄不清楚怎么干?何况还有好多难题,这些书都是旧年积攒起来的,文革前厂里的图书馆很出名,也留下了很多的书,现在什么书能看,什么书不能看,怎么分门别类的把他们放在书架上,怎么检索起来借阅方便,这都不是母亲的能力能胜任的。
  
  “三白,给你找点事干,省得你一天满处疯跑,以后你没课或者星期天跟我到厂里整理书去,我也搬不动”母亲说。
  
  到了北京我除了那本《艳阳天》就没看过书,母亲也没指望我能帮她多大忙,不过是把堆积如山的书先整理码放一个地方,然后在慢慢的分好放在书架上。我必定比她多认得几个字,搬书是需要劳动力的。仅管厂子也时常找几个人帮她干,可休息的时候母亲不好意思再找他们,只好想到了我。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不乐意嘴上不敢说,同时我也看到,母亲上班是勉强的,因为她要歇过了半年就要吃劳保了,那样就要减少收入。病虽然好了很多,但是由于是大手术,刀口的地方总是疼,尤其是用力气的时候,我应该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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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发表于 2013-5-5 09:04 |只看该作者
中国的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他们最眼前的利益,他们吃喝拉撒,真正融入那个运动的还不是大多数。但是,这运动却影响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影响了人们的判断,打破了惯常的是非标准,文革有一点是彻底的,那就是彻底的搅乱了人们固有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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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o_e179:}文革跟上了一个尾巴,没有太多的切身感受。

这篇《碎片》之所以能够引人入胜,我发现它有两大特点:一是,叙事时是用孩子的视角,所有的是非、好坏、荣辱,都是由一个孩子的感受去评断;二是,所有的评论都是以回顾的眼光去评论,入木三分、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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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发表于 2013-5-6 10:1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0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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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我觉得,我这东西是过去的回忆,不管它有什么价值。回忆要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但也不能成了流水账,我这个流水账是因为我不会用别的办法写。如果写图书馆换个人会说,看到了那么多书是怎样的惊喜,对知识的敬仰等等。这样会让自己精彩起来,可那不是事实。我当时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我甚至觉得这是母亲为了我不在游民一样的在外边疯跑而想的办法,我说以后一定好好念书了,其实也是想摆脱这个惩罚。
  
  第一次跟母亲去她的图书馆印象很深,图书馆坐落在生活区里,这里有幼儿园,厂医务所,澡堂子,食堂,家属区,单身宿舍等等。图书馆实际上和食堂连在一起。进门的左侧是图书馆,直接走就是吃饭的大厅,所以图书馆给我的记忆是饭菜的香味。
  
  七八排两米高的书架,满满的堆放着书,即使这样,仍然有很多书堆在地下,其中有各种画报,杂志,报纸,甚至有小人书。上面落着厚厚的尘土,那尘土由于经年日久都是辣的。
  
  母亲说:“都得挨着整理出来,造册登记然后在按照类型码放”。我和母亲要做的是,先要把堆积在地上的书一本一本的弄干净。图书馆的书都包了牛皮纸的皮,上面写着书名,书名不统一,有用毛笔写的,有用钢笔写的。到了下班的时候,我们也只整理了很小一部份,到澡堂子洗了澡,母亲在食堂给我买了一盘白菜丝炒饼,我倒现在也没吃过那么香的炒饼,我记得只卖五分钱一两。
  
  从此以后,星期六是半天,星期天全天都要受这洋罪。在这中间我曾经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都被母亲揪着耳朵拉了去。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些书都在我和母亲的手里走了一遍,分门别类的放好。母亲拿出一本目录一样的铅印的本子说:“你照这上面的书名把书分出来”原来这是上面下来的一本图书目录,标明哪些书可以看,哪些书必须上交然后拉到造纸厂。
  
  中国的作家里鲁迅的书放在第一位,浩然,李准,刘流等,抗日战争时期的作品,建国以后的很多诗歌,散文,文革时期的小说,古代小说,冯梦龙的《三言二拍》,《东周列国》,《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封神演义》,《官场现形记》,《三侠五义》《永庆升平》……等等一应俱全。外国的大多是前苏联的,法捷耶夫,奥斯特洛夫,高尔基,果戈理,托尔斯泰,车尔尼雪夫斯基,法国的罗曼罗兰,巴尔扎克,莫泊桑,等等。其中一个意大利女作家叫弗里奇的《牛虻》我看了两遍,另外一个意大利作家乔万尼奥里的《斯巴达克思》也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目录上规定可以看的唯一美国作家就是杰克伦敦。当然在目录里不让看的占大多数,也是这图书馆占很大一部分的书。其中也有一部份技术书和工具书。哲学书籍除了马列毛泽东,还有黑格尔,费尔巴哈,其中有一本苏联的哲学教材,作者好像叫罗森塔尔.尤金。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我把这本书拿回了家,并且看完了。当时最抢我眼球的就是连环画。数量很多,种类也很全,有《三国演义》《水浒》《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还有很多外国连环画。我现在想起来真可惜,他们大部分被送到了造纸厂,要是留下来,单是三国和水浒,就值几千块,其中贺友直的《山乡巨变》现在一套已经拍到上万元。那些连环画画的很精美,现在的连环画,一万本也不值过去的一本,不仅是经济价值,艺术价值也是如此。
  
  三国演义的画作者,汪玉山,刘锡永,水浒的任率英,《鸡毛信》作者刘继卣都是难得的连环画家。
  
  把所有的书登记造册,再把不能看的书区分出来,放在书架上的书已经寥寥无几。母亲不懂得书,但是看着那么多书都送造纸厂觉得可惜,所以她没有马上联系造纸厂,也正是她这一个心疼,那个图书馆后来成了北京市工厂里知名的图书馆,因为很多书都被保存了下来。
  
  图书馆发辣的尘土,食堂里喷香的炒饼,水很冲的澡堂子,我就是这样的在这混了很长的时间。后来图书馆走入了正轨,又有两个人加入了母亲的行列,我解放了出来,即使是这样,我有时间还是要去,看看书,吃那的炒饼。
  
  88
  
  图书馆里那些不能看的书放在后面的书架上,用一个灰色的布帘挡着。母亲和另外两位图书管理员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在这工作,她们和母亲年龄相仿,就是普通的纺织女工。女人所到之处总会带来清洁,图书馆的地板是木制的,被擦的很亮。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借书的高峰,常看见一些工人手里端着饭盒来借书,其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年龄都在二十多岁。如果文革出生的人二十多岁,脑袋里就是一张白纸,可那个时候二十多岁的人,有很多是有文化的。很多人找母亲要求看一看那不开放的书,当然是被拒绝。唯一能够光顾和看这些书的是我,因为母亲认为我这样的孩子看不懂。
  
