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名叫母亲的河
(七十三)
2002年春节前夕,母亲第一次从北京回来,和我们家人团聚,一起过个开心祥和的快乐年,这对于我整个家庭来说,都是特别的难得!母亲那次能够返乡回来,其实还是不知道和张老太太家人说了多少的好话,才勉强地请到了假,这前后也就只有十几天,因为张老太太年事已高,毕竟也快八十六岁的高龄了,身边自然是一刻钟也离不得人,2002年2月10日,是壬午马年的除夕,母亲整整六十岁,这也是母亲生命里重要的第五个本命年,除夕之夜,我们全家其乐融融地围着饭桌坐定,频频地举杯祝福着,祝愿会更加美好,我是多么希望,这欢乐的时光能够永远地定格在这一刻呀!
我的高三下学期生活也很快地开始了,而我显然地,还没有那么快地进入这紧张而忙碌的高考冲刺角色之中,还在意犹未尽地思索着这浓郁的过年味道呢,然而,正月初六刚过,我们全家在短暂的欢聚之后,迎来的,又将会是另一次不可避免的分离,正月初七日,我去县城北门的无为二中报到时,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姐姐张明霞,都还是在家里的,然而,一个星期之后,当我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再一次回到家后,我却发现,偌大的家室时,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了!
整个高三下学期,我都浑浑噩噩的,每天十分辛苦地学习备考,为七月七号的全国高考做最后的冲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那个时候,我的心理变化也是很波动的,一方面我还自我感觉良好,毕竟每次月考成绩下来,我最高也能考个500多分,所以任课教师对我也是格外看重,纷纷鼓励我说,再好好加一把劲,我上一个本科应该没有太多问题;然而,无为二中在整个无为县来说,虽然比地级高中好一些,但与无为中学、无为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比较起来,也不算是太好的学校,虽然我在二中的文科班里,也能够维持在前五名左右,但是横向比较起来,我的成绩并不是占有太多优势的,只是那个时候,又没有太多人去关心我的学习,只是任由我自己发展!
另外,也许是我在青春期的懵懂与悸动,我很是不懂事理,我也不知道,在那个时候,我整天除了学习之外,脑海里每天都在胡思乱想着一些什么,随着高考日子一天天地逼近,我越发地显得紧张与焦虑不安,而母亲那时又远在北京,根本就顾及不到我,我的感受,又不愿意过多地告诉父亲,再说了,父亲每天忙着和瓦匠师傅童天亮后面做工,他自己也是很累的,对于学习这方面的事情,父亲也是一窍不通,所以,父亲对我也是放任自流的!有的时候,在我周末放假回家之后,我看到家里邋遢的样子,还要花许多时间去打扫,或者帮父亲洗一些脏衣服,时间也就是这样慢慢地度过了!
那个时候,虽然是高三时最最关键的时期,我却还是像往常一样,心情虽然也会起伏波澜,但是每一天的日子也是照旧在过的,我还是住在无为二中的集体宿舍里,一个房间里住着四个人,我和老友徐仁贵、王冬生,还有一位复读班的老大哥,挤在同一个屋檐下,宿舍里永远都是那样,喧嚣嘈杂自不必说,环境也是不咋的!所以有时候,我都无法静下心来认真地做好我的高考备战计划!
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也躲不了,时光如梭,转眼间就到了7月7日,我生平里第一次参加高考的日子,我被安排在无为一中第42号考场里,第一天上午考语文,我莫名其妙地突然感到十分紧张,我记得在写名字涂答题卡的时候,我拿笔的手都在颤栗不止,头脑里更是一片的空白,我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气,并且不断地调整好心态,这才安然地开始作答起来。
我也不知道考得到底怎么样,十余天后,大约在七月二十号,我通过电话查询我的高考成绩,我竟然与最低本科分数段还差了十多分,我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成绩,我努力地学习了十多年,从五岁起开始上学,到十八岁第一次参加高考,最后换来的,竟然就是这样的回报,这让我,我所有的家人如何接受?
但不管怎么样,结局已经是注定的,我无法更改,只能试着接受它,这也许是我人生里受到的第一次致命的打击,我整天窝在家里的床上,大门不出地颓唐着,没有任何的生气与活力,我怎么子民想不通,这可怜的一点分数,竟然就是我的高考成绩,我可以从来都没有考过的呀!
随后,我随便地填写了一个高考志愿,自然也是大专类院校了,我选择的是安徽大学下属的某个学院吧,最后却不知所以地,被安徽省淮北市的一家职业技术学院英语系给录取了,我气不过,感觉天昏地暗的,命运竟然给予我这样的讽刺,到了九月份,我并没有过去就读,而是做了人生里的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复读!
2002年的时候,我的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再说了,我的家里刚刚兴建了房子,经济很是紧张,也没有那多钱,当时安装一部电话,至少也要七八百块吧,这还不包括每个月的租金费用,所以每次,我们家要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就会去三爷张志好家里,用他家的固定电话给母亲打个电话,很多时候,都是母亲给我们打过来的长途,因为三爷家离我家还有一段将近十分钟的路程,所以母亲先打一个电话给三爷,说好十分钟之后再打回来,这时,三爷就会派遣堂弟张明安或是张明全来我家喊一声。
我在第一次高考失利之后,也许是因为我心里很是伤心难过,抑或是我也感到无比的愧疚,所以我也不敢打电话给我远在北京打工的母亲,高考放榜已经过去很多天了,母亲还是收不到关于我高考的任何消息,母亲真是焦急得夜不能寐,母亲后来告诉我说,她一个在北京,得不到我的任何信息,我又不主动地给母亲打电话,所以,母亲说只要一想到我,又不晓得我在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母亲真是着急得不得了,母亲深怕我因为高考的落榜而想不开,以致于神经错乱,倘若是精神受到刺激而变疯了,那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母亲也许是身在北京,常年跟在身为博士的张老太太后面服侍着,也见多识广了,再加上北京的一些新闻在高考放榜的那几天里,总会播放一些关于高考的负面报道,而我不个不肖子却又玩起了失踪,不去主动与母亲联系,所以,母亲由于种种原因纷扰,而产生了这样的疑虑,也是可以理解的,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们村子里忽然来了一个女疯子,年龄也就不过二十来岁,据说就是当年的高考没有考上大学,然后郁郁不得志地疯掉了,我还是亲身经历呢,因为这个女疯子在经过我家门口时,善良的母亲同情她,给她拿了一些吃得东西!
母亲也确实是想得太多了,我哪那么容易疯掉呀!那个时候的我,虽然很是难过,但毕竟我还是年少轻狂,不就是没有考上好一点的本科院校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所以,我大约也就是真心地难受了一个多星期,便渐渐地心胸开阔了起来,我哪里会想到母亲因为联系不上我,而焦头烂额地夜里睡不着觉呢?
当母亲在北京为我日夜操劳、甚至是睡不着觉的时候,此时的我,却围在楼上房间里的案桌旁,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十四英寸的黑白屏幕,昼夜不分地厮杀在红白机时代的电子游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