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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有壶家园 狐狸窝 【人生几何】2021年至今(连载)
楼主: 河蚌-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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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2021年至今(连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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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6:00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管控的幸福
早上六点多,生物钟就把我叫醒了。算一下睡得也还行,昨晚上不到11点半就睡了。记得当时我对天天说:“你忙了一周学习了,就想着周末睡个懒觉;妈妈忙了一周烧饭和陪你学习,也想着周末睡个懒觉;爸爸呢,忙了一周工作,就想着周末能给你们烧饭,让妈妈休息一下。”这话,当然是说给叶子听的,婚后的表白,已经习惯了通过儿子“折射”过去。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虽然我烧饭水平不行。我所谓的烧早饭,就是用剩下的米饭煮了一锅白粥,煎了俩鸡蛋,然后热了热昨天叶子做的馅饼。


起床前,照例先看了看微信群。最新的消息是凌晨四点半,楼组长在业主群里说的。说是今天早晚各一次抗原检测,下午一次核酸。我洗漱完,把水烧上,然后去阳台那个袋子里取了三人份的抗原检测物料,放到“红木”椅子上,把自己的那份做掉。饭不急着烧,那娘俩总归要8点多起床,哪怕他们7点多就醒了。赖床是人生一大乐事,虽然不够积极,但能享受的时候,还是要多享受一下。等到7点半的时候,楼组长更新了她的通知,说是当天的核酸检测取消,只需要做一次抗原就好,因为“我们小区已经被调整为管控区了!”。


是的,她这句话加了一个醒目的叹号。这一叹,群里马上就炸锅了,喜极而泣那种。封控47天了,总算降级了,都管控区了,离防范区还远吗?平生第一次,觉得被“管控”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儿。更重要的是,根据8点钟上海发布公众号的数据看,昨天全市社会面清零了。就在前几天,每天社会面上还有两百左右呢。前天还有一百个呢,不想昨天就清零了。幸福来得比预想的快了几天,一时间甚至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好吧,疫情期间,不止一次有本地和外地的朋友问我:“那数据你信吗?”这问题问得,好像我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一样。


"牛奶呢?我不说你都想不起来给他喝。"正吃着呢,叶子突然来这么一句。我赶紧站起来,说:“忘了,我去给他热。”又陪着笑脸说:“热30秒就够了,刚好温,又不破坏营养。热一分钟倒是热了,但营养就少了。”见我还能记得操作要求,叶子不说话,但脸色缓和下来,算是表达了上位者的肯定。天天在边上有点不开心了:“热一分钟,营养虽然少点,但是也有营养不是?”以前两种温度的他都喝过,显然他更喜欢后者。我安抚他说:“放心,给你喝的肯定是温热的,不会凉。”最终,我把微波炉加热时间设在了40秒,孩子一口气喝光了。


饭后,叶子安排天天去写作业,是昨天欠下的,老师要求是中午12点前要交。他坐在学习桌前扭来扭去不想写,撒娇说:“爸爸,刚吃完饭就写字,我胳膊疼是不是?”对于这个暗示性如此明显的问题,我当然得赶紧接翎子:“胳膊疼?那先休息五分钟再写吧,刚吃完饭。”叶子没说话,默许了。我带孩子去阳台上坐着,看看窗外的绿树和自家的红花。前两天,叶子跟风找了几个瓶瓶罐罐,种下了大蒜和白菜。我拍了张照片,问天天:“爸爸要发朋友圈,配什么文字你来定,咱俩合作。”他想了想说:“隔离期间,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种了蔬菜。”


朋友圈,也就只适合发这些了。新语选了我几篇日记,发到论坛微信公号那里。挺开心的,但我没敢转发。事儿都是真的,但里面有提到我部门加薪的事儿,还提到了给了侄女一千块为她高考加油。后面这事儿,我都没跟叶子说,是我的私房钱。嗯,今年开始,年满41周岁的我,终于有了这辈子第一笔私房钱。扣除给琪琪的那一千块,如今我还有一千五,很是财大气粗。我把那微信推文私下转给了两三个朋友还有表弟看了,叮嘱他们,看看就好,别转发。虽然我确定,叶子也不会为了那一千块说啥,但是,人生第一次花私房钱的感觉,多好啊。


我其实明白,女人并不是很在意男人存私房钱,她们在意的是,你竟然只有那么点私房钱。如果我有一千五百万私房钱,叶子一定很开心。所以,还是不要让她太早知道。否则不管是在家里被列为防范区还是管控区,都很没脸不是?虽然,我其实不介意被她管控。
河蚌赌徒 2022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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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6:00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这篇有点长
昨天午饭后,我把给嫂子一千块钱的事儿对叶子坦白了,并且说了等琪琪考上大学,还要再给一笔。“三五千吧。”我这么说。叶子哦了一声:“该给就给呗。”钱上,她其实一直比我要大气,不像我这么抠搜。用她的话说,从小她就没怎么差过钱。虽然岳父母也都是农民,但是叶子小的时候,他们包了条船,发家致富谈不上,但也赚了些辛苦钱。岳母偶尔一次跟我提起,说叶子小时候常一个人在家,不容易,还说有一次叶子从船上掉到了水里,差点淹死。毕业后,她辞职搞课外培训学校,收入不低,花钱也爽气。恋爱的时候,她花在我身上的钱,远比我给她花的多。

听人劝,吃饱饭。之所以对叶子坦白,是有壶论坛婆媳版面大姐们的建言,她们觉得这事儿就不该瞒着,会有隐患。我觉得有道理,一点小钱,没必要。当然,大钱我也没有。我如今三个账户加起来还剩四千块,也都如实汇报给了叶子。其中有两千块是留给我日常周转的,另外两千,是我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金库。本想着攒起来,等去国外出差的时候,给叶子把那块手表买回来。去年吵架的时候,她就埋怨我说:“你哪怕一个月攒一千,也早攒够了!”算了,不攒了,到时候还是找她领用吧。好在,那块表,如今对我家也不算大钱,虽然我实在不觉得如今花钱买块表有啥意思。

不认同,但也不反对,某种意义上,我其实挺理解。人活着吧,无非往前活个盼头,往后活个念想。晚上在微信群里聊起乡愁,龙老师说:“要是在城里赚得了钱,乡愁在市侩面前不堪一击,都是嘴巴上说说。”但是,我不认为乡愁仅仅是一种矫情,虽然的确有那成分,但我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乡愁通常怀念的只是那些回不去的人和事儿。就像初恋,念念不忘的,是当年那个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的姑娘,而不是如今孩子都已经比你高的大娘。这就是个念想,叶子对那块表的感情,也一样。或许就是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在电视里看到了那个洋品牌,然后就爱上。

有些爱,是没什么理由的,就像我爱吃饺子和猪头肉,就像天天爱吃白斩鸡、糖醋排骨和葱油拌面。昨天晚上,叶子又给他烧了葱油拌面,还煮了蹄膀。我的日记里总是少不了家里的伙食,不止一个朋友说:“你这封控区的人民,比我家吃得都好。”昨天,新语把我的几篇日记选进了微信公号,评价说:“当灾难来临时表现出坚强坚韧善良自律并且能够给身边亲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是多么难能可贵。事实证明上海人民是优秀的。”对于这份表扬我当然是沾沾自喜,但是对于要代表上海人民这事儿,我坚决推脱了。我一个不会开车不会烧菜的外来人口,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也就能代表我自己,我们家我都代表不了,叶子可以。

一大盘葱油拌面,叶子端到天天面前,说:“油,你别都吃了,吃一半,再吃点饭,还有蹄膀呢。“天天很听话,吃到一半就把剩下的半盘给了叶子,然后扒饭吃肉。只是,小眼神就一直往妈妈盘子里瞟着。叶子最后实在扛不住了,指着盘里最后剩下的一筷子面说:“你要吃,就把我的碗也洗了。“天天赶紧伸手把盘子挪过来,边点头边说:”没问题。“叶子笑了:”一口面,就答应去洗碗了?“天天用手抓了面条往嘴巴里塞,含糊着说:”本来不洗碗也不给钱,现在洗碗能赚钱,还能吃到面,很划算。“也是,小家伙的帐算得很清楚。要不是他这两天痴迷于那位袁同学在钉钉群里的奇葩脱口秀,我经常忘了他还是个小孩子。

