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北斗六星!·百事通·查看新帖·设为首页·手机版

北斗六星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天圆地方
楼主: 大尾巴鹰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天圆地方 [复制链接]

181
发表于 2017-12-17 10:35 |只看该作者

使用道具 举报

182
发表于 2017-12-19 05:48 |只看该作者
54
看着就到了小顾的家,白玲问小刘:“这的树没有你们家那的高。”
“这都是苹果树、桃树,他们家这出水果,所以叫香果峪,特别是苹果,放多长时间都不坏,现在还没熟呢,秋天你来摘点儿。”
远远的就听见鞭炮齐鸣,车停在了小顾家的门前,门口围着很多的人,大家下了车。白玲看到小顾家的院子比起小刘家的大的很多,走进院子,靠南墙砌了长方形的灶,灶台上三个火眼,一个男人光着膀子在灶旁拉着风箱,灶台旁边肉山菜海的摆的满满的吃的东西。几个厨师服正在炒菜,转圈的房子都腾出来摆着桌子。
新亲的位置在正房,由公婆和婆家的重要人物坐陪。婚礼仪式开始,“支客”(主持人)宣布婚礼开始,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等,最后让证婚人村支书讲话。
村支书已经喝的满脸通红,摇摇晃晃走到正房的台阶上说:“我先祝贺小刘和大臭子喜结良缘。”
“大臭子是谁?”白玲问小刘。
“小顾的小名,这老东西喝多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叫小名?”小刘不高兴的说。
“咱们村呀,地是分了,可还是归大队管哪?怎么村子里的干部下去说话就不管事了呢?这可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别拿武大郎不当神仙!”书记口吐白沫的说。
支客赶紧拦住说:“四叔,这是结婚不是开会,您说点儿着调的。”
“啊,我忘了,昨天我还在会上说呢,今天就说正事,仇人转夫妻,但愿两口子少打架,怎么不是过呢?”
“四叔,您快回桌子那去吧,都等着给你敬酒呢!”支客看出支书没少喝赶紧把他打发走了。
白玲听了捂着嘴乐,小刘说:“乐什么,他就这样,他和小顾家还是亲戚呢。”
“他怎么想起来说这个?”白玲说。
“酒后无德呗!”小刘气的说。
轮到新人敬酒,小刘对白玲说:“你跟着我。”
“干嘛?”
“一会儿他们出妖讹子(坏主意)跟我闹,有生人他们能收敛点儿。”
果然有人难为新娘子,例如点烟用鼻子吹灭火柴,剥糖闭着嘴不吃等,和大哥沈建功结婚时的把戏没什么区别。
忽然有人喊:“大臭子,嘴儿一个呗,嘿!”
小顾满脸通红,白玲一时糊涂问:“什么叫嘴儿一个?”
“叫我们亲嘴儿。”小刘说。
“对呀,嘴儿一个呀,城里人不在乎这个,我们在电影里瞧见过,就是没瞧见过真的!”又有人跟着附和着说。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小顾的脸越发的红,正在无奈,小刘忽然搂住小顾的脖子照着脸亲了一口。
“不成,不是这样亲的!”有人喊。
“老少爷们儿,算了吧,我认头喝酒不成吗?”小顾央求道。
“不成,喝酒和亲嘴是两码事。”
“不能蒙混过关!”
“不亲按着他们亲!”
小顾无奈看着小刘,两个人只好嘴对嘴象征性的吻了一下。
“再让大臭子亲他小姨子一下!”其中有个人说。
“对,亲他小姨子比亲他媳妇过瘾!”
这个提议真的引起了轰动效应,白玲因为是冒充的,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在回头找谁是小顾的小姨子,看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忽然明白,一时慌乱起来。
“别胡闹啊,人家可是城里人,听说过闹新娘子的,没听说过闹小姨子的。”小刘绷起脸来说。
“你没听说过,我可听说过呢,城里人亲小姨子都不答应,还有跟小姨子睡觉的呢!”一个喝的满脸发紫的大汉说。
“牛不喝水强按头,哥儿几个跟我上!”另一个人说着站起身来,紧跟着上来几个人。
两个人用手掐着小顾的脑袋,满脸发紫的大汉也过来要按白玲的头,白玲真的急了眼,忽然想起了平日看到父亲摔跤的招式,正在大汉伸手的一瞬间,白玲一只手穿在他的腋下,往外一别,脚底下用腿拦住了大汉要倒的方向,大汉像口袋似地朝旁边倒去。
满桌子的人开始是惊异,接着一阵哄堂大笑。
“小刘,你这哪是小姨子,纯粹是保镖呀!” 大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
这一跤摔的果然奏效,不但没人跟白玲起哄,就是对小顾两口子也收敛了许多。
敬了一圈儿酒回到正房里,小顾家里人招呼白玲坐下。
白玲长出了一口气说:“这的人真能闹。”
“三天不分大小,急不得恼不得,你刚才这手厉害,哦对了,我忘了你爸爸是摔跤的了,看来我是找对了人了。”小刘说。
“故娘,叫什么呢?”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问。
“这是二姥姥,她叫白玲”小刘介绍说。
“啊?”老太太有点耳背。
“白玲!”小刘大声的说。
“听说是你表妹,倒是一表人才的,是姑表亲呢还是姨表亲呢?”老太太刨根问底的说。
小刘说:“是我姑姑的孩子。”
说了会儿话,白玲注意到,小顾的妈是个胖乎乎的小老太太,果然是一句话没说过,有人敬酒脸先就红了。
看看中午已过,白玲看了看手表说:“找人送我吧,不然赶不上车了,明天还上班呢。“
小刘叫接亲开拖拉机的司机过来,又拿了很多栗子、核桃、蘑菇给白玲装好了,大家送白玲到了门口。
白玲上了车,开出好远看到,门口的人还没散一直看着她。
到了县城坐上了长途车,傍晚的时候到了东直门,白玲下了车朝前走着,身后有人拿她的包,白玲赶紧用手捂着回头一看是六哥。
六哥伸手去拿白玲的包,吓了她一跳:“你干什么?吓人呼啦的?”
“接你来了。”
“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因为你明天得上班。”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
“上午没有你,一天就两班车,我都看好了。”
白玲虽然最近对六哥心境复杂,但是,她是喜欢六哥的,特别是在参加了小刘的婚礼以后,看到小刘为了应付闹新娘儿象征性的吻小顾,那情景也让她心里一动。山里的清新空气和婚礼的喜庆气氛好像冲走了她的烦恼。问六哥这些话表面上看起来没必要,这些话又非得问不可,因为与其说白玲问这些话是为了知道六哥怎么知道自己回来的,不如是白领看见六哥的开场白,六哥的出现叫白玲心里温暖了很多。
白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用六哥的话说就是,爱你恨不得吃了你,恨你恨不得杀了你。这样的性格当然会受挫折,也一定会苦闷,因为她选择了极端,仔细想起来,人活着大多数采取的办法是中间道路,选择极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超凡卓越,一种是精神失常,取法乎上得乎其中才是良策。
“你上午来过?”
“等了一天了。”六哥说。
“ 你傻呀,你家离这这么近,你想接我看好了车次时间,干嘛等一天?”
“这样不显得我真心吗?”
白玲看了看六哥的表情,没有调侃的意思,相反倒看出了一些无奈。
“哎!你说你妈是这样对待我,我现在想起来就心窄,你在落个缺心眼,你还让不让我活了?”白玲叹了口气说。
“白玲,你说话能不能不这样连损带挖苦,我怎么缺心眼了?”六哥接过白玲手里的兜子说。
“你在这等一天就是缺心眼儿!”看着六哥急了眼,白玲心里一阵兴奋和爱怜,嘴上却还很硬。
坐上车一直到了白玲家门口,六哥说:“我想通了,你乐意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我也别做贼了,师娘说的好,我不能官盐当成私盐卖,从今天开始你说了算。”
“你怎么想起说这个?”白玲问。
“我谁都改不了,我现在看出来了,与其我自己费力不讨好的把事办的谁都不满意,不如等着你的示下。”六哥说。
“傻六子,这不是你性格呀?怎么怂(软弱)了?”白玲调侃着,心里却很不好受,倒底现在的情况是有些难为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我认怂,不成就不成,这跟摔跤一样,倒了就是倒了,爬起来骂街让人笑话。”六哥说。
白玲看的出来,六哥有一肚子的怨气,只是他现在可怜巴巴的忍耐着。
“六哥,什么时候你能明白我的心思该多好?”白玲说了这话百感交集,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六哥没法明白白玲的心思,因为这心思非止一日,这过程千回百转,加上六哥的思维和感受程度和白玲不会一样。
六哥看到白玲眼里有眼泪反倒糊涂了,自己还在想,说的好好的怎么了呢?难道自己的退让也不对了?
“这是干嘛?我也没说什么呀?”六哥说。
“你以为我不乐意结婚?你以为我是难为你?”白玲问。
“我也没这么说呀?”六哥说。
“你没说实话,你就是这么想的,小六子,你知道咱俩有今天有多难?你还记得我爸爸在霸州跟你说的话吗?你知道为了你我受了多少委屈吗?我爸爸临死之前和你喝那么多酒,他在那天才答应了咱们,他为什么?他真的是没有自控能力喝多了?你是他的徒弟,你怎么就不理解这些呢?我怎么会难为你……?”白玲说不下去了。
提起师父,六哥心里也一阵酸楚,可是白玲的话六哥还是没能完全听懂,加上白玲本可以把那天麻金城在西山的作为告诉六哥,以便他能了解她的心,不过,白玲是讲信用的人,她答应过麻金城,只要麻金城不继续那样,她宁可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何况他们是师兄弟,白玲不想让他们成仇。
“好啦,白玲,我知道了,我不说听你的了吗?”六哥安慰说。
“不是你听我的,我没听过谁的,可我乐意听你的,只要你有理。就拿户口本这件事说,我可以忍耐,你让我妈怎么想?没有她就没有你和我的今天,这你知道吗?她少疼你了?”
六哥默默无语,虽然还是没听明白,因为白玲从没告诉过六哥她和母亲度过的那些夜晚和眼泪。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六哥说。
“你不跟我回家?”白玲问。
六哥之所以让白玲自己回去,就是因为那天赌气走了,现在白玲问起来心里打起鼓来。
“这么晚了……?”
“这怕什么?”
六哥咬牙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他等着白玲听了以后的反映,他估计不会有好。
“这就是你不去的原因?”
“没脸见师娘了。”
“傻六子,我妈能那么小肚子鸡肠吗?跟我回去吧?”白玲说着用眼睛盯着六哥,这眼光很熟悉,那天白玲到六哥家找他的晚上,在那截王府的断墙边,白玲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就去,我也豁出去了!”六哥傻乎乎的说。
白玲看着六哥说:“傻六子!……”
六哥和白玲走进家门,袁青正在给小穗儿洗尿布,看见两个人说:“回来了?”
“嫂子,你没走呢?”白玲问。
“我这两天就住这了,你没在家我还不在这?”袁青说。
进了屋小穗儿已经睡了,廖素珍正在洗脸。六哥那天负气而走,今天见倒是娘脸上有点磨不开(不好意思),白玲叫了声“妈”,六哥却没说话。
“你一人儿回来的?”廖素珍用毛巾擦着脸说。
白玲纳闷起来,眼睁睁两个人,母亲怎么会这么问?
“六哥接我去了,我们一块回来的呀?”白玲说。
“我怎么没瞧见呢?”廖素珍说着朝床边走去。
“这么大人您没瞧见?”白玲笑着问。
“你进门儿叫了我了,他呢?咱们家有规矩,进门儿得叫人,不守规矩就不是咱们家的人。”廖素珍说。
六哥这才醒悟,因为自己不好意思没叫师娘,她这是挑眼了,赶紧叫了一声。
“委屈就别叫!”廖素珍蹬了六哥一眼。
“您瞧您说的,小六子叫了这么多年都不委屈,这会儿委屈了?”袁青端着盆从屋外走进来说。
“你让他自己说!”廖素珍看来没给面子。
“我……我没觉得委屈。”六哥说。
“你师父不在了,剩下我一个孤鬼苦老婆子说话谁还听?”廖素珍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六哥一看吓了一跳,从认识师娘到今天,她没跟自己这么说过话,除了师父死的时候,也没看见过她流眼泪。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低着头不说话。
袁青在六哥身后掐了他一把,六哥赶紧说:“师娘,都是我的不对,您别生我的气了。”
“无论我说的对与不对,你那天拍屁股就走了,你师父在的时候你敢吗?你这不是眼里没我是什么?我是白疼你了,白眼狼!”
白玲给母亲递过毛巾说:“他什么脾气您不知道,活鱼摔死卖的主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甭劝我,你跟他是一伙儿的。”廖素珍说。
“师娘,这就对了,两口子不是一伙儿的,跟谁一伙儿呢?”袁青笑着说。
“两口子?登记了吗?我现在就冲着徒弟的身份跟他说话。”廖素珍说。
“我今天回来正跟他商量呢,我们尽快就登记去。”白玲说。
“小六子,你师父错待过你还是我错待过你?你怎么就那么大的脾气?你师父活着的时候我受了他一辈子这个脾气的气,这还能传代是怎么着?”廖素珍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六哥听到这心如刀绞说:“师娘,您只要不生气,您打我几下,骂我几声……!”
白玲:“早这样别犯驴脾气比什么不强?”

使用道具 举报

183
发表于 2017-12-19 05:48 |只看该作者

使用道具 举报

184
发表于 2017-12-19 13:59 |只看该作者
这会儿六哥给师娘下个跪最合适

使用道具 举报

185
发表于 2017-12-21 07:39 |只看该作者
55
六哥和白玲办了结婚证,连皮都算上三页的红本,远比现在的简陋的多,连相片都没有。
走出街道办事处六哥指着结婚证说:“看见了吗,从今天开始,你转正成我老婆了。”
“你放屁,老婆还有转正的?”白玲说。
“咱们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比如你想吃什么,这回咱们不下小饭馆了,找个像样的地方。咱们俩还没去过好地方呢。”六哥说。
“别瞎花钱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白玲说。
“不在乎这点儿。”
“我有个主意。”白玲说。
“什么注意?”
“叫上大哥、嫂子上我们家一块热闹热闹好不好?”白玲说。
“这主意不错。”六哥说。
星期天一大早,沈建功两口子早早的来到白葆春家,小穗儿看见沈建功躲在廖素珍身后,死活不肯叫爸爸。
“嘿!小兔子崽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沈建功说。
“不许当着孩子没干没净的!她正在学说话的时候,你别看教好的不会,这个可学的快着的呢。”廖素珍说。
“这孩子笨!”沈建功说。
“你师父那时候养着一个八哥,教它学个黄雀百灵的慢着呢,就怕它学猫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了,鸟还这样呢,何况人了,从小你就得注意。”廖素珍说。
“师娘,学猫叫怎么了?”沈建功不明白的说。
“学猫叫不就把猫招来了?猫来了它还能活?养八哥就怕它学猫叫,这叫脏口。”廖素珍说。
“小穗儿,叫爸爸,你叫我我给你买糖吃。”沈建功还是不甘心的说。
“你老不来,孩子看着你就生分了,小孩儿跟小狗一样,谁养活它就跟谁亲。你要怕生分,你多来两趟。”廖素珍说。
“多来两趟?这多省心哪!您给看着孩子,老婆给做饭,他有功夫还耍钱去呢。”袁青说。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耍钱了?”沈建功说。
“你老往张秃子那跑,他们家一天到晚的聚赌,你上那干什么去了,我是不乐意去逮你给你留着脸!”袁青说。
“哦,敢情你叫我来是告刁状来了,瞧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沈建功生气的说。
“胡说!你敢!你媳妇说的到底有没有呢?”廖素珍说。
“我就去看看,我没玩儿。”沈建功说。
“看都不能看,想当初你师父长在天桥,吃喝嫖赌那什么没有?他都没沾,你想改了门风是怎么着?”廖素珍拉下脸来说。
沈建功见师娘生了气,转回头说:“你这娘们儿就生事,上街坊那串个门儿你就无中生有,今儿是高兴的日子你怎么净添堵?“
“你媳妇说的对,小穗儿妈,他要是再去你就告诉我,你要是耍钱你就甭进这个门儿!”廖素珍说。
正说这六哥进了门,手里还提着两只鸡。
“哟,这鸡真肥嘿!”袁青说。
“起早去朝内菜市场排队买的。”六哥说。
“三黄鸡,坐月子吃的哈哈,小六子,你早点儿了吧,还没结婚呢就把坐月子的东西吃了?”沈建功开玩笑的说。
“贫嘴找你,正经的没有。”袁青接过鸡说。
廖素珍抱起小穗儿说:“小穗儿,听姥姥的,叫你爸爸。”
小穗儿瞪着眼睛看着沈建功,小声的叫了声爸爸,廖素珍说:“怎么样,什么都会说就是不说。小穗儿,你大点声,这可是亲的。”廖素珍说。
六哥听了哈哈大笑,白玲提着菜从外边走进来:“傻乐什么呢?”
廖素珍把孩子交给白玲说:“你给她把奶喝了,我晾在桌子上了,我去看看你嫂子鼓捣菜去。”
生活就是这样,虽然多数不尽人意,必定总有柳暗花明,即使这种时光是短暂的,它给人们带来的却是愉快和幸福,这也许正是人们生活的动力和希望,使他们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尽管等着他们的是又有个轮回。
廖素珍下厨做饭,袁青跟着打下手,白玲哄着小穗儿,六哥和沈建功喝茶聊天,一时间家里充满了温馨。
“什么时候办事呢?”沈建功问。
“等小姐示下,这回我可不敢多说话了。”六哥说。
“你别废话,好像我给你多大气受似地。”白玲抱着小穗儿说。
“十一吧,我看十一就合适。”沈建功说。
沈建功说了日子,六哥和白玲都没说话。袁青走进来说:“放桌子,吃饭了!”
饭菜摆放好,炖了只三黄鸡,炒了几个青菜,沈建功说:“我也没空手来,昨天你嫂子在‘都一处’弄了瓶酒,我带来了。”
沈建功拿出酒来,大家一看是瓶泸州老窖。
廖素珍走进门摘下围裙,从白玲手里接过小穗儿说:“吃饭吧。”
袁青说:“您把孩子给我,您坐那吃吧。”
小穗儿看见饭菜大呼小叫的要上桌,廖素珍说:“瞧见没有?就得我抱着她,你们谁都弄不了她。”
“师娘,您把孩子给我媳妇,您今天踏踏实实的坐这儿,咱们好好的吃顿饭。今儿是小六子和白玲的好日子,您得跟着高兴高兴。”
“对,师娘您给我吧,平常您就没吃过消停饭,今天您别管小穗儿,我弄着她就成。”袁青说。
袁青要抱小穗儿,小穗儿说什么也不干,“哇哇”的叫了起来。最后还是廖素珍抱着她坐在了桌子前。
吃着饭,廖素珍说:“白玲,定了婚其实就差个喜酒了,应该就是夫妻,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小孩子了,认性耍脾气不成了,妈能担待你的日子过去了。”
白玲听了母亲的话没说话,廖素珍接着说:“还有你小六子,你这份婚姻不比别人,咱们是圈套圈的关系,跟你说话和外来的姑爷说话还不同,我是你的师娘,就是从徒弟这个身份上,我也没必要瞒着什么。你要好好的疼苦白玲,慢说她还是你媳妇,就是看在你师傅的份上,你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你不能让你师傅闭不上眼。“
“师娘,您放心!”六哥说。
“说起来外人都听不懂,师娘,我管你叫师娘,小穗儿管您叫姥姥,可我媳妇又不管您叫妈,小六子现在是叫您师娘呢还是叫妈呢?小穗儿是该叫小六子姑父还是三爹呢?”
“哈哈,全都乱了套了。”白玲笑着说。
“我还是那句话,都是亲的热的,怎么论都没关系,嘴上的是虚的,做出来的才是实的,咱们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就挺好。”廖素珍说。
六哥登了记,老娘没办法不认可。用她的话说,婚姻是自由的,可是婆婆选择儿媳妇却没自由,领回家来什么样的也得认着。
现在对六哥来说,结婚的又一个问题是钱。老娘会给他帮助,可现实的情况摆在那,家里并没有富余,加上老娘对白玲的态度,六哥没勇气提结婚的事。不提也不行,没有理由这样耗着,登了记结不了婚叫什么事呢?尽管三白等朋友可以凑点,那就意味着六哥要拉上外债,结婚以后就让白玲跟着自己还债,那在在师娘面前也说不过去。六哥决定还是跟老娘商量商量。
“妈,我想十月一办事。”六哥一天晚上跟老娘说。
“你今天晚上就办事我都没意见。”老娘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边说。
“我得跟您商量商量呀?”六哥看到老娘的态度,知道今天可能不会有结果。
“你可别提商量这俩字。”老娘说。
“我不跟您商量我跟谁商量呢?”六哥无奈的说。
“你大了,不是吃奶的时候了,有没有我都成,你看着怎么办就怎么办别跟我商量。”老娘继续着这样的态度。
六哥心里明白,老娘知道他说的是钱的事,可是要逼着他自己说出来,这样老娘的话见更多了。不说总是不行的,问题是豁出老娘说出什么来,问题解决了还好,要是解决不了干挨一顿数落怎么办?老娘的爱和她的威风的阴影伴随着六哥长了这么大,这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您给我凑俩钱,我自己再凑点,怎么也得把事办了。”六哥说。
“要钱想起你妈来了?”果然,六哥说出了钱这个字,老娘开始了回击。
“没钱结不了婚哪?”
“哦,是这么回事?要是没钱也能结婚,我也许连你结婚的准日子都不知道,十一结婚你跟谁商量了?”
“我现在不就是跟你商量吗?”
“你找什么样的媳妇我说了不算,你结婚的日子我也不能定吗?合着我就去那拿钱的?”
“那您说我什么时候结婚合适?”
“我哪知道?我既然做不了主,爽的我就不掺合!”老娘来了个来回话,看来她跟六哥的对话就是一个意思:你不听我的就甭想痛快!
老娘不讲理,六哥从心里冒火,可是无论是老娘的威严让六哥不敢,还是现在要的是老娘帮助这两条上来说,必须忍耐。明知道老娘根本就没想在结婚上和他讨论,还是耐着性子。
“妈,我还是那句话,我也别说白玲好,您也别说她不好,人是不是要有个相处才知道呢?我也和她登记了,再这么拖着也不像话,再说,您辛苦了一辈子,我娶了媳妇也就了了您的一个心愿,家里也多了个帮手,这不好嘛?”
“小六子,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好了自然什么也别说了,万一我们娘儿俩不对付,反倒躲不开跑不了,到时候说什么也就晚了。”
“妈,你不试怎么知道她的好歹?”六哥说。
“这玩意有试的吗?这也不是上商店买个暖壶,不好用再买个新的,这是一辈子的事,你不怕受罪你总不能把你妈也搭进去吧?我养活你没得计(得到好处),可我也不能跟着你受罪呀?”老娘说。
“您的意思我别结婚了?”六哥终于忍耐不住,大声的说。
“我没让你不结婚哪?”
“那怎么办,结婚您怕受罪,不结婚我登记干嘛,我不怕耽误,还怕耽误人家呢!”六哥脸红脖子粗的说。
“小六子,你现在是长能耐了,动不动就跟我耍脾气,以前你不认识白玲的时候你是这样吗?这可真的应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娘闪转腾挪,就是不往正题上说,急的六哥直搓手说到:“我要知道搞个对象这么难,我弄这个闲白儿(没用的)干嘛?”
“你少跟我这儿扯淡,对象是你张罗搞的,人是你认可的,你怎么往你妈身上推?”老娘说。
“妈,虎毒不吃子,就算是我错了,你就将就我这回,成全了我行不行?”六哥实在是没办法了。
“妈,我哥都说这个了,您干嘛这么难为他?他找媳妇是他自己的事,享福受罪他自己认了,您要老七栏八阻不是先就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了吗?”旁边的大毛听了半天有点着急的说。
“你懂得什么?婚姻是大事。”老娘说。
“大事小事的,他都登了记了,还能怎么样呢?”大毛说。
在这个家里,六哥虽然是唯一的男孩,大毛却是老娘的主心骨,因为她总是不离她的的左右,老娘有什么事都和大毛商量。现在听了大毛的话,又想了想,自己即使再不高兴,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是没了办法,闹腾儿子一顿不过也就是出口闷气而已,想了想说:“我也知道我说什么也是晚了,不是叫我出钱吗?我出!就是街坊四邻、朋友同事还得出个份子呢,需要多少钱吧?”
老娘的话口气象香港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好像是在告诉六哥,你想娶媳妇开个价吧!
“买家具和床二百多,结婚的酒席我拿钱,别的我就不管了,也没钱了,你俩妹妹还上学,总不能因为你娶媳妇让她们俩退学吧?”老娘的话虽然冷,但的确是实话,六哥的家境能承受的也就是这些了。
“行,别的我自己预备,十一这个日子您同意不同意呢?”六哥说。
“我不管日子,索性就由着你,可有一条,不许让你媳妇气你妈!”老娘说。
“这怎么会?您慢慢体会一下白玲,她不是个糊涂人,她……”
“好啦!别给你媳妇脸上贴金,好不好的我自会看,你说了我也不信,睡觉去吧。”老娘说。
尽管这商量好像谈判,尽管自始至终老娘也没给好颜色看,总算是有了结果。
第二天,六哥下班就去了白玲的家,白玲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廖素珍和小穗儿。
“你今儿怎么这么闲在?”廖素珍说。
“我来和白玲商量结婚的事。”六哥说。
“你应该先和你妈商量。”廖素珍说。
“商量完了,我妈没意见,让我们十一结婚。”
“那好小六子,咱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你妈是在对白玲有成见的想法下同意的,结婚以后可就全看你会不会做人了,说实话,我特别担心白玲到了你们家受气。”廖素珍说。
“师娘,您放心,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难为白玲的,都是一家人了。”六哥说。
“会做儿子的两头瞒,不会做人的两头传,白玲若是对你妈有看法或者意见,她只能跟你说,这个时候你就得劝解,孝顺不是在这个时候,你越替你妈分辨就越坏。反过来说也是一样,你妈说你媳妇不好你不能顺口搭音,顶重要的是不能把两头说的话串通,那样不但她们俩好不了,你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我记着了。”
“过日子没大事,针头线脑柴米油盐,笤帚斜簸箕歪,男人要有度量,白玲有错误不能当着人说,特别是不能当着婆婆,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你放心,她要是翻天你告诉我,我是不能护犊子的。”
“妈,谁护犊子?”白玲下班进了门。
“你抱会儿孩子,我去做饭。”廖素珍说。
“你怎么来了?”白玲看见六哥问。
“听你这话茬儿我还不许来了?”六哥说。
“有事吗?”白玲哄着小穗儿说。
“白玲,你能不能不这样?你都成了我老婆了,怎么说话还这么生分,我没事找你不成吗?”六哥说。
六哥把昨天和老娘商量的结果跟白玲说了一遍,当然隐去老娘的态度,白玲听了说:“你老着急结婚干吗?”