  我把罗森塔尔的哲学书拿回家并不是说我那个年龄就对哲学有兴趣,说起来和我的一个怪毛病有关。我喜欢那些一眼看上去就能吸引我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并没有类别的区分。精装好看的书,工人体育场修建游泳池用的马赛克,好看的烟盒,甚至木匠锯下来刨的很光滑的小木块。好看的药瓶,糖纸等等。尤其是瓶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北京的东郊有一个专门做针剂药瓶的玻璃厂,工厂的垃圾堆里,经常会有针剂用的蒸馏水的药瓶,细细的脖子,这些瓶子两头是瓶肚,中间连着的是瓶颈,成品是把它们从中间切开,装上蒸馏水在封口,这就是我们从针盒里看到的瓶子。在没切开以前的样子很好看,我捡回了很多这样的东西。
  
  我把它们从中间掰开,里面灌上用水彩颜料调好的彩色的水,在把瓶口放在煤气炉的火苗上溶化,融化时不停的转,瓶子就会封口,变成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玻璃瓶,拿到学校里,那些孩子都抢着要,我的条件很简单,帮我写作业或者做值日的就给一个。
  
  罗森塔尔的这本书叫《简明哲学词典》,绿色的书皮,烫金的字。我只是看着好看,在天津时,我曾经从南开大学的院墙外捡回很多装祯精美的书,那些书不要说我当时看不懂,现在也仍然看不懂。我捡回来的目的就是觉得它们好看。
  
  《简明哲学词典》被我拿回家来,直到我上了班,厂子里组织工人理论小组的时候,大家学习恩格斯的《反杜林论》,书里牵涉到了很多的哲学感念,谁也不懂,让我们学习《反杜林论》的人首先就是个不懂。我想起了这本书,于是才打开它,距离我拿回家来已经过了很多年了。第一本书开了头,以后我时常会拿回家里,母亲发现就再拿回厂里去。
  
  我拿回家最多的还是杂志和画报,在画报里我知道了齐白石,徐悲鸿,尹瘦石,关山月,王雪涛,溥雪斋等大画家,因为画报里经常有他们的画。从小人书上我认识了刘旦宅、贺友直等这些在今天如雷贯耳的画家。
  
  84年我去长沙出差,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在火车站闲逛,在邮局的柜台里发现了一套正在发行的邮票《金陵十二钗》作者就是刘旦宅,我喜欢他的画,所以买了下来,每张都是8分钱,现在我还保存着它,我想已经值几个钱了。我不是集邮爱好者,是刘旦宅让我对这套邮票有了兴趣。
  
  母亲往回拿,我接着再拿回来,好在我的屋子有的是地方,只有我一个人,这房间简直就是个仓库。父亲开始很不满意,可是也没什么办法,按照他的说法,喜欢书总比淘气强。
  
  自己的天地很好玩,我的窗台和墙角放着很多的蛐蛐罐,瓶子里有我养的土鳖,福子的爸爸给了我一个鸟笼,里面养了一只麻雀,这麻雀是从嘴边还是黄色的时候养大的,所以,打开笼子它也不飞,晚上我放学回来就打开笼子,它自己在凉台上飞到屋子里,然后在飞回笼子,反复的这样飞着,叫着,直到我去吃饭。床底下就是我的收藏,一堆各式各样的东西,我每隔几天就会整理他们一遍,所谓整理就是看看,并不是码放整齐。
  
  这种自由的日子直到我的弟弟该上学了,从安定门的那两位看他的老人那回来挤到了我的屋子里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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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发表于 2013-5-6 10:17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3-5-5 09:04
中国的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他们最眼前的利益,他们吃喝拉撒,真正融入那个运动的还不是大多数。但是,这运动 ...

多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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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发表于 2013-5-7 09:2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16 编辑

  89
  
  既然说到了书,我想就我对书的看法和给我留下印象的书说说体会。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他的一生是正常发展和成长的话,他不应该也不可能进入一个不属于他的时间阶段,也不应该和不可能过早的离开属于他的这个时间段。特别是一个人的童年和少年,应该好好享受这个人一生中最美好,最纯洁,最真实的时光。
  
  我从来也不认为一个孩子过早的看那些成人的书,懂得成人的事,接受成人的观点的污染是好事。现在有些家长叫一个连说话还没利落的孩子背唐诗,除了愚蠢以外,还在毁灭他的纯真。技能要早些训练,而头脑却绝不可强硬的过早的污染他。
  
  中国的小孩在看电影的时候总要问一句话:“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想外国人的孩子大概最多就是在寻找哪个是他喜欢的人。童年是一个人的本色,让他保持的时间越长,他就活的越有意思。
  
  我上文中提到了美国作家杰克伦敦,我第一篇看的是他的《断层之南》,人物的名字,发生的地点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可是我还是能想起来一些梗概,这个故事给我的印象很深,大概说的是一个城市里,有钱人集中在北部或者东部,穷人集中在南部,小说之所以叫断层之南,就是指的这条穷富的分界线。主人公是个记者,他出身于南部的贫民窟。现在他已经成功的生活在北部的富人区,一次南部的穷人发生了罢工(好像是类似的事件),他去了那采访。在这之前他一直为自己成功的摆脱了南部而感到庆幸,并且从不打算再回到那。
  
  为了采访他又一次接触了那些他熟悉的穷人,他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从离开这里,他自己很多的变化并没有真正的渗透在他的心里,倒是他原来的印记深深的埋藏在他的内心。
  
  以后,他白天在富人区里工作,穿的人模狗样的,晚上就回到穷人区和那些他熟悉的穷人朋友一起在酒吧消磨时间。他在扮演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甚至都有自己的生活范围。他不是主动的这样做,而是不自觉的,原来的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相反,如果能够在后来的日子里找到那个自己,会让自己很轻松和踏实。
  
  我记得有个冒充很有文化的人给我讲了这个故事的看法,他说:“实际上,这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双重的性格,是一种精神非正常的状态,杰克伦敦是用这个办法来告诉我们,西方资本主义的丑恶和劳动人民的可爱。”
  