微信公号转发的日记里,有我那一千块私房钱的事儿,也有我工作的一点事儿,所以我自己并没有转发朋友圈。私下里,我把它转给了几个好朋友、老同学和亲戚。他们中多数人也都是第一次看到我的日记,少不了一番唏嘘。高中同学老虎看完第一句话是:“你啥时候开始吃降压药了?”他是我们那届的学霸,常年稳坐全县第一,我也只是把他拉下马一次;但高考同样发挥失常,只考了华东理工,后来去清华硕博连读,定居北京了。这些年联系少了,也就春节互相发条微信。我问他是否有囤货,北京也疫情了,他说疫情三年,自己跟老婆孩子分居四年了都。我才想起,他为了能多赚点钱养家,长期在福建上班。

老虎说他这个月初刚立了遗嘱,把所有账号和密码列了一下。说到他19年有一次差点死过去,昏迷了18个小时。我没敢细问,只是劝他要乐观,心态对健康也很重要。他说他心态挺好,但是还是早做准备,毕竟他父母都是60左右去世的。我说我父母走的时候还都不到60呢,不也死皮赖脸地想混个平均寿命?你孩子还那么小,你走了他们怎么办呢?俩人瞎扯一通,互相安慰着,虽然知道没啥用,也不知道下次再聊天会是什么时候,但还是很温暖。想起高中三年,彼此都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人到中年,心气都没了。“现在觉得吧,自己这辈子也就能给家人做点贡献了。”他如是说。

一晚上,心情都有点复杂,以至于都没能好好调节叶子和天天的牌局,娘俩一度剑拔弩张。一个输不起,另一个气愤于对方的输不起。晚上快10点的时候,新语突然问我,某某微信号是你朋友吗?我不确定,因为我只记得他们备注的名称,哪儿记得住原本的微信号。查了一下,还真是,也是我高中同学,曾经的好朋友,如今的一年一次。“怎么,他留言了?”我问新语,以为他在调侃我,想着不管他说什么,都可以精选了放出,老同学嘛,调侃一下没什么。“他打赏好多,但不能都给你,按规定发一半。”新语笑着说。然后,她给我看截图,好吧,确实多。

或许是手滑了,他一连打赏了四次,每次金额都挺大的。我只能怀疑是他看了推文,以为我如今在上海受苦受难,所以赶紧救济我,却不知那公号不是我的。这家伙一直粗线条,很单纯善良的一个帅哥。他的初恋是我们高中同学,大学时一个在青岛一个在济南,爱恨纠缠从佳话到笑话,很是让人唏嘘。毕业后,他也挺坎坷的,国内国外晃荡了一圈儿,没少吃苦,好在最后还是回了日照,安稳了下来,如今据说小日子也挺好的。他孩子比我家天天还小,好不容易怀上的。同学时,我是乡下来的住校生,他是走读的城里人,关系一般,后来因为物理竞赛才走近一些。真正成为好朋友,是他来上海的那段日子,不长,但是走心。

新语说还是联系退给他吧,毕竟不是小数目,咱们论坛也只是个爱好。好吧,好像我认识的人,都比我爽气。其实,相对于这个数目,那份人情更重。一年聊一次的高中同学,只是看了不痛不痒的几篇日记,招呼都没打,微信也不说一句,直接就打钱。这么简单粗暴的好兄弟,想不认都难。多少年了,好像也就是这家伙,没怎么变。其实,新语说退钱给我的时候,我正跟对方拉锯。当时我已经傻乎乎地给他转账过去,人家没收,对我说:“没事儿,我一看竟然能给钱。就当咱俩吃饭了。”

今天还是会给他,但如果不收,也就不收了。换作别人,我肯定是要给回去的,这辈子最不想做的就是欠人家什么,不管钱还是感情。但是,既然是他,不收就不收吧,我还真不担心这辈子会欠他什么。就像很多年前,他从上海离开,借了我两千块钱,我也没担心他会欠我什么。后来他一走几年没了联系,说是出国了,几年后还是他联系上我,说回日照了,要还我钱。我当时对他说的是,你还活着就好,我担心的是钱吗?

这辈子,一晃神的功夫,就过了一半了。父母走了,爷爷奶奶走了,姥娘家那边走了几位了。很多事儿,我能说的人,其实已经不多。我相信,老虎昨天下午对我说的那些话,能让他说出口的人,同样也没几个了。即便这个粗线条打钱的家伙,其实很多话,也没人可说。他是独生子女,当年他来上海,我俩聊着聊着,我见他哭过。我是否也对他哭诉过什么,真不记得了。

就像老虎一样,我担心的,是哪一天想找他们说几句话了,却找不到了……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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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发表于 2024-5-16 16:01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一直说的都是心里话

我其实是个话痨,但现实里我能说心里话的人并不多,所以我把它写在日记里,发在网上,跟陌生人唠唠。当然,总有一些话,陌生人也不方便说。很多写作者是希望发表的,我也一样,不同的是,我也有更强大的不想发表的理由,那就是——我写的都是心里话。心里话如果让身边人看到,多少都会有些问题的,否则,我何必在网上对陌生人说。当然,我不是指叶子,如果发表可以让我成名,叶子应该不会介意,至少就我写的这些内容,她肯定不会介意。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从你的成名中获益,所以人家未必愿意成为你成名的“代价”,哪怕只是一句调侃。


我写的当然都是事实,问题是那只是我认为的事实。一件事情存在无数观察角度,优选哪个视角,不同视角的权重分配和顺序组合,都决定了它的最终呈现。到底哪种呈现才是最客观的上帝视角,其实,没有人知道。昨天下午,二姑跟我微信视频通话,我俩每一两个星期总会视频聊上十几二十分钟。我告诉她家里吃喝不缺,快解封了;她说虽然北京也严了,但她那边还可以出小区门去超市和公园,就是也要做核酸。二姑父也过来聊了几句,正说着话呢,就听他那头跟人“吵”了起来。争吵的对象是他儿子还是儿媳,我没听出来,有意思的是内容。


应该是对方要求晚上吃土豆,而姑父反对,他的意思是先吃绿叶菜,这东西烂得快,而土豆放得住。很小一件事儿,就是双方高声来往了几句的事儿,说吵有点言重了。姑父脸色很不好看,他当年也是我们县上最大纺织集团的三把手,如今负责儿子家的买汰烧很是不容易,被人“否定”当然不开心。我猜对面跟他意见不一的应该是儿媳,虽然真正“吵”的可能是我表弟。因为表弟不会为这么小的事儿跟他吵架的,多少年了,懂他脾气。站在姑父立场上,他掌握绝对真理,先吃绿叶菜不浪费,土豆又不是不让你吃,晚一天吃不行吗?“可是,站你儿媳妇立场上,人家怎么想?”我劝他:“我嫁到这个家里来,过啥好日子了?想吃个土豆都不让。”


姑父听了我这话都笑了,说:“算了,吃就吃去吧。”我跟叶子聊起这事儿,说的是:“赚钱可不就是图个开心,浪费不浪费的,十块八块的事儿,就别想太多了。我觉得手机一千五就够,你买个一万的,算不算浪费?我觉得十万内的车就够,多了就是浪费,你肯定不服吧?”人跟人的看法是不同的,互相不认可不奇怪,也没必要强求一致,非得让对方心服口服吗?没必要,对方不反对就好。毕竟,凑一起过日子,不是互相添堵的。在能力和心胸可及的范围内,让对方过得舒服些,也是一种对缘分的尊重。善意,多留点给家人,是值得的。


人生不如意事儿十有八九,对方能有点小愿望,土豆大的事儿,换个舒心,值得。哪怕要浪费两斤青菜,也值得。过去的四月,我们家花了三千多在吃喝上。这还不算社区发的五次救济,还有单位投喂的三次,都算上,要五千多。就只是普通蔬菜水果牛奶鸡蛋,还有鸡肉和猪肉。叶子算起来的时候,很是愤懑。我劝她,知足常乐吧,我们终归还是不愁吃喝。别的不说,就我家这日子,拿出来代表上海市民抗疫期间的普通水准,估计很多人要骂“粉饰太平”的。贵就贵吧,孩子想吃什么,自己想吃什么,还是要买,天有不测风云,小欲望的满足尽量别等,要及时。


就像所谓五天假期的五一小长假,多少人盼望着盼望着,盼来了一个足不出户的居家。计划不如变化,结论就是珍惜当下。昨天早饭后,我正在洗碗,在阳台跟天天看风景的叶子,突然喊我:“小广场那儿有人理发,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放下碗穿上外套,边戴口罩边往外冲。都俩月没理发了,有这种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到那边时,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理。理发师是志愿者,接受理发的也是,是一个为志愿者服务的免费活动。“不是志愿者,要付20块钱。”维持秩序的人对我说。我笑着说:“没问题,我这就付。”其实,本来人家没计划给非志愿者理发的,但有志愿者的家属要来,也就开了个口子。