使用道具 举报

186
发表于 2017-12-21 07:39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7-12-19 13:59
这会儿六哥给师娘下个跪最合适


使用道具 举报

187
发表于 2017-12-21 20:04 |只看该作者
六子他妈和老曹的妈都搅筋得很

使用道具 举报

188
发表于 2017-12-24 07:37 |只看该作者
56
白玲的话叫六哥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就跟她不痛快,不好发作,何况这又是在师娘家。
“我说的你别误会,结婚也好,办什么事也好,不能强求。既然条件还不够,咱们就再等等,逼着砸锅卖铁的总觉得别扭。”白玲看六哥脸色不好说。
饭做好了摆上了桌,袁青进了门。
“嘿!嫂子,这可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刚做完饭你就来了?”六哥冲着袁青开着玩笑,也是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昨天费了那么大的劲,满心欢喜的来和白玲商量,又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着实郁闷,又不便说什么。
“这还是紧着赶呢,车上人多的关不上门。”袁青说。
饭桌上廖素珍又说起了结婚的事:“要我说这也差不多了,家具酒席归你妈,其他的东西归我,十一也不是忒紧。”
“干嘛,六子要结婚了?”袁青说。
“我大哥不是说十一吗?”六哥说。
“你听他的?他连自己的事都算计不好。”袁青说。
“十一就十一,早晚的事。”廖素珍说。
“师娘,我可得跟你告状了,上次我说了一声他耍钱,回到家这通跟我闹,闹完了照样往张秃子那跑,我真去了一回,想看看他到底是在那扒眼儿(围观)呢还是下场子赌钱,您猜怎么着?真就坐在桌子那玩呢,我叫了一声让他回家,张嘴就骂上了,气的我哭了半宿。”袁青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廖素珍听了说:“你现在就把他叫来!”
“妈,您现在把他叫来干嘛?我大哥也是的,怎么好了这口儿?”白玲说。
“老话儿说的好,十赌九瓢,这是个倾家荡产的玩意儿,他怎么这么不做人性?”廖素珍气的脸色发白,放下筷子离开饭桌,坐在床上抱着小穗儿运气。
“师娘,您别生气,要不我瞧瞧我大哥去把他叫出来?”六哥说。
“你去把他叫出来带到我这来,你告诉他要是不来,他就永远也别来了!”廖素珍说。
小穗儿看到廖素珍脸色不好吓得直撇嘴,廖素珍赶紧摸着她的头说:“你不害怕,说你爸爸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呢,没你的事。”
六哥放下饭碗去了沈建功家。
六哥奉了师娘的命来到沈建功家,打听了张秃子的住处到了门口,隔着窗户往里看,果然乌烟瘴气,沈建功和其他三个个人坐在桌子前,后面围了一群人看热闹。六哥推门进去,屋里的人都回过头来,有个脑袋上没多少头发,蒜头鼻子大嘴叉的人问了一句:“找谁呀?”六哥心里想,这可能就是嫂子说的那个张秃子了。
沈建功抬头看到六哥说:“嘿,来的正好,你有十块钱没有?”
六哥掏出十块钱递给沈建功,站在他的身后,六哥觉得生硬的把大哥叫走不是外头混事的办法,决定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建功他们玩的是纸牌,就是“打百分”,一个人叫牌三个人打一个,根据得分计算输赢,俗称“三抠一”,看着看着,六哥就看出了门道,他发现,大哥沈建功叫牌的时候,准有人叫的比他还要高,这样就得让叫的分高的人打,而且,除了沈建功,谁叫牌好像都并不考虑手里的牌,全依仗从底牌找,俗称“扑底”,而且一扑就有。六哥心里明白,这是三个人合伙算计大哥一个人,沈建功有了好牌不让他叫,即使别人输了,他也赢不了多少钱,因为输的钱是一分三份,沈建功只能得到三分之一。从底牌上找到好牌的概率这么高,说明这些人在作弊,俗称老千。六哥叹了口气想,这样有多少钱输不完呢?
眼看沈建功这十块钱又输的差不多了,六哥说:“大哥,今天手气背,明天再玩儿吧,走,咱们回家了。”
沈建功输急了眼说:“不成,你兜里还有钱吗?”
六哥口袋里虽然还有钱却不肯再拿出来说:“没了,这还是这个月买饭票的钱呢。”
“没关系的建功,我这有,我借你。”张秃子说。
看到张秃子还想接着往赌局里面陷大哥,六哥来了气说:“大哥,有钱我也不借你,你有多少钱今天也得输在这儿。”
张秃子做贼心虚,听着六哥话里有话说:“哥们儿,认赌服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大哥,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街里街坊的,你也好意思?明天天亮还见不见面儿了?”六哥说。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张秃子立起眼眉说。
“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大哥玩这个是个雏,你就逮着怂人压不住火了,哪天我叫几个朋友来,咱们玩会儿,今天我还找我大哥有事,大哥咱们走吧!”
沈建功叫六哥说的莫名其妙,无奈口袋里没钱站起身来说:“别听他的,明天咱们再玩儿。”
六哥气不过,扭过头来说:“欺负人也没你们这样的!”
沈建功只以为六哥是心疼输钱没好话就说:“走吧,你瞎说什么?”
走到门口六哥说:“大哥,我可告诉你,他们这明显就是设局子害人,你别来了,再说,我嫂子在师娘那把你告下来了,现在叫我带你去见她呢,你说怎么办?”
“你说你嫂子这嘴怎么这么欠?”沈建功听了慌了神说。
“甭赖人家,你要不玩呢?怎么着,去还是不去?”
沈建功听说媳妇告了状一时没了主意,六哥也想到,现在把大哥叫去,无疑就是一顿训斥,想了想说:“大哥,这样吧,我回去告诉师娘,你在家睡觉没玩牌,你自己可把握点别再去了,明显的就是坑你呢。”
“那就叫你跑一趟了。”沈建功说。
六哥回到白葆春家,听了六哥的叙述头一个按捺不住的就是袁青:“小六子,你别替他打马虎眼,他半宿半宿的不回来,这会儿怎么会睡觉?”
“六哥,大哥真睡了?”白玲问。
两个人这么一问难倒了六哥,因为说瞎话的人是没底气的。
“是睡了,你们还不信?”六哥对付着说。
“好啦,甭管睡不睡,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廖素珍说。
此时已经很晚,廖素珍说:“你回去睡觉吧,一会就没车了。”
“我不回去了师娘,我想起他就堵心。”袁青撅着嘴说。
“平常你不回去我不拦着,今天得回去,既然老大知道了你告状,你今天不回去好像我支持你不回家,这就不好了。”廖素珍说。
“回去吧嫂子,明儿再来。”白玲也说。
“小六子,你送你嫂子回去,别送到门口送进家里去。”廖素珍说。
六哥和袁青出了门,白玲问:“妈,我觉得六哥就是打马虎眼。”
“打马虎眼就对了,我不过是那么一说,真叫来了我也不能当着你们说他,他是老大,男人都要面子点到为止。做人非要把什么都摆在眼皮子底下就不好了。”廖素珍说。
“大哥哪都好,怎么就添了这么个毛病?”白玲说。
“人除了吃奶是天生的,好坏毛病都是后添的,为什么要学好呢?白玲,眼看你就要和小六子结婚了,好多的事你还不明白,不到时候说了你也体会不了,你就记住我一句话,什么事也不能做过分,给别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后手,不做赶尽杀绝的事就没有过不去的关。”
“妈,我怎么对结婚还是不踏实呢?”白玲说。
“没什么不踏实的,到了婆家该做的都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了,还有妈呢。”廖素珍说。
“妈,能不能再等等?”白玲说。
“老长不大,早晚不是那么回事吗?”廖素珍看着白玲说。
俗话说有日子就快,眼看离结婚日子只有一个星期了。自从那次耍钱的事以后,沈建功一直也没敢来师娘家,最后是媳妇揪着耳朵才来的。廖素珍并没有像沈建功估计的那样训斥他,相反就说了一句话:“你有耍钱的功夫帮着你兄弟忙和忙和,算我求你帮的忙行吗?”
一句话说的沈建功脸红到耳朵根儿,跟着六哥买家具,刷房糊顶棚很是卖力气,按照白玲的话说,大哥这是在戴罪立功。
六哥曾经叫白玲跟着去他家,白玲死活不去,廖素珍也觉得女儿这么做不好,翻过来一想,与其逼着她去,到了那缩手缩脚的显得被迫,不如就将就这几天,反正早晚是会在一个马勺里混饭吃。
袁青在瑞蚨祥给白玲买了被面,帮着师娘做好了被子,娘儿俩准备娘家陪送的东西,这些日子也忙的不可开交。
六哥看了看手里的钱,给白玲买身衣服就不够自己买的,找了三白凑了钱,买了衣服给白玲送去。
廖素珍拿出二百块钱递给六哥,六哥不要廖素珍说:“我说过,你娶媳妇不比别人,咱们这是圈套圈的关系,从白玲这说,你是姑爷的角色,可从你师父这论,你又是儿子的角色,这不寒碜。即使你娶的不是白玲,我也得有一份心意,你就拿着!”
看着师娘态度坚决,六哥只好收起钱,心里也翻滚一遍。
“师娘,三伯那什么时候给个信儿去呢?”六哥问。
“我正琢磨这事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虽然今年不上坟,我是要去看看他的,明天你抓工夫和白玲跟我去一趟,顺便把你结婚的事告诉你师父。”廖素珍说。
“您就别去了,我跟白玲去就成了。”
“不是那样的做法,你们不去我都得去。”廖素珍说。
“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我跟您去。”六哥说。
“不用准备,我都叫小穗儿妈买好东西了,你就跟着我就成了。”廖素珍说。
第二天绝早,廖素珍带着六哥、白玲和小穗儿去了通州。
四个人到了通州,来到许三儿的家,走到门前六哥用手一推,门开了,看来是虚掩着的。走进院子六哥看到,许三儿正拿着剪子站在梨树下,脚下放着一个筐。
“三伯!”六哥叫了一声。
许三儿回过头来看到大家说:“霍!都来了哈哈!快进屋弟妹!”
“干爹,您这是干嘛呢?”白玲问。
“别提了,喜鹊老来啄这梨,一啄这梨就烂,别的梨就跟着烂,我把烂的剪下来省的传染,你瞧,多可惜了儿的?”许三儿指着筐里的梨说。
众人进了屋,许三儿看见小穗儿问:“这是谁呀?”
“老大的闺女,我走了她就闹,一贴小膏药,没办法带着来了。”廖素珍说。
许三儿沏上茶,白玲给大家倒好了抱过小穗儿,廖素珍坐下来说:“三哥,老想着来看你,就是腾不出手来,这孩子粘手,身子骨还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凑合着活着吧。”许三儿说。
大家都看的出来,许三儿消瘦了很多,特别是没有了原来那样的精神劲。
“三伯,跟您报个喜信儿,我跟白玲要结婚了,十一就办,您跟我走吧,到那喝杯喜酒好好住些日子。”六哥说。
“是鸳鸯棒打不散,看来我是猜对了哈哈!好事,好事。这样你师父也就放心了。”许三儿说。
“三哥,跟我回去热闹热闹吧,也住些日子,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廖素珍说。
“学校里还有我点事,虽然归了体委我也得看着点儿。再说了,我也住不惯城里,没了老五我更不乐意去了。”许三儿说。
许三儿说着拿出钱来:“这是四百块钱,闺女二百徒弟二百,小六子,你娶了白玲占了大便宜了,份子钱我就得出两份儿。”
“三伯,钱我这够了,您就别给了吧。”六哥说。
“装什么王八蛋?给你就拿着!”许三儿说。
六哥看许三儿认了真只好收下,吃完了饭,廖素珍,许三儿带着白玲和六哥来到了白葆春的坟上。
潮白河水静静的流着,阳光照的水面镜子一样,河边不远的地方一片柏树林子,柏树虽然成林但都不粗壮,看的出种了时间并不长。白葆春的坟头坐落在林子里,一面朝着河边,三面被树林包围着。
“弟妹,这地方还好吧?”许三儿说。
“好!亏了三哥了。”看到丈夫的坟,廖素珍眼泪流了出来。
六哥和白玲拿出香烛纸钱烧化起来。
“葆春,我们来看你来了,白玲和小六子要结婚了,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廖素珍喃喃的说。
身后的许三儿站在那两眼发直一言不发。
六哥和白玲磕了头,廖素珍说:“三哥,时候不早了,你想好了没有,跟我们走吧!”
许三儿摇了摇头说:“不去了,等过些日子我去看你们,现在没心思上哪去。小六子,好好的疼你师娘和我闺女,这样你才对得起你师父。”
廖素珍一行走了,许三儿送到村口,走了很大一程,六哥回头看去,许三儿仍然站在那一动不动,他的身影仿佛在风中晃动。

使用道具 举报

189
发表于 2017-12-24 07:37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7-12-21 20:04
六子他妈和老曹的妈都搅筋得很


使用道具 举报

190
发表于 2017-12-25 06:15 |只看该作者
57
六哥结婚的日子,天下起小雨来,在北京,十月份的天气是黄金时刻,天高气爽很少有雨,这让本来就不满意的老娘心里更加不痛快。
天还不亮的时候,她就坐在床上听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妈,您干嘛起那么早?”大毛问老娘。
“看见了吗?老天都不乐意了,这日子哪有下雨的?”老娘说。
“您别瞎琢磨了,下雨怎么了?”大毛说。
“这就是不顺序,你懂得什么?”老娘说。
与此同时,廖素珍也在听着雨声。这几天袁青一直跟着忙和,昨天定好了,这边送亲的就是她,沈建功则在六哥那面当了婆家人。白玲昨天几乎就没说话,廖素珍知道,女儿有太多的担忧和心事。
天亮的时候,廖素珍起了床来到正房,昨天,袁青已经将正房打扫干净,廖素珍进了屋,袁青正在忙着往桌子上摆放糕点和糖果,这是给来接亲的人预备的。
“师娘,您看这样成吗?”袁青问。
“成,接亲的人在这就是点卯,没人正经在这吃东西,沏茶的时候别忘了放糖。”廖素珍嘱咐道。
白玲也起来到了屋里,看到母亲和嫂子都在说:“妈,我干什么呢?”
“你自己把自己归置好了,别的你甭管。”廖素珍说。
“你等着,我一会给你捯饬(打扮)捯饬,你先洗脸去。”袁青说。
白玲转身走了出去,廖素珍叹口气说:“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没离开过我,以后不知道闹出什么笑话儿来呢。”
“您也别揪心,船到江心自然直,结婚以后她就长大了,我做姑娘的时候也这样。”袁青说。
正说着听到小穗儿的哭声,廖素珍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得,小祖宗醒了。”
袁青帮着白玲打扮,自己也收拾利索看了看表,离接亲的人到来还有一个小时。
“白玲,吃点东西吧,一会到了那可没你吃东西的时间。”袁青说。
“嫂子,我怎么什么都吃不下去呢,昨天晚上净做梦了,到现在脑袋大的跟斗似地。”白玲说。
“吃不下也得吃,白玲,结婚可是件好事,你别殃打了(无精打采)似地。”袁青说着端过一盘点心和一杯茶。
廖素珍喂完小穗儿抱着她也走进来说:“看见没有,谁也没我孙女精神。”
两人一看,小穗儿头上那根朝天杵的小辫根部,扎上一寸高的红头绳,眉毛中间还点了个大红点。
“来,姑姑抱会儿。”白玲放下茶碗说。
“你别抱她,回头弄脏了你的衣服。”袁青说。
小穗儿听了白玲的话,张着小手要她抱,白玲抱过小穗儿亲了一口说:“姑姑走了,你在家好好听姥姥的话!”说完眼泪流了下来。
白玲一掉眼泪,廖素珍和袁青也惨然起来,正在这时,门口传来的汽车的喇叭声。
六哥结婚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豪华车队,六哥找了一辆军队牌照的“伏尔加”,接亲的人进了门,六哥冲廖素珍叫了声“师娘”,袁青瞪了他一眼说:“糊涂了你,怎么还不改嘴?”六哥咧了一下嘴叫了声妈。
新亲让到屋里,六哥挨着个介绍,大家吃了块糖,象征性的喝了口茶水。小穗儿看着人多兴奋起来,非要白玲抱,白玲说:“你跟我走吧?”
袁青说:“她干嘛去?”
“按照老年间的规矩,你们得找俩小穗儿这样的童男童女给你们压床呢,我们怎么不能去呢?”廖素珍说。
六哥站起身来说:“师……”,发现不对又改口喊了声“妈”。
“你还叫师娘吧,这怎么又蹦出个师妈来呢?”廖素珍笑着说。
“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乐晕了。”新亲中有人说了一句,大伙哄堂大笑。
六哥脸红的像块红布说:“妈,我们得走了。”
“走吧……。”廖素珍说完抱着小穗儿扭过脸去。
新娘一行人走出了门上了车,按照道理新娘家的人是不送客的,白玲上了车,小穗儿忽然大哭起来,气的袁青说:“这小崽子,这个时候哭什么?”
廖素珍只好抱着小穗儿走出门来说:“一会他们就回来,咱们在家等着。”
到了六哥家,车子进不了胡同,只好下车步行,几个小孩放起了鞭炮,院子里因为下雨搭起了大棚,胡同里看热闹的人站满了一条街。
新人到了请进了新房,客人都安排好了,六哥单位来了个领导主持婚礼。
主持人请出来新娘新郎,无非是一套礼仪,到了拜高堂的时候,六哥老娘仔细的看了看白玲,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她。看着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姑娘,老娘心里想到,模样是个好模样,儿子喜欢她没的怨,只是眉宇之间有股霸气,看来要给她立规矩不能手软。
酒席开始,天也放了晴,一出太阳大棚底下反而显得热了起来。白玲来回的敬酒点烟,汗也出来了,她回到屋里找了条毛巾擦了脸,连同她最烦的口红一起擦掉。再次走出来时,六哥老娘站在身后说:“素面出来算怎么回事呢,你今天是新娘子,再去化了妆出来!”
白玲无奈又走了回去,抹了口红,六哥进来说:“快点,三白那桌子闹腾呢,你不去就翻天了!”
白玲挨了六哥老娘一句数落心里有点不痛快,因为早有成见,觉得这就不是好兆头,自从她进了门,老娘的冷眼就始终没离开过她。听了六哥的话说:“闹腾什么?我不去!”
“你看,三天不分大小,闹腾也没辙,这个面子必须得给。”六哥说。
“别站在屋里不出来,院子里还这么多人呢!”屋子外边出来老娘的喊声。
对于六哥年轻的那个时代,中国人还保持着旧传统和习惯。比如,男女之间谈恋爱是不能发上性关系的,这甚至成为女人的最后防线,因为她们还信奉从一而终的理念,一旦被对方突破了这个防线,女人就被动了,因为唯一能够保证他们走在一起的,就是这种所谓的贞操。在国外,一个成熟的女人如果还是处女会让人感到很诧异,而在中国正好相反。所以,老年间甚至在新婚之夜给新娘子的身子底下垫上一块白布,为的是看看新娘子是不是处女。在现在听起来很可笑的事,在当时却是至关重要。
那么不到新婚之夜不会走到最后一步的性关系,是不是真的很合理呢?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无从作出结论,但是,如果按照那时的传统来说,相爱的人最终走到一起并以性爱拉开婚姻的帷幕,这对两个人的感受来说,可以是终身难忘的。相反,那个时候,很多人因为所谓的处女问题而解散了婚姻,这个女人的名声也会备受歧视。而且过早的在这方面有了接触,到了结婚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流于形式的感觉,婚姻的神圣因此而打了折扣,我想这大概就是传统的意义吧?
一天的喜宴终于结束了,客人们都走了,六哥送走了沈建功和三白等帮忙的朋友,收拾了一通已经是半夜。累了一天的老娘和两个妹妹都已经入睡,六哥走进新房,白玲衣帽整齐的坐在床边看着两床绣着牡丹花的红色真丝背面的被子发愣。
新顶棚雪白,新衣柜,新床单,新被子,特别是床头的一个大红的喜字在台灯的光影里红的让人有些迷糊。
“洗洗脚睡觉吧,累了一天了。”六哥说。
白玲此时的心情万般复杂,这个全新的环境和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对她来说陌生的让人心颤。她没回答六哥的话,也不抬头看他,只顾坐在那。
“要不我把水给你打进来?”六哥说着从床下拿出崭新的脸盆说。
“你洗去,别管我。”白玲说。
六哥觉得白玲可能是害羞,自己拿着脸盆走了出去。六哥一出门,白玲脱了衣服钻进粉色的毛巾被里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并随手关了灯。
六哥洗完了摸着黑进了门,不小心脸盆碰到了床头上“当!”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响亮。六哥的小屋紧挨着正房,是在正房的房檐下加盖的,而且和正房共用一扇窗户,这声音也把睡着了的老娘吓了一跳说:“大半夜的不死觉,闹什么妖?”
六哥蹑手蹑脚的把脸盆放在床下小声的说:“你关什么灯?”说着摸着灯绳开灯。
“别开灯!”白玲在毛巾被里说。
“开灯我好脱衣服呀?”六哥小声的说。
“你就这样脱!”白玲说。
对于六哥来说,今天要跟一个女人,一个平日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玲同床共枕,心里也“突突”的直跳。他脱了衣服躺在白玲身边,隐约能闻到白玲身上的气味,这更让他心跳不止,为了镇静自己,六哥点了颗烟,黑暗中,他能看到那烟头上的火光在微微颤抖。
现在的白玲对六哥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六哥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局面,白玲就那么把自己连头代脸的蒙在毛巾被里一动不动,仿佛喘气的声音都没有,六哥不知道白玲为什么这么做,自己又应该怎么做。六哥试着用手碰了碰白玲,没有反映,他把身子抬起来看了看白玲,因为裹着毛巾被又关着灯,六哥没法看清楚白玲的表情。
“嘿……!”六哥用手摇了摇白玲小声的说,被子里的白玲还是没反应,六哥不敢再去打扰,他估计现在的白玲一定不是好心思。
“我睡了?”六哥说。
当看到白玲还是没动静以后,六哥转过身来闭上眼睛,想到明天还要去回门,现在已经过了多半夜,白玲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不好意思,其实,即使白玲不是这样,六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样对待她。可能是太累了,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不多一会,白玲听到了六哥的鼾声。
这鼾声让白玲想起了父亲,父亲就是这样大声的打着鼾,不过那还是很早的事了,因为白玲和母亲一起睡了很多年。白玲同时还想起了那次密云之行,那天晚上她就蜷缩在六哥的怀里,六哥好像也是很快就睡着了,白玲觉得很惬意,没有什么顾忌,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都是因为有了那个三白,三白的存在实际告诉她和六哥,那天晚上是什么也不会发生的,这样他们才踏实的睡了一宿,也是在那样平静的心情里,白玲反而觉得很舒服和温暖,那身边的六哥好像才是她想象的那样。现在大不一样了,六哥躺在她的身边叫她六神无主,她真想现在就回到母亲身边,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准备好。
这么热的天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实在不是滋味,刚才白玲是使劲忍受着,她不知道在逃避什么,她没有逃避六哥的意思,她只是在逃避根本无法逃避或者早晚要发生的事,可是她宁可先这样,她必须让自己完全的准备好,完全在心里踏实的认可这个现实,现在六哥睡着了,她慢慢的打开毛巾被,长长的出了口气。
白玲就这么躺着,睡不着也不想睡,她脑子里乱的连自己也分不清在想什么。窗外不知道是月亮还是路灯的光穿了进来,她看了看自己,刚才慌乱中在六哥出门去洗涮的时候脱了衣服,里面除了内衣就没有什么了,她觉得自己几乎就是光着身子,她看了看六哥的后背,下意识的用毛巾被盖上了肚子。
“你可不知道小顾这东西有多坏,跟个猫一样的馋,这些日子就不闲着,我都纳闷了,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人,这么坏!”白玲想起了小刘结婚以后上班的时候跟她描述的小顾新婚的表现。
“烦人吗?”白玲问小刘。
“嗯……后来我觉得有点烦了,可是也挺好的,人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吗?现在回来我们不能一起住了,我有时候还想呢。你没结婚这个感觉跟你说不清楚。”小刘说。
白玲正在想着,六哥翻了个身,一条毛茸茸的大腿压在白玲的大腿上,白玲想把腿躲开,又怕弄醒了六哥,她一想起六哥假如醒了看到自己……,白玲使劲的摇了摇头,好像是要把自己脑袋里所有想的东西都抖落干净。
她就这样任凭六哥的大腿压在自己的腿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在心里祈祷,盼着自己赶紧睡着了。
“还不睡?”六哥小声的说。
原来白玲只顾自己想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并没发现,黑暗里六哥已经睁开眼睛醒了。
“我……我马上就睡。”白玲好像是在用这句话来阻止六哥什么。
六哥一把把她搂了过来,白玲好像一下子掉到无底洞里,身子轻飘飘起来,她并没挣扎,顺势转过身去……。

