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旺财篇
蓬莱云渺渺,小有月娟娟
鱼虫犹可佛,鸡犬皆登仙
作为一只从出生就跟随主人的小花斑,我的世界真的很小,小到只围着一个人。
每天早晨把主人叫醒,跟着他挨家挨户敲门、讨饭,再寻一处屋底、一座桥洞、一棵树下,美美的吃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日常。
当然,烦恼是有的。比如,主人常被人指指点点;路过的人会捂住鼻子满脸嫌弃;我被一只叫“路不拾”的猫追的嗷嗷跑。还有时,主人一天里只吃半个窝头,我只有一小块苍蝇打转的馊骨头。
但,也有别人想不到的快乐。比如发现一块绿草地,主人会兴奋的边跑边叫,我就围着他上蹿下跳;比如我闲得无聊,把一只鸡撵上了房;还有晚上,我和主人睡在软软的草堆里,很暖和,也不会害怕。
成神成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渔乐村的人平常总说能把牛吹上天,但把一人一狗吹上天,甚至吹上月宫见到了嫦娥,恐怕他们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做到的。
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村人要造的是人,牙神!但现在看,主人只是稀里糊涂走了趟月宫,并没有成神。反而是我,一只小柴犬,因得了嫦娥仙子一丝灵力,好像与以往有所不同——更灵活了,更聪明了,更能猜到主人心思了,甚至更好看了,这从那个虬髯大汉反复叫我嫦娥就能看出来。他甚至还偎在我怀里美美睡了一晚上,真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两个月前,村长让胡家老二往月亮上射了一箭。以后,村长就每晚到歪脖树下,看月亮,有时和主人坐石碾上喝酒。
而昨晚,真的有枝一人高的箭从天而降,射到了树上。箭身散发出熟悉的异香,我一下就闻出是月宫桂花树的味道。箭上绑着张纸条,拆开,村长和主人同时念出了“除发去毫,义犬驻灵”八个字。
除发去毫,义犬驻灵!
村长和主人私语了半天,最后得出答案:灵毫是玉兔头上的,想来灵识也附在大汉头发上,头发一除,毫灵自然也就去了。神力自是不可随意弃置,要移到义犬——也就是我身上,用以驻灵。
他们又商议头发的除法,主人认为,为免后患,头皮内的发根也要除掉,村长深以为然。
仪式是今天午时开始的。
我和大汉躺在石碾上,那个叫离离的草裙女孩点上三柱香后,一边摇着铃咿咿呀呀,一边转圈跳起了萨满舞。
除发的是胡家七兄妹,“狐家七义”的传说让他们得到这个身份。
七人不愧猎户出身,满脸肃穆,一根一根手到擒来。尤其胡家老二,干脆俯下身,咬定一根再猛一甩头,确保斩草除根。因大汉鬃发坚如钢丝,茂密根固,每拔一根,都发出惨烈的嘶嚎,让我想起了杀年猪。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晚上。
效果是明显的,大汉除了头皮上血肉模糊,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精光四射,甚至还无比深情的叫了声“爹,娘!”,然后才昏死过去。
碾毫喂药本来是草裙女孩的事,因忙着跳大神,就由那个叫七七的村花代替,可能因为她的外号有个“妖”字吧。我很欢喜,这姑娘平时没少给我骨头,有时还扔我条鸡腿。
不管主人成没成神,村长是一直当真的。为了感谢牙神给村里带来的声誉,村长以那根从月宫射回的桂木箭相送,成了主人新的打狗棍。
“驻灵”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现在,除了嫦娥的灵力、兔灵,又有来自月宫的桂枝打狗棍日日相伴,它们在我识海里搭建出一个新世界,一片广阔的天上人间,我再不是以前那条撵鸡上房的小柴狗——
有了半步神格,正式成为凡神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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