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理发师电话喊了他媳妇过来一起理,先理志愿者,而我排在非志愿者的第一位。他媳妇到了后,专门理非志愿者。正给我剪着呢,来了另外一帮志愿者,说是聚集人群太多,让散了。两拨志愿者沟通的不太愉快,但也没吵起来,最终是让其他排队者先回家,在群里接龙再下来。“先回去,我们这几天都在。”理发师笑着安抚大家。不过,他这个说法并没有兑现。中午之后,就收摊了,再也没有回来。应该是居委发现人太多,喊停了。马上要解封了,都不想惹事儿。虽然我觉得,在空旷的广场上,理发者间隔三米以上,其实比解封后大家一窝蜂去理发店理发要安全。


很幸运,我理完了。更幸运的是,我是理发师媳妇剪的第一个,这就比后面的人更安全些。回到家,看着其他那些被“驱赶”回家的人,心里更多的情绪显然不是同情,而是某种庆幸。我不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我自己家的忧还忧不过来呢。当然,我也不是那种损人利己的人。尤其是对于朋友,我是真不介意对方过得比我好的,虽然也不会那么去祈盼。世上总归有人过得比我好,与其是别人,我宁可是朋友。如果我这样能力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强的了,那么我挺替这个世界捏把汗的。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有数。比如,很多方面我就不如叶子,她试验了两三次,就做出了近乎完美的戚风蛋糕,还有一次就做到及格分以上的韭菜盒子。


上一篇里提到了老虎,阿盏看完说:“很少见河蚌这么感慨,看的心里酸酸的。”确实,我其实挺认命的一个人,也很悲观,预期比较低,也就很少表现出来。但是老虎这事儿,确实有点意难平了。他是我们那届公认成绩最好的学生,即便当年眼高于顶的我,对他也是服气的。他也确实很努力,虽然高考失利只去了华理,但后来考取了清华的硕博连读。作为一个山村里的学生,我觉得他做到了绝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但是,他至今没能在北京买房,老婆孩子蜗居在出租房里,而他为了赚钱,在另一个城市打工。当然,这跟他的家庭负累有关,也跟人生中的某些选择有关,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应该有一份更安稳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岁数忙着立遗嘱。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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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发表于 2024-5-16 16:01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日薪两百三
人心不足,自从前天我们小区从封控区降级为管控区后,大家伙就一直期待着进一步降低为防范区的那一天。有些同事家在防范区,是可以走出小区的,到外面去见见世面。虽然据说多说沿街店铺都仍然关门闭户,但总归也有一些卖早点甜点和水果蔬菜的,开了。更何况,能够出去走走,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我都可以想象,走出小区大门的那一刻,我会是怎样一种兴奋。那应该类似一种冒险,原来熟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确定。从繁华到荒芜,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被关了闸,我们是残喘于泥坑的鱼虾。天可怜见,要回归江河了。


昨天,有更多区的人可以走出家门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负面信息打造成的段子。因为怕跨区流动,所以私家车是不许开的,有的地方甚至电动车也不许上路。于是外出采购的人们,就又回到了解放前肩挑手提的时代,甚至更早一点,红军时代。被禁足太久的大家伙儿,对于物资紧缺已经形成了基于肌肉记忆的恐惧,所以买的东西就难免有点多。没有车,怎么带回家就成了一个难题,相信这时候,读书人都会很怀念总司令的那根扁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是勤劳勇敢的上海人民,好吧,我只是抒情一下,并不为此背书。就像我看到图片里有人骑马买菜,也不确定真假。这里,是魔都,梦幻开始和梦靥开始的地方。


叶子昨天买到了两只鸡,两只鸽子和三斤排骨,花了两百六。还花五十块钱,买到了十斤蚕豆。对于两倍多的价格,我们其实早已习惯,更何况,这个价格要比小区里的团购还要便宜一些。抢菜和抢不到菜,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已经成为很多上海人的日常。今天早上,叶子在刷牙的时候,委派我负责不停点击刷新那个“重新加载”的按钮。我努力了十几次之后,大吼一声:“加载成功了!”叶子喜出望外,吐着白沫对我说:“快点支付!”我立刻进入新一轮争夺,天天也跑过来给我加油。遗憾的是,十几次之后,页面显示您购买的物品已售罄。


看着页面上有,也只存在于手机屏幕上的小青菜、菠萝…….我跟天天都很难过,就像对着一张张远去好友的遗像。一种悲伤在空气中氤氲而起,最先振作起来的,还是叶子。她把嘴里的白沫狠狠吐进水池里,鼓舞大家说:“中午再抢!”那一刻,她身上自带光芒和BGM,画外音是中国人民的不屈不挠,是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是独属于上海人民的“蛋腥”精神。居委发的东西远远不够,且多数是蔬菜,于是为了抢点鸡蛋和荤腥,在每个午夜和清晨,Ellen和Pauline们守着手机为家人而战。内卷之惨烈,令人发指。但真正让人难过的,每天早上擦肩而过的那些肉蛋奶。一张张彩色的页面,眼看着它们变灰了,没了,再点也没用。


危难出英雄。继戚风蛋糕、手擀面、饺子馄饨那些相继出现在我家餐桌上后,今天早上,我们吃到了粽子。叶子昨天花了几小时,搞出来小二十个大粽子。天天吃得赞不绝口:“妈妈,今天的粽子真好吃,我要给你写一封感谢信。”他们娘俩每人吃了一个,我只喝了点白粥,吃了天天在盘中剩下的一口肉。包这东西太费事儿了,我不舍得吃。说起来,对肉粽其实我也谈不上多喜欢,虽然也不讨厌。老家的粽子都是白米或者黄米的,偶尔也加点花生,然后蘸着红糖或者白糖吃。每年端午节的时候,叶子包肉粽时,也会给我包俩不加肉的。


我如今其实也不怎么想吃老家的粽子了。倒不是反感那种味道,而是,我开始控制吃糖。根据我网上得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吃多了糖对身体也不好,而上海菜本身已经偏甜了。今天中午,叶子答应给天天烧一个多月没吃的糖醋排骨。前两天是吃了白斩鸡,都是他的最爱。小家伙食指不知怎么有点划伤,他举着给我看,给叶子看,嘴里念叨着:“受伤了呢,唉,受伤了呢。”只是,这并没有换来多少作业的减免。语文的写字,给他免了一天,但第二天就恢复了。至于钢琴,则几乎没减。小小年纪,就明白了什么叫“轻伤不下火线”,也是,他快要戴红领巾了。


叶子刚给天天续费了一个线上钢琴软件,可以评测孩子弹琴分数,并指出那些曲段不足的。一年半,两千。天天练得很起劲,因为每天弹满半小时,还送一点时间。为了鼓励他把每首曲子练好,我许诺他,每首弹到一百分的曲子,我奖励他十块钱。显然,这话说大了。他翻出一堆练习曲来,昨晚上一口气赚了我两百三。我很郁闷地转账给他,边说:“爸爸毕业三年后,日薪才到两百三。”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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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发表于 2024-5-16 16:0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有过多少往事
昨天晚上,跟天天把他这两天弹琴的奖金结算了,总共550块。对于练习曲也跟其他曲子一样奖励十块这事儿,我提出了异议:“你才弹几秒钟就赚十块钱,不公平,要不,练习曲算五块行不行?”对于我这种缺乏契约精神的行为,天天予以了坚决驳斥:“我也就这些练习曲能赚钱了,你知道把那些曲子练到100分多难吗?很可能我后面一天都赚不到。”谈判破裂,我们继续按照原协议执行。我看了一下,练习曲总共是253首,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是我全部身家了。好在,叶子很是大气地替我支付了五百,昨晚上我实际上只付款五十。小家伙对此没有反对,他对着屏幕上的金额乐出声来。


想起了郭德纲常说的段子,你们来听一晚上相声,五百也好,八百也好,得一晚上开心;这五百块钱搁在桌子上,你们一家人,盯着这五百块钱乐?要是能乐了,你那病五百块钱治不好。显然,他太武断了。当然,只是一说一乐的事儿,而不是真跟相声较真,否则那病的确治不好了。我还是挺喜欢他十年前的那些相声,这些年好像没什么很好的作品了。好像而已,我也并没有持续关注人家,甚至一张票钱都没付出过。当然,只是喜欢其作品,对于其人谈不上好恶,就像对搞出了淘宝支付宝的马某一样。昨天那个新闻,我觉得不太好,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不该是这样的,但又说不清楚。