单纯是什么?单纯说到底就是缺乏经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单纯实在没什么可羡慕的,相反倒有些可怜。被人炫耀的单纯以及感受,实际上已经是很复杂的东西了,它和单纯的本来面目并不沾边。
六哥和六嫂度过了新婚之夜,这是一个身心都融为一体的过程,说到底,这个过程才真正的开始,它会永远的影响着生活,即便有的时候成为记忆。
天亮的时候,六嫂被外边说话的声音吵醒,是六哥老娘在吩咐大毛:“把扣到盆子里的菜拿出来热热,这么多东西都糟践了。”
“我昨天都分盘分碗儿的盖好放到凉水里镇着呢。”大毛说。
“那也不成,这么热的天不热都得坏了。”老娘说。
六嫂看了看赤身裸体的六哥,睡的像个孩子,脸上一副像小孩儿吃饱了奶的表情。
“嘿!快醒醒!”六嫂摇晃着六哥。
六哥睁开眼睛看了看外边说:“这么早起来干嘛?”
“你妈那和大毛干活呢,咱们不起来回头不又得挨说?”六嫂说。
六哥看了看眼圈还有点发黑的六嫂,越发觉得可爱,昨夜的经历让六哥觉得意犹未尽,他搂过六嫂亲了一下说:“再等会,让他们先忙和着……。”
“你还有完没完?”六嫂挣脱了六哥坐起身来。
眼前的景象叫六嫂吓了一跳,在她的身子底下一片殷红的血迹。她想起了昨天那阵剧痛,难道是出了什么毛病?
“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六嫂说。
“怎么了?”六哥也坐起身来,看到血迹也吓了一跳。
“我昨天就特疼,是不是出了毛病?”六嫂说。
“那赶紧上医院?”六哥说。
“我现在没觉得哪不舒服呀?”六嫂说。
“那也得瞧瞧去。”六哥说着穿好衣服。
“算了吧,要是觉得不舒服再去不迟,现在赶紧起来。”六嫂说着也穿好衣服下了地。
六哥出了门,大毛正把昨天的剩菜一样一样的从一个大盆里端出来,六嫂走过去帮忙。
六哥走到老娘的屋子里说:“剩这么多?”
“就是你那哥们三白,恨不得把菜市场给搬回家来,也不算计算计!”老娘说。
“那怎么办?”六哥说。
“等会给街坊分点儿。”老娘说。
六哥忽然想起了白玲身下的血迹,决定问问老娘。六哥把事情说了一遍,老娘并没说话走出了屋子,六哥心里着急追了出来问:“妈,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不那样才是出了毛病呢!”老娘说。
“那用不用上医院?”六哥说。
“上什么医院,以后想那样都不能够了,不碍事的,别瞎琢磨了,你等会找人把搭棚的东西给还了去,院子里都没地方了,招人骂!”老娘说着走出了院子。
六嫂正和大毛忙和着,六哥走到她跟前说:“我问我妈了,我妈说不碍事的,说以后你想这样都不能够了。”
六嫂听了一愣,捶了六哥一下说:“你缺心眼儿呀?这事你也往外说?”
“我妈怕什么的?”六哥说。

使用道具 举报

191
发表于 2017-12-26 20:50 |只看该作者
鹰哥中间插入的那一打说道,放到小两口睡觉时再说就好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92
发表于 2017-12-27 05:56 |只看该作者
58
六哥和六嫂跟大毛收拾剩菜,二毛睡眼惺忪的出了屋门说:“今天还结婚哪?”
“睡糊涂了你?还结什么婚?”大毛说。
“那又弄这么多菜干嘛?”二毛不解的问。
自从上次到六哥家来,六嫂就喜欢上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听了二毛的话跟大毛说:“二毛挺有意思。“
“常了你就知道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贫嘴鸹舌。”大毛说。
几个人正忙和着,六哥老娘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提着两盒点心。
“小六子,你们俩甭弄了,让大毛归置,赶紧洗脸漱口捯饬利落回门(老北京的规矩,新人结婚第二天回娘家叫回门)。”
听到要回家,六嫂站起身来洗脸漱口,六哥倒是不紧不慢的站在院子里抽起烟来。
街坊二伯走出门来搭讪着:“霍!要开饭馆是怎么着?”
二伯精瘦,两只耳朵大的出奇,六哥经常跟他开玩笑说,刮风别出去,无论逆风还是顺风都不行,逆风走不动,顺风站不住。
“对了,他二伯,中午甭做饭了,跟你媳妇一块过来吃吧。”六哥老娘说。
“光我媳妇和我,我还有俩崽子呢?”二伯说。
“都带着,有几口算几口。”老娘说。
“我还养一猫呢。”二伯笑着说。
“臭贫有你!”老娘也被逗乐了说。
六哥两口子收拾停当,六嫂早就沉不住气了,扭头就要走。
“站住!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在家里就是这个规矩,进出门儿不跟老家儿打招呼?”老娘说。
六嫂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赶紧说:“妈,我们走了。”
“给你妈带个好去。”老娘说。
两个人走出大门,六嫂长长出了口气,六哥说:“你着什么急?”
“可盼着回家了,我都跟做梦似地。”六嫂说。
“你这哪是结婚呢,我怎么看着跟逃难的似地?”六哥跟在路六嫂后面说。
“买的什么点心?好歹的我妈可不吃。”六嫂说。
“正名斋的蜜供,这还对不起你妈?”六哥说。
“嗯,不是正名斋的吃着沾牙。”六嫂说。
“白玲,你什么时候放下你那大小姐的架子?”六哥听了有些反感的说。
“我错了,快走吧!”六嫂说着加快了脚步。
“你慢着,后头有枪追着你呀……!”六哥紧跟着六嫂说。
廖素珍送走了白玲,她的心里突然的空了起来,她知道这才是孤独的开始。小穗儿不哭了,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姥姥一哄就笑了,廖素珍一边哄着她一边想,人真是越活越难,要是像小穗儿那样,很快就忘记苦恼,也许就没人知道日子原来是不好过的,那样人是不是活的就轻松多了呢?
下午的时候,沈建功两口子进了门,小穗儿一个劲的叫“姑姑”,虽然她还不会说完整的话,但她知道少了一个人。
“姑姑明儿就回来,你等着别叫了!”袁青抱过小穗儿说,因为她怕勾起师娘难受。
“怎么样呢?”廖素珍等大家坐定了说。
“还成,挺热闹的,喜事不就是个热闹吗?”沈建功说。
“你瞅着小六子他妈怎么样?”廖素珍说。
“一瞧就是个厉害主儿,脸上有横肉。”袁青说。
“你要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一边听着,什么横肉竖肉的?”沈建功听了媳妇的话说。
“跟你媳妇好好说话,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我听了揪心,其实你想错了,我把闺女都嫁给了小六子,我揪心有什么用,身子掉到井里,耳朵还挂的住吗?”廖素珍说。
“我不是这意思……。”沈建功勉强解释说。
“你妹妹不能老在我的翅膀底下活着,她要出去自个儿过日子,没有历练不成,没人挟制她也不成,她的脾气你们不知道?”廖素珍说。
“您既然想的这么明白就不应该担心,我想不会有什么大事。”沈建功说。
“老话儿说的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看明白了不见得管得了,管不了不如不明白。儿媳妇跟婆婆就是个打交道,二十多岁才认识人家,你说应该谁说了算?不是名份有了就全有了,登基的皇上坐不了江山的有的是。”廖素珍说。
“您放心,不是还有我们呢吗?”沈建功说。
“你这个话就是糊涂,娘家人要是光预备给出门子的姑娘当保镖,你嫁她干嘛?两口子的事是不能让外人端公理的。以后你们都记住了,无论什么事,先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咱们不出头,那样倒把事弄砸了!”廖素珍说。
“您的意思是咱们就不管了?那他妈要欺负白玲怎么办?”袁青听了不解的问。
“欺负白玲第一个着急和说话管事的应该是小六子,然后才能轮到别人。还有一条,明天他们回来,白玲肯定是一肚子的不如意,咱们就是不能顺着她说,要不然她永远都不知道锅是铁打的!”廖素珍说。
六嫂回到家,看见袁青正在厨房里做饭,廖素珍领着小穗儿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石桌上玩。
“妈,我回来了!”六嫂喊了声母亲。
小穗儿看见六嫂高兴异常,六嫂抱起她来亲了一下说:“你想姑姑不想?”
六哥提着两盒点心站在那,想叫妈嘴上难以出口,想叫师娘又怕挑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好?在六哥心里看来,叫师娘这么多年,改口叫妈不但别扭,还有点装模作样。
“哎?你怎么不叫人哪?”六嫂看着六哥说。
“我怎么觉得叫师娘顺嘴呢?”六哥说。
袁青走过来说:“这是顺嘴儿的事吗?怎么娶了媳妇倒不知道倒正了呢?”
“爱叫什么叫什么,我说过不在嘴上。”廖素珍说。
“我还是爱叫师娘。”六哥说。
“成,叫什么随你。”廖素珍说。
“咱们家都新鲜,听称呼外人都闹不清谁是谁了。”袁青说。
六嫂说:“我怎么也没觉得他这么叫有什么不好?我现在根本就跟没结婚一样。”
六嫂说了这话,想起了昨天晚上觉得有点亏心,因为这不是事实。她这样说不过还是想回到从前,她还没有完全进入做六哥媳妇的角色。
“妈,吃什么呢?”六嫂说。
“你们家不管饭,跑我这吃来?”廖素珍说。
“师娘想吃咸菜面,我正擀面条呢。”袁青说。
咸菜面也是北京人爱吃的一种面条,做法简单。那时候的北京人,家家几乎都腌咸菜,取腌咸菜的汤(这汤越久越好)用炸好的花椒油浇在上面,拌面条的作料就有了,吃的时候浇在面条上拌匀。
“你擀了多少面条?”廖素珍问。
“恐怕不够,我以为就您和我吃这个,给他们单做别的呢。”袁青说。
“他们也不是客人,干嘛给他们单做?”廖素珍说。
“再和点儿面饧着怕来不及了(饧念醒,就是把和好的面放置一段时间,为的是使面更滋润。)。”袁青说。
六嫂听了心里一阵嘀咕,怎么回家吃这个,还没有我们俩的份儿呢?再加上想起刚才母亲你们家不管饭,跑这吃来的话,越想越觉得奇怪说:“妈,我回来您不知道呀?”
“怎么不知道?”廖素珍说。
“那您干嘛不给我预备饭哪?”六嫂说。
“你结了婚就是大人了,我没让你给我做饭吃你怎么还嗔着我?(嗔念chen,意思是责怪)”廖素珍说。
“吃什么都成,嫂子和点儿面揪片儿,揪片儿不用饧面,我爱吃。”六哥说。
“那就听小六子的。”廖素珍说。
六嫂跟着袁青走进厨房说:“嫂子,我妈这是怎么了?”
“我早晨起来问了,老太太就说吃这个,我就以为她还有什么打算呢。”袁青说。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不是这家的人了呢?”六嫂说。
“要说出了门子的闺女就是婆家的人了,这有什么新鲜的?这是老规矩呀?”袁青说。
“我才不信这个呢!”六嫂气的满脸通红的说。
六嫂只顾得使气,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母亲和袁青安排好的。沈建功两口子参加完婚礼回来,廖素珍就想到,不能叫女儿总觉得家里好,那样她永远都不会收了心,死心塌地的跟六哥过日子。于是沈建功回家以后,她跟袁青商量到:“明天白玲回来咱们不能远接高迎的。”
“为什么?”袁青听了不明白。
“我不是说了吗?娘家人不能给出了门子的闺女当保镖,白玲自小就傲气,眼里没人,咱们自己的孩子自己是清楚的。慢说是小六子母亲对她还有成见,就是没有,这两个家庭也不一样,咱们要是老宠着她,她什么时候认头那边儿也是家?”
“回门总得像样儿吧?”袁青说。
“回门是姑爷看望岳父岳母,白玲又不是贵客?”廖素珍说。
“那您说怎么办?”袁青说。
“咱们明天吃咸菜面,还得说没打着他们俩的份儿。”廖素珍说。
“那太说不过去了,白玲听了非得急眼不可。”袁青担心的说。
“就这样,你听我的没错,不能老让她觉得娘家是靠山,这样她踏不下心来,赶明儿一不如意就往娘家跑,叫婆婆怎么想?这日子还能过好吗?断了她的这个念想儿,她自然就得考虑和婆婆怎么相处。”廖素珍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总是于心不忍,我是没妈了,我要是有我也往家跑。”袁青说。
廖素珍听了一愣,这么长时间她还不知道,袁青没了妈:“怎么,你妈没了?”
“早就没了,我四岁就没有妈了。”袁青说着难过起来。
“怨不得你这么懂事。”廖素珍看着袁青,想着她这么精明强干又为人体贴,不由得心生爱怜。
“我爸爸一直就带着我哥哥和我过日子,跟沈建功结婚以前也走了。”袁青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好孩子,都怨师娘不该提这个事。”廖素珍说。
“要不然沈建功不争气耍钱我特别的伤心,我没地方说理去,要不是您给我做主,我真是死的心都有。算啦,师娘别提这个了,咱们还说眼前的。”袁青擦了眼泪说。
“你这一说我心里也难受了,你以后就拿这当娘家,别看我不许白玲拿这当靠山,那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过日子的道理,你不一样,你就得有个靠山,我就是。”廖素珍说。
袁青听了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哭了起来,廖素珍安慰说:“别哭了,你别把我的眼泪逗下来,我不是说了吗?这就是你的娘家,老大他不争气你就告诉我,拼了我的老命我也不能让他出溜(滑)下去。”
小穗儿看见袁青哭了,也撇着小嘴要哭,廖素珍赶紧说:“瞧,到底是你的女儿,这就要陪着你掉眼泪呢。”
面煮好了,咸菜卤也做好了,袁青摆开桌子,六哥从昨天就没好好吃饭,看见面条就饿了:“嫂子,先给我来一碗。”
“你不是吃揪片儿吗?”袁青开玩笑的说。
“等不及了,先吃面哈哈!”六哥笑着说。
袁青把面盛上来递给六哥,六哥刚要伸筷子,六嫂劈手夺过筷子说:“没吃过饭哪?”
六哥弄了个晕头转向问:“怎么了?”
“亏了还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碗咸菜面还没你的份儿,这要是炸酱面、打卤面你还不得流哈喇子?这么大人了一点出息都没有!”六嫂说。
六嫂含沙射影的话里有话,袁青听了一愣,不知道她这是指着谁说,笑着说:“他吃口面犯了你什么王法,怎么说出这么多话来?”
“嫂子,我是嫌他没出息,本来吗,这家里没有我们的饭,干嘛非得抢呢?”六嫂沉着脸说。
“哟!赶情是为了这个,我就是那么一说,饭有的是足够吃的,再说了,不够可以再弄呀,东西不是现成的吗?”袁青说。
“得了,我们也不敢劳您大驾了,既然我出了嫁就得有地方吃饭,这就算是扫地出门了,六哥,走!咱们回家。”六嫂说话的语气虽然强硬,眼睛里可流出了眼泪来。
“你看你,又念什么经?放着饭不好好吃?”六哥说。
“你走不走? 你不走我可走了!”六嫂说着拿起包就往门外走,六哥站起身来要追,廖素珍说:“你吃你的饭,不来我不请,来了我也不嫌弃。”
“师娘,这……这是怎么了?”六哥一时真的糊涂了。
袁青手疾眼快拉住六嫂的包说:“你干嘛去,耍什么疯病?”
“你别拦着她,说这么多片汤儿话,敲山震虎指桑骂槐的给谁听?是给你妈听,还是给你嫂子听?这轮得到你撒野吗?”廖素珍说。
“师娘,您别生气,来的时候还好好着呢,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会晴天一会下雨,过会儿就好了。”六哥说。
“撒娇使性子是在家过父母月儿的时候,结婚就是大人,谁会把你当佛爷供着?”廖素珍一脸严厉,连六哥也没看见过她这样。
“师娘,今天是好日子,您干嘛跟她一般见识?”袁青拉着六嫂的手说。
“好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谁定规的,她要是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往后就没有她的好日子。”廖素珍说。
六嫂这时候才听出母亲的话里是另有所指,站住脚说:“您有什么事干嘛不明说?”
“轮到我说了吗?你那大小姐的脾气就犯了,我告诉你,除了家里的人,没人担待你,你怎么不记着?”廖素珍说。
“师娘,要是有什么事,您朝我说,您别生气。”六哥永远也不会明白廖素珍的用意,也只能这样劝道。
“咸菜面难为你吃了?这要是没有两口子喝粥一人半碗的心思,你就没个混!”廖素珍并没理会六哥的话。
“我也没嫌次呀,我就生气您知道我们回来,为什么没我们的饭呢?”六嫂委屈的说。
“说没你的就没你的了?哪顿饿着你了?”廖素珍说。
“师娘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认真哪?”袁青说。
“姑爷是座上宾,您不冲着我,你也得给小六子面子呀,这要让人家知道,回娘家连顿饭都没吃出来,不笑话吗?”六嫂想了这么段儿词来抵挡母亲。
“嗨!姑奶奶,您别把我捎带上,我还座上宾,我原来就这样,给我饭吃我就知足,这里可没我什么事。”六哥听了连忙解脱自己说。
“都是一家子,哪来的座上宾,屁!”袁青说。
“屁!”小穗儿忽然清脆响亮的跟着学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六哥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真没心没肺!”六嫂也忍不住想笑,赶紧捂上了嘴。
六嫂在后来有了电视看到有个日本电影叫《狐狸的故事》,她曾经感慨的说,我妈当初就像这个狐狸妈妈一样把我从南菜园哄了出来。
回门的那天,廖素珍本意并没想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她只想不把气氛搞的那么热烈,轻描淡写的让女儿感觉到了也就罢了,可是女儿的反映叫廖素珍更加坚信,女儿不但没有面对自己未来的准备,连起码的忍耐也没有,虽然后来大家并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因为小穗儿化解了紧张的情绪。
吃了晚饭六嫂还没有走的意思,廖素珍说:“该走了,别让家里给你们等门。”
六哥早有此意只是不便说出口,听到师娘的话说:“好 !哪天再来。”
两人回到家里,六哥照着往常的习惯来到老娘的屋里。老娘没说话,从她的表情里也看,六哥现在就像往常任何一次从外边回来一样。
“您还没睡呢?”六哥搭讪着说。
“谁这么早睡觉?”老娘说。
六嫂洗了脸换了衣服也走了进来,坐在六哥旁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二毛爬在床上在看着一本什么书,可她的眼睛却时常往六嫂身上瞥。
大毛从外边走进来说:“妈,那菜吃了一天还是没吃完,刚才我闻着有的都要坏了,怎么办?”
“朱门酒肉臭,那说的是地主,现在咱们也当一回地主,坏了的就扔了,不坏的明儿接着吃。”老娘说。
六嫂欠了欠身子让大毛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她现在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从小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似地叫人视而不见,在家里,只要是有了三个人以上的场合,她永远都是焦点,现在看到六哥的老娘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这屋子里并没这个人。
“我可不吃剩的了,什么味儿呀?”二毛说。
“那你是没要过饭,剩的怎么了?朱元璋还喝过珍珠翡翠白玉汤呢!”老娘说。
老娘的话句句都是横着出来,不但是六嫂,就是六哥也觉得别扭。他是了解六嫂的,这气氛就足以让她觉得难以忍受,想起早晨在师娘家的一幕,他觉得最好现在就抽身,免得在闹出什么不好来,回门这一天就太不吉利了。
“那您歇着吧,我们也回屋睡觉去了,走吧白玲。”说到这六哥站起身来。
六嫂听了六哥的话赶紧站起身来说了声:“妈,我去睡了。”抽身就走出了门,六哥跟着走在后面,身后传来了老娘的声音:“小六子先别走呢,我有话跟你说!”