  我没那个水平,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我能说的就是,这个故事给我的感觉到现在没忘记。后来又看了他的《虎牙》《马丁伊登》《野性的呼唤》我尤其喜欢那个狗变成了狼的故事。杰克伦敦在他的小说《马丁伊登》里借小说主人公的嘴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杰克伦敦这这样描述的:“马丁伊登从船上跳到海里,使劲的往海底游,因为他要自杀,而他会游泳。在游的很深的时候,他吐掉了肺里所有的空气,这样即使他想放弃自杀往上浮,也等不到浮出水面就会呛死。这个时候他感到很痛苦,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后来他想到:“死了不会痛苦,之所以还感到痛苦是因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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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了解高尔基是从一套连环画里,这套连环画共三本,《童年》《我的大学》《在人间》。我在写这些的时候不去百度去搜索,因为我不是在这介绍这些作家和作品,我是在说我自己的看法,搜索自己的记忆,看看他们倒底在我的头脑里还剩下什么,这样才叫碎片,所以,我说的很多东西也许有错误,但我宁可这样。
  
  在《童年》里,有一幅画到现在我还记得,大概他有个舅舅叫雅各什么的,娘俩寄在他家,舅舅是个酒鬼,这幅画正说到舅舅在发火,要打高尔基,母亲紧紧的搂着小高尔基。那画面画的很生动,母亲像一个把幼崽护在自己翅膀下的老母鸡。
  
  高尔基有一篇散文叫《海燕》(应该是这个名字),开始几句形容电闪雷鸣的大海,和穿梭在雷电中海燕的勇敢地情景,文字很容易在人的头脑里产生一幅画面。我后来真的看到过一幅根据海燕画的油画。高尔基的海燕让任何一个有想象力的人都能在头脑里形成画面,这是我觉得他文字的好处。容易让人看懂,能很快的触动读者的文字是不是一种文学标准呢?
  
  后来大了,也看过他的几本书,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关于高尔基,在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给我的印象最深,苏维埃的开始是艰难的,地主和白匪在封锁她,首先是粮食吃紧,苏维埃采取了打击地主的做法,也可能是严厉了一些,高尔基对此存在疑义,觉得这个做法严厉了,电影中有一大段列宁和高尔基的谈话。现在想起来,列宁是个马克思主义者,是一个共产主义的信仰者,可是列宁也是一个有着很高的学识和文学素养的人,这在他的著作中对艺术的评价里可以看的出,高尔基是幸运的,如果他在中国的反右中,恐怕小命就不保了。因为他碰到的是两把菜刀闹革命的领导者。一个国家的文化传承和学识以及素养,不仅能救一个人,也可以救一个国家。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我的头脑里只剩下冬妮娅。
  
  有一本苏联的科幻小说,我已经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上面还带有很多的插图,大意是说苏联和美国为了竞争都去登陆火星,火星上有很多怪兽。我并不知道这是科幻小说,还以为是真的,包括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我都以为真的有那么回事。小说里的美国人相互为了供给争斗,因为他们的航天器很小,给养不够了,最后,一个叫怪兽吃了,一个好像是被苏联宇航员救了。这个小说叫我每天晚上在阳台上冲着天空发呆,我的想法是:星星那么小,怪兽会不会踩不住,从上面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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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发表于 2013-5-8 07:1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17 编辑

  91
  
  我想写关于我和书的接触的想法其实在前几篇就有这个打算,可是一直就犹豫,因为我看的书很有限,而且都是大路货。加上我对书的兴趣不是第一位,书给我的东西也很少,好在我的这些碎片并不是要和谁讨论文学,只是把关于对书的记忆写出来,我不打算占很多的地方,也没的可写。现在看起来,我对我看过的书大都只留下一两个情节,这足以说明我不是看书的人。
  
  有一本书叫《茶花女》作者是法国作家小仲马,都说他是大仲马的儿子,而且是私生子,这是我后来听说的,我在没看大仲马的时候先接触的就是他的书。据说他只写过这一本书,并被改编成歌剧还出版了很多的译本。那里的情节放在现在真的不算什么,就是一段和巴黎名妓的恋情。那中间的细节比起《三言二拍》里的“卖油郎独占花魁”我觉得还有差距呢,当然这是我的看法。
  
  《茶花女》给了我一个治疗相思的良方,我现在还记得。茶花女后来死了,主人公和她的感情很深厚,以致到了茶饭不思的程度(这都是我的口气,不是书里的风格),无论朋友怎样规劝都不行。后来朋友想了办法,把他带到茶花女的墓地,打开棺材让他看看茶花女的模样。这一看非同小可,茶花女的美丽的脸只剩下一个骷髅,只有头发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看了惊吓不已,直想吐。虽然这招狠了点儿,可是思念之苦却消除了。
  
  于是我就想,能让一个人相思到这样痛苦的人,见了这样的情景竟然平静了下来,那么,我们到底爱对方什么呢?难道那美丽的容颜里包着的不是她的另一部分吗?古人说的好:“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敢打赌,小仲马并没有隐喻什么,并没有我这样的猜测和体会,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大仲马我只看过他的《基督山伯爵》,还有雨果的《悲惨世界》的主人公,我总是容易混淆。据说他是个多产作家,多产到他的很多小说都是雇人写,他先出个故事梗概,然后由他们分章节的写,最后由他润色成书,是一条写作流水线,有点像后来的好莱坞。
  
  另外一个就是巴尔扎克,也是一个印象,葛朗台临死的时候抓住神父的十字架,旁边的人认为这个活着只认金钱没有任何信仰的人,临死的时候昄依了天主,其实他是看见那十字架是金的。
  
  我对莫泊桑的东西很着迷,他的短篇我几乎都看过,《羊脂球》是第一篇。他的长篇小说《俊友》,后来再译的的名字叫《漂亮的朋友》,我认为还是《俊友》好的多。
  
  说到翻译,我虽然不懂的外语,可通过看这些翻译的书也能体会翻译者的水平。我认为一个好的翻译应该首先是这个作品的研究者,再则应该是忠实的体现原著,体现原著不是简单的把字母变成方块字,而是要仔细的体味作者的本来意思,这也就要求翻译者的功夫不仅是外文的底子,中文的文学知识和素养尤其重要。
  
  所以,过去的外国小说的翻译家们,大都只翻译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作者的作品,比如,莫泊桑的作品大都是李青崖,巴尔扎克的都是傅雷。这是因为他们首先是这些作者作品的研究者,他们也不可能成为研究很多作家的专家。我想,谁要是有兴趣,把他们翻译的同一个作者的同一本书,拿来和现在翻译的对照一下,就会找到差距。
  
  那个时候,人们能看到的外国作品,除了苏联人的,就是法国人的居多。起码在我说的这个图书馆里是这样。什么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高乐是头一个和中国建交的西方人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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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本书是《牛虻》,牛虻的故事并不新鲜,是一个爱情故事,背景是反对外族统治。主人公亚瑟由一个年轻单纯的大学生,变成一个抵抗组织的头领牛虻。女主人公曾经是牛虻追求的对象,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他来。但是她一直就怀疑牛虻就是当年的亚瑟。直到牛虻在监狱中临些刑的时候写给她的信中才得到证实。信中有一句话我现在记得:“无论我
  