昨天小区里又发了五斤肉,我们挺开心的,这东西如今一斤要三十多。肉质看起来还行,奇怪的是肉皮都被切掉了。对这点, 没多久,微信群里就有人提出了质疑;然后,很快就有人扒出了那肉的生产厂家山东军佑肉制品有限公司厂址是在菏泽某个村里卫生院的边上,成立于2021年12月。贸易商定陶康迈隆食品有限公司也被扒出经营许可证已过期一个多月,且有过违法销售未检验检疫猪肉被罚款的案底。有人直接在12345平台上投诉了,并且把截图发到了微信群里。我们这三栋楼还算镇定,有几家说没问题,可以吃。当然,也有人说里面杂质还是很多,血栓也有,泡泡肉也多。


众说纷纭,我们也拿不定主意。扔了吧,看着还行,挺可惜的;可真要给大人孩子吃,心里还是没底。想了想,还是先冻了起来,等12345回应之后再说。虽然,如今官方的公信力已经大幅衰退了,但是不信他们,还能信谁呢?没了公信力的后果就是,发点什么东西,民众第一件事儿不是感激和开心,而是先上网查证。说实话,太多食品企业经不起查的。最大肉制品公司双汇下属公司也因为质量问题被处罚过吧?蒙牛伊利等几乎所有国内大乳品企业,当年三聚氰胺有清白的吗?但无论如何,如果真是这些大品牌,大家总归相对安心。你找个千里之外,开在某个村卫生院边上的猪肉公司,确实,心里挺慌的。


好在,我家也不差这块肉。肉食前两天刚团购了,冰箱里还有不少,我们有不冒险的资本和选择权。昨天,一家人喝了鸽子汤,吃了糖醋排骨。如今,就是在等着解封,等着成为防范区的一天。我们小区现在属于管控区,按说是可以下楼在小区里走走的,但是基于那个名为“提级管控”的新名词,我们仍然被要求足不出户。这次疫情上海生造出不少新名词来,令人叹为观止。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接受暂时足不出户的,只要这对于早日解封有利。确实封了太久了,早一天解封,对于很多人的生计非常重要。就这么一两个月,眼看着它的防疫政策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颇是唏嘘。


疫情期间,大姑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担心我没吃的,要给我快递。同样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还有老家的一位婶子。娘在世的时候,她俩关系很好。我毕业后第一次来上海,还是她女儿帮忙接待的,那时候那位堂姐在同济大学读研究生。这么多年过去,我父母早就走了,而她家叔叔也去世了。堂姐去了潍坊财政局工作,她弟弟,也就是当年跟我一起来上海玩的小家伙,毕业后当了两年火车司机,如今辞职回老家了。记得那次来上海是一个夏天,堂姐跟她同学一起请我们吃火锅,还带我俩去看了水族馆,玩了嘉年华。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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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发表于 2024-5-16 16:0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打个雷,你们教室就坏了
身为一个居家俩月,刚从封控区转归管控区不足一周的“居士”,我很羡慕防范区那些新晋“出家人”。虽然出去买东西也只能用肩挑手提那些原始方式,但总归可以出去转转,不像我们,依然被要求足不出户。当然,也并不是所有防范区人民都可以出小区,虽然原则上可以,但毕竟还有一个名为“提级管控”的词语。就像我们小区,按照防范区规定是可以在小区内活动的,但一“提级”就成了依照封控区规矩。


确实在家太久了,大人孩子在慢慢习惯之余,也开始慢慢厌倦。昨天晚饭后,跟孩子在阳台上看窗外巴掌大的风景,享受片刻坐井观天的乐趣,结果,就看到一对父子在楼下小广场遛弯儿。那孩子看着也就是1米多高,应该还在读幼儿园。很是温馨的一幕,多少天都没见过了。当时,我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要不要举报他们?”举报当然是有理由的,凭什么别人都不可以,就你们可以?


终归还是没有举报,看着他们在那边玩了几分钟后,转去了别的地方。我猜看到这一幕的不只是我们父子俩,也不确定其他看到的人是否举报了。又或者,他们是否遇到了小区志愿者的巡逻队,被劝返了。对那个孩子而言,能够下楼走走,应该就像过节一样欣喜。天天那天就很羡慕地对叶子说:“妈妈你好幸福,你节日那么多,除了生日和妇女节,还有母亲节。”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过节,那天是“国际不打小孩日”。


小家伙最近跳得厉害,好几次想揍他了,都忍住没动手。前天中午,他在阳台上哭着控诉了我跟叶子大半个小时。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他学习很辛苦,大过节的还得学习,而我俩太轻松了。我通过摆事实讲道理,让他明白,一个上午只学了半个小时的他,远比我轻松。于是,他矛头转向了叶子:“妈妈是最轻松的,她一天玩七八个小时手机!”叶子微微一笑:“你真这么觉得?”在小家伙进一步作死之前,我赶紧给他进行一番“妈妈最辛苦”的教育。


叶子对着手机的时间确实很长,但要说她都是玩也不公平。毕竟,她要负责抢菜的,还要跟其他家长沟通。最近她还花一块钱买了五节播音课,拉着天天一起上。当然,真要说玩手机,她确实也是家里时间最长的,也只有她用手机看电视剧。但,人总归有点放松吧?我通过写作放松,天天通过看动画片和小游戏放松,而我们一家三口每天也会一起通过运动放松。一起跑步、跳绳比赛,赢的通常都是天天。天天之所以觉得累,因为他还要练琴。


一天半小时的钢琴练习,说多不多,但要坚持也不容易,尤其是上了一天网课之后。好在,叶子如今对他要求不再那么严格,大约练习20分钟就算过关,剩余10分钟叶子会帮他补上。之所以一定要练够半小时,是因为那个APP任务是这么规定的,做到了可以送时间。练习曲越来越难了,天天昨天忙活了一天,只赚了40块钱。这相比前两天“日进斗金”的快感,明显是一种打击。他如今反复练习一首曲子,得分通常也只有97到98分,网上升0.1分都难。我提议给他降低标准,97分以上就给奖励,他拒绝了。


孩子虽然爱财,但还是有骨气的,不吃嗟来之食。人家是凭手艺和汗水挣钱,这点,让我对他刮目相看,甚至肃然起敬那种。当然,他最可爱的一面,还是他在那边胡说八道的时候。在阳台上控诉我们时,他说:“你们小时候多轻松?!打个雷,你们学校的房子就坏了,就不用去上学了……”我无奈地看着他说:“我们学校怎么那么倒霉?”他自己都笑了。不过,我跟叶子都没阻止他,就任由他在那儿胡扯着控诉。嗯,还是要让他发泄,我们就是听着。叶子给他切了盘水果,润润嗓子继续,里面有苹果和梨。


天天端着果盘,边吃边控诉。他还不知道,教育部都出文件了,要求给学生增加劳务课程,从收纳到清洁,从烹饪到家电维修。昨天家长群里在疯传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开心。说实话,与其在那边不断提高体育的标准,我倒宁可它多教孩子点生活常识和技能。当然,更多希望是兴趣教育,让孩子爱上这些,而不是应试教育,又开始多出几条内卷的路。只是,说实话,不乐观,那帮人习惯了用考试来管控。一考试,多数人的乐趣就没了。想起我们小时候,学校里教过柳编,村西小河边的柳树,都被折秃了。


那时候,教我们劳动课的是校长夫人,她同时还教我们自然。当年我们班自然学得可好了,考试都是全县第一,几乎都是满分,唯一考99分的是村长闺女。那胖丫头哭着向同学们解释自己不是傻子,但无法阻挡大家都这么认定。没办法,都抄了100遍的书,还考不了满分,说不傻谁信呢?当年买不起本子,大大买了白纸回来裁开,娘用粗线缝起来,供我抄写。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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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发表于 2024-5-16 16:0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听那么多道理有什么用
晚上十点,我在床上刷着新闻,两只耳朵已经支棱了半个多小时。当门后面的对讲器响起了刺耳的请求通话声,我一跃而起,赤着脚跑过去接通。小屏幕上露出半张戴口罩的人脸,用一种低沉急促的声音说:“你的东西到了。”这一刻,我仿佛穿越到了老港片的剧情中,赶紧回复他说:“我马上下来。”


接下来,我用飞虎队的速度,迅速在睡裤外面套上裤子,又去阳台上找了挂那边的外套穿上,顺手拿了晾着的口罩,边戴边赤着脚跑门口蹬上鞋子。按电梯,下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但等我推开楼下大门的时候,外面并没有人。微弱的灯光下,只有一个塑料袋静静躺在地上。我默默弯腰,打开瞅了一眼,然后迅速合上,拎起来回家。


