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习惯于在草稿纸上列出有如题目一般的词组来,比如新年、放下、旧岁、宝贝等等,并顺势依着回忆,再排列一些或长或短的句子,他也许就是在这样的无聊中,突然寻得了灵感,有了清晰的思路,于是,就点开文档,一挥而就地敲字。必然,这所有的字意都表达着内心的感概。他有把握觉得一篇好字要出来了,极兴奋并加快了速度,生怕灵感稍纵即逝一样。
最想去写的,是新年寄语。但奇怪得很,禹并没有找到下笔的地方,甚至可以说,一动笔就头痛头昏,若勉强去拉一篇文字出来,绝不是他的作派。他很鄙视幼稚的无病呻吟,觉得那是脚不沾地的奋勇,迟早要跌落下来。固此,禹渐渐的学会了写不好的时候,就干脆不去想。
思索是枯燥的,但却是入痴的。惯常思索的人,那些灵感总会不由自主的跳来跳去,只可惜,你扑身去抓它们的时候,又都跳开了,而自己始终是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常常写了几段,卡嚓的一声,又都扔进了回收站,一咬牙,啪的一声,执着地删除掉,从此,那些孤零的字与句,再也不可原样地回来,被时光的车轮抛得远远的,自生自灭去。
他想到了眼泪两字,突然觉得自己眼中也噙满了泪,于是奔着那痛去,俞痛,呼吸俞长,继尔跌进眼泪的源头里,由此而无限感概,由此呼吸更加急促,他必须借香烟的作用,方可止住这伤痛的惯力。他的头确乎晕了,眼睛也很想闭一会,最好,办公室不要再走进人来,否则,职业的习惯,必须把笑挂满脸上。如此的断续情绪,令他懊恼不堪。
眼泪,冰的窟窿……宝贝……只在一瞬间,又衍出情和意,长江头尾和方敢与君绝的字句来,黛玉娇小肩上的锄头、十娘怀里的百宝箱、怀蕊夫人的那句那得知,乱七八糟地都撞进思绪里来。又来人咨询,请问云云的,禹抬起头,马上就是笑脸了。
咳嗽,急急去寻找永无止境的框,又退回来,意犹未尽,宝贝,宝贝,受了苦的宝贝,他念了若干遍,又在纸上抄了断桥边,零落为尘,如故。又想起眼泪,忧郁的神情以及必须强打精神干些什么事来排解这不痛不痒的新年。
所谓的新,是掂着份量的亲吧。死盯着屏看,这新字的释意是否如此,禹不得而知。但他知道有一字痴可以镶嵌在心魂中,默默的浇灌,生长着就是一剂药吧,是为有情人而生长的,守好,可以去兑换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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