  活着还是我死,我都将永远是一只快乐的大苍蝇。”
  
  当时有一部苏联根据这个小说改编的电影,我认为是我看到过的小说改编电影最成功的。因为每个人看了书以后都在自己的脑子里把故事中的人物形成一个印象,而要使这些人物的形象真实的再现出来,很少能得到大多人的认可,电影牛虻做到了这一点,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牛虻由斯特希洛夫扮演,琼玛的扮演者是斯特希洛娃,配音由高博和上官云珠担任。这两个名字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不知道是翻译的问题还是什么原因,从名字上看,他们应该是一家子。
  
  我接触苏联人的玩意比较其他国家的要多,音乐,绘画,文学作品,电影等。所以我对苏联很有向往,一直就想如果哪天有机会去看一下。
  
  这个愿望在若干年后还真的实现了,遗憾的是去了赤塔。赤塔是苏联的亚洲部分,紧挨着满洲里。我在内蒙的时候由当地的朋友办的手续去了一趟。随行的人当然不是向往苏联,而是向往苏联的妞。当时苏联正是解体不久,穷的不善,中国人到了那,人民币很好用,个个都有大款的感觉。这次赤塔去的很滑稽,我在那吃的唯一一顿正经饭居然是中国的饺子,在一个浙江人开的饭馆里。
  
  包饺子本身就是北方人拿手,浙江人的饺子不是正宗,在俄国吃饺子就更显得八卦。至于他们向往的俄国女人,比浙江人的饺子好不了多少。扯远了,已经很不文学了,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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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发表于 2013-5-9 10:3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20 编辑

  93
  
  既然说到赤塔,只好离文学远点。赤塔地方不大,可真的很干净。加上没有什么污染,空气的能见度很好,远处的山和天加上绿色的树木,好像舞台上的布景一样。
  
  那个浙江佬来的早,大概已经待了五六年的样子,在当地有很多的朋友。个子不高,瘦的可怜,我怎么看他怎么像越南人。眉毛黑眼窝深陷,紫色的嘴唇,凸起的脑门,我曾经问他,祖上有没有越南血统,他愤恨的说,你什么意思?
  
  赤塔虽然是苏联的亚洲部分,亚洲人却很少,到处都是黄头发的俄国佬。当地的警察听说我是北京人对我很重视,不是他对中国人友好,原因是,苏联解体以后,日用品和食品奇缺(其实,从苏维埃建立以来,这就是他们国家的老问题),一些俄国佬到中国的东北甚至北京倒腾这些东西,在北京到莫斯科的列车上,这个世界上第二个超级大国的公民竟然经常遭到中国人的抢劫,这些中国人把目标就定在他们身上,杀人越货。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土匪的主力竟然以北京人为主,我因此而备受旅馆的保安警察的关注。我去的时候,见到的中国人除了东北人以外,内地的以南方人居多。
  
  浙江人姓徐,绰号徐三儿,自己有一家旅馆和饭馆的联合体,主要的生意是接待中国来这玩的人,也负责拉皮条。徐三瘦小枯干,可娶了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娘们儿。烫发高高的盘起,浓妆艳抹,因为太浓,所以你找不着她的本来面目,加上每天化妆的效果都不一样,经常能认不出来。我跟徐三说,你不错,娶好几个老婆。
  
  我们跟徐三的交情完全是生意上的,他从满洲里我的经销商那里捣腾了几辆吉普车卖到了当地,挣了俩钱,这次是他主动邀请经销商去赤塔,经销商也借花献佛的把我叫了去。
  
  晚上一起喝酒,徐三叫来一个俄国佬,黄头发白眼睫毛,满身的毛在灯光大照射下闪亮,有狗熊一样的魁梧身材,名字好像是叫个什么沙。
  
  “这是我的朋友沙。”徐三说完又扭过头跟他嘟噜了一大堆俄国话。
  
  沙好像是个反应迟钝者,连乐都不会,只点了点头眼睛就直接盯在了桌之上的酒菜。
  
  我挨着他近,闻见一股子酒味,我和徐三说:“这孙子喝了来的?”
  
  徐三说:“他一天也没有不喝的时候。”
  
  听说俄国人能喝,我和几个同来的人约定好,如果他已经喝了酒,今天就拿翻了他。
  
  这些人一听要拿翻了人,兴致来了,于是左一杯又一杯的开始了,俄国鬼子来者不拒,喝了十几杯居然还在吃菜,几个人心里开始发虚,有人出主意,把啤酒兑在白酒里,这样喝他就能倒。
  
  依法炮制还没见什么效果,只是那厮已经没有了斯文,脱了个光膀子大喝起来。
  
  看看不能取胜,我对其他几个人说:“这小子是他娘的铁布衫,金钟罩,咱们罢手吧,不然就连哥几个都赔进去。”
  
  正说着,沙突然站了起来,和徐三嘀咕了几句就走出门外,我连忙问徐三:“不行了?”
  
  徐三说:“谁不行了?你?他去拿点东西给你们。”
  
  话音刚落,沙手里拿着一把军用刺刀走了进来,这让满桌子的人大惊失色,徐三赶紧说:“没关系,他拿刀是切西瓜。”这时候我们才看见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个西瓜。
  
  沙一只手托着西瓜,一只手拿着刀,先横着切了几刀,然后又竖着切了几刀,西瓜在他手里被切成了一个个的方块,他放下刀把西瓜分给大家,这时我看见他的手吓了我一跳,那熊掌一样的手鲜血淋漓,都是方块型的口子,我悄悄的对旁边的人说:“哥几个,这小子让咱们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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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赶紧从赤塔回来。因为我好容易谈点高雅的,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以后就都是俗的了,但是无论怎么俗我也不会讲脱裤子的事,因为写到那就没什么可写的了。再说写字虽然是个自我的事,可是要是拿给别人看就要考虑一下看的人的感受了,正经既使是装的,也比不正经要好。
  
  外国人的书我看了一些,也有能感动我的,还有一本书叫《瘸腿魔鬼》,法国人写的,看的时候大概是初二年级的事。故事情节都忘了,只记得那个瘸子有个能耐,他能透过房顶看到房间里面的事,作者叫勒萨日(好像是这个名字)。
  
  劳伦斯的《查特莱太太的情人》是大老郭借给我看的,当时特仗义,书他能借到两天,留一天给我,我只看了一半。
  
  相比起来我看的中国小说到是很多,比如侠客的小说《三侠五义》《七侠五义》《小五义》,就是金庸的侠客小说我一个字也没看过。神怪的也看过不少,比如《聊斋志异》《镜花缘》《封神演义》《搜神记》等等。当然《水浒》《红楼梦》《三国演义》《拍案惊奇》也看过。
  
  我第一次接触古代小说是《红楼梦》,这不是我起步高,原因是我的姥姥是个红楼迷,她尤其得意的是自己能背诵很多红楼梦里的诗词,能够一点不差的把红楼梦里的人和人的关系说的很清楚。
  
  “薛宝钗他妈姓什么?”姥姥有时就会提这样的问题。
  
  “林黛玉管贾母叫姥姥对吗?”
  