拉开房门,灯光扑面而来,有点刺眼。我记得我出门时是没有开灯的,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两年记性不太好,没少被叶子批评。但也正因为她逐渐接受了我记性变差的事实,所以批评的频率虽然高,但是烈度并不高。一个声音传来:“拿到了么?”是叶子,我第一时间辨识了出来,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也是,不是叶子还能是谁?警察吗?大半夜的,我们也不过是买了点百叶豆腐和黄桃酸奶。


"拿到了。”我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亮给她看。外面的袋子我扔门口了,没有带进门。好在都有独立包装,叶子看了一眼,点点头回卧室了。我拿着两样东西去阳台冲洗了一番,然后放进冰箱。关冰箱门的时候,想起来或许应该先喷点酒精消毒的,但既然已经放进去了,也就算了。这几天社会面上阳性很少了,侥幸心理又开始沉渣泛起。小区里下楼遛弯的,也开始出现了,昨天下午,我甚至看到一个遛狗的。


不止我看到了,好几家邻居都看到了。于是,业主群里又开始群情激愤,各种谩骂。理由当然是充分的,但实质不满的就一点,凭什么我们大人孩子都得关在家里,而你竟然可以下楼遛狗?不知道是否有人举报了,那个遛狗的走出视野后,再没回来。我没骂也没举报,,虽然我也不满并羡慕嫉妒着。楼下的大门并没有锁,如果我愿意,我也可以下楼出去的。但是,有规定,说要求足不出户。这个城市已经为疫情付出了太多,且仍在继续失血,我希望它能尽快康复。


昨天楼组长又在微信群里重申了非必要不团购的要求,说解封在望了,大家再摒摒牢。确实,随着物流逐渐恢复、物价回落和疫情缓解,憋了两个月的人们有点放飞自我了,最近买东西都很多。叶子刚还买了俩西瓜,以及晚上买的酸奶。我表扬了叶子,孩子很久没吃到这些了,而她竟然能用一个很合适的价格抢到。但如果是别人家买这些,我可能会想,疫情期间快递有传播阳性的风险,马上解封了,非必要不要买,等几天会死吗?
“人就是这样,看别人买什么,都觉得不必要,而自己想要的,却又都认为是必要的。”我对叶子说。她看了我一眼,没回话。


想起一句曾经很流行的话,说是我这辈子听过了很多道理,但仍然没有过好这一生。这算是一句毒鸡汤吧,跟鸡汤相对。我写的东西,大部分算是一种没啥营养的鸡汤文,所以,愿意替鸡汤说一句。是否能过好这一生,更多看命,跟是否听过很多道理关系不大。但是,一个人多听一些道理,多思考一些道理,虽然对自己用处不大,但,或许,可以让别人的人生更好一些。


这个世界,无论自己还是别人,都不完美,但也的确没有那么讨厌。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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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发表于 2024-5-16 18:2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妈妈适合烧菜

本帖最后由 黎江 于 2024-5-16 18:25 编辑

封控快俩月了,我还记得天天最后一天去上学是3月11日,星期五。早几天上海听说学校有密接,叶子觉得风声不对,想着下一个星期就不让天天去上学了。对此我是支持的,二年级的课程上不上无所谓,因此隔离就得不偿失了。不想,周末就被告知班上有同学是密接,再然后,就是全班学生被隔离了。这个学期,他们只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再开学,大概率已经是秋季,三年级。昨天有朋友在我帖子后面留言:“原来总以为,孩子们的未来会比我们更好。”确实,疫情、战争,很多事儿,让这个原本确定的判断不再确定了。


幸好还有叶子,每次天要塌下来,都是她上去扛着。两个月来,一起经历了考验,我们家里除了拌过一次嘴,连吵架都没有。她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肉蛋奶、瓜果蔬菜都买到了,关键还不贵。有人发帖说封控44天吃喝花了2万,我算了一下,同期我家大概只花了5千。当然了,花钱这东西没个上限,你让我们花2万我们也能花掉。更何况,我们之所以显得少,因为小区发了五次东西,单位发了三次。即便如此,对于叶子的掌舵实力,我还是心悦诚服。昨天晚上,我又吃到了韭菜饺子,她亲手给我包的。天天吃着糖醋排骨,开心地说:“每个人都有最适合的事情,我适合学习,爸爸适合工作,妈妈适合烧菜。”


我笑着说:“妈妈适合的事儿很多啊,她工作也比我厉害,原来赚得比我都多。”天天想起来了,我没少跟他说这事儿。他问我:“爸爸,妈妈原来一个月赚两万多是吗?那时候的两万,相当于现在的多少?”我说:“两万不止的,按房价算,总有现在十万吧。”天天继续追问:“按普通购物算呢?”我说那也有四到六万了。天天于是很佩服,感慨了一句:“妈妈都是为了我,才放弃工作……”眼看着小家伙又要跑偏,我赶紧再给他微调一下方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一家人日子要想过好,就需要大家都努力的,你努力学习,也是为家里做贡献。”话题岔开,进入另一件琐事。


孩子的认知,是需要及时引导的。童言无忌,但也正因为其单纯和真实,有时候容易误伤别人。什么叫妈妈适合烧菜?这个定位叶子肯定不会喜欢。至于说叶子回来全职,虽然事实上的确是为了他,但也不能让他这么去想。总归是个包袱,好像他欠了谁的一样,万一心里有压力就不好了。一家人有缘在一起,无所谓谁为了谁了,说白了都是为了这个家。过日子,各有各的委屈,我有,叶子有,孩子也有。有很多事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是自己哭完了,继续加油。天天每天要学习,还要练琴。这些,我们都帮不了他,就像他未来的人生,我们能给的帮助也很有限。他弹琴的时候,如果有时间,我会尽量坐旁边听,很享受,也可以及时赞美,让他开心。


我最近也挺开心的,有朋友提供了一份兼职,虽然我可能不会接,但被认可是好事儿。昨天,单位HR通知大家填写地址,会给大家安排快递粽子礼盒。叶子说,冰箱里都快放不下了。上次小区发的肉,我们最终还是决定不吃了,风险虽然不大,但是没必要去冒。叶子把它冰了起来,说等回金山,带回去给狗吃。我们都没觉得让狗冒险有什么不对,毕竟小区里不少人家已经吃了,拉肚子的,没几家。她还买到了四根带鱼,一半红烧了她吃,一半煎了给我吃。我们都给天天分享了一点鱼肉,他对红烧鱼的评价是有点咸了,对我做的煎鱼,却又嫌太干。


昨天晚上一起做运动游戏,“快速出拳”的比赛,我运气爆棚,打出了最好成绩,把天天原有的记录提高了一大截。天天输了,很不开心,发脾气。我很严肃地批评了他,做人要输得起,最关键的是:“游戏的目的是为了开心,如果不开心,你可以换个游戏,或者不玩。很简单的事儿,它不是学习,不管开不开心都必须去做。玩游戏如果输了发脾气,那还不如去学习,同样是不开心,学习至少能学到东西。”道理他能听进去,虽然很难做到知行合一,这个,大人也没几个能做到。在几乎所有领域,都有比我们强的人,但这不代表我们的努力没有意义,这点希望他能早点明白。


今天,是母亲节了。娘已经走了16年,我手机里仅有她的一张合影。里面有爷爷奶奶,大姑三姑和娘。大姑抱着大表姐,娘抱着哥哥。那时候还没有我,如今,照片里五位大人,已经走了三位。感谢二姑家的表弟,把这张黑白照片做成了电子版,还用软件做了一个彩色版。醒来的时候,我看了照片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写写娘,但很快就决定放弃。我从手机里挑了几张叶子跟天天的合影,发给正睡觉的叶子,还发了一个999元的红包。然后起床洗漱,继续写日记。很开心,朋友圈里,有几位老师也在写日记了。日子一天天过,能够锁定那些最细微东西的,不是影像和照片,而恰恰是最原始的文字。


母亲节,祝所有母亲节日快乐,健康平安。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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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发表于 2024-5-16 18:2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你知道童年多宝贵吗?