使用道具 举报

193
发表于 2017-12-27 05:56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7-12-26 20:50
鹰哥中间插入的那一打说道,放到小两口睡觉时再说就好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94
发表于 2018-1-1 07:4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8-1-1 08:10 编辑

59
六哥被老娘叫了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老娘说:“小六子,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孩子了,你得自己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了,咱们得商量商量。”
六哥不知道老娘要说什么,坐在那没说话。
“按说你的事我就可以完全不管了,你可以另起炉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怎么个另起炉灶法?”六哥问。
“你们两口子自己单做单吃。”老娘说。
“就这么一个炉子,叫我们单做单吃,这何必呢?”六哥说。
“那好,不单吃你们就得交过日子的钱,你想好了交多少?”
六哥从参加工作以来,工资都是交给老娘的,他没算计过过日子的事,自然说不出数目,想了想说:“我一直不就是把钱交给您哪,我哪知道交多少钱?”
“你们交出一个人的工资来,这没找你多要,我还得伺候你们饭呢。”老娘说。
“成……。”六哥说着站起身来。
“先别忙,你猴急的干嘛?睡觉的日子有的是,只怕你有一天睡烦了,这个事你做的了主吗?”老娘说。
“这有什么做不了主的?”六哥说。
“你的事现在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你得跟你媳妇商量商量。”
“好!我问问她。”六哥说。
“麻利儿的,吃饭是没有礼拜天的,这个月就这么凑合了,大家伙混着,下个月开始,无论你怎么商量,我说的这个数目不能改了,这不是食堂,你多少也得考虑你俩妹妹还在上学。”老娘说。
六哥听了转身走了,二毛爬在炕上转过头来问老娘:“妈,什么叫猴急呀?”
“去!小丫头片子,洗脚去!”
六哥回到屋里,六嫂正在洗涮,看见六哥进来说:“你妈叫你干嘛?”
六哥把刚才的事给六嫂说了一遍说:“叫我跟你商量呢。”
六嫂更是没过过日子,摇了摇头说:“我可不管这个, 你看着办。”
“我把我的工资交了,我花什么呢?”六哥说。
“我给你呀。”
“找你要小钱儿?”六哥想到忽然落到这个地步有点担心的问。
“你要这样说,小钱儿我都不给你。”六嫂说着脱了衣服上了床。
到底是新婚的夫妻,激情正旺盛,六哥听了六嫂的话按倒了她说:“你要让我当无产阶级,我现在就收拾你!”
“别大呼小叫的,这和那屋就隔着个窗户,我想起来就别扭。”六嫂推开六哥说。
六哥坐起来就着六嫂的盆洗脚,六嫂说:“换点水,都成了汤了,好好洗洗你的臭脚,熏死谁,我要知道结婚得受这个罪,我才不找这麻烦呢。”
六哥洗了脚,六嫂从床下又拿出个盆来说:“还得洗。”
“还洗哪?”
“你说呢?”
六哥洗完上了床,六嫂说:“我看你们家没有卫生习惯,我来了这几天就没看见你妈漱过口,二毛只洗洗脚就睡觉,连脸都不洗,唯一干净点的就是大毛了。你再看看屋里,摸哪哪是黑的,厨房都进不去人,怎么就没人归置呢?”
“你嫌我们家脏?”六哥说。
“不是嫌,就是脏吗!我可受不了。”六嫂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入乡就得随俗。”六哥说。
“我就不信,脏着还有理了?别人我管不了,你得听我的,从明天开始,你得好好板板你的那些臭毛病,在屋里不许抽烟,痰不许吐在地上,每天下班洗了澡回来,晚上要把身子洗干净。”六嫂一口气说了很多规矩。
六哥听了摇了摇头说:“都说娶媳妇受管制,看来还真是这样,我们院里这么多家,也没人像你似地?”
“瞧着谁家舒坦你找谁去呀,你要是再这样臭猪似地,你就别跟我一块儿。”六嫂说。
“有完没完。”六哥说这来了兴致。
虽然两个人小心翼翼,到底是只隔这一个窗户,老娘这屋听的清清楚楚,二毛还没睡,听见动静问:“妈,他们干吗呢?”
老娘瞪了二毛一眼“你死觉不死觉,等着我把你扔出去呢?”
六嫂结了婚,剪掉了大辫子烫了头,也许是本来就漂亮,或许是结了婚的女人像绽放的花,显得更好看。院子里来了个新媳妇本身就是个亮点,六嫂又有招人的模样,街坊们没有不咋么嘴儿的。
“小六子可捞着了,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
“这小子他妈走了桃花运了。”
“就他们家那样,指不定是怎么连蒙代唬的骗来的呢。”
“瞅着他妈怎么好像不待见这儿媳妇似地呢?娶了儿媳妇倒是整天耷拉着脸。”
“那还不得拿出点婆婆的样儿来?千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容易吗?”
街坊们就这样背后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六嫂下班到六哥家比以往回自己的家要方便,只倒一趟车,顺路也卖回菜来。虽然不会做饭,洗菜却是她的事,水管子前边就是街坊们和六嫂搭讪的地方。
街坊二伯是最积极的一个,只要看见六嫂到了水管子前,一定拿出个盆或者壶出来,为的是和她说话。
“下班啦六子媳妇?”二伯说。
“啊,吃了吗您?”六嫂答应着。
“没哪,霍!卖的芹菜,放点熏干儿(一种熏制的豆制品)可是好菜呀。”二伯说。
“瞧这媳妇可真是有样儿,小六子可是修来的!”院子里面住的瞎姥姥说,瞎姥姥因为白内障眼神不好。
二伯看着六嫂洗菜,自己站在水管子旁边聊天,直到六嫂洗完了走了,他拿着空壶回了家,二婶儿看见一脑门子气的说:“水呢?”
“哦,瞧我在记性。”二伯说着又去打水。
“人家娶媳妇你眼睛直什么,那么大的岁数,一点人样儿没有。”二婶儿不满的说。
六嫂和院子里的人随和,看不惯的是六哥的老娘,跟大毛说到:“看见没有,天生就是个招惹人的玩意儿,洗个菜也得聊半天儿。你哥哥命苦,娶个张八燕儿(性格外向)的媳妇儿,有他好日子过!”
“妈,您少操点心吧,那人家街坊跟我嫂子说话,她能不理吗?”大毛说。
“怎么没人跟我说话?”老娘说。
“您不是熟人吗,我嫂子刚来,大家自然就新鲜。”大毛说。
“哼!天生的招花惹草的玩意儿,你瞧对门的二伯,瞧见她眼珠子都冒血,二伯什么玩意儿?搞破鞋的能手,不然不能提前就叫厂子里的人给轰回家来。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不上前儿。”老娘说。
“妈,您少说两句不成吗?回头让人家听见,您要是不乐意我嫂子洗菜,明儿我洗。”大毛说。
“你洗菜,妈做饭,她干嘛呀?等着吃现成儿的?”二毛在旁边接过来说。
“你少生点儿是非行不行,什么都有你!”大毛说。
一连一个月,六嫂没有回家,因为她一直对母亲的态度难过,尽管她明白母亲是为了她,可她不能接受这些。上班工作忙,她没时间想这些,回家帮着干家务她又不能想。休息的时候,她会和六哥去逛街,并不买什么,六哥显得不耐烦,她有时候自己去。她觉得和街坊们的交流反倒让她心宽,这些人善良,尽管他们说的话不一定就是他们心里想的,但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六哥老娘对这些的看法。只有晚上,当六哥睡着了,她会偷偷的想母亲,她咬着牙不回去是赌气,她在想,母亲一定会想她,她一定会想个什么法子叫她回去,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觉得又回到了从前。
这个家叫她感到无形的孤独,没有人会主动和她说什么,也没人会故意不理睬她,大毛是跟她说话最多的人。六嫂觉得大毛真是个有心计,能忍耐,体会人的姑娘,倒是二毛显得刁钻古怪的不好交到,尽管她喜欢二毛的机灵劲。
六哥无忧无虑的过着每一天,有时候会回来很晚,嘴里还有酒味儿,六嫂不便当着老娘说,可她最盼着就是六哥能早点回来,否则她就像这家里的一个影子。
“你早点回来,我一个人闷的慌。”一天晚上六嫂说。
“家里这么多人你闷什么?”六哥说。
“我觉得她们还是跟我眼生,没人乐意理我。”六嫂说到这心里有些难过。
“怎么会?一家子哪有一天到晚聊大天儿的,你就爱多想。哎,对了,你怎么不回你们家了?”六哥大概从六嫂的话里想到这儿问。
“我回去干吗?回去我不是还得回来?我就当没有家了。”六嫂说。
“瞧瞧你,跟师娘赌气干吗?这回休息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六哥说。
“我不去,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在你们家待下去。”六嫂说。
“这是什么话?我们家怎么你了?”六哥说。
“你是在这长大的,这都是你的亲人,你没感觉,我可不一样,我觉得你妈压根儿就没打着我这号,我在你们家的圈子外边,我只能低着眼皮忍着。”六嫂说到这转过头去。
“你可别耍小脾气,我觉得我妈还可以的,没说过你一句不好,她不会当着面夸人,慢慢的就好了,对我的俩妹妹,你就拿出嫂子的样儿来,她们敢不服你跟我说,特别是二毛,跟她别客气。”六哥说。
六哥说着去扳六嫂的肩膀,床发出“吱吱”的响声,六哥停了手说:“这倒霉的床,怎么老报警?”
学外语的人都知道,发音分三种:元音、辅音、清辅音等。所谓元音就是气流引起声带的震动,通过口腔时不受任何部位的阻碍发出的声音,就是中国人说的嚷。辅音多了一条,就是在声带振动通过口腔的时候受到例如舌头、牙齿、嘴唇等部位的阻碍发出的声音。清辅音和辅音比较起来少了一条,那就是声带不震动。
在六嫂和六哥的小屋里,他们的交流方式就是用清辅音说话,因为他们的屋子和老娘住的屋子只隔着一扇窗户。对于一向快人快语的六嫂来说,这样说话简直是刑法一样,特别是表达激烈的言辞的时候,六嫂每说完一句话都会喘上半天。
再有就是那张倒霉的床,一动就响,老娘是绝对不会不知道那响声意味着什么,更要命的是躺在床上的人也知道老娘能知道,这就使六嫂更尴尬,好比当着大伙脱了裤子一样。
所以,每当六哥有点想法的时候,六嫂总是尽力拒绝,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不是在六哥身上,而是在窗子的那面,她会闭着眼睛,屏住呼吸,身体僵直,因为那倒霉的床,一直到六哥忙和完了。
六嫂虽然没有过性爱生活的经历,如果性爱就是这样的情景,六嫂觉得没有也罢,弄的六哥也觉得怏怏的没意思。
“你老跟我较什么劲?”六哥小声的说。
“你那么大动静,你妈能听见,再说了,这倒霉的床简直就是个广播喇叭。”六嫂也小声的说。
“我妈不睡觉专门听这个?”六哥不满的说。
“万一听见了呢?”六嫂说。
“听见就听见,咱这也是光明正大的事,她能反对吗?”六哥说。
“你怎么说出这么脸皮厚的话?”六嫂瞪了六哥一眼。
“那怎么办?”看来六哥也觉得是个问题了。
“跟单位申请房子。”六嫂说。
“那么容易?我们单位排队都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了。”六哥说。
“我们单位也紧张,小刘和小顾到现在都是分着住宿舍呢,现在我不去了,他们俩就住那儿。”六嫂说。
“你说这倒是个主意,咱们俩也住你那儿去,干嘛让他们占着宿舍?”六哥说。
“咱俩好歹也还有这么个窝,他们俩连这么个窝都没有,你好意思的?”六嫂说。
“你们家又不能去,哎!什么倒插门不倒插门的?这规矩也不是他妈谁给定的。”六哥点上一颗烟说。
“不许抽烟,又忘了?还有,你要是再酒气熏天的回来,我就不让你进门!”六嫂劈手夺下六哥的烟卷说。
六嫂在这里的日子虽然压抑,六哥却过的悠然自得,媳妇娶了,还有什么惦记的呢?虽然老娘对六嫂的态度叫他有担心,但老娘不会难为他,这就让他有了回旋的余地。六哥对老娘的惧怕已经和孝顺没法连在一起了,这种惧怕是自幼就有的,父亲死的早,老娘就成了家里唯一的上帝。虽然老娘的脾气大,但老娘是最疼六哥的,他几乎就没干过任何家务,家里有好吃的,六哥是头一份,二毛的第二,大毛却永远排在后头。
下了班,六哥还是那样先和几个人混一会儿再回家,因为他还没完全进入婚姻的节奏,让六哥觉得特别有滋味的是,往常下班以后和朋友在一起是一天最有意思的事,现在,还有媳妇,想到有媳妇在家里,六哥有心理美滋滋的。
“六哥,今天下班有事吗?”临下班的洗澡的时候三白说。
“我有什么事?”六哥说。
“跟我走一趟,今天我大哥过生日,准备在宣武门烤鸭店请一顿。”三白说。
“人家叫我了吗?”六哥说。
“这不是让我叫你吗?你现在是有家有小的人了,不像我们似地,一个人吃饱了一家子不饿,不是大事我现在基本不叫你。”三白说。
“好吧,我也解解馋。”六哥说。
“嘿,肚子起来了嘿!六哥,结婚美吧?”三白调侃的说。
“美什么?”六哥问。
“六嫂有样儿,摊上这么个媳妇那还不美,对了六哥,晚上几点睡觉?”三白说。
“困了就睡呀?”六哥没明白三白的意思说。
“有六嫂还能困的了吗?你有时候坐那冲盹儿(打瞌睡)我都没好意思叫你,我知道你累。”三白说。
三白的话叫六哥明白了他的意思,照着三白的脖子后面就是一巴掌说:“你小丫挺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说到这忽然想起了小屋那尴尬的处境说:“对了,三白,你能找间房吗?”
“找房?我还住庙呢!找房比找媳妇都难。”三白说。
六哥听了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不是有房住吗?”三白说。
六哥想了想说:“跟你说你不也懂,告诉你也没用,找不着就算了。”六哥说。
“我问问我大哥,我记得他在前门廊坊头条那好像有一间,我在那还耍过夜呢(耍夜,北京话,意思是不回家,多指未婚年轻人。)”
“可别跟他上回给我找的养伤的那间那么小。”六哥说。
“六哥,白吃馒头不能嫌面黑,有了就不错。”三白说。