  “秦可卿是谁的媳妇?”
  
  有一次我问她:“焦大骂的扒灰是怎么回事?”
  
  姥姥瞪了我一眼说:“焦大骂这句话叫人拿马粪把嘴堵上了,你也想堵上?”
  
  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了《红楼梦》,尤其爱看红楼梦的评论文章,例如俞平伯《红楼梦诗词歌赋》李希凡《阶级斗争的形象历史》。后者虽然是文革的产物,可是其中介绍了很多红楼梦的知识。有一本红楼学刊,我经常去买,只不过是买旧的,一毛钱一本。说到买旧书,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大多数人都说琉璃厂是买旧书的地方,其实有个地方比琉璃厂的旧书既正规,又可靠,价钱也不见得贵,那就是王府井的《中国书店》。这里既收购旧书,也买旧书,而且善本也不少。成年以后我常去看,一来没钱,二来也不懂得价值,所以没买过好书,我说的红楼学刊那里有卖,混在旧杂志里卖,我就是因为买这个才知道,才去看的。
  
  我那时候看书有点上瘾,特别是借别人的书,期限很紧张,我想了个办法,把《毛泽东选集》的塑料封皮套在书上,上课的时候看。其实这是个弄巧成拙的事,虽然是文革,虽然全国人民都学毛选,可是一个孩子如饥似渴地学毛泽东选集,谁能相信?事情很快就败露了,我为此在全年级做了一个星期的检查。每个班上语文课我都得去作检查,原因是我是在语文课上被抓获的,那个时候已经上了初二。
  
  我那时看书没什么选择,抓过来就看,看不懂就扔在一边。我第一本接触的古文是清代吴调候和吴楚材编纂的《古文观止》,因为语文课本上有《桃花源记》,从课文后面的注解上看到了出处,想起我从图书馆里曾经拿回过一本这样的书。仿宋的字,而且很大,竖版印刷,大字旁边有的还有小字做的注解。刚看的时候几乎不懂,因为那解释是吴调候说的,也是古文,跟没有一样。要是看得懂那解释,正文也就看得懂了。那本书的封面是豆青色,印有灰色的暗纹,分上下两册。可惜的是,我保留了很多年,让我老婆卖了破烂,同时被卖的还有我攒了很多年的旧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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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发表于 2013-5-11 07:1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24 编辑

  95
  说到画报我忽然想起,我是亲眼看见一个业余绘画的爱好者最后考取了中央美术学院,现在是学院的油画系教授了,估计也是个“艺术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艺术家忽然遍地开花,我觉得现在做一个艺术家应该具备如下三条:
  1:你有一个专业,
  2:活的够了年头,
  3:没离开人们的视线。
  只可惜没有艺术家这个学历,现在艺术家大多数都是电视台给封的。
  
  我收藏的那些画报上面有很多的画,国画油画都有,绝大多数都是名家。我不懂得,开始不是为了看画才把它们拿回家来的。我主要是对那上面的风景照片有兴趣。有两张我记得,一个叫《阳光下的女人》,是苏联画家列宾的作品。还有一张是陈半丁的画,画面上是一个老头穿着蓑衣在钓鱼,名字忘记了。这两张张画后来让我包了书皮,就包在那两本《古文观止》上。

  大概是我上初一的时候,我上母亲的图书馆,在里面一个装杂物的房间里,忽然来了个人,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皮肤很白,小眼睛厚嘴唇。头发浓密,有些络腮胡子,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后来成为艺术家的人,看来艺术家是天生的,否则,他为什么有络腮胡子?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艺术家,更不知道后来的艺术家都是胡子拉碴的,所以他把胡子刮的很干净,腮帮子总是青的。
  
  他是厂子里的美术骨干,负责厂子里的标语,板报,厂里的美术宣传。但是主要的职业还是个车间里的工人,每逢厂子需要他,就把他从车间里抽调出来。
  
  这次抽调他是因为,他要代表纺织局参加北京市工人画展。我现在想起来,我母亲在的工厂很重视这些,图书馆就是个例子。这个人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所以我就隐去他的名字,省得我说的哪句不合适,我们暂且叫他画家。

  画家是个光棍,一个人住在单身宿舍里。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画才刚刚开始。一张很大的画布绷在架子上,架子是自制的。油画颜料,调色板,调色油,画笔,画册,他自己画的小稿,有炭笔的素描,有油画的画稿,那些草稿上也许是个鼻子,也许是一只手,一地的揉成一块一块的报纸,那是他擦笔用的结果。总之,四周是些破桌子烂板凳,中间就是他的地方和这些东西。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无意的从门口路过,我平生还是第一次看见画油画,好奇让我走了进去,他正站在画架前,身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饭盒,里面是米粥,饭盒盖上是两个馒头和两块红色的酱豆腐。我从见到他那天开始,直到他离开这个厂,他经常吃的就是这几样东西。
  
  他光着膀子,下身是一条厚厚的劳动布裤子,卷着裤腿光着两只脚,奇臭无比,加上油画颜料,调色油,屋子里的尘土混在一起的味道,我到今天都忘不了。我看见那张画的时候,画布上还只是用炭精条打的轮廓。
  我本不懂,加上那味道并不想在这里待多少时间。他回过头来看到我问:“你是文老师的儿子?”(纺织厂里管师傅一律称老师)。
  
  我点点头没说话,他接着说:“求你点事行吗,你去食堂里看看,下午的盐气水来了没有?”
  
  盐气水是厂子里为了给工人消暑自制的饮料,其实就是加白糖、色素、香精的凉水,里面泡着冰块儿,放在食堂大厅的一个保温桶里。叫盐气水因为里面还放盐的原因,喝起来有些咸味。就是这样的气水随便喝也让我兴奋异常,每次去都拼命的喝。他拿出一个暖壶递给我,我心里一阵的不高兴,我不过就是来看看热闹,凭什么伺候这个臭脚?