昨天跟俩东欧美女开会,一个老是掉线,每重新回来一次,就很真诚地道歉。后来因为要去参加另一个会议,她不得不先离开,这次更不得了,她花了整整1分钟道歉。这让我对到底谁才是礼仪之邦出来的感到困惑和惭愧,不得不一次次对她说没关系。更要命的是,我的英语口语也一般,表达没关系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两句。面对她花样繁多的道歉,让我更惭愧了。


等她走了后,另一位美女在给我解释那个软件如何解决我们亚太区业务时,描述了一种很特殊的情况,我听了两遍都没听懂。听第二遍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了,如果真听不懂,那不是给我们亚太区丢人?有趣的是,她比我紧张地更加明显。还没等我说什么呢,她主动提出,我打字给你看吧。在她一通类似公式的输出后,我总算看明白她想说啥了。于是我赶紧道歉,说自己英文不够好,并感谢她的善意。她那边也道歉,说自己英文不过好,没说清楚。隔着网络和大洲大洋,两位英语一般的人,都妥妥地不够自信。


四年后重回外企,很多事儿在慢慢适应,包括语言和接连不断的网络会议。虽然我出国出差最多的,是上家国内公司,但跟老外开会最多的,的确还是外企。有时候我开会,天天会跑过来听,听不懂,他就决定我很厉害。最近这段时间,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急速提升,越来越逼近叶子了。以至于给了他一种错觉,爸爸无所不能。他上次跟叶子闹矛盾,还跑过来撺掇我:“爸爸,你去批评妈妈啊!”我当然是赶紧跑去跟叶子表忠心,告诉她那只是小家伙一时糊涂,本质上我俩还是老实本分的。


昨天晚饭后,突然工作上多出件事儿来,我又回房间处理。时间有点长,半小时还没搞完。天天推门进来,很是幽怨地看着我说:“爸爸,陪我打牌啊。”我有点烦躁,对他说:“你先跟妈妈玩,爸爸在工作,也很辛苦的啊。”小家伙听了,难过地离开了。没过几分钟,又推门进来了,看着我说:“爸爸,你知道童年多宝贵吗?再有六年,我就没有童年了。”话都这么说了,我除了赶紧陪着笑脸道歉,放下工作出来陪他玩,还能怎样呢?


在我家打牌,是很考验我牌技和出千能力的。天天是只想赢,输了就不开心。叶子呢,也想赢,输了倒不会不开心,但让她让着点孩子也是基本甭想。所以,我得在叶子不注意的情况下,把好牌尽量给到天天。然后如果天天赢多了,还要出千给叶子拿几把好牌,让她爽一下。只是这事儿很难,我出千给天天好牌的时候,偶尔也会被叶子抓现行。她不屑地看着天天说:“这么赢,又意思吗?”天天开心地回她:“有意思啊。”我赶紧和稀泥:“开心就好,童年多宝贵啊。”


人在家里的牌局,总归会经历这几个阶段的,从无论如何,赢了就开心;到公平竞赛,赢了才开心;再到只要你们开心就好,我输赢无所谓。做人,我其实不喜欢胜负心太强的那种,虽然这事儿也无所谓好坏。当然,输不起不是好事儿,但对于孩子,也只能潜移默化去教导。希望他能学会发自内心地欣赏别人,越早越好,会多很多朋友。只是,这并不容易,即便是我,也并不总是能做到。好在,越来越多的时候,我已经能做到。如今,我不但敢于承认别人在某些方便比自己强,甚至,乐于承认。


昨天下午一点多,老东家的销售总监给我打电话,咨询一些网络研讨会的事情。几句话给他说清楚,然后就聊彼此近况。他告诉我,4月18日的时候,他父亲脑中风,因为当时是管控区,耽误了一天才得到救治。幸运的是,家里有些关系,最终还是得到救治了,还幸运地得以住院,人救回来了。只是,因为延误,康复并不理想。他是个很温和理性的人,向我描述事情经过时,也并没有很气愤和怨恨。“幸好父亲当过老师,有些学生可以帮忙。”他这么说:“现在虽然还是不能自理,已经能做一些康复运动了。”


听着很难受,但却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们也聊了关于躺平和清零的话题,各种利弊,一个很难的抉择。共同的结论就是,幸好那个决定不用我们来做。“怎么选,都会死人的。像咱们这种人,晚上会睡不着觉。”说这话的时候,我笑得很苦。我们不知道怎样是对的,也无法给任何一方的观点打包票,只能是祈祷,一切尽快过去,能够恢复正常。


封控马上两个月了,昨天开始,小区又禁止尚优玛特的送货了。那是离我们小区最近的超市,也是一家保供单位。为什么停,没有人答复我们。叶子私下对我说:“估计是太便宜了,他们卖的菜比团购那些便宜。”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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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发表于 2024-5-16 18:2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你知道童年多宝贵吗?

昨天跟俩东欧美女开会,一个老是掉线,每重新回来一次,就很真诚地道歉。后来因为要去参加另一个会议,她不得不先离开,这次更不得了,她花了整整1分钟道歉。这让我对到底谁才是礼仪之邦出来的感到困惑和惭愧,不得不一次次对她说没关系。更要命的是,我的英语口语也一般,表达没关系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两句。面对她花样繁多的道歉,让我更惭愧了。


等她走了后,另一位美女在给我解释那个软件如何解决我们亚太区业务时,描述了一种很特殊的情况,我听了两遍都没听懂。听第二遍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了,如果真听不懂,那不是给我们亚太区丢人?有趣的是,她比我紧张地更加明显。还没等我说什么呢,她主动提出,我打字给你看吧。在她一通类似公式的输出后,我总算看明白她想说啥了。于是我赶紧道歉,说自己英文不够好,并感谢她的善意。她那边也道歉,说自己英文不过好,没说清楚。隔着网络和大洲大洋,两位英语一般的人,都妥妥地不够自信。


四年后重回外企,很多事儿在慢慢适应,包括语言和接连不断的网络会议。虽然我出国出差最多的,是上家国内公司,但跟老外开会最多的,的确还是外企。有时候我开会,天天会跑过来听,听不懂,他就决定我很厉害。最近这段时间,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急速提升,越来越逼近叶子了。以至于给了他一种错觉,爸爸无所不能。他上次跟叶子闹矛盾,还跑过来撺掇我:“爸爸,你去批评妈妈啊!”我当然是赶紧跑去跟叶子表忠心,告诉她那只是小家伙一时糊涂,本质上我俩还是老实本分的。


昨天晚饭后,突然工作上多出件事儿来,我又回房间处理。时间有点长,半小时还没搞完。天天推门进来,很是幽怨地看着我说:“爸爸,陪我打牌啊。”我有点烦躁,对他说:“你先跟妈妈玩,爸爸在工作,也很辛苦的啊。”小家伙听了,难过地离开了。没过几分钟,又推门进来了,看着我说:“爸爸,你知道童年多宝贵吗?再有六年,我就没有童年了。”话都这么说了,我除了赶紧陪着笑脸道歉,放下工作出来陪他玩,还能怎样呢?


在我家打牌,是很考验我牌技和出千能力的。天天是只想赢,输了就不开心。叶子呢,也想赢,输了倒不会不开心,但让她让着点孩子也是基本甭想。所以,我得在叶子不注意的情况下,把好牌尽量给到天天。然后如果天天赢多了,还要出千给叶子拿几把好牌,让她爽一下。只是这事儿很难,我出千给天天好牌的时候,偶尔也会被叶子抓现行。她不屑地看着天天说:“这么赢,又意思吗?”天天开心地回她:“有意思啊。”我赶紧和稀泥:“开心就好,童年多宝贵啊。”


人在家里的牌局,总归会经历这几个阶段的,从无论如何,赢了就开心;到公平竞赛,赢了才开心;再到只要你们开心就好,我输赢无所谓。做人,我其实不喜欢胜负心太强的那种,虽然这事儿也无所谓好坏。当然,输不起不是好事儿,但对于孩子,也只能潜移默化去教导。希望他能学会发自内心地欣赏别人,越早越好,会多很多朋友。只是,这并不容易,即便是我,也并不总是能做到。好在,越来越多的时候,我已经能做到。如今,我不但敢于承认别人在某些方便比自己强,甚至,乐于承认。


昨天下午一点多,老东家的销售总监给我打电话,咨询一些网络研讨会的事情。几句话给他说清楚,然后就聊彼此近况。他告诉我,4月18日的时候,他父亲脑中风,因为当时是管控区,耽误了一天才得到救治。幸运的是,家里有些关系,最终还是得到救治了,还幸运地得以住院,人救回来了。只是,因为延误,康复并不理想。他是个很温和理性的人,向我描述事情经过时,也并没有很气愤和怨恨。“幸好父亲当过老师,有些学生可以帮忙。”他这么说:“现在虽然还是不能自理,已经能做一些康复运动了。”