使用道具 举报

195
发表于 2018-1-2 20:09 |只看该作者
文字为何恁传神,鹰哥原是过来人

使用道具 举报

196
发表于 2018-1-3 06:57 |只看该作者
60
六嫂每次下班都会犹豫很久,她是实验室里最后走的人,现在,无论是回到家里还是在单位,她都是孤独的人,特别是这孤独是在本已经熟悉的人当中,那滋味更不好受。
她不愿意说什么,就是跟小刘也是如此,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六哥去喝酒的这天,她回到家里,她已经习惯了进门叫一声妈以后,六哥老娘只抬一下眼皮的架势。
家里没人会主动和六嫂说话,她也不去主动找谁说话,即使是大毛,无论她问什么,得到的也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答复。六嫂想家想的有些麻木,虽然这种想念是痛苦的,但现在,这种思念也不能触动她,她实在不知道该往脑袋里装什么。
“六子媳妇,下班了?”瞎姥姥在水管子跟前对到这来接水的六嫂打着招呼。
“姥姥,我帮您接吧。”六嫂知道瞎姥姥眼神不好接过她手里的壶说。
“我白天能看真楚,就是晚半晌儿瞅不见。”瞎姥姥说。
“天凉了,万一壶满了您没看见溅一身水多难受?”
“六子媳妇,难得你的心眼儿好,不是有这么句老话儿吗?蛤蟆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活着的办法多着的呢,我眼睛不好使,可我的耳朵不聋,我能听声儿,水满了能听出来呀?”瞎姥姥说。
“瞎姥姥,您怎么知道蛤蟆不撒尿呢?你瞅见了?”二伯凑到跟前说。
“你这叫抬杠,蛤蟆撒尿又不上厕所,我上哪瞅见去?”瞎姥姥笑着说。
“瞎姥姥这眼睛是怎么了?”六嫂看着瞎姥姥的背影问二伯。
“白内障。”
“那能治呀?”
“她没工作又没公费医疗,谁给她治?”二伯摇摇头说。
“她家里没人吗?”六嫂问。
“没有,就是一个人儿。”二伯说。
“那可够她熬的。”六嫂说。
“你可别小看这老太太,想当初也是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主儿,阔着的呢!”二伯说。
“她过去是干什么的呢?”六嫂问。
“说了你也不懂,她这营生连我都没见过,也是听说,这老太太过去是陕西巷里有名的老鸨子,可着胡同里的窑子都有她的本钱。以前谁也不知道,文化大革命才给把底子兜出来。”二伯说。
什么叫老鸨子?窑子是干什么的?陕西巷在哪?六嫂从没听说过,听了二伯的话莫名其妙,想到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愣着,不如就找话说消遣一下说:“什么是窑子,老鸨子是干什么的?”
“白玲,接完水了吗?接完水家来!有的也说没的也说的能解饱吗?”六哥老娘站在屋门口说,身后是探头探脑的二毛。
老娘一声吼,二伯吐了一下舌头说:“回去吧,你婆婆叫你呢,这老太太我瞅着都赶上《孔雀东南飞》里焦仲卿他妈了。”
六嫂也吓了一跳,因为迄今为止,她还没听过六哥老娘这么大声音说话。六嫂提着壶走回来放在炉子上,老娘喊了一声:“你上这屋里来一趟。”
六嫂走进屋子,老娘坐在椅子上面沉似水:“下了班儿没人指着你干什么,有老妈子伺候饭,你自个儿在屋里歇会儿好不好?整天跟他们说东道西的不让人家笑话?”
对于六哥的老娘,六嫂谈不上敬畏,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刚才的事叫她觉得没来由,不过是跟街坊说几句话,怎么就让这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本想问问,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刚来不知道,这院子里没几个好鸟,里院的瞎老太太是个狐狸精,对门的二伯是个下三滥,你没事不躲着他们,跟他们瞎聊什么,你看别的街坊谁理他们?”老娘接着说。
“他们跟我说话,我自然就有个答对。”六嫂说。
“你从小独门独院的长起来,自然不知道‘街坊’这两个字的厉害。不是一家子可比一家子打交道的时间都长,不是亲人,可比亲人知道的都多,想躲你都躲不开。”老娘说。
“不过是闲聊,话赶话,并没什么真格的。”六嫂说。
“祸从口出,整天张长李短的说东道西,那些架都是怎么打起来的?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育你出来做人的。”老娘说。
老娘这句话叫六嫂恼怒起来,如果自己受点委屈尚且能够忍耐,老娘的话里分明有埋怨母亲的意思,这让六嫂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我妈可没您想的那么多。”六嫂还是适可而止的压住愤怒,因为依照她的脾气,这个意思可以有另外的一种表述方法。
“进了这个门就得守这的规矩,就是因为她没想这么多,你才四六儿不分(不明是非)的!”虽然六嫂的话是留着余地,看来老娘连这个也接受不了。
“妈,菜都切得了,您赶紧炒去呀?”大毛站在门口说。
“作孽呢,退了休了还生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闲气!”老娘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嫂子,别理妈,她这些日子神叨叨的,老发没影儿的脾气。”大毛说。
“我也不知道跟街坊聊会儿天儿错在哪了?”六嫂说。
“呵呵,好玩儿!”二毛说完也走出了门。
六嫂回到自己的屋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和六哥结婚她想到了难处,没想到能有这么难,这日子像压在心口上的一块石头,往后怎么办呢?她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家,现在想起这些好像是在梦里。
六哥来到烤鸭店上了二楼,偌大的一个餐厅里只有三桌,那个时候吃顿烤鸭可不是经常的事。三白这些人属于脸皮厚胆子大的主,哪都敢进。那是个有钱不一定哪都能去,有钱不一定什么都吃的时代,一些高级饭店即使是对外开放,老百姓也是不敢走进去,不是没钱就是认为进不去。
周老大看见六哥赶紧站起身来迎过来说:“六哥,真给兄弟面子快里面坐!”
六哥坐下,桌子上除了三白四个兄弟以外,还有几个人,满满的坐了一圈。
周老大给大家介绍了六哥以后说:“六哥,早想叫你出来喝点儿,知道你现在身不由己了,一直不好意思打扰,昨天告诉三白给你捎个信儿,想你一定得赏脸,果然对得起我哈哈!”
北京的烤鸭原来并不是北京的土著,源头实际是南方的吃食。看看原料就能知道,鸭子产自水乡,北方少水怎么会以鸭子为主呢?北京烤鸭分南北两派,南派“便宜坊”,明朝永乐年间就传到北京。北派要数“全聚德”,清朝同治年间才在北京落脚,南派的烤鸭源于南京,北派的烤鸭祖籍是山东。由于落脚京城天子脚下,所以多数人误以为是北京的土产,便宜坊虽然比全聚德的历史长,却没有全聚德的名气大,主个原因应该是建国以后全聚德首先得到国家领导的认可,宴请外国使节客人等多是取全聚德的烤鸭。
大家喝了一阵,三白想起六哥求他找房的事对周老大说:“大哥,给六哥找间房子怎么样?”
周老大听了问:“六哥,你要房子干嘛?那天我们去你那参加婚礼,你不是有房子吗?”
六哥想了想说:“我媳妇是个独生女,从小就家里人口清净,在我那住不惯,想着搬出去过。”
“大哥,你在廊坊头条不是有间房子吗?”三白说。
周老大笑了笑说:“有是有,要是嫂子图清净那可不是好地方,胡同里都是买卖家,院子里也有十几家街坊,整天吵蛤蟆坑,怕嫂子更烦,三白,你是去过的你应该知道呀?”
六哥听了周老大的话说:“不管怎么样,有房子单独去过就成,总比跟家里掺和着强,你嫂子就是这个意思。”
在三白这几个兄弟里,就数这个周老大浑身都是心眼,六哥的话他早就听明白了说:“我明白了,我没意见,那间房子十五米左右,六哥要是不嫌小,随时可以搬那去。”
“我就是那么一说,我也得回去跟你嫂子商量一下。”六哥说。
放下这个话题,大家喝起酒来。鸭子美味,朋友说的来,直到服务员催促关门,几个人才算罢手。
出门的时候周老大一再说,随时可以搬过去。大家分了手,六哥一个人走在街上,天气已经凉了,一阵冷风吹来,六哥打了个寒噤,抬头看了看,对面一个酒铺仍然灯火通明。六哥有了几分酒,觉得还不尽兴,又朝酒铺走去。
进了门掌柜的打着招呼,六哥定眼一看认识,猛然想起,这不就是第一次碰见许三儿的那个酒铺吗?
掌柜的也认出了六哥,一边打招呼一边看着他的脸,开酒铺的有这个眼力,一个能看出这个人有没有钱,再一个能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喝多了,这两点很重要。因为是喝了酒以后给钱,如果喝酒的人没有钱,喝到肚子里再要就晚了。如果喝醉了也许就得闹事,这样容易惹麻烦。
掌柜的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六哥的酒已经是大半,笑着说:“稀客,从上次来您就再没露。”
“掌柜的,你还认识我?”六哥眯着眼睛说。
“干小买卖要是没这点记性,老主顾不就都得罪了?从哪来呢您?”掌柜的说。
“从烤鸭店来!”六哥说着坐在凳子上。
“甭问哪,酒足饭饱呀?”掌柜的说。
“没喝够……,您再给我来二两!”六哥说。
掌柜的用手支在柜台上并没动说:“这是想喝口儿回头酒儿对不?”
“对了,你赶紧打酒吧,顺便给来个菜,花生米就成。”六哥说着点上一颗烟。
掌柜的笑了笑说:“按说您喝二斤我才乐意呢,可话不是这么说。干什么都贪买卖,唯独酒铺这行不能贪,喝多了你我都麻烦。您喝多了您受罪,您要窝在这我关不了门儿,让您上大街上去我又不落忍(落读涝,不忍心的意思),既然是老主顾,我就多句话,从上次我看见您就知道,您的酒量有限,今儿个您是喝差不多了,我也不惹您不高兴,我给您杯茶喝怎么样?”
“你瞧不起我?让你打酒你就打酒,我又不是不给钱,你说那么多干嘛呢?”六哥有点不高兴的说。
“咱说好了就二两,多了我可没有。”掌柜的说完麻利的打了酒端上来,另外端上一盘花生米。
喝酒就怕这么喝,已经够了量再喝,这叫“砸酒”,最容易喝多。六哥二两酒下肚立刻觉得酒往上涌,站起身来扔下一块钱就往门外走,因为他怕吐在这难看。
“用不了这么多,您等着我给您找钱!”掌柜的在后面喊道。
六哥晃晃悠悠头也不回的走在一个人也没有的马路上,想起那个大雪之夜碰见许三儿的情景,由此想到了师傅不由得一阵心酸。六哥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自行车还在烤鸭店门口,转回头来找到车子,骑上车子一心就想着师傅,朝着南菜园白葆春的家里骑去。
我们怎么判别一个人的做法和心态是否正常,这个标准多是指他在面对别人的情况下,其实这种正常却不是真正自我的表现,他要遵循一种被大家认同的标准,也只有遵循这个标准他才能生活。要是有一种东西能够让这种标准踪迹全无你会发现,人的心原来是个最不安分的东西,如果在这种自由的心态下,你的想法是那么的单纯甚至可笑,你的行为是那么天真甚至无行,那是你真的面目,如果不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心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你也不知道什么是你的本来面目,原来我们是戴着面具活了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
六哥喝了酒,一下子就把天已经很晚,家里还有老娘和媳妇在等门等等,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现在他只想到南菜园,他甚至忘了师傅已经离开了他,他现在才知道,师傅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这条路他是熟悉的,他觉得好象去练功,也许是许三儿刚打了他,他要去师傅那问问,这个老头是谁?或者他要去接白玲,谁知道能不能顺利的在一两趟车内就能接到她,六哥心里想,不管多不耐烦,他不能跟白玲发脾气了,因为师娘知道了会不绕他,六哥的心思回到了从前。
廖素珍哄着了小穗儿,自己洗漱完了坐在床上给小穗儿做个小褂儿。白玲很长时间没消息,这让她翻场倒肚,即使当初住宿舍的时候,女儿也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这是迄今为止白玲离开她最长的日子。
多少次她想找个理由叫女儿回家,可她咬住了牙,她想,无论白玲是怎么想,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一定是有了感受,而母亲的心思就是要她有个感受。
“师娘,白玲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一次袁青说。
“有事自然就会告诉咱们,居家过日子不是走亲戚,咱们以后就得习惯这些。”廖素珍平静的说。
“白玲脾气倔,那次回门您对她那样,她会不会跟您赌气呢?”袁青说。
“赌气她就学会自己挺着了,无论她想什么,总是走了脑子,这不好吗?”廖素珍说。
“我都有点受不了啦!”袁青说。
“谁又受得了?人活着最管用的法子就是咬牙。”廖素珍说到这一阵心痛。
现在,小穗儿睡着了,灯下只有自己,廖素珍无论怎么平静自己,白玲的影子说什么也赶不走。她有点犹豫,是不是自己过了头?是不是应该去叫女儿回来?她又想到了丈夫,要是白葆春活着,他会怎么想?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门口有人一连声的叫“师傅”
“师傅!师傅开门哪!”
廖素珍听了吓了一跳,仔细听了半天才听出是六哥的声音。

使用道具 举报

197
发表于 2018-1-3 06:57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8-1-2 20:09
文字为何恁传神,鹰哥原是过来人


使用道具 举报

198
发表于 2018-1-3 14:01 |只看该作者
闺女没回来,来个醉鬼女婿,气人不

使用道具 举报

199
发表于 2018-1-4 06:48 |只看该作者
61
廖素珍急忙下地跑出去开了门,六哥几乎是扑了进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在酒精的控制之下,脑子里满都是幻觉。
“师娘,我师父呢?今天是逢五的日子,我得练功呀!”六哥说。
廖素珍一辈子跟喝酒的人打交道,无论是自己的丈夫还是他的朋友,师兄师弟。她不用看就能知道六哥喝高了。对于喝醉了的人,她有自己的一套策略,那就是顺着他。
“你师父让朋友叫走了。”廖素珍说。
六哥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那我自己练。”说着朝后院走去。
廖素珍跟着六哥穿过月亮门来到后院,月光正亮,满院子一派荒凉景色,时至深秋满地的衰草。这荒凉景色让廖素珍自己都吃了一惊,自从没了白葆春,她就从没到过这里。曾几何时,这里是个多么热闹的地方?
六哥走到院子里,抄起石锁轮了几下说:“我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来呢?”
廖素珍看着六哥心里难受极了,她看得出来,六哥的心思还是在这里,她同时也担心,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喝了这么多酒呢?是跟白玲吵嘴了?还是他有什么为难的事?他怎么这么长时间想起了这里和练功……?
六哥抄起了几乎每样放在院子里平日练功的东西,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左右摇晃着。一阵冷风凉兮兮的吹来,廖素珍打了个冷战,她觉得是时候了,她要把六哥叫回屋子里去.
秋风属金,主刑,是萧杀之气,欧阳修在他的《秋声赋》里曾经这样形容秋风:“其气栗洌,砭人肌骨;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可见秋风的厉害,喝了酒的人阳气损耗,身体虚弱,中了秋风之凉,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落下肌骨风寒之症。
“小六子,进屋去吧!”廖素珍的口气硬邦邦的,她知道不这样是叫不走他的。
“师娘,我大哥他们怎么还不来?不练了?”六哥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廖素珍。
“你进屋再说,你师父今天是回不来了。”廖素珍说到这心里一阵发酸。
六哥跟着廖素珍走回了屋里,六哥大呼小叫的说着,廖素珍怕吵醒了小穗儿说:“你小点声,孩子睡着了。”
也许是折腾了一阵,也许是秋风的清凉,看到床上的孩子,六哥忽然清醒了很多。
“师娘,我在哪呢?”六哥坐在椅子上问。
“你说呢?”廖素珍端了一缸子茶水放在桌子上说。
“我刚才跟您说了什么?我念叨我师父来着?”六哥说着流下了眼泪。
“我知道你想你师父,你上哪喝了这么多酒?白玲呢?”廖素珍说。
“在家呢。”
“她知道你上这来吗?”
“不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怎么今天跑这来了。 师娘,不是我不让白玲回来,是她自个儿不回来。”六哥想起了白领和母亲赌气说到。
“不回来怎么了?我可没嗔着。上班忙,下班还不得帮着家里干点什么,哪有时间呢,有功夫你们就来,没工夫也甭惦记我,我这挺好的,有小穗儿,有你嫂子,你大哥也时不常的到这来,这热闹着呢。”廖素珍说。
六哥越是清醒就越觉得奇怪,他仔细的想着整个的过程,自己也找不出答案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跑的师娘这来。
看着六哥不说话,廖素珍说:“喝了水回家吧,谁给你等门呢?”
“白玲。”六哥说。
“还是的,你不回去她不着急吗?”廖素珍说。
六哥走了,廖素珍关上大门叹了口气,对刚才始终没问女儿的事感到后悔,抬头看到月亮门张着黑漆漆圆圆的大嘴,心里不由心里一阵凄凉,猛然想起,今天是鬼节,不由得自问,是不是丈夫在天之灵叫徒弟来看我呢,想到这自言自语道:“哎!葆春,死了你都不能省心哪!”
六嫂挨了六哥老娘一顿抢白,晚饭的时候本不想去吃,转念一想,不吃更让婆婆觉得自己赌气,勉强坐在桌子前。一个桌子上坐着四个人,却没人说话。
“说不得了吧?这是一家子,你甭拿我当你妈,天下的儿媳妇没有婆婆生的,可你得跟我在一个马勺里吃饭,你不容我说不成。”六哥老娘看着六嫂脸色暗淡说。
忍气的唯一办法就是吞声,六嫂本来就委屈,端起饭碗眼泪在心里流,六哥老娘再这么一说有点控制不住,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妈,说两句就得了,您干嘛没完没了呀?”大毛看了于心不忍的说。
“规矩是立的,都不让说你们把我轰出去!”老娘说。
六嫂坐在屋里流了一阵眼泪,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擦了擦脸走出了院子来到胡同口。天凉了,街上行人不多。六嫂抬头看见了那段王府的断墙,一时百感交集。她想起了那个夏夜,她来找六哥,就是站在这段断墙下,那个时候的六哥在她的心里和现在判若两人。六嫂又给自己提起了那个老问题,六哥是自己心里的还是现实里的?沿着断墙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故宫的护城河边,故宫的角楼黑乎乎的,漫天的星斗,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黑夜。
河边的凉风好像比别的地方大,一阵一阵的吹着她的脸,她感到这温度真的像她现在的日子,想起来就打抖。
她就一个人站在这,脑子里什么都有,仔细想想又没有头绪。又站了半天,想到六哥可能回来,转身走回了家。
六嫂回到院子里,正房已经关上了门,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以后躺在床上等着门,好在她也不想睡。睁着眼睛脑子就是乱的,只好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响了,大毛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六嫂看见大毛问。
“嫂子,你给我哥等门吧。”大毛说。
“是呀,我等他,你睡去吧。”
“不是别的,我等也成,就是怕爬起来把妈惊醒了,知道他半夜回来又得闹,那样就又把你饶上了。”大毛说。
看着大毛,六嫂心里油然的一种爱怜,大毛怎么这么懂事呢?同是姐妹,二毛就显得刁钻古怪。大毛的年龄和她心里想的东西不成正比,这可真是个好姑娘。
“大毛,以后你哥哥晚回来就是我等着她,你不用管了去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六嫂说。
“我妈她就这个样,以后你习惯了就好了,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大毛说。
“我知道,老人都这样,我妈也絮絮叨叨的,我没想什么。”六嫂说。
“你以后说说我哥,让他别吃凉不管酸的,这么晚回来不是找事吗?”大毛说。
“我今天就告诉他,你去睡吧。”六嫂说。
六嫂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打开立柜拿出一件黑白格的线呢外套说:“你穿上试试,看看合适吗,我穿不了,我现在好像胖了。”
大毛穿上站在衣柜镜子跟前,六嫂站在后面给她整理着说:“挺精神的,你明天上学就穿这个,天凉了。”
大毛好像有些犹豫,六嫂说:“给你就穿,看我干吗?”
大毛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六嫂重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她想,如果日子必定要这样过,自己埋怨又有什么用?好歹这家里还有个善解人意的大毛。
六嫂忽然觉得冷了起来,抬头看看窗外竟然一片白茫茫的,下雪了?她想到没回来的六哥,站起身来拿了件衣服走出了门,雪很大,远远的看见家里的枣树,那枣树竟然结满了枣。六嫂感到奇怪,这么大的雪竟然还有枣?枣树上开满了一树的梨花,看见父亲和干爹在树下聊天,父亲还是那样,谈笑风生的。
六嫂看见父亲大声的喊着:“爸!”
父亲并没理会六嫂,接着和干爹在说着什么,六嫂决定进院子里去,转了一圈就是没有大门,听见父亲的笑声,急的她团团转。六嫂大喊道:“妈,开门哪!”
就在这时觉得有人摇他的肩膀,六嫂睁开眼睛,六哥站在跟前,原来刚才却是南柯一梦。
“我等着你开门呢,你怎么也叫着开门呢?”六哥笑着说。
六嫂还没从梦境里醒来,想到父亲心里难过非常,爬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深更半夜的,别哭了!”六哥此时酒已经醒了,看到六嫂这么哭不知道因为什么。
六嫂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说:“你干嘛去了?”
“三白的把兄弟大哥今天过生日,叫我去喝酒。”六哥说。
“那就喝到这个时候吗?天都快亮了。”六嫂说。
六哥坐在床上说:“真是鬼使神差,我喝了酒出了饭店,就看到了三伯揍我的那个酒铺,又进去喝了几口,怎么就想着上你们家里去找师傅……”六哥把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你上南菜园了?”六嫂问。
“是呀。”
“你喝成那样,我妈看着不着急吗?”六嫂想象着六哥当时的样子,心里很担心。
“哎,白玲,你说咱们要是还像从前似地多好,我宁愿跟着师傅练一辈子功,我现在特想他。”六哥两只眼睛看着窗外。
听到六哥这样说,六嫂又想起了刚才的梦说:“真是巧了,我刚才就梦见我爸了。”
“你就为了这个哭?”六哥问。
“能不哭吗?”六嫂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我回来太晚了,就用水果刀拨开了大门,以后我再晚了就用这个法子。”六哥说。
“你还想晚回来,我告诉你,再晚回来你就别回来了!”六嫂说。
六哥脱了衣服躺下,侧着身子对六嫂说:“老婆,这回好了,我找到房了。”
六嫂听了一愣说:“你上哪找的房?”
六哥把找房的事说了,六嫂说:“你这么大人办事为什么不过脑子?”
“怎么了?不是你觉得在这憋的慌吗?”
“你想,咱们刚结婚就搬走,你妈会怎么想,她一定不会想这是你的主意,又得把这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要是能搬,我们家有的是房子,何苦还找别人?”
“不搬?”六哥问。
“不搬,熬着!”六嫂说。
“你几时看看师娘去呢?”六哥问。
“不去!”六嫂说完转过身去。
“神经病!”六哥说完也侧过身去打了个哈欠。
廖素珍送走了六哥,由于跟着六哥一折腾,半夜发起烧来,咬牙挺到天亮,挣扎着给小穗儿洗了脸,喂了奶,小穗儿要下床,她又不能撒手把小穗儿放下床,只好搂着她嘴里不住的安慰,两只眼睛盯着窗外,盼着袁青来。
焦急的等待时间好像特别的长,按照以往的习惯,袁青今天来的也的确是晚,到了十点多钟的时候,她才匆匆进了门。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廖素珍看见袁青松了口气说。
袁青什么也没说,廖素珍看到她的脸色不对,心里也纳闷,由于正发着烧也就没问。
袁青看到师娘脸色苍白就问:“师娘,您脸色可不好。”
“要不我怎么着急呢,昨天晚上发了烧,今天早晨都起不来炕了,要是我一个人好说,还有孩子呢?我这扎挣着给孩子喂了奶,左等右等你就是不来。”廖素珍说完大口喘着气。
袁青听了走过去摸了摸师娘的脑门说:“师娘,您现在还烧着呢,不成上医院吧!”
“不碍事的,头疼脑热的上什么医院,我是怕招上孩子。”廖素珍说。
“您怎么发了烧了呢?”袁青说。
“嗨!倒霉催的,昨天晚上我们娘儿俩都睡了,听见门响,一听是小六子,我就赶紧起来开了门。”
“小六子半夜干嘛来了?”袁青问。
廖素珍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说:“喝的东倒西歪的,你说可怎么好?他走了以后半宿我也没睡着觉。“
“白玲知道吗?”袁青问。
“知道她还不跟着他来了?哎!操不完的心,你去到厨房里给我沏一碗姜糖水去。”廖素珍说。
“要是重了,喝姜糖水不管事吧?”袁青不放心的说。
“我自个儿的病我知道,这两天我心里有点火,昨天让凉风拍着了,喝了发发汗就好。”
袁青出去做姜糖水,小穗儿闹着在炕上打滚要下地,廖素珍搂着她,从窗外看到沈建功进了院子。
廖素珍隔着窗户看见沈建功,探头探脑的在院子里转悠就是不进屋,再想到袁青进门时的脸色,知道俩人有事,不一会,袁青沏好了姜糖水往屋门口走,沈建功拉着媳妇说着什么,袁青挣脱了他进了门,沈建功也跟着进来。
“师娘,熬好了,您赶紧趁热喝了吧。”袁青把姜糖水放在桌子上说。
“我先不着急喝呢,你们俩怎么了?”廖素珍问。
“没事,师娘。”沈建功赶紧接过来说。
“我没问你!”
袁青听了师娘问,流下眼泪来。
“别哭,跟我说。”廖素珍挣扎着坐起来说。
原来,沈建功自从上次被师娘数落一顿以后,改了一段,可赌博这个东西是上瘾的,偷偷摸摸的还是玩。为了躲避老婆查看,从张秃子家挪了地方,每天回来很晚,问起来就说加班。
昨天竟然玩了一宿,沈建功算计着晚点回家,因为他知道,礼拜日媳妇是必去师娘家的,而且走的早。谁知道袁青已经怀疑到了沈建功还在赌博,就等着没走,看看丈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也是袁青为什么到师娘这来的晚的原因。
沈建功磨蹭到九点多回家,看到媳妇在家,心里先慌张起来,袁青问,他只是支支吾吾,袁青耐不住性子说了句“不要脸”,沈建功恼羞成怒给了媳妇一个嘴巴。
袁青负气走了,他想着不妥,媳妇一定是去了师娘那去告状,想到这追到了白葆春的家。
廖素珍听了袁青的叙述气的浑身发抖:“多露脸?小六子昨天晚上在我这唱了出《夜探虹霓关》,你呢来了出《打金枝》,瞧瞧你师父教的这俩徒弟,多给他争气!”廖素珍说到这把桌子上的姜糖水用手一推,一碗糖水摔在地上粉碎。
小穗儿吓的哭了起来,袁青连忙抱起孩子说:“师娘,您别生那么大的气,这都怨我们……。”
沈建功也害了怕说:“师娘,我就是这一次……。”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出去!”廖素珍声音颤抖的喊道。
沈建功看到师娘气成这样,越发六神无主,站在那如同一座木雕。
“你站这干嘛?赶紧走,别给我们添堵!”袁青说。
沈建功无奈的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往屋里看了一眼。
看着沈建功走出了大门,袁青抱着孩子又哭了起来。
廖素珍嘴唇气的发白,半靠在床头上喘气,袁青看了着急的说:“师娘,您别跟这畜类生这么大的气,这要是气坏了,白玲回来我也交代不了呀?”
“真是枉费了我的心,怎么都这么不争气……?”廖素珍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袁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毛巾给师娘擦眼泪,自己也哭成泪人。