  96

  画画真是件很牛叉的事,因为他终于接触到了美好的神奇,这个时候说这个人跟美有多大的距离才有资格,无论是距离有多远,到底是真正的距离。最可恶的是根本就没和美沾边就先说了很多,居然还有感想,例如我!
  我给臭脚打了气水,回来的时候馒头已经不见了,粥也只剩下一个底,我心里想,有吃饭的功夫为什么不去打汽水?从此我有时间就去看他画画,尽管也得忍受他的臭脚。
  
  “你喜欢画画吗?”一天臭脚画家问我。
  
  我摇了摇头,这个摇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实在是无从说起。因为他干的事离我太远,他要是问我你喜欢蛐蛐吗或者我熟悉的,我当然能回答。
  
  “小孩子都喜欢画画/”他说。

  这句话从哪来?我心里想。可是后来我发现,小孩子真的喜欢画画,原因是,用形象描绘心理早于语言,人的心理成长过程小孩子的时候离人的本性最近。
  
  那张画画的是一个纺织女工,站在机器旁干活,我母亲说他画的那个纺织女工是个“细纱”车间里的女工,因为她有时间也来看。这个题目当然是时代造成的,可那幅画真的很好看,特别是那女工的手,仿佛会动。臭脚画家很投入,有的时候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很长时间。除了脚臭,我倒是很喜欢他。
  
  臭脚画家有个女朋友,是个郊县的人,她特别的反对他画画,每次在吃饭的时候她就来,两个馒头一盒粥,还有两块将豆腐是她给臭脚送来的。
  
  “这有啥用?”她说。
  
  她会经常因为臭脚画画没有和她遛马路而大吵大闹,母亲总是他们之间的调停人。那女人长的也很难看,个子矮,黑瘦,三角眼薄嘴唇,一看就是个矫情的女人。
  画家的画终于完成了,厂子里用车把他的画运到劳动人民文化宫,就是天安门右侧的太庙。那天他站在车子后面看着,一句话没说。
  
  很久以后,母亲说:“你还记得臭脚吗?他考进了中央美术学院。”

  臭脚从图书馆里偷走了很多画册和书,他很感激母亲。每年的春节,他都要来看她。当然,后来他终于领悟到了艺术家的真谛,那就是把自己打扮成一脑袋说不清是胡子还是头发的毛烘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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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发表于 2013-5-11 07:50 |只看该作者
讲话的人情绪激愤,下面的孩子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模模糊糊,他们不懂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倒刘少奇。
第二天没有课,我照样去日坛混日子,走在门口看见一个头发蓬乱,满脸浮肿的老人,用手里的拐棍戳着墙上“打倒刘少奇!”的标语说:“刘少奇是国家的主席,怎么可以打倒?
后来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小说和同名电影《翠岗红旗》的作者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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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的风霜再打压,劲草终会发芽的,秉笔直书时正气满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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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发表于 2013-5-11 07:52 |只看该作者
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我看了不止三遍,很喜欢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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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发表于 2013-5-11 07:58 |只看该作者
有一本书叫《茶花女》作者是法国作家小仲马,都说他是大仲马的儿子,而且是私生子,这是我后来听说的,我在没看大仲马的时候先接触的就是他的书。据说他只写过这一本书,并被改编成歌剧还出版了很多的译本。那里的情节放在现在真的不算什么,就是一段和巴黎名妓的恋情。那中间的细节比起《三言二拍》里的“卖油郎独占花魁”我觉得还有差距呢,当然这是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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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郎独占花魁故事性很强,其实这是一个很伟大的题材,可惜古人弄三言两拍里几句话寥寥叙过完事儿。《茶花女》可能就一个爱情故事巨细无遗描绘了法国上层社会糜烂的价值观,有揭露现实的重大意义,相较之下具备一个文学高度审美高度,所以就成了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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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发表于 2013-5-11 08:00 |只看该作者
看大鹰兄看了这么多的书,相信一句话,厚积薄发,犹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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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发表于 2013-5-13 06:3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5-21 11:28 编辑

  97
  
  臭脚的画真的得了奖,可他还是回到车间里干活去了。他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要去母亲的图书馆坐一会,谈论的主要内容是想和他那要命的女友散伙。女友虽然不喜欢他画画,看来还是蛮喜欢他这个人,也时常到母亲这来诉苦,说的时候声泪俱下。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和母亲去了,虽然气氛也很喜庆,可我看的出臭脚一脸的无奈,关于他和女友之间的故事很好玩,但是那是他的碎片,我就不在这多说了。多年以后臭脚和她离了婚,我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他那个时候已经是美院的教授了,是不是被人说成陈世美呢?我想这是可能的。
  
  转眼间寒假要到了,我憋在心里的念头这个时候特别的强烈,我想回天津去。母亲当然不会阻拦,并说好了跟我一起回去过春节,那些日子我就盼着赶紧放假,这个时候我的学习成绩要好了很多,起码是没有不及格的科目了。
  
  放假那天我急匆匆的往家跑,我想母亲一定早就买好了车票,等我回家就走。
  
  “妈,几点的火车,咱们什么时候走?”我进了门第一句说。
  
  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并没回答我的问题说:“洗洗手吃饭。”
  
  我耐着性子吃了饭,母亲还是不提走的事,我又一次问她:“什么时候走呢?”
  
  “你舅舅来信说,你干妈搬家了,她的房子腾出来给了他的侄子结婚用,她自己搬到贵阳路她哥哥的家里。”母亲说。
  
  “那怎么了?”我心里一阵发急。
  
  “你去了也就是看看她,没地方住,我想就在春节以前咱们去,在你姥姥那待两天就回来,我厂里也请不了几天假。”母亲说。
  
  “叫我干妈到咱们这来住不行吗?”我想了个办法。
  
  “她不肯来。”
  
  “为什么?”
  
  母亲看了看我说:“本不想告诉你,你干妈把脸烫了,炒菜的时候油着了,她往里浇水,火苗子就扑出来烫了脸。据说烧的很严重,正好他侄子要结婚没房,她把房子让给了侄子,自己跑到贵阳路哥哥家。她不愿意见人,住院的时候你舅舅去看她都叫她给骂出来了。”
  
  “到贵阳路去找她!”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就知道你死心眼,谁也没有她哥哥的地址,你舅舅去了好几趟都没找着。”母亲说。
  
  “我去找!”
  