听着很难受,但却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们也聊了关于躺平和清零的话题,各种利弊,一个很难的抉择。共同的结论就是,幸好那个决定不用我们来做。“怎么选,都会死人的。像咱们这种人,晚上会睡不着觉。”说这话的时候,我笑得很苦。我们不知道怎样是对的,也无法给任何一方的观点打包票,只能是祈祷,一切尽快过去,能够恢复正常。


封控马上两个月了,昨天开始,小区又禁止尚优玛特的送货了。那是离我们小区最近的超市,也是一家保供单位。为什么停,没有人答复我们。叶子私下对我说:“估计是太便宜了,他们卖的菜比团购那些便宜。”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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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发表于 2024-5-16 18:29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至少两年

晚饭,天天吃饱了,眼见着塞不下了,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去洗手擦脸漱口。边走边在那儿自我表扬:“8分饱,不能再吃了,我快四块腹肌了。”叶子和我有阵子不注意,说他胖,提醒他减肥,结果把孩子弄出些“阴影”了。利弊都有,好处是,他开始加强运动锻炼,开始坚信胖了不健康不帅;弊端则是,减肥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儿,加上爱吃,他有时候就不快乐。很多事确实很难抉择和控制,即便我们知道某个选项是对的,成年人尚且如此,何况孩子。在健康和快乐之间谈自律,谈何容易。


叶子指着剩下的鸽子汤问我:“这个你吃吗?”我条件反射一样回她:“不吃。”她明显还没吃饱,而且饭后收拾打扫默认是我的分工,她负责烧菜,那么这个问题就很清楚了,她的意思肯定不是我不吃就倒掉,而是,她想吃。只要她跟天天想吃的,我都可以不吃,坦白说到了如今我这岁数,没什么是我一定要吃的了。饭桌上有的,我啥都可以吃,包括最不爱吃的芹菜,它可以帮我降血压;同样啥也可以不吃,各种大餐吃过太多了,没什么好向往的,爱的无非是饺子猪头肉。饺子我可以自己包,叶子也会给我包。


得了我的回复,叶子把汤挪过去喝了。我有点想笑,赶紧吃菜忍住。往常,这话都是我问叶子的,我习惯在吃某道所剩不多的菜之前,问她一声。通常,换来的是一声批评:“问什么,你想吃就吃,家里的东西,你想吃就吃,没了再买就是了。”我多数时候就是笑笑,偶尔会解释一句:“买当然买得起,但总需要时间不是。”印象中,这还是叶子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看来,夫妻之间,的确是会潜移默化“趋同”的。就像一贯昂扬奋进的她,如今也开始像我一样,开始珍惜和享受一些小确幸的东西,开始有点相信今天的努力未必会换来明天的美好。


努力了未必会成功,不努力则肯定不会成功。这话是对的,但它换个顺序也对,那就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而努力也未必会成功。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努力了不成功,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努力吗?新公司不大,但隶属于一个很大的集团,严格按照大公司管理。老大又是个事无巨细都想管理的人,刚入职的我事儿就很多。家里的事儿全部是叶子在忙碌了,甚至饭都难得一起吃,陪孩子的时间也大幅减少。昨天我们开完上午的会,已经是下午一点多,然后后面一个会无缝衔接,我的午餐是边开会边凑合的。天天过来看了我两次,我对他笑笑,做手势让他出去了。这事儿是否值得,只有天知道,因为它的评判涉及生命和健康的长度等等。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甘蔗没有两头甜,终归还是要选择的,且多数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得拼命尽快跑,才能到某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可以喘口气。终归还是要劳逸结合的,跟天天玩了一会儿,我让他去弹琴。他不太情愿,我对他说:“爸爸喜欢听你弹琴,听着很幸福,停孩子弹琴,能够让父母长寿。”天天的眼睛放光了,看着我说:“真的吗?”我说当然是真的。他又问:“是书上说得吗?”我说是书上说的。他很开心地去弹琴了,觉得这是个光荣的任务,对我们家很重要。


孩子小,跟他说什么他都信。就像他一直坚信,我那年的年终奖之所以拿那么多,是因为我把他画的画给我们老板看了;还有我那次加薪,是因为给老板听了他弹的钢琴录音。每次大家说起对家庭的贡献,他就会提这两件事儿,说他帮爸爸赚了几十万。后来我纠正他,是十几万,他有点遗憾,觉得太少。叶子在边上听着,总算忍住了没拆穿。她也再变,开始承认孩子的快乐有时候比真相更重要,不再那么较真。就如天天所说,童年多宝贵啊,再过几年,就没有了。一家人相亲相爱,比什么都好。小区里又发蔬菜了,一个大纸箱,叶子在阳台上开“盲盒”,一样样取出来。


“有茄子!”她开心地笑着说,然后又郁闷地说:“没有韭菜,他们有的人家有韭菜。”我安慰她说:“没事儿,你们又不吃韭菜,我什么都吃的。”有没有韭菜不重要,甚至吃不吃猪头肉都不重要,伴侣和孩子心里有你,这事儿才重要。


昨天晚上,天天一口气弹了半个小时琴,他问我:“爸爸,你可以长寿一年,对不对?”
我很严肃地摇头说:“不止,至少两年!”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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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发表于 2024-5-16 18:30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不是为了钱

有朋友提供了一份“兼职”,我说考虑一下。对叶子说了,她第一反应不是问多少钱,而是说:“你忙得过来吗?”说这话的时候,她坐在阳台椅子上,眼睛瞪大看着我,脸上是标志性的不满神色,每当她觉得我做事儿不好时就会是这种脸色。不过,这次看到它,我心里很妥帖。往常,叶子对我的态度一直是抱怨我懒,不够上进。当然了,她抱怨的都是过程,而我会直接推导出她抱怨的起点,就是嫌我赚得少。我不会傻到挑明这点,挑明了她也不会承认,这里面有个道德规范问题。就像我抱怨她的时候,说出来的和真正想要的,也不全然一致。扪心自问,虚伪对这个世界的温情起到很大保护作用。


“应该可以。”我笑着回她:“趁着年轻,多逼自己一下,将来总归更安全些。毕竟,打工的,收入曲线到了一定高度,往下走比往上走的概率就更大了。”她对此是认可的,这点我两年前就跟她说过。随着年龄增长,打工人的性价比是降低的,市面上总有比我们年轻很多,精力比我们旺盛,能力有我们八成,但要价只有一半的年轻人涌现。我们所拥有的很多知识和经验,逐年折旧损失,而学习能力又是下降的。我们真正所胜于别人的,更多还是多年经验带来的某种类似野兽的直觉,再就是人脉了。即便那种直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准确度也因人而异;而人脉,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交换价值,手头掌握的资源,这东西通常又跟职位挂钩。


叶子还是有点担心,最近我工作“起早贪黑“她看得见,怕我身体吃不消。我只好进一步宽慰她:“那个朋友圈内人脉很广的,合作不是为了那点钱,钱还没具体谈呢,更多是考虑到人脉,也是为将来换工作等未雨绸缪。“这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叶子神色缓和了些:“不是为了钱就好。如果是为了将来职业发展,你自己想好就行。“她总是通情达理的,我们换了话题,聊金山房子的装修。但没几句话就再换话题了,我一点不懂,也帮不上她忙。当然,不懂就是不想懂,那么简单的事儿,愿意学怎么会不懂?这话有人对我说过,我也认同。就像上次有人还说,只要年轻人够努力,买两套房子还不容易?好吧,有生之年,我们应该也可以再买一套。


这几天,每晚八点,准时看刘润的视频号,听他跟各领域的大咖扯。获益最多的,是小马宋那期,最开心的是吴晓波那期,比较没劲的是任泽平。昨晚上邀请来的俞敏洪,锋芒已经收敛太多了,果然,对多数男人来说,权势金钱地位才是胆。或许,键盘侠是反例,但是,当键盘侠并不需要多大胆。另外一种反例,是四大皆空的,或者无欲无求的。佛经里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这种人就更少了。不过,随着不生孩子的人变多,对于中国人而言,心中最大的挂碍就少了一半,确实,以后大胆的人可能就更多一些。管理不生孩子的中国人,跟管理有孩子的,是两个概念。