使用道具 举报

200
发表于 2018-1-6 08:17 |只看该作者
62
看着袁青一个劲儿的哭,廖素珍安慰到:“别哭了,咱们哭也没用,沾上这玩意就跟得了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得想法子慢慢来。”
“他就是欺负我没地方去,我要是有地方去我早就躲开他了,这哪是过日子?”袁青抽泣着说。
“你还得从心里头暖他,这孩子不是坏人,这个我知道。这么样儿,这回咱们娘儿俩分分工,我唱红脸儿,你唱白脸儿。得有个镇唬他的让他有个怕。我跟他嚷,你背地里劝,两头加工。”廖素珍说。
“到这份儿上了,您就别着急了,您还发着烧呢,我再给您弄一碗姜糖水去。”袁青抹了把眼泪放下孩子出了门。
自从白葆春死了以后,廖素珍几乎就没工夫让心安下来,她甚至连难受都没有时间,现在发了烧,又生了气,到了晚上病有些重,袁青劝着她去医院,廖素珍坚持不去,因为她觉得还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沈建功从师娘家里出来,想起师娘生了这么大的气,心里也没了底,回到家里闷头睡了一天,醒了天已经黑了。看看媳妇没回来,不知道师娘那怎么样了,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想着再回去又怕挨骂。爬起来走出了门,忽然想到了六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他了,不如去找他,哥儿俩聊聊。
六哥家里刚吃了饭,老娘出去上街坊那串门,沈建功来到院子里正碰见白玲出来打水。白玲抬头看见沈建功吃了一惊。
“大哥!这么晚了你干嘛来了?”白玲问。
沈建功看见白玲猛然醒悟,自己怎么没长脑袋?光想着找小六子聊天解愁,怎么忘了白玲,自己气的是师娘,白玲是师娘的女儿,想到六嫂的脾气,沈建功后悔起来,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白玲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六哥,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沈建功说:“哟!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此时沈建功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子。
白玲给沈建功端上一杯茶水,六哥说:“大哥,从上次我跟白玲回门到现在,咱哥儿俩一直没见面,你忙什么呢?”
“瞅着殃打(无精打采)了似地,怎么了大哥?”六嫂问道。
“没……没什么,今儿去串个门儿,回来路过这就想来看看。”沈建功支吾着说。
“吃了吗?”六哥问。
沈建功本想找六哥聊聊,听见六哥问正好是个借口说:“没吃呢,小六子,咱们俩出去喝点儿去怎么样?”
“大哥,没吃这有现成儿的,上外边干嘛去?小六子天天喝的跟猫似地,我刚给他扳了两天,你怎么又来勾魂儿?”六嫂说。
“瞧你这是怎么说话?大哥来了本来就应该喝点儿,平常我听你的,大哥来了你还限制?”六哥不高兴的说。
“那怕什么?他也不是外人!”六嫂说。
“得了得了,你们俩别吵,我管着他不让他喝多,我有点事找他呢。”沈建功说。
“我们刚吃完饭,家里还有剩菜呢,你们就在这喝。”六嫂说。
“没你这样的,大哥来了你让他吃剩的?”六哥说。
“喝酒给你们俩剩菜就不含糊,依着我就不能喝!”六嫂说。
“你还有完没完?”六哥立起眼眉说。
“我在这喝酒不合适,回头大妈看见了不好。”沈建功说。
“走,大哥,甭听她的。”六哥说这拉起沈建功走出了门。
“早点儿回来,小六子我告诉你,你再晚回来我可不给你开门!”六嫂跟在后头说。
六哥和大哥沈建功走了出来,王府断墙的南边有家小饭馆,专门卖羊肉汆面,也兼卖小菜酒水。
两个人走进去坐下,要了酒菜六哥说:“大哥,真有事找我?”
“这不是废话吗?你的意思我是跑你这混酒喝来了?”沈建功说。
“哪的话?我怎么能这么想?”六哥笑着说。
“这回哥哥我可是惹了漏子了(祸)。”
“怎么档子事呢?”
沈建功把怎么因为赌钱跟媳妇打架,又怎么气了师娘说了一遍,六哥听了说:“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上次我去张秃子那找你就看出来了,他们那是合伙算计你呢,你怎么还玩儿?”
“这不是该着帐呢嘛?输的钱都是从张秃子那拿,到现在二百多块了,我昨天把手表给了他。”沈建功沮丧的说。
“嫂子发现你没了表能跟你有完?”六哥说。
“那怎么办?就说丢了。”
“大哥,输钱捞本儿就等于想把煤球洗白了,这个你不能不知道吧?嫂子人不错,你怎么下的去手?你这就是赶上她了,你要是碰见白玲,能把你骨头给你折腾散了。”六哥说。
“我今天一天都揪心,你说师娘能不能叫我给气坏了?要是那样,我是对得起师父还是对得起她?”沈建功说着低下了头。
“大哥,你别急,我回头去看看探探消息,看看师娘怎么样。”六哥说。
“小六子,想起来这里也有你的毛病。”沈建功说。
“我有什么毛病?”
“你喝多了酒跑师娘那酒炸(撒酒疯),师娘跟着你后面转悠才着的凉”沈建功说。
两个人喝了一阵酒,沈建功说:“走吧,等会白玲又跟你干仗,我也走了。”
出门的时候,六哥掏出二十块钱说:“大哥,你拿着,可别去玩了。”
沈建功推脱说:“这……”
“你跟我还这样干吗?我要是有钱多给你点,我现在也是在白玲那要小钱儿花呢哈哈哈!”六哥说。
“怎么呢?”沈建功问。
六哥把老娘叫他们两个人交一个人的工资的事告诉了沈建功,沈建功摇了摇头说:“兄弟,老爷们要是沦落到找媳妇要钱花,那滋味可不好受。”
送走了沈建功,六哥回了家。进了屋六嫂说:“大哥走了?”
“走了。”
“找你什么事?”六嫂说。
“没什么事,好长时间没看见我,想我了。”六哥敷衍道。
“小六子,你忒拿自个儿当回事了,还有人想你?”六嫂知道六哥没说实话,话里含着讥讽的说。
“哎,大哥这不就来看我了吗?”
“他进门我就看着他不对劲儿,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六嫂说。
六哥想到要去看师娘也得跟白玲说,或者白玲早晚也要知道,不如跟她说了:“大哥叫师娘生气了。”
“为什么?”六嫂听了瞪起眼睛说。
六哥把沈建功说的大概的说了一遍,六嫂听到母亲病了当时穿上衣服说:“我回家看看。”
六哥拉着她说:“你这个人,听风就是雨,有嫂子在那呢。这么晚了你去干嘛?明天咱俩下了班就直接去怎么样?”
“不成,你要是不让我去,我今天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六嫂说。
六嫂穿起衣服就要走,六哥说:“你这么晚了回去,我要跟着你回头我妈又是事,你等明天不成吗,我明天请假跟你去。”
六嫂说:“你去干嘛?我一个人去她管不了吧?难道我妈病了我也不能回去?”
“瞧你把我妈说的,我妈有那么不通人性吗?”六哥不乐意的说。
“你在家里呆着吧,不用跟着我。”六嫂说着推开门走出去。
六哥追到大门口说:“这么晚了,你回来还有车吗?”
“我还回来干嘛?”六嫂说这头也不回的走了。
六哥看着六嫂走出了胡同,转回身来走进院子关上了大门,路过老娘屋子的时候,老太太喊了一声:“小六子,你进屋来!”
六哥走进屋,老娘坐在床上问:“你媳妇干嘛去了?”
“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六哥说。
“甭打马虎眼,我都听见了,是不是你丈母娘病了?”
六哥看瞒不住说:“是,刚才我大哥来给送信儿来了。”
“你怎么没跟着去?”老娘说。
“我干吗去,她一个人儿去了还不成?”六哥说。
“甭这假豪横,小六子,你怎么做事不过脑子?你丈母娘病了,你让你媳妇一个人儿大黑天的跑回去你不跟着,她母亲会怎么想?人家不说你不懂事,还得说我这老婆子不是人,你怎么净往里头装你妈?”老娘埋怨的说。
六哥本以为刚才自己说的话老娘会认可,没想到反倒落了埋怨,心里觉得是自己错想了老娘说:“我这就去。”
“这还干嘛去?她前脚走了你后脚才到?那不是越描越黑?装混蛋都装不像!我怎养活你这么个缺心眼的,你还站着干嘛?还不死觉去!”老娘说。
六嫂走到家,袁青听见敲门声出来开了门,六嫂急忙往母亲屋里走,连和嫂子打个招呼都没有。
推开门见母亲已经睡了,看着母亲脸色苍白不由得眼泪流了下来。
“你这么晚干嘛来了?”袁青悄声的说。
“我大哥上我们家去了,跟小六子说了我才知道。”六嫂哭着说。
“你说这臭不要脸的,怎么还跑你那说去了,还嫌不乱?”袁青气的咬着牙说。
“我妈怎么样呢?”六嫂说。
“下午还不退烧,我害了怕,趁着小穗儿睡着了,带她上医院看了看,大夫说不碍事的,就是重感冒,又跟你大哥生了点气,急火攻了心,大夫让打点滴,我本来是想守着,老太太不放心小穗儿,非得叫我回来,我回来小穗儿正跟屋子里哭呢,老太太打完点滴自己回来的。”袁青说。
“现在还烧吗?”六嫂问。
“烧是不烧了,就是吃不了东西。我给她蒸个鸡蛋羹也没吃。”
六嫂坐在床前看着母亲,想到她孤苦伶仃,自己赌气这么多日子没回来,心里越发不忍,眼泪断了线似地流个没完,捂着嘴不敢出声。
“白玲,别哭了,师娘这病不要紧的。她刚睡着,你别把她吵醒了,小穗儿我都挪师父那屋里去了。”
“把小穗儿弄我爸那屋不好吧?那屋好长时间也没住人了。”六嫂听了担心的说。
“那怕什么的?对了,师娘还念叨呢,说小六子来这撒酒疯那天是鬼节,是不是师父惦记家里才让他鬼使差的来呢?说忘了给师傅烧纸了,我刚才趁着他们睡着了上街买了点纸剪了点纸钱,你跟我给师傅烧烧去,也许师娘的病就好的快了。”袁青说。
“这管用吗?”六嫂想起了也是那天梦见父亲将信将疑的问。
“什么管用不管用的,这说不清楚,得病乱投医吧。”袁青说着拿出纸钱来。
两个人出了大门口,六嫂问:“在哪烧呢?”
“听老人说得找个路口。”袁青说。
六嫂抬头看到离家不远处有个路口说:“那有个路口,咱们去那吧。”
两个人走到路口,袁青点着了纸钱,六嫂心里更加难受,捂着嘴哭了起来。
“白玲,别光哭呀,给师傅烧纸钱,嘴里还要念叨着,爸爸,拿钱来。”
一堆火光前映红了两个流泪女人的脸,一股青烟直上夜空。
六嫂烧完纸想到了母亲,心里后悔自己的执拗,所以很怕母亲埋怨,当母亲什么也没说的时候,她又想说说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因为母亲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现在看着母亲这样,六嫂已经没有了诉说自己的勇气,她决定不论是碰到什么难事,再不跟母亲说,她没理由再让母亲操心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直到母亲去世,六嫂从没在母亲面前说过自己的难处,尽管和现在相比起来,她今后遇到的难处简直就不能同日而语。
六嫂给母亲沏了茶,廖素珍坐起来喝了一口,看着熟睡的小穗儿说:“得把这孩子叫醒了,这样睡就能病了。”
袁青说:“睡了咱们不还踏实了,醒了磨您您受得了吗?”
“那也得叫,你们不知道,小孩子吓着最先的反应就是睡觉,老人管这叫灵魂出窍。神不守舍自然就没了精神,不能睡!”
六嫂听了赶紧去叫小穗儿,小穗儿这时和先前的哭闹完全相反,怎么叫也是不醒。袁青也害了怕,跟着叫了好几声,廖素珍探过身去说:“穗儿,醒醒了嘿!姥姥可一人吃好吃的了,穗儿!”
说来也怪,小穗儿听见姥姥的叫声竟然睁开了眼睛,大家长出了一口气。
六嫂把她抱起来说:“我是谁?”
小穗儿看了看笑了,廖素珍说:“这就好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缓过神而来了。”
六嫂拿吃饼干逗着小穗儿,廖素珍看着笑着说:“这小人儿可精着呢,将来你们谁也不是她的个儿,我就是看着她心里才痛快呢。”
“师娘,我给您做点儿吃的吧?”袁青说。
“你也没吃呢吧?你去熬点儿粥,咱们娘几个一块吃点,也得给这孩子点儿。”廖素珍说。
“妈,我可吃了饭来的。”六嫂说。
“你吃了就瞧着我们吃。”廖素珍说。
“瞧着!”小穗儿不利索跟着学了一句。
“哈哈哈!我不用吃药了,这小人精就是我的药,有了她我什么都好了。”廖素珍笑着说。
粥熬好了,袁青切了点水疙瘩丝用香油一拌,虽然简单,可是热粥趁着香油的味道特别的香。
“你半夜跑来干嘛?”直到现在,廖素珍才算正式跟六嫂说话。
“我听您病了能不着急吗?”六嫂说。
“不用听风就是雨,我要是真不行了,你跑来了也不管事呀?”廖素珍说。
“那哪行?你跟前儿没人谁放心?”六嫂说。
“我怎么没人,你嫂子,你大哥,小穗儿,仨人呢。”廖素珍说。
“师娘,您别打沈建功那一号,他算人吗?”袁青并没消气的说。
“不像话,错了归错了的,不能没完。”廖素珍说。
“是,还是大哥到我那说的呢,进门垂头丧气的,我们都吃了饭了,小六子又陪着大哥出去吃的。”六嫂说。
“那管什么用?”袁青说。
“知道尿炕一宿都睡筛子了,这是我跟你说,咱们不逼他,我不是也骂了他,给他个缓过劲来的时间,跟小穗儿似地,得等他醒了就明白了。”廖素珍说。
“我大哥也不像话,嫂子这么累,上了班还得往这跑,他就不说省点心。”六嫂说。
“我都没信心了,我就跟师娘过了,不管了!”袁青说。
“男人是两扇门,女人就是门闩。没了门闩,门就跟劈柴一个价儿了,怎么能不管了呢?你不管我管!”廖素珍说。
说了会话,廖素珍说:“你今天回不去了吧?”
六嫂说:“我也没打算回去呀,明天我歇一天,让我嫂子也休息休息,该轮到我了。”
“谁都不用,我今天就好多了。你今天不走了,明天接着上班去,上完班就回家,我这不用你,小穗儿妈,你今天回家,看看老大怎么样了。”廖素珍说。
“我才不走呢?”袁青说。
“白玲是跟我赌气不回来,你呢?叫走都不走,这人就没有合适的时候,想省心都万难。”廖素珍叹了口气说。
母亲的病好了,六嫂那几天每天都会在下班以后回去一趟,每次都是在母亲的催促下回到自己的家。六哥也跟着去了几次,师娘反倒给他做吃的,弄的六嫂说:“你别去了,我自己就成。”
家里的气氛还是沉闷,这样的沉闷除了让人烦躁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不知道下一个时刻要发生什么。六嫂忽然想到,与其这样的瞎子一样的摸着走路,不知道前边是沟还是坎儿,为什么不主动的参与在这个家里,这样,即使发生了什么,由于有了自己的参与,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人的性格的基调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它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特点,但是,性格的表现方式是可以改变的,就象在不同的光线里,一种颜色会有很多变化一样。此时六嫂这样的决定就是这种变化的开始,她要以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她试图去改变自己的处境,因为她理解了母亲,母亲的意思就是要她靠自己。
人生的经验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经过中获得,不是这个途径得到的东西多数都是扯淡。
六嫂不再被动的应付每天一天,下班的时候,常会听到她在院子里的声音:“小二子,把你的蜂窝往里头挪挪,压碎了可不管啊!”
“二伯水开了!”
“瞎姥姥,我给您看了,合作社(副食商店)里今天没来二八酱(一种老北京传统的芝麻酱的名称)。”
对于六嫂的变化,六哥老娘开始是生气,因为老娘在这个家里的权威是从来没受到过挑战的,进而感到吃惊,因为六嫂的变化她怎么也想不通。
即使在家里,六嫂也开始干涉家务,比如二毛进门的第一件事必须是洗脸洗手,饭摆上桌子一定要等一家人都坐齐了才能吃。
厨房里也让六嫂彻底的清查了一遍,橱柜,切菜的菜板,和面的面板等等,统统和大毛清理的干干净净,扔掉了黑乎乎的锅盖,六嫂告诉大毛,做完了饭马上就要清理。
在屋子里不许随地吐痰,六嫂戴着大毛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所有的家具都清理了一遍。床底下的破烂一律都被她清除处理,能卖钱的卖钱,不能卖钱的扔掉。
六嫂所作的一切疾风暴雨,容不得老娘反应过来,而且六哥是六嫂拿来抓典型,杀鸡给猴看的第一人。凡是违反了规定的,六嫂一定要在大家的面前更正他。老娘又气又恨又迷糊,她不知道是谁给六嫂打了气?
最开始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六嫂都会长出一口气,因为她的内紧外松的样子是硬挺着的,在没有见到效果以前,她的心里根本就没底。
做为反击的第一步,老娘的试探也是从儿子开始:“这是干嘛,厨房怎么脏了?你不是吃那做的饭长大的?你媳妇当着我面就叫你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儿子是我的,她这叫敲山震虎?我不让她受婆婆的气,我还要反过来受她的是怎么着?”晚上等六哥回到家里老娘说。
对于老娘的埋怨,六哥多数是一笑了之:“妈,她也没害您,把家里收拾干净了不好吗?”
“我的东西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扔了?”
“什么东西呀?”
“炒菜的锅盖!”
“哎呦妈呀,您那锅盖还能要吗,人家不是给您买了新的了吗?”
“你懂得什么?陈年的锅盖是宝贝,药铺里还当药材用呢。”
“妈,咱别较真成不成?她干的不是坏事,您擎受现成的,何必人家干了还不落好呢?”
“我瞅着她这动静就是跟我叫板,她不服气我,打从上次我说了她别跟街坊瞎搭个(聊天),你瞧她搭个的倒欢实了,谁的蜂窝煤放的不是地方了,谁的水开了,二八酱没来货,可到好,圆明园的狗,代管三山了,这不是成心的气我吗?”
六哥听了虽然是替媳妇辩护,心里也是埋怨六嫂,老娘那脾气,不说忍耐着,怎么还招上她了?