  “你上哪找去,她就是故意躲着咱们,她是要强的人,一下子脸烫的跟鬼似的,她怎么能见人?你找她不也是让她伤心?”母亲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那就找不到她了?”我心里急的冒火。
  
  “等等吧,等她好了,心里平静点,我想她会想你的。”母亲说完擦了擦眼泪。
  
  那一夜,我没有睡觉……。
  
  98
  
  我忍耐痛苦的办法是躲避和沉默,这个办法很有效,我一生都是这样对待痛苦的。干妈的事让我很痛苦,我跟母亲说我不打算去天津了,因为那一夜让我想到,反正我注定是要在北京活着,我得有一个认头的态度,那一年我在北京过了春节。
  
  我倒现在没明白我所在的那所小学为什么没有六年级,我是五年级就毕业上了中学,这样直到我去插队,我还不满十六岁,三年插队以后我进了工厂,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十九岁。
  
  我上的中学叫《朝阳中学》,过去叫《女四中》。改革开放以后,一个叫陈经纶的香港人投资重建了她,现在叫《陈经纶中学》。从学校过去的名称可以看出,这是所很老的学校。
  
  我上课的教室过去是个教堂,一个带有尖尖的塔顶的建筑。楼是灰色的砖楼,楼梯和地板都是木制的,走起来“咚咚”的响。那里岁数大一点的老师都是很有资历的老师,他们多是来自名牌大学。我想如果不是文革,如果像现在那样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这样的学校肯定轮不到我们这些百姓上。我的历史老师,后来他改教了政治,是个男老师,毕业于山东大学历史系。历史讲的很棒,可惜后来取消了历史课,他就改教了政治。语文老师是个闽南口音相当重的女老师,毕业于厦门大学。物理老师是个南洋回来的华侨,一副眼镜厚的像瓶子底。数学老师是后来在教育部任要职的邓立群的表弟,名字叫邓立言。文革以后据说也混到了教育部,外语老师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总之那时的老师都是货真价实,可是文革时期,这样的经历非但没有让人们羡慕,相反,他们自己都觉得灰溜溜的。
  
  其实即使他们有天大的能耐,他们也不能教给学生点什么。我的中学是在夏天学农,冬天拉练,一个星期有六堂政治课,每天早晨第一节课是专门学习毛著的“‘天天读’”的日子里走过来的。加上寒暑假,其他课程的内容少的可怜,我在中学里并没有学到什么。
  
  这个中学和我的小学比起来,人员成分要复杂的多。附近所有贫民窟的孩子都在这上学,那个时候学校的编制模仿军队,年级叫连,班级叫班。学校里供有六个连,算起来有上千名学生。
  
  从原来屁股大一点地方的小学到了这,简直就是掉进了汪洋大海。大老郭也跟我分在在一个班,当然还有福子。别看耀武扬威的大老郭们在小学里称王称霸,进了学校的第一天就叫别人胖揍了一顿,原因很简单,那些住在胡同里的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住楼房的孩子。现在的阵势,我和大老郭们被挤到了一个范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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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发表于 2013-5-13 06:32 |只看该作者
芥末 发表于 2013-5-11 08:00
看大鹰兄看了这么多的书,相信一句话,厚积薄发,犹时未晚。

这些书在我们那个年代凡是接触过书的人几乎都看过,都是些大路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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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发表于 2013-5-14 07:2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3-5-16 10:15 编辑

99
        写到这我的童年基本就写完了,童年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那个时候人的心里就像一张白纸,岁月在上面描画的任何一个印记,都远比以后任何时候要清楚的多。我再次重复一个我个人的观点,你可以在你今后的一生当中的任何一件事情和经历,感情,情绪,观点里找到童年的影子,你一生都在受它的影响。

       我在这段童年经历的描写里对干妈的笔墨要多一点,因为她给我的很多,她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女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从此以后就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当然这里有我的疏忽,我心里矛盾和痛苦造成我的失误,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仅仅是因为烫了脸,她就要躲避包括姥姥,母亲,街坊和我,她最熟悉的人。我想也许丈夫的死,也许我的离开让她彻底感到自己的孤独,而这孤独没法解脱,她不能指望什么了,或者让她对今后彻底灰心了。我觉得这些想法和情感应该是在她烫了脸以前,或者我走了以后,或者早在承德之行以后就有了,烫了脸只是她放弃她的过去,采取另外一种生活态度的导火索。

       这么多年以来,每当我想起她,除了思念的痛苦以外,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解释,但没有一种解释让我觉得她合理。
在那以后,干妈的消息越来越少,舅舅开始还在信里说到寻找的情况,可后来渐渐的就几乎不再提到她。姥姥和干妈的侄子打听过确切的地址,可时间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舅舅按照地址去寻找的时侯,干妈又搬了家。还有一个实际的情况,谁会向我那样每时每刻的把她装在心里呢?

       干妈的脸烫的很重,左脸几乎全部被烫伤,一只眼睛在后来由于皮肤烧伤的原因,下眼皮几乎没有了,所以她不能闭上这只眼睛,想一想她的痛苦,她的面容到了这样的地步,她的经历和遭遇,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往后的日子的。
  
       一次在商店里看见了多年没见到的“万紫千红”的雪花膏。我买了一盒打开,一股香气叫我想起了她,我走出了商店,看着茫茫人流发呆,我上哪去找她呢?
       我后来也去天津,可是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时间没让我淡忘了她,相反,每一次去我都很难过,少去一点怕是好一点。

       几年前,我开车拉着几个洋鬼子去天津,晚上他们在一家饭店里吃饭,我照例是在外边等。象往常一样停好了车就走下来,在路边来回的走走看看打发时间。发现没了烟,就朝路边的一个烟摊儿走去。

       “这个烟多少钱一盒?”我拿起烟看着问。
       “十块”卖烟的是个老年妇女。
        我觉得价钱有点贵就说:“这么贵?”
       “这么贵还上不来呢!这是真的,也就是晚上卖,白天都不敢卖,让工商的看见还逮呢!”老妇人说。

       我掏出钱来买了一盒,她头也没抬的接过了钱,接钱的手夹着一支香烟。那夹烟的姿势让我心里一动,多熟悉的姿势,特别是那细长的手指,我不由得仔细的看了她一眼,上嘴唇的左边明明的就有一颗黑痣,是不是干妈呢,我仔细的端详着她,她总是把脸侧向一边。

       我买了烟没走,这样的举动让她奇怪:“ “还要点嘛(天津口音,意思是什么)?”她问我的时候抬起头,我看到了她的模样,一边的脸上肌肉都紧缩在一起,一只眼睛下眼皮已经没有了,露出眼球,白眼球的部分是红色的。
       我心里一阵发紧,不错就是干妈!

