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娜在里屋突然大放悲声,惊得二老傍门往里望。扇风耳像木雕泥塑一样直愣愣地坐在床边,任由谭小娜晃着他哭。小娜娘带着哭腔说,天爷张,两三天水米没打牙,咋还有恁大劲哭嘞!小娜爹跺着脚说,别号丧了哈,我还没死哩。你哥打来电话不让我动气,这一出子,我能不生气不!老两口这话给扇风耳解了围,他把小娜扶躺下,趁机抽身离开。
三月二十八,街上起庙会,四乡八堡的人们都去看戏,顺带着操置麦季用的家伙什。生产队长派扇风耳跟着队里的牛把式,赶着几头牛去街上牛行里卖牛。把牛赶到牛行里拴好,就没扇风耳的事了。他不懂经纪人给牛的主人在袖口里捏弄是啥意思,也不管歇了一冬天的公牛如何发飙爬跨母牛。自己个在人少处蹲了一会儿,两腿麻木了,站起来去牛行外边溜达。恰巧碰见邻村的一个年轻人。
扇风耳和这个穿戴整齐的年轻人偏着亲戚,年轻人手里扯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看见扇风耳,老远就打招呼,老表,来看戏啦?看啥戏吔,给队里来卖牛哩。扇风耳抚摸了一下小孩子的头,这孩子是你跟前的吧?年轻人说,是啊,撵脚狗,非缠着我来看戏。顺手从兜里掏出纸烟,扇风耳连忙说,我不会抽。年轻人别一支烟在嘴上,烟酒不分家,你也不小了,得学着抽烟才对。扇风耳说,我这乡里老原,抽不抽都中。哪像你这化肥厂职工,商品粮,世面广啊。年轻人呲牙一笑,看你说那话,我这不是一步侥幸嘛。哎---我问你,你村里那个谭小娜在家么?在呀,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是头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这病可绕搅,管她一辈子长记性。奥,这里头还有啥故事啊。有嘛。想听我给你说说不?你说。说可以,你不能到处扬糠哈。你咋不相信我嘞。我又不是家里娘们儿,好扯老婆舌头。好,我给你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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