使用道具 举报

201
发表于 2018-1-7 10:20 |只看该作者
63
婆媳的矛盾虽然属于家庭琐事,但却是个千古难题。早在东汉末年的诗歌《孔雀东南飞》里就有叙述。那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矛盾呢?我不是社会问题的研究专家,总之它是一代一代的流传了下来。对母亲来说是儿子,对妻子来说是丈夫,这两个位置却都是至爱,我看还是这个爱字,或者是爱这个字的狭隘造成的。好在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物质的丰富,现在婆媳共同生活在一个屋顶下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六嫂虽然一改过去被动忍耐的做法,在这个家里活跃起来,但她知道,在她的身后始终就有一双眼睛紧盯着她,那就是六哥的老娘。每天晚上,当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时候,她才像个卸了妆的演员一样,浑身轻松。
六哥只是简单的排解一下母亲和妻子的矛盾,并没拿这个当回事,他求的就是太平。大毛是永远不会对任何人的命令有意见,相反,六嫂的参与倒让她轻松了许多。二毛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她明白,如果没有母亲做后盾,自己并不是嫂子的对手,其实,平心而论,二毛并不讨厌这个嫂子。何况六哥私下里也跟她说过,只要发现她和嫂子捣蛋,一定要收拾她。
老娘虽然看不上六嫂,自从在儿子那并没找到支持以后,也收敛了很多,况且,正如六哥所说,六嫂并没做什么错事,相反,这个家在她的操持下变了样子。即便如此,老娘还是紧盯着六嫂,她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
六嫂学会了做饭,做家务,回到母亲那的时候,六嫂还会特意的显示一下自己的手艺,母亲分外的高兴。廖素珍是个烹饪的高手,这一方面是因为是她出身大家的背景,所谓吃过见过,另外,白葆春常年的交往和朋友众多,家里饭局多的经历也是成就她做一手好菜的原因。
母亲会经常的指点女儿,这让六嫂的厨艺日进。
六嫂每星期天回家看母亲,星期六她会在婆家做一顿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所以,一家子都在盼着星期六晚上这顿饭。
“嫂子,这个鱼好吃,怎么做的呢?”吃饭的时候大毛问。
“这是干烧鱼,其实是南方人的做法。”六嫂说。
“比妈做的好吃,妈做的鱼就是熬炒咕嘟顿,这个好吃。”二毛说。
“是好吃,半斤油顶着呢!一个人半斤油票儿,这样吃,下半个月就得吃清水熬白菜了。”老娘说。
“妈,您瞧您,白吃馒头嫌面黑,白玲做的好吃大家不是都沾光,再说也不是老做这个呀?您不吃?”六哥说。
“我不吃,我没那口福,鱼刺卡嗓子眼儿。”老娘说。
六嫂早就不在乎老娘的这种话,夹了块鱼肉摘干净刺说了声:“这块儿没刺。”就放在老娘的碗里。
二毛笑着说:“有刺儿也没关系,卡着嗓子眼您喝醋。”
“你这都什么主意?妈本来就嫌费油,你再搭上半斤醋?”大毛说。
大毛一句话惹的大家都乐了,老娘也禁不住笑了。
既然六嫂没了顾忌,干什么也就放松起来,特别是街坊们,都愿意和这个开朗的新媳妇聊天,老娘坐在屋里一听到六嫂跟街坊聊天就竖起耳朵来。
二伯乐意和六嫂聊天,因为二伯一天到晚的在家,媳妇却去上班。就连住在靠门口的小二子看见六嫂也搭个两句。小二子有二十出头,父母都去了“三线”,原来跟着奶奶过,后来奶奶死了,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小二子有工作,在一家砖瓦厂上班,平日里回家也不做饭,或者半夜回来,或者休息就睡半天,总之小光棍无拘无束,小二子平常并不跟院子里的街坊聊天,因为他和这些人没的说。
“小二子,有开水吗?这做好了拿暖壶来。”六嫂看见小二子回来就会这样问。
“六嫂,我喝凉水就成。”小二子笑着说。
“洗脚洗脸也用凉水?能洗干净吗?”六嫂说。
二子拿过暖壶来,六嫂灌好了再叫他。
老娘听了不乐意了:“白玲,你不能惯着街坊这个毛病,煤是花钱买的,再说了,今天你灌,明天你灌,保不齐哪天你忘了,反倒不好了,知道什么叫善财难舍吗?”
“妈,您瞅着这孩子不可怜吗?没人管他,冷热不均的,不就一壶开水吗?火闲着也烧煤呀?”六嫂说。
“得,我说不过你,哎,倒霉遇勾头,咱们俩老是想不到一块儿去,这不是前辈子该着吗?”老娘摇了摇头说。
要说最喜欢六嫂的还是瞎姥姥,而最让六哥老娘头疼的也是她。瞎姥姥是不是如二伯说的是个老鸨子,这谁也没看见。可瞎姥姥过去不是穷人或者老百姓,这可是明摆着的,别的不说,就那她那左手的小拇指那个长指甲就足以说明。
“你瞧瞧是劳动人民吗?卖力气的谁留这个,也留不住呀?你少跟那老太太掺和。”老娘嘱咐六嫂说。
“六子媳妇儿,你上我那来一趟,我给你瞧样儿东西。”一天瞎姥姥叫六嫂。
这天正好六哥老娘出去串门不在家,六嫂听见就跟这瞎姥姥来到里院。
瞎姥姥眼神不好孤身一人,又住在院子的尽里面,街坊没人去她那。六嫂跟着瞎姥姥进了屋才发现,屋子里窗明几净,干净异常,六嫂不由得惊叹,这么个眼神不好的老太太,居然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深棕色的硬木家具,床上还铺着花床单,屋子里一股檀香的味道。
“姥姥,您这真干净。”六嫂说。
“干净什么?差远了,现在老了瞅什么都费劲了。”瞎姥姥说这给六嫂倒上早已准备好的茶。
茶碗都是一律的青花瓷,这叫六嫂想起了父亲的茶具,看这样子,瞎姥姥的茶具比父亲的还要好,一股茉莉花香茶清香沁人。
“姥姥,这茶碗可够讲究的。”六嫂说。
“成,看来你家里也不是等闲之辈,象你这岁数识货的不多。要不是文革,这样的茶碗我是端不上桌子的,现在不是讲究,简直就是将就了。”
“姥姥,您要给我看什么呢?”六嫂问。
“喝了茶,喝完了茶再看,是件好东西。”瞎姥姥说。
喝了茶,瞎姥姥从床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那盒子是红木的,瞎姥姥打开拿出个勺子状的玉器。
“姥姥,这是个勺子?”六嫂问。
“傻姑娘,这个勺子谁用的起?这是柄玉如意。”瞎姥姥说。
六嫂看到,东西长不过一尺,分两部分,头是个圆形的云朵式样,那个象勺把的东西尾部还栓着一缕金色的戎穗,根部金光闪闪。
“姥姥,这是干嘛用的?”
“是个如意,如意说起来是从痒痒挠变化过来的,头儿是个灵芝式样,如意能辟邪,过去宫里多有贡品,先别说这柄玉如意的价钱,就是这戎穗也是鹅黄绒,根部掐底子的是纯金的金线缠裹,你再看这两颗玉珠,一个就够下一年饭馆的。”瞎姥姥说。
六嫂仔细一看,那两颗珠子足有算盘珠大小,湛青碧绿。
“姥姥,您给我看这个干吗?”六嫂说。
“没什么,我是想告诉你,这院子里的人特别是你婆婆,拿着武大郎不当神仙,瞎姥姥过去有的,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狗眼看人低。”瞎姥姥说这好像很生气。
“姥姥,您别往心里去,他们也是跟您看玩笑,谁瞧不起您呢?”六嫂说。
“还别说,你是个好心眼儿的孩子,你不势力,所以我乐意让你知道我。”
正说着,二毛跑了进来说:“嫂子,妈叫你呢!”
六嫂听到二毛的话心里扑通了一下,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给六哥老娘一个信号,那就是告诉她,自己不会按照她的安排去做,当然,合理的成分除外,所以六嫂听了二毛的话并没马上走而是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去。”
“妈着急呢!”二毛说。
“知道,你回去吧。”
二毛犹豫了一下走了,瞎姥姥说:“你婆婆不让你串门儿?”
“没有,刚才她出去了,回来看见我没在家才打发二毛来找我的。”六嫂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和婆婆的紧张关系。
“你打马虎眼我也知道,你婆婆是这个院子里有名的厉害角色,混的一点人缘也没有,自从你来了,街坊们才跟你们家有来往,在这之前没人招惹她。”瞎姥姥说。
六嫂怕瞎姥姥说的更多,因为必定自己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人,想起结婚以后的事,觉得越发的不舒服。
“姥姥,我先走了,有功夫再聊吧。”六嫂说完走了回来。
“白玲,你既然进了这个家的门,就是这个家里的人,为什么我说话就跟放屁似地,不是告诉你别理那个老妖精了吗?”老娘沉着脸对走进门的六嫂说。
“一块住街坊,怎么也得有个来往,瞎姥姥叫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去?”六嫂说。
“跟那样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妈,您不能随便就褒贬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您也是听说,您不是也没看见吗?再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跟咱们有关系吗?”六嫂说。
“怎么你老有的说?我也瞧出来了,你是成心的不让我痛快,人老了就没用了,你们都恨不得拔了萝卜地皮宽对吧?”老娘说。
“您最好别这么想,我就没想过别的。”六嫂说。
“你让我怎么想?你爷们吃凉不管酸,在他眼里你是朵花儿,他哪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你什么样?难怪小六子就不容我说你。”老娘说。
六嫂听了心里一阵火气,这是什么话呢?:“妈,您这样说就不对了,难道我有什么居心,还要当着他一面背着他一面?要都这么猜测咱们还怎么过这日子?”
“我就看出来你不想跟这个锅里混饭吃,你巴不得躲开我呢。我也不强求,今天晚上小六子回来我就跟他说,你们找房搬家,我眼不见心不烦,值当我没养活这个儿子。”老娘说。
大毛听了说:“妈,多大点儿的事,您干嘛说的那么邪乎,不就是串个门儿吗?”
“你别废话!她不听我的我没辙,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敢不听!”老娘说。
正说着话,六哥进了门。看见大家的脸色知道是有了事:“,妈,怎么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跟你商量呢。你们找房子搬家,这儿你们是不能住了,我生不了那个气!”老娘说。
六嫂怕当着自己,六哥更难为,站起身来走回自己的屋里去。
“谁气您了?”六哥看着六嫂的背影说。
“还有谁?”老娘说。
“怎么了?”六哥转过头来看着大毛说。
大毛把事说了一遍,六哥笑了笑说:“串个门儿这有什么?她从小在独门独院里长大的,没有过街坊,不过是一时新鲜。”六哥说。
“没有街坊也没有规矩吗?我说了还犟嘴?”老娘不依不饶起来。
“妈,这您得理解,她从小家里就一个,人家父母也宝贝似地,有点娇气是可能的,最近我瞅着不错,家里什么都干,在她们家她可是横草不捏竖草不拿的。”六哥说。
“小六子,娶了媳妇是过日子的,不是当祖宗供着的,她不对老有理由,怎么你就没给你妈找个理由呢?”老娘听了更生气了。
六哥看看老娘劝不住说:“一家子您老较什么真儿?她也是您的孩子,怎么就老是俩眼盯着不放!”
”好啊,还是我盯着不放,这家里现在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吗?她想收拾哪就收拾哪,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家里谁是户主?你当着她这么给她长脸,她以后眼里还有谁呢?不是当妈的心狠,你给我搬家!”老娘说完翻身躺在床上再不理会六哥。
六哥回到自己的屋子,六嫂正坐在床头捧着一份杂志在看。
“你还有心思看书,你招惹妈干嘛?”六嫂说。
六嫂刚才把老娘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现在她连申诉的心思都没有了,两眼看着杂志没理六哥。
“听见了吧,让咱们搬家呢,搬哪去?我说找了房子你还不走,现在好了,轰下来了。”六哥说。
想到这屋子里每一个动静老娘都能听到,六嫂有话不能说,想着心里也是生气,瞪了六哥一眼说:“你快洗洗死觉,没的说了吧你!”
这句话六嫂没有按照以往那种清辅音的发音方法说话,她也肯定老娘能听见,六嫂是故意的。
家里重新陷入了冷战,这让六哥觉得无所适从,因为进了家门的气氛很清冷,谁和谁都不没话,老娘沉着脸,大毛和二毛也不敢说话,六嫂干完了该干的也只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一家子五个活人竟然没有动静,六哥回家越来越晚。六嫂开始还埋怨他,想到他在家两难的处境索性不管。
星期天是六嫂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她可以回家和母亲在一起。又是一个星期天,六嫂照样的回了家,进门看见沈建功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扫院子。六嫂家的院子很大,原来每次这个活都是父亲的事,父亲的扫帚是特制的,别说扫地,一般人就是拿起来也费劲,因为父亲的扫地也是练功的一部分,是活动四肢的运动。父亲去世以后,没人再拿这个扫帚,院子也很少有人扫,好在家里也没有很多的人。母亲和小穗儿的活动范围集中在院子的西部区,正房前面的空地和后院没人去。
“大哥,勤谨呀?”六嫂说。
“白玲回来了,没办法,我在这劳动改造呢。”沈建功说。
小穗儿已经能够满地跑,听见六嫂说话从西屋跑了出来,后面跟着母亲和袁青。
六嫂抱起小穗儿,母亲说:“你大哥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劳动改造呢。”六嫂说。
“你有什么委屈?难道家里就你这么个大老爷们,扫扫院子委屈你了?你师父活着的时候天天扫。”廖素珍说。
“我也没说别的呀?”沈建功说。
进了屋白玲问:“妈,我大哥这么早就跑这儿扫院子来了?”
廖素珍笑着说:“我想了法子,叫他们两口子都搬到这来住,你大哥下班必须回家,这样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就不能去耍钱。“
“哈哈哈,真管制了”六嫂听了笑着说。
袁青说:“这招儿管事,已经干了一个星期了。”
沈建功扫完了院子进了屋说:“你们乐什么呢?”
六嫂说:“老太太夸你干的不错。”
“你们谁上街买点好吃的去,今天咱们一块热闹一回。”廖素珍说。
袁青说:“我去。”说完拿起兜子走了。
“小六子怎么没来?”沈建功问。
“他在家,我不让他跟着,来了什么也干不了,乍着俩手等吃,谁该他的?”六嫂说。
“我搬到这住,整天跟娘子军打交道,我就盼着小六子来,我好有个说话的人哪,”沈建功说。
“瞧把你憋的,你坐在牌桌上自在?”廖素珍瞪了沈建功一眼说。
“大哥,我也觉得这样好,要不然你的老毛病又得犯。”六嫂说。
“我乐意跟师娘这儿,守着师娘,老婆,孩子挺好,就是这地位低了点儿。”沈建功说。
“怎么呢?”六嫂问。
“师娘是绝对的领导这不用说了,你嫂子现在排行是二把手,跟着起哄架秧子的整治我,狐假虎威嘛?连小穗儿这小东西也监视我,我扫地她站在旁边看,我一停下来她就喊姥姥,家里要是养个猫,我都成了第五把手了。”沈建功说。
六嫂听了笑的喘不过气来,廖素珍也乐了说:“脚底下的燎泡,你自己走的,你要是听说听道的,我跟你费这个劲干嘛?。”
六嫂说:“大哥,真的别玩儿了,不为别的,就是看着小穗儿也不能再去了。”
沈建功点头说:“我现在下班就回家,到了家师娘或者媳妇给我做饭,还给二两酒喝,我还去玩牌去?那我也没良心了。”
“你说话可得算数?”六嫂说。
“你看,又来一个,甭算上猫了,我现在就是第五。”沈建功笑着说。
“白玲,今天等你嫂子买回菜来,你下厨,我们尝尝你的手艺。”廖素珍说。
“白玲会做饭?她做的能吃吗?”沈建功问。
“吃了你就知道了!”六嫂说。
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过的飞快,每一次都是在她的催促下六嫂才出门。特别是现在,想到又要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时,六嫂觉得脚步都分外的沉重。六嫂怎么也想不到,婚后的生活不但没有快乐,相反的却这样的无奈,她不能在母亲面前流露丝毫的伤感,因为她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再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晚上的车很快,不久就到了家。六嫂走到院子里,看到老娘的屋子里灯火通明,笑声不断,她心里很纳闷,难道说,只有她在家的时候,这个家才是阴天,她走了就转晴了?
无论谁从外边回来,只要老娘没睡都是要过来点卯的,这是六哥家的规矩。六嫂走进屋子里,一眼就看见三白坐在那口吐白沫的白话着,一家子看着他有说有笑。
“哟,嫂子回来了,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之所以这么晚了还赖着不走,就是等你呢?”三白说。
三白今天好像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这个时候,时间已近进入了八十年代,三白的打扮现在看起来简直可笑,可当时来说是很时髦的。起码在六哥这样的环境里。上身一件大翻领的花格衬衫,下着一条牛仔裤,脚下还蹬着一双尖头皮鞋,北京人那个时候管这种鞋叫“尖头迈”。
“你等我干吗?你这是什么打扮?怎么像影里的阿飞”六嫂看了三白的打扮说。
“瞧,不是我一人儿说你吧?刚才二毛还说他打扮的像个流氓呢。”六哥说。
“现在时兴穿这个,你懂得什么?”三白说。
“三白,怎么有日子不见了?”六嫂说。
“干嘛你看不见他,我在厂子里也经常看不见他。”六哥说。
“你放着班不上,上哪疯跑去了呢?”老娘问。
三白是六哥家的常客,所以,老娘说话并不客气。
“我最近跟我二哥跑跑生意。”三白好像很得意。
“按照老规矩,北方人叫买卖,生意在北方话的意思里就的骗子,你还当好话儿说呢。”老娘说。
“你不上班儿了?”六嫂问。
“歇病假呀,我泡病假过了半年我就吃劳保了。”三白说。
“你刚不吃奶了,就吃劳保?”六嫂说。
六嫂的话惹的大家大笑起来,三白说:“嘿,嫂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再说了,劳保没规定非得岁数大的才吃呀?”
“四哥,瞧你这打扮,你跑生意一定的发了财呗?”大毛问。
“发财不敢说,比上班强是真的。我二哥早就辞职了,在秀水那倒腾服装呢,你们猜一天能挣多少钱?”三白说。
“多少?”六哥问。
“一天挣个百八十的玩儿似地。”三白说。
“啊?那都赶上我们俩月的工资了。”六嫂说。
“我跟着我二哥也沾沾光,跑了两趟广州,看看人家那,别的甭说,饭馆昼夜的开着,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有,不像咱们这,天黑了就关门,有钱你也没地方吃去。”三白说。
“四哥,你到广州给我们带什么来了?”二毛说。
“就冲你叫我流氓,有也没你的。”三白说。
三白说完掏出一块手表,那手表小巧精致,黑色的表盘,三白递给六嫂说:“这块表比你那块怎么样?”
“这光有表针儿没字呀?”六嫂看这表说。
“这就是样子,是电子的,旁边有个钮,你按按试试?”三白说。
六嫂按了一下,那表就发出报时的声音,三白说:“这还用看吗?瞎子戴着都知道几点了。”
“这样一块表多少钱呢?”六嫂问。
“弄到北京来就买八十块钱。”三白说。
“八十,那么贵?”六哥听瞪起眼睛问。
“八十你给我买一块儿我瞧瞧,我一共弄了十块,就剩下这一块儿了。六嫂你要看着好你就留下。”三白说。
“你卖我多少钱呢?”六嫂问。
“远了,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你给个本钱,三十块。”三白说。
“啊,一块表就赚五十块钱?”六哥说。
“这我还不乐意卖呢。”三白说。
“那我也买不起。”六嫂说这把表递给三白。
“嫂子,你先戴着,没钱就先别给,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给。”三白推开六嫂的手说。
“我要是老没钱呢?”六嫂说。
“算我倒霉,六哥想着请我一顿就得了。”三白说。
“瞧见没有,这就是奸商的毛病,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样看来,你小子这块表三十都不值。你在这还赚钱,三白,你是学坏了。”老娘说。
又说了一会话,三白到底是把这块表留了下来。送走了三白老娘正色道:“小六子我可告诉你,不许听他瞎白活你就耳软心活的,老老实实的上班,什么做买卖?这就叫投机倒把,逮着就是罪过,他没家没业光棍一条,你有老婆了,我可跟你着不了这个急。”
六嫂听了问:“他要干嘛?”
“你听他瞎白活呢。”六哥说。
“我刚才没好意思的,明儿上班你把这块表给他带回去,咱们不要。”老娘说。

使用道具 举报

202
发表于 2018-1-7 14:5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8-1-7 15:08 编辑

默默关注。

使用道具 举报

203
发表于 2018-1-7 20:02 |只看该作者
家长里短,司空见惯,却能写得活色生香,这就是本事!

使用道具 举报

204
发表于 2018-1-8 08:21 |只看该作者
64
三白穿牛仔裤的时候,正是中国的领导者刚明白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时候,从上到下的萌发了摆脱贫穷的愿望。只是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让老百姓观望的多实干的少。院子里的小二子也是个先行者,他比三白做的彻底,干脆就辞职干买卖,老百姓管这样的叫“下海”。
下海原是个戏剧圈里的行话,意思指一些非专业的票友放弃本行成为专职的演员,在这些下海的演员里,也有出类拔萃的人物,例如著名言派老生的创始人言菊朋。
小二子弄了辆三轮,不知道从哪淘换(寻找)来的汽水瓶子做起汽水来。小二子的汽水太简单了,色素,糖精,香精加凉水。三轮上放上一块人造冰,把灌好的汽水往冰上一放,站在立交桥底下就开张,一瓶汽水一毛五。他这还是最初的干法,最后形成有人专门加工制作,有人趸货去卖。二子自己前店后场,贩卖加工一条龙。白天卖汽水,晚上回来加工。
由于要刷瓶子,二子就占着水管子。那个时候一个院子里就一块水表,到了月底大家按人口算水钱,谁用的多了街坊们就有不乐意的,因为有多吃多占的嫌疑。
二伯的媳妇二婶就很有意见,背着小二子就说:“这水管子成了他们家的了,整天跟水王八似地。”
小二子刷瓶子用水多,还有一条招人讨厌,那就是他那辆三轮车,放在院子里挡着半个过道,谁过去谁碍事。小二子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二子,你的买卖怎么样呢?”一天六嫂问他。
“还成,一天挣个十块八块的。”小二子低头刷着瓶子说。
“能挣那么多?”自从三白说一块石英电子表能挣五十块钱,六嫂就觉得,这简直跟神话一样,她只想是三白顺嘴吹牛,现在听了小二子的话又吓了一跳。
“你算哪,一包糖精两毛钱,够灌好几十瓶汽水儿的,色素更省事,五分钱一包,要什么色有什么色?剩下就是凉水了,这一瓶连五分钱也合不上,一瓶卖一毛五,哪天也得卖个百八十瓶吧?“小二子说。
“谁说凉水不花钱?你不花钱是真的。”六嫂说。
“我怎么不花钱?我也交水费呀?”小二子听了抬起头来说。
“你交你一个人儿的,你得使三个人的水,那两个人的水钱谁掏?”六嫂问。
小二子听了不说话了,六嫂说:“ 再说,你这个汽水谁喝了不得闹肚子?”
“闹肚子跟我就没关系了,我又不是大夫?北冰洋汽水好喝,他们不是买不起吗?”小二子说。
“我看你这买卖长不了,早晚有人找你的麻烦。”六嫂说。
“找麻烦再说,不干这个干那个。”小二子说。
“你这样使水,街坊可有意见了,也就是我说你,别人不说可人家心里不乐意。”六嫂说。
“六嫂,也就是你,换个人我理他吗?有意见,有意见茅房提去呀?”小二子不服气的说。
“大老爷们儿敢作敢当,耍混不是道理。”六嫂说。
“嘿,六嫂,我怎么得罪你了?”小二子说。
“既然多用了水就多拿钱,从这个月起,你算仨人儿的水钱。”六嫂说。
“我这个活儿就干一夏天,天说话就凉了,我不卖了我也拿仨人的钱,凭什么呀?”小二子说。
“不卖了就没人找你要了。”六嫂说。
“六嫂,这个院子里我还是就跟你有来往,没想到你第一个跟我过不去,好!我拿成了吧,瞧着我六哥的面子。”小二子掏出一块钱放在水池子边上,端起装满空瓶子的大盆走回了屋子里。
这个月底,小二子多掏了水钱,院子里的街坊都夸六嫂敢说敢做,唯独把老娘气鼓了肚子。
六嫂参与了家务,老娘却撤了手,站在一边等现成的,六嫂下了班忙着往回跑做饭,路上还要买菜,更要命的是,老娘虽然不管做饭了,可钱照样不能少给,六哥已经交了自己的工资,几个月下来,六嫂搭着饭钱到了月底竟然捉襟见肘。
结婚的时候六嫂带过来的钱都填给了六哥结婚,两个人并没存项,六嫂在家的时候,只交给母亲十元饭钱,其他的就是自己支配,除了买点零用的东西和衣服以外,从来口袋里也没干净过,所以,她对钱几乎就没有概念。现在离月底还有好几天没了钱,心里不禁慌乱起来,六哥是帮不了他,因为六哥的零花钱还要六嫂给他,思来想去决定找母亲。
趁着星期天回家六嫂跟母亲张了嘴:“妈,借给我点钱吧?”
“借钱干嘛?”母亲问。
“离月底还好几天呢,没钱了,明天买菜都不知道怎办呢?”六嫂说。
“这就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让你知道知道,你也不明白过日子的难处。”母亲说。
“要说可不至于的,你们俩的工资加上你婆婆的退休金,五口人仨人挣钱怎么会呢?”袁青说。
“不在乎这个,过日子比树叶还密呢,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外边有搂钱的匣子,架不住家里是个没底的匣子,你且得学呢!”母亲说。
六嫂张开嘴跟母亲借钱本来心里就很别扭,现在听了母亲的话不由得一阵烦躁:“您就说借不借吧,干嘛说那么多?”
“要饭的打狗,你到穷横起来了,借钱还有这口气的?”母亲哪里知道六嫂的委屈和难处,仍然开玩笑的说。
六嫂看母亲还接着说,扭身拿起包说:“我走了!家里还有事呢!”说完往门外走,袁青一把拉住说:“说恼就恼,谁说你什么了?”
“别拉着她,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你当着你还是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呢?”母亲看到六嫂莫名其妙的生气也生起气来。
袁青拿出二十块钱说:“没说不给你呀,够不够呢?”
六嫂并不接钱说:“我就说是借,怎么就招出您这么多话来?”
廖素珍听了说:“你到底因为什么?”
袁青怕招出不痛快来说:“师娘,她就是小脸儿,在家里惯惯的没遭过难,您就别问她了。”说着把钱塞在六嫂手里。
六嫂此时上不来下不去,顺水推舟的说:“我走了,家里真有事呢。”
袁青说:“有事就回去,下礼拜再来。”
六嫂走出了门,小穗儿要跟着,廖素珍抱过孩子说:“你看不出来,她是有事呢。”
袁青说:“我也觉得她是有心事,哎!小六子怎么也不回来,问问他呀?”
廖素珍说:“先让她自己折腾折腾也好。”
六嫂出了母亲的家门,心里空荡荡的,真不知道此时是难过还是气愤,更不知道现在上哪去。思想起来,觉得今天也怨自己,母亲怎么会知道自己的难处呢,就是因为一时的赌气,现在弄得有家难回了。
女人爱逛商场,有人说女人有购买欲,其实这样说是欠妥的,男人就没有购买欲吗,不过是方向不同而已。如果说女人对鲜艳的颜色,精致的商品的偏好是女性的特点,这倒是事实。另外,逛商场有的时候是女人排遣心情的好去处,因为可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六嫂出了家门坐车去了王府井,想到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自己都觉得好笑,因为无论是看上了什么也不能买。她忽然想到了麻金城,那次沈建功结婚六嫂演戏给六哥看,就是跟麻金城上了这,在这买的那双鞋现在还在柜子里,六嫂想着过去的日子,那么新鲜的就在在眼前,由此想到了大哥的结婚,想到了父亲,七叔、她甚至想到了陆丁,心里翻腾起来,在这五光十色的地方是这样的心情,她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好像身后有一座门,门的那头是她的过去,门的这头是现在的日子,六嫂现在已经跨过了这座门,她不能再回去了。
在外边混了一天水米没进的六嫂天黑的时候回到了家里,她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回来的,当六嫂走到屋子外边的时候,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老娘:“快点吃,别等着她回来看见就不好了。”
六哥:“妈,我可真的服了您了,你干嘛这样?”
大毛:“妈,我可不吃,您这不是亏心吗?”
二毛:“妈,您炖的这个还真不如我嫂子炖的好吃。”
六嫂不知道他们吃的什么,但她不想进去看,她的心里忽然就好像一块石头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下来。
“嫂子,站那干嘛呢?”二子推着三轮车进了院子说。
“啊,我刚回来,你收摊了?”六嫂转过身来说。
“收了,嫂子,你不用让我多交水费了,我现在不卖汽水了。”二子说。
“那你干嘛呢?”六嫂说。
“东郊火车站拉货,就是累点,好活一趟三四十块,比买汽水强。”二子说。
“二子,我怎么觉得你走错了道了,不都是卖力气吗,干嘛非得自己干?”六嫂说。
“我这样卖力气值!”小二子说。
小二子和六嫂的对话如同一个信号一样,最先跑出来的就是六哥。
“回来了?”六哥站在六嫂身后。
六嫂并没理会六哥对小二子说:“你现在成了财迷了!”
六哥跟着说:“傻小子,你到东郊拉活跟我说一声呀,我那有朋友。”
小二子笑了笑说:“你朋友能替我蹬车?”
“可以给你找点活啊?”六哥说。
“哥哥,我现在还在考虑,我的活拉不过来,我得雇几个三轮儿呢哈哈哈!”小二子说。
小二子进了屋,院子里就剩下六嫂和六哥,六哥心里有点发虚的说:“回屋吧?”
六嫂看也没看六哥走出了院子,她要赶上末班车回宿舍去。
六嫂下了车进了厂门,走到宿舍门前忽然听到里面小刘的哭声:“你个缺德的玩意儿,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了,我就死给你看!”
六嫂推开了门,看到小刘坐在床上,小顾坐在椅子上。宿舍里已经大改观了,靠窗户放着一张双人床,六嫂原来睡的床已经挪到了门边上,放着很多杂物。那个时候房子紧张,很多单人宿舍最后都成了鸳鸯楼。
小刘看见六嫂走进来像看见救星似地说:“白玲,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跟这个负心的人算算账!”
“怎么了?”六嫂问。
小顾站起身来让出椅子说:“你快坐下,这娘们犯了病了,怎么说都不成。”
六嫂坐下来问小刘:“到底怎么回事?”
“他升了官就变了心!”小刘说。
“你升了什么官了?”六嫂问小顾。
“我升了什么官了?就是我们科的主任退了休让我临时管一下。”小顾说。
“我怎么不知道?”六嫂问。
“今天刚下的通知,我回来就看见他和那个小单在宿舍里有说有笑的,我问他还跟我急了!”小刘说。
“你看,人家找我说科里的事,她就不干了,非说我是有事,我有什么事呢?”小顾说。
“有事为什么上班不在科里说?”小刘喊道。
“喊什么?让人家听见好听?”六嫂制止道。
“他跟她眉来眼去的不是一天了,我吃饭去晚了他们就准在一个桌子上。”小刘说。
“看见没有,望风扑影,一个科里的坐在一起吃饭这有什么?”小顾说。
“我眼里不揉沙子,你当我看不出来?”小刘说。
六嫂本是上这躲心烦的,看见如此的情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好。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来了?”还是小顾想起来问六嫂。
“家里来了人,没地方住,我想在这凑合一宿,谁知道你搬这来了?”六嫂说。
“他是不想搬这来,我让他来比挨刀都难受!”小刘说。
“行了你!有完没完?”六嫂不耐烦的说。
“我那也让人占领了,要不你就跟这凑合一宿,我找地方去。”小顾说。
“快滚!永远你都别回来!”小刘不依不饶的说。
小顾走了,小刘接着哭,六嫂问:“到底是为什么?”
“他指定是有了外心,那个小单是个大学生,长的也比我漂亮,他又当了科长,我……”小刘说着又哭了起来。
“瞧瞧你这点心眼儿,你也没证据呀?”六嫂说。
“怎么没证据?小单干嘛上这来找他?他身上有一股子香味,我问他他不说。”小刘说。
“你怎么跟猫似地?要是我我就不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这样的瞎嚷,没准倒把事情弄坏了。”六嫂说。
“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那么回事不就晚了?”小刘说。
“真是那么回事也不晚,个人走个人的路!”六嫂说。
“敢情你没碰到这样的事,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刘说。
“你先别说这个了,我准备在这住几天,你没意见吧?”六嫂说。
“我有什么意见,我还盼着你来呢!”小刘说。
“那好,咱们就睡觉。”六嫂说。
六哥最怕的就是六嫂这个时候回家,偏偏最怕的事发生了。满脑子都想的是怎么跟六嫂解释的六哥,此时在她转身出去的时候,竟然没想到这是气走了,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点上烟抽了几口才忽然想起六嫂走了不对劲,追出来人已经没了影子。
六哥站在胡同口想着六嫂可能去了哪?心里不住的埋怨老娘。六嫂一定是听见了他们的话,否则她怎么会回来又走了呢?想了半天觉得六嫂最有可能的是回了家,即使是这样,她回家一定会把为什么回来说了,自己这个时候去找不是送上门去?想到这又转身回到屋里。
第二天到了厂里,六哥给六嫂打了个电话,不过是装模作样的责问六嫂为什么没回家,在六哥看来,六嫂并没看见什么,自己这样的责问是最好的掩饰。
“你一夜没回来上哪了?我一夜没睡,你到底为什么不回来?”六哥说。
“傻六子,你最好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在家干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说句没人味的话,你们见过什么?我就真的在乎那口吃的?换句话说,我少给你们弄了?你们是觉得自己委屈还是觉得非得委屈我你们才开心?”六嫂说。
“白玲,给你留着呢,你干嘛想那么多?”六哥说。
“给我留着气呢? 你别打电话了,这家没我你们痛快也好!”
“我今天下班接你回家。”六哥说。
“你敢来,你要来了可别怨我不给你留面子,当着人轰你走!”六嫂说完挂断了电话。
六嫂说的出就做的出,这点六哥是领教了的,放下电话直叹气。