      “你过去是不是住在南开?”
      “对呀,怎么了?”老人一脸不解的问。
      “您再仔细看看我。”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忽然,她猛的扑到我的身上,摆放香烟的台板撞翻在地上,香烟撒了一地:“三白!……”。
       我搂着干妈说:“干妈别哭,我这不是找您来了吗?”虽然我这样说着,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干妈在我的怀里哭了很久才发现满地的烟,急忙蹲下身子拣着。风吹着她那花白的头发,我心里不禁又一阵的难受。我帮她摆好了台板扶着她坐下说:“干妈,您坐那,别着急我帮您捡”。

       “傻小子,这里还有别人的本钱,我是和别人合着干的”干妈说。
       “多少本钱咱也不怕,您就甭管了”我一边捡香烟一边安慰着她说。
       “咱收摊儿,跟我回家”干妈说。
       我急忙说:“我是拉着人到天津办事,他们现在就在对面的饭店里吃饭,一会儿他们吃完了,把他们拉回宾馆我就回来,我先陪您在这坐会儿”。
       干妈似乎没听明白说:“他们上饭店吃饭,为嘛不叫你去?你不吃饭吗?”
      “我干的这个活就是这个规矩,我是个司机,给人开车的”我解释道。
      “司机也得吃饭哪!”老太太不满意的说。
      “我正要找地方吃呢,就看见了您”我说。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信儿呢?”干妈问。
      “我给常给我舅舅写信问您,他说您搬走了,他来过几次都没找到您,我中学毕业就插了队。”
      “对,我搬了好几回家。咱们那拆了以后,侄子搬了楼房,我跟着他住,后来侄媳妇不容我,侄子就给我找了房子,自从我烫了脸,我就不想见人。前年侄子两口子都去了美国跟他儿子过去了,又叫我回来给他们看房子。”
      “您怎么卖起烟卷来了?”
      “我那点退休金不够看病的,就和别人合伙干点这个,也不挣钱,人家本钱比我大,所以,我分不了多少钱。”
      “您身体怎么样?”
      “一只眼不行了,这只眼睛也有白内障,过马路都不敢走”。
      “做手术呀。”
      “我的糖尿病挺厉害,血压也高,心脏也不好,大夫不给做”。
      “我到北京给您找个好医院做。”
      “算了吧,还活几年?白糟践钱。你妈怎么样?”
      “还行,也是一身的病。”
      “都该到点儿了,凑合几年走了得了。”

       我从干妈的烟里挑了一盒好的打开给她点上一支说:“您抽这个,算我的”
       干妈抽了一口咳嗽了一声说:“我还抽不了,没这造化,十块一盒,我连看也没看过,也这味儿,没嘛新鲜的,给你抽吧。”说完把烟放在我的嘴里。

       秋天的晚风让干妈瘦弱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我脱下外套给她围上说:“您穿着这个在这等我,那几个人出来了,我去送完了他们就回来”

100
       把客人送到了酒店,赶紧回来接上干妈到了她住的地方。 单元的过道里码放着几箱烟,显得有点拥挤,但是,屋子里仍然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妈爱干净,到老了仍然是这样。
  “干妈,您先喘口气,待会儿我带您出去吃点东西,我也没吃饭呢”我帮着把带回的烟码放好了说。
  “上外边干嘛去?一会儿我给你做。”
  “这么晚了,您还自己做什么?”
  “每回收摊比这还晚呢,我都是自己做饭!”
  我看拗不过她就说:“那也行,您就做点简单的”。
  “你想吃嘛吧?”干妈问。
  “我想吃您做的 ‘尜尜’(尜,读嘎)汤”。
  她听了乐了说:“你还没忘呢,,我就老吃这个”说完走进了厨房。
  
       这个东西简单,也是我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过的天津的穷人饭。把玉米面和好,切成小块,盆里放点面粉,把小块放在盆子里摇,直到它们都变成一个个的圆球,天津人把这个就叫做 “尜尜”,炒锅里放点油,油热了放上葱花,一把虾皮,炒香以后,放好酱油,盐,放水成汤。汤开后放入摇好的 “尜尜”,”尜尜”煮熟以后,放点时令蔬菜,冬天可以放白菜,夏天可以放些菠菜。出锅的时候点上香油。
  
       趁着干妈做饭的时候,我详细的打量了这个房子。这是一个不大的两居室,其中一间还上着锁。干妈住的这间屋子看来是两居室的小间。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三屉桌就使屋子里没了什么地方。桌子上放着常用的茶具,还有她常吃的药品。看着药品的数量,可以看出她的病情。桌子上还摆着两个镜框镶的照片,一大一小,一横一竖。竖着放着的大照片,是干妈的丈夫,小的横着放着的,竟然是我参加少先队,戴上红领巾和干妈的合影。这么多年了,连我都没有这张照片,干妈还留着。
  
       “吃饭了”厨房里传出了干妈的声音。这声音我听了多少次,我也记不清,我好像又回到了和干妈在一起的时候。
  我坐在桌子旁边大口的吃着,我还真的饿了。
  “你慢点吃,你现在走南闯北的,嘛没吃过?穷命!”干妈嘴里叼着烟看着我说。
  “我现在还真不是这样吃东西,不是我有出息了,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这样的吃了”。我一边吃一边说。
  干妈眼睛笑成一条线的说:“挨刀的样儿!”
  吃完了饭,坐在椅子上跟她聊起了这些年没见的事情。干妈说道想念我的时候,不免又哭了几回。已经是一点多钟了,我连忙说:“干妈,睡觉吧,都一点了”
  “好,睡觉。”干妈说。
  洗漱完毕忽然就有了问题,我睡哪呢?我总不能跟她挤到一个床上呀?
  “我睡哪呀?”我问。
  “晒台上有烟箱的纸盒子,你拿进来铺在地上,我给你拿被窝,你睡在地上吧”干妈好像早就准备了似的。
  看着她的腿发紫的腿我知道,看来她的病情的确不轻。
  “我有时间带你到北京好好给你看看病”我说。
  “看嘛,这个病是看不好的,我为嘛出去卖烟卷,一个是为了挑费,也是为了活动,再熬几年就走了完事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是那么的平和。
  “您可不能再去摆摊了,我给您钱养活您,您要这样,我上班也不踏实”我说。
  “好儿子,我信你的,我能动还是动,动不了再说动不了的?睡吧,明天还要回北京呢”。她说。
  
       这一夜好像很短,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熟悉的香烟味让我睁开了眼睛。对,我小的时候,总是在干妈的烟味里醒来。我睁开眼睛,干妈坐在床上叼着烟卷看着我。
  “您起来这么早干吗?”
  “还早,都七点多了,每天我都该出摊了,再说了,你这呼噜都快把房顶子震下来了,我差点就犯了心脏病”。
  我多想跟她再待在一起,可是,时间不允许,临走之前,我把身上带的一千多块钱统统的掏出来藏在了干妈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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