使用道具 举报

205
发表于 2018-1-8 08:22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8-1-7 20:02
家长里短,司空见惯,却能写得活色生香,这就是本事!

多谢!

使用道具 举报

206
发表于 2018-1-8 08:22 |只看该作者

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使用道具 举报

207
发表于 2018-1-8 08:4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仅保留发帖内容
关注,问好

使用道具 举报

208
发表于 2018-1-8 08:4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仅保留发帖内容
婆媳的矛盾虽然属于家庭琐事,但却是个千古难题。……
我和婆婆不在一块住,矛盾少。

使用道具 举报

209
发表于 2018-1-8 22:26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8-1-8 08:22
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还行吧。家里孩子小,各种烦,上来时间少,对于论坛只能默默关注中。祝大鹰兄新的一年收获更丰!

使用道具 举报

210
发表于 2018-1-9 07:11 |只看该作者
65
六嫂在厂子里住了一个星期,虽然六哥总是打电话,到底也没敢真的来接她,这让六嫂也觉得骑虎难下,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星期六吃午饭的时候,小顾笑着说:“老婆,这回你放心了吧,我把小单掉到东厂区去了,解解你的疑心病。”
六嫂听了说:“东厂区离这挺远的。”
“我管那个呢,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天天疑心声望鬼的,你说这人现在为什么总爱往歪处想?”小顾说。
“你还是有,没有别人怎么会那么想? 别说是把小单调到东厂区?你就是把她调到黑龙江去,你心里放不下还是放不下!”小刘说。
原来,这些天小刘就把小顾和小单的事跟六嫂说了一遍,她的怀疑并不是没证据,小顾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但是小刘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小顾喜欢这个小单,跟小刘比起来,小单的确让小顾满意,独断专横的小刘让小顾觉得,小单更体贴和温柔,男人最容易把眼前的女人跟老婆比。如果说老婆的吵闹让他觉得头疼是他下决心的原因,还有一条小顾是看的清楚的,主任退休了,现在轮到自己代管,扶正只是个时间问题,什么能有前途重要呢?甩开小单既能让自己过清净日子,又能不影响前途,这个帐他还是算的过来的。
“小顾,我觉得小单无论是跟你有没有这种事,最委屈的不是你。”六嫂说。
“哎白玲,这是怎么说的呢,我不委屈谁委屈?”小顾不解的问。
“你想呀,假定你跟小单没有事,凭什么因为你老婆怀疑了你,你就把人家发了?就因为你是个头儿,你有这个权利?如果有,那她更瞎眼,你以为这是买菜呢,你付钱她交货,人家也是付出了,不过就是不合规矩而已,你为了躲清净,为了高升就这样做,你这样的男人要不要还有什么可惜的?”六嫂说。
小刘万没想到六嫂会这样说:“白玲,你的意思是小顾还让那小单在跟前就对了?”
六嫂说:“问题不在这,既知现在,何必当初,总之还是怨自己。”六嫂说了这句话,觉得这既是说小顾,也有说自己的意思。
小顾听了冷笑一声说:“白玲,都说你刁钻古怪不同凡响,今天我是领教了,你看你把我说成什么了?工作需要懂吗?”
“不管是什么需要,总之倒霉的是小单。”六嫂说完站起身来。
下班的时候,六嫂决定还是回家,自己没做错什么,不过是生了口气,这个气生的也是有理的,想起六哥在电话里被自己两头堵,一通的抢白的样子,六嫂也心软了。
星期六下班就早,这在过去国企里好像就成了惯例,同样还有例如年节放假之前都是半天。
六嫂走出了厂门,心里不住的琢磨,现在回家不是自己觉得尴尬,她怕的是六哥和老娘尴尬。忽然想起母亲,不如就回家去,想到上次赌气,母亲和嫂子不知道要担心到什么程度呢。六嫂想到这脚步轻快起来,走到车站等车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再喊:“嘿!装看不见哪?”六嫂回头一看是三白。
“你怎么在这?”六嫂说。
“我倒是想不在这呢,等半天了。” 三白说。
“谁让你等的?”
“这不是成心吗?没人让我等,我等你干嘛?”
“是你六哥?”
“知道了还问?”
“他让你等我干嘛?”
“嫂子,能不能说点有脑子的话?你说干嘛?”三白有点不耐烦的说。
“他自己怎么不来?”六嫂说。
“我交了这么个哥们算我点儿低,他不敢来怕你轰他。”
“后面的是人话,前边的话什么意思?”
“嫂子,六哥怕你我可不怕你,我要是六哥,你不回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三白眼睛一翻说。
三白的话叫六嫂心里一动,也许自己的任性真的过分了,六哥能让三白来接他,可见是两头为难。
“还想什么?跟我走吧!”三白说。
“上哪?”
“口袋里就有二十块钱,你还问我上哪?”三白说。
六嫂听了脸立刻就红了说:“你听谁说的?”
“又不动脑子,我听谁说的,除了六哥还有谁?”
六嫂跟着三白上了车,到了东四三白就拉着六嫂下了车,走到隆福寺三白说:“还是老地方,我请六嫂吃顿饭,这也是安排好了的,对了,你还欠我表钱呢!”
“那表我也没说要呀?”
“不要不成,出嫁的就不是姑娘,你不要我给谁去?”三白说。
六嫂捶了三白一拳说:“忍你半天了,再胡沁我可抽你。”
“嫂子,疼苦疼苦我哥哥,你赌气走了他上哪去?”三白说。
“有他们家那么做事的吗?”六嫂说。
说着话进了隆福寺,来到白奎老号进门三白就喊:“六哥,人我给你弄回来了!”
窗边的桌子前坐了好几个人,六哥也坐在那。

六嫂仔细看了看桌子前的人,除了三白一个都不认识。坐下以后六哥跟那几个人说:“这是我老婆。”
几个人点了点头客气了一番,酒菜端上来,大家开始吃喝说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人理会六嫂,六嫂只好听着他们说话。
“组长,这回你可得帮帮忙,说啥也得给对付台新发动机。”一个岁数大点的人一口东北口音说。
当时的情况是供应紧张的时候,一台吉普车一般的单位很难买到,一方面是要有控购指标,更新是很难的。一些单位只好拿着旧车换新零件,因为国企有个可笑的规定,添置新车要控购指标,修理旧车则随便的花钱,这两笔账在财务上是两码事,人们就动了脑筋,借着修理的机会把车子换成新的。车是头头脑脑的坐着,钱是共产党花。
不但是车紧张,汽车零件也很紧张,特别是汽车的主要部件,例如发动机,变速箱,车身,车架等等,汽车制造厂有维修部,隶属于销售科,外地的单位千里迢迢的跑到制造厂来,以维修的名誉来更换这些主要部件。
六哥和三白都在这个维修部里,车子更换什么零件都要经过业务员的维修单来决定,六哥正好管这个,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对,车修好了,你跟我们去一趟东北,尝尝镜泊湖里的鱼,我保险你没吃过,带着嫂子。”另一个人说。
“我们那的湖老大了,一百多公里的面积,一个季节一个样,代变色的,你们没地方看这个去!打上一条四五十斤的鱼是常事,”又有人说。
“我看着办,库里的零件也是有数的,都换发动机上面也不批。”六哥说。
“哎!还不是你一句话,你在那单子上写上不就妥啦?”岁数大的说。
“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都经过上面批的。”六哥说。
几个人推杯换盏,说的热闹,单单把六嫂晾在一边,六嫂后悔跟着上这来,想站起来走,又觉得不好只好两只眼睛看着窗外。
好容易熬到散了席,六哥说:“三白,你给他们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说吧。”
六嫂听了如同特赦一般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听到身后推推搡搡的声音,回头一看,见那个岁数大的正往六哥手里塞着一条烟。
“尝尝东北的烟,这里面有人参。”
“人参牌的就有人参哪?”六哥问。
三白带着几个人去找住处,六哥和六嫂往回走。
“你什么时候成了组长了?”六嫂说。
“早就是了。”六哥说。
“我怎么不知道?”
“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回家怎么说?”六嫂问。
“回你们家,看看师娘去。”六哥说。
“你怎么想起来去看我妈?”六嫂说。
“我都去了一趟了。”六哥说。
“我明白了,我说三白怎么知道我口袋里还有二十块钱,一定是你去了听嫂子说的。 你上那都说了什么?”六嫂问,因为她担心六哥会把家里的事情告诉母亲。
“我说什么,家里这点事吧。”
“我可一个字儿都没跟我妈说过。”
“你不说我也得说,要不然你不回家,我怎么交代?我哪知道你去了宿舍去住?我一直以为你回家了呢。白玲,这回随你的便,你要觉得不痛快你爱上哪上哪,不用硬着头皮在家里熬着。”六哥说。
“我硬着头皮是为什么?我哪知道换来的是这样?”六嫂一阵委屈的说。
“走吧,回家看看师娘去,大哥也在,我刚才没使劲喝,也没吃什么,留着肚子跟大哥喝酒去呢!”
“你妈怎么办?咱俩都不回去?”六嫂时候。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想了怎么办也不由着你呀,走一步看一步吧!”六哥搂着六嫂的肩膀朝车站走去。
六哥和六嫂进了门,廖素珍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你们俩干嘛来了?”
沈建功两口子闻声也走出了屋子。
“六子,哈哈哈,正想你呢!”沈建功说。
“你是想小六子还是想酒喝呢?”袁青说。
“你看看你,就是想酒喝也没什么呀?”沈建功说。
小穗儿在廖素珍怀里跟着喊道:“六子!”
“哈哈哈哈!”六嫂抱过小穗儿亲了一口。
六哥乐着说:“这孩子,当着你爸爸有底气是吧?再喊我就揍你!”
大家进了正房,这个屋子现在是沈建功两口子住着,廖素珍和小穗儿仍然住在原来的屋子。
“妈,我饿了,有剩吃儿吗?”六嫂说。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我给你弄去。”袁青说。
“嫂子,弄俩菜吧,我跟我大哥喝点儿”六哥说。
“你们就逞能吧!”袁青说着出了门。
“真格的,这么晚了你们这是从哪来?”廖素珍说。
“从外边来,刚跟朋友吃了点饭。”六哥说。
“吃了饭还折腾你嫂子?”廖素珍说。
“我没吃呢,我一个都不认识。”六嫂说。
袁青热了饭菜又炒了个鸡蛋端上桌子,六哥和沈建功,六嫂坐在桌子前。
沈建功给六哥倒上酒说:“你来的正好告诉你两个好事。”
“什么好事?”六哥问。
“第一呢,你嫂子升了官儿了,现在是他们商店的业务经理。”沈建功说。
“真的嫂子?”六嫂听了高兴的说。
“这有什么,我还不爱干呢,得罪人的事。”袁青说。
“嫂子跟着喝一口,祝贺祝贺!”六哥说。
“我才不喝呢,你们喝吧。”袁青说。
“我也喝一口嫂子,咱俩喝一杯。”六嫂说。
六哥给袁青倒上酒,沈建功接着说:“第二件事呢,咱们家要买电视了。”
“啊?这可是好事,我们那的街坊有一台,到了天黑孩子们就堆在他们家门口,那样子可怜着呢。”六哥说。
“电视可不好买,谁给买的?”六嫂问。
“你嫂子托人买的。”廖素珍说。
“小穗儿,看看你多有造化,这么小就能看上电视了。”六嫂对怀里的小穗儿说。
“对了,傻六子也当了组长了。”六嫂说。
“别提我那官儿,丢人,兵头将尾就是个带头干活的,哪比得上嫂子,嫂子是经理呀。”六哥摇了摇手说。
“兵头将尾还有人给你送烟?”六嫂说。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快拿出来给大哥抽吧。”六哥说。
“哎!现在可好,兄弟是组长,老婆是经理,这白玲要是再有点出息,我这个大哥往哪摆呀?”沈建功说。
“净说没用的,宰相到了家也就算一口人,这有什么叹气的,你好好着,没人瞧不起你,打我这就不乐意!”廖素珍说。
“师娘,要说您疼我,比我妈都亲,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您。”沈建功说着有些动情。
“大哥,怎么说着说着又跑这来了?来,喝酒吧!”六哥说。
“是这样,你大哥说的这是心里话。”袁青转着眼圈说。
“行啦,别夸我了,你们都争点气,你师父是看不见了,我想我能看见。”廖素珍说。
吃完了饭,袁青说:“要走就快走,一会儿就没车了。”
“嫂子,今天就不走了,我也在这沾沾光。”六哥说。
“那好,省得你大哥闲的难受,老说闷得慌,没人跟他说话。”袁青说。
“跟家里说了吗?”廖素珍说。
“说什么?我这么大个子还做不了主?”六哥说。
“话不是那样说,父母在不远行,有老家儿在,上哪去就得打声招呼。”廖素珍说。
“要不咱们就回去?”六嫂看着六哥说。
“回去什么?我说不走就不走了!”六哥说。
吃了饭廖素珍说:“今天我给你们安排一下,小穗儿妈,白玲我们娘四个在这屋睡,小六子和你大哥睡我那屋,这样就倒腾开了。咱们这正房是五间,两边东西耳房各是两间,等明年开了春把它归置出来,重新刷刷糊糊顶棚,你们两家各住一间,我和小穗儿住西屋,这就住开了。”
“这事您交给我,现在谁还糊顶棚,都是吊石膏板的顶子,又干净有利索,还好看。”沈建功说。
“我又不懂,你瞧着办。”廖素珍说。
说完各自回屋,六哥和沈建功洗漱完毕上了床,六哥说:“这屋子里老有股子淡香的味道。”
沈建功说:“师娘是爱干净的人,可老太太不嫌弃别人。”
“大哥,我看这样挺好,你和嫂子带着小穗儿跟师娘过也有个照顾。”六哥说。
“是呀,就是我跟你嫂子挣的少,不能孝敬师娘,反倒让她给我们搭钱,心里头想起来不落忍。”沈建功叹了口气说。
“大哥,今天我忽然就琢磨过来了,光挣这俩死钱儿永远都是这样,别想翻过身来,我得想办法多挣俩钱,咱们大家都富裕富裕。”六哥说。
“是呀,我们二建公司各个队都承包了,有能耐的人自己拉着人包工程,到时交给公司钱就成了,我不行,光会砌砖跑大墙,看不懂图纸也不会搞预算,瞪眼瞅着人家发财。认头卖力气,这胳膊又不争气。”沈建功说。
“对了,大哥,这烟你抽着怎么样?”六哥说。
“有股子奥香的味儿,我还真抽不惯。”
“那可是东北的名烟,里面有人参,抽了壮阳补气,今天没用了,嫂子不在这。”六哥说。
沈建功听了踹了六哥一脚说:“你敢拿我找乐?对了,你跟白玲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白玲有了吗?”
“有什么?”六哥没听明白。
“怀孕了吗?”
“她有没有我怎么知道?”六哥说。
“傻小子,这怎么不知道,她跟你说呀?最好是个小子。”沈建功说。
“我瞧着现在女人比男人吃香,比如我吧,这边看着老娘,那边看着媳妇的眼神过日子,老爷们要是受这个气,不如下辈子托生个女的。”六哥说。
“谁不是?你嫂子现在有了师娘做后盾,拉大旗做虎皮,不是跟我横三竖四就是鼓动师娘收拾我,我还不能说话,这回当了经理了,我是当定了受气包了。”沈建功说。
“听着咱俩怎么跟忆苦似地哈哈哈!”哥儿俩说完都乐了。
这屋子哥儿俩聊天,正屋里这娘几个也没闲着。
“白玲,你们家的事怎么样了?”廖素珍问。
“什么事?”六嫂知道母亲是要问的。
“你自己不知道?”廖素珍有心计,听过六哥说来,心里替女儿担心,唯恐六哥隐瞒什么,必定是自己的女儿,可又不好问,现在故意不说明白,为的是想从女儿嘴里听的更详细。
“听他瞎说呢,什么事也没有。”六嫂说。
“小六子都跟师娘说了,你还瞒着?”袁青在床那头说。
六嫂听了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好在已经关了灯,母亲看不见,她是打定主意不说,为的是不让母亲着急。
“睡觉吧,我困了。”六嫂说。
“我那个时候不让你老往家跑,怕的是你不能从我翅膀底下走出来,想着你能自立,你婆婆能高看你一眼,也就打消了过去她对你的成见,可你有事还要跟妈说不能憋着。”廖素珍说。
“没见过这样的婆婆,哪有这么难为人的?不成我找她去!”袁青愤愤的说。
“找了又如何,他们是一家子。”廖素珍说。
“那就由着她欺负白玲?”袁青气的坐了起来说。
“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忍耐吧,虎独不吃子,儿媳妇跟婆婆翻脸也不是咱们家的规矩,反倒让人笑话,治心病最好的法子就是开解自己,忍耐是灵丹妙药。”廖素珍说。
“那多难受?凭什么呀!”袁青说。
“要是好受,忍字就不是心上面放一把刀了,她要是生气你就不言语,说难听的你装听不见,还有,少跟小六子叨唠,必定是他自己的母亲,他能说什么?倒叫他两头为难。你要是跟他不依不饶,不但解不了事,倒多饶上一个生气的。千年的媳妇熬成婆,时间长了也许她就认头了,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廖素珍说。
“师娘,这句话就不对,难道她当老家儿的这样就对了?”袁青说。
“这句话不是那么理解,父母也是人,怎么能没错,做小辈的不能挑,这个’没有’俩字就是就是从这来的,不是真的没有错。”廖素珍说。
六嫂始终一句话不说,因为她说不出话来,一说话,声音就露了相。
“你睡了?”母亲探过身子来。
六嫂转过身去,廖素珍重新躺下叹了口气说:“但愿小六子能理解你。小穗儿妈,明天你和白玲上街买点菜,咱们一家子难得多呆会子,都睡觉吧。”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北斗六星文学网所有文字仅代表作者个人言论,本站不对其内容承负任何责任。

Copyright ©2011 bdlxbbs.cn All Right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本站信息均由会员发表,不代表本网站立场,如侵犯了您的权利请发帖投诉   

平平安安
TO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