有些事大家都在做,但并不相通。搞活在他的公号里怀念小时候吃白煮蛋蘸白糖的美味,这味道我都无法想象,更不想尝试。在我老家,吃白煮蛋都是蘸酱油的,我觉得那才是绝配。而到了天天这里,他吃白煮蛋喜欢蘸糖醋酱,就是KFC提供的那种,我们每次去吃,都会多拿两包。我把自己这种吃法告诉了搞活,他惊奇地说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心说,你这吃法,我也是前两年才知道。据说网络上存在水火不容的几派,比如豆浆的甜党咸党之争。我倒觉得没必要,各吃各的就好,何必去强迫别人?但的确有些事儿,没法各按各的活法,比如清零和躺平。遇到类似话题,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我就顺着说,扮演心理医生角色。如果不止一人,我就闭嘴,因为不知道他俩病根是否相同。


好吧,我也有病,高血压和鼻炎,或许还有其他。昨天早晨六点醒来,看到业主微信群里,楼组长凌晨四点发的通知。要求做两次抗原自检,7点之前一次,8点之前以后,然后8点下楼做核酸。核酸之前,先做一次抗原我是能理解的,如果有人自检阳性就别下楼核酸了,免得传染其他人,但是间隔一小时,做两次,有必要吗?虽然理论上的确能够提高一点点检出的概率,但是相对于付出的成本,总感觉不值。当然,成本这事儿也看怎么说,上海多封一天的成本,或许更高。那么抛开它不谈,这么早让大家爬起来做两次抗原,多少人愿意配合呢?居家的人各种艰辛,唯一的幸福,可能也就是早上睡个好觉了。


我去阳台取了三份抗原自检的检测盒、试剂和棉签放到那个小红木椅子上。翻出手机里前两天拍的照片,想着,如果我随便拿一张发上去,他们会知道吗?几乎可以肯定,也不会。抗原检测是非常考虑人的诚信的,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有了抗原,仍然要核酸的原因之一,并不全是后者更准。天天和叶子在睡觉,窗外的大喇叭已经喊着准备核酸了,而他们对这大喇叭已经习惯,并没醒来。我不知道,是否该喊醒他们。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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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31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妈妈十八岁

一个老外主持的网络培训会议,亚太区几十号人参加。开着呢,突然边上画面一闪,出现了某领导光膀子的镜头。很快,镜头关闭了,持续不超过两秒钟。不过,相信认真听课的人,应该不少都看到了。会议结束,其下属联系我说,看到刚才的会议你这边录像了,刚才领导不小心碰到摄像头了,还请你把视频删除。这个我当然配合,本身那份录像也只是为了万一遗漏什么内容,可以回看学习。同天中午,收到HR通知,说下午临时加了一个网络会议,半小时时间。接受后没多久,她打来电话,提醒我说,这会议要开摄像头的,注意一下仪表。很感谢她的提醒,衣服没什么好换的,这个季节在家里也没必要正装,我赶紧刮了个胡须。


每天会浏览一下朋友圈,很少评论,但多数都会点赞。昨天又看到一条所谓的“负面”信息,直觉是真的,但依旧没有转发,只是点赞。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说好,或许,以后吧。等到时过境迁,等到大家都冷静之后。当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几句闲话,所谓的等,只是说我自己等,而不值得其他人等。我的观点,即便对我自己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更不可能改变别人什么。很多事儿,早已明白了自己的无力。那天在微信群里,有老师发了个鸡群在飞的视频,说原来鸡也是会飞的。有人说,鸡本来就会飞,只是飞不高。我凑趣来了句:“不飞则已,一飞十米。”普通人也差不多吧,匹夫一怒,又能如何?


听多了,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我也很少怒了,更多是保持一种凉薄的平静。疫情已经在缓解,持续了两个多月,预计得三个月。回顾这段日子,自己的表现勉强及格而已,算是跟叶子一起,护住了这个小家的安稳。我们给了邻居一些厕纸、餐巾纸和湿纸巾,邻居分享给我们丑橘。一天志愿者也没当,但全程配合居家,没有私自下楼一次,也算是尽到了本分。主动提出过分享高血压药物给邻居,虽然最后人家没要。有的邻居在疫情开始两周的时候,曾经送给别的邻居20斤大米。昨天聊天的时候,叶子说:“太早了,不知道他们自己是否够吃。”我们家的米应该能撑到6月底,也不急着买了。


早上起床,看到印度禁止小麦出口了。俄乌战争不但影响了世界粮仓之一,还导致了化肥供应的问题,世界各大组织不少都预言会有粮食危机。印度的决定应该跟这个有关,只是它再这么一折腾,只会让危机更早更猛烈。有些东西本来就紧张,如果大家再都按着半年一年去囤,就容易出大事儿。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正因为懂,所以很可能反而都会争着抢着去做,因为彼此都不信任,这就是所谓的囚徒困境。越是重要的事儿,我们越倾向于把别人想的坏一点,做所谓万全准备,因为经不起闪失。眼见着国际秩序越来越乱,能够生活在中国,也算不错的运气,当然,这话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早上快8点起床,就看到业主群里就有人在抗议,说不到7点,就有人在楼下小广场打羽毛球。据说挺吵的,我倒是没听到,我凌晨起夜一次,再睡着就到了8点。抗议的人很气愤,说孩子也就是周末能睡个好觉。何止是孩子,大人也一样。不过,之所以说孩子,是因为我们都承认,孩子更重要。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楼市和教育等内卷惨烈的绞肉机,谁愿意跳进去。好吧,也不全是为了孩子,很多时候,我们为了孩子的孩子,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往火坑里推。所希望的,无非是通过燃烧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去给孩子的孩子,一个光明的起点和前途。如果只考虑孩子,不考虑他的孩子,那么,其实无论我还是天天,都更喜欢快乐教育。


昨天做核酸了,今天没有,只做了一次抗原。叶子又做了个戚风蛋糕,厨艺一次比一次好。红烧肉是我做的,因为我把拔毛器搞丢了,猪皮上的毛有些拔不掉,只好放到灶台上烧。开了小火,我用筷子夹着肉,把肉皮冲着火焰伸过去。一块接一块,然后,筷子烧着了。叶子嗅到焦糊味冲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烧坏的那根扔进了垃圾桶。她什么都没发现,疑惑地走回阳台。天天在客厅里预习功课,语文课本就剩最后一课了,他今天的任务除了这个,还有两页数学试卷;明天,则是在APP上预习英语。是的,他周末也不会闲着,每天学习时间在两个小时吧。并没有额外给他增加什么功课,都是他下周铁定要做的作业,提前到周末做掉一些,到时不会太累。


我烧的红烧肉,得到他们娘俩的一致好评,叶子都没挑出问题。午饭后,我睡午觉,他俩开启运动模式,PK瑜伽和跳绳。暑假前,都不会去学校了。再开学,就是传说中开始两极分化的三年级。但,就这样吧,8岁的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也不忍心再压迫。中午的时候,叶子看着他说:“这个孩子好可爱啊,都8岁了。”天天也看着叶子说:“这个妈妈好漂亮啊,都…….”叶子赶紧拦一句说:“不许说妈妈的年纪。”天天想了想说:“都十八岁了。”


皆大欢喜。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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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3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从前(80年代)

从前我以为饺子就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现在仍然这么认为。只是,现在很少说“最”字,因为怕猪头肉、韭菜盒子和香煎带鱼们难过。我也爱它们,虽然可能没有韭菜猪肉馅儿饺子那么多。从前的饺子比现在好吃很多,我不知道是因为那时的韭菜更嫩,猪肉更香,还是包饺子的人更可爱。娘去世16年了,她走的那年也是一个春天,那时候我还年轻,她也不老,她甚至没有机会听我感慨从前。我都是给她描画甚至许诺未来,在我所设想的美好未来里,一直都有她。娘听了一直笑,好像真得享受到了一样。天天也给我和叶子画饼,说将来要赚很多钱,让我们享福。叶子听了很开心,笑得跟娘一样。我听了也开心,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我在心里对他说:“你开心就好。”


昨晚上,是我给天天洗澡的,就像父亲当年给我洗澡一样,我也会给他搓搓。但我没他那么大力气,我没法从儿子身上搓下很多泥球。父亲的力气很大,从前他在西岭采石头,光着膀子,肩膀上搭块破布,扛着上百斤的石板走。我的力气,连他的一半都没有。好在,我也有比他强的,我儿子身上,没有他儿子那么多灰。从前我经常跟父亲斗嘴,他总是撩拨我跟他“吵架”,看我气急了,就在那边哈哈大笑。我如今也逗天天,小家伙气急了,就冲过来挥拳头。我从未向父亲挥拳头,他也没有动过我一指头。这点我不如他,我打过天天两三次屁股了。如果他在,我想我可能因此挨揍。天天希望我给他搓澡,虽然几乎什么也搓不下来。叶子说:“你别用手搓,不是买了搓澡巾了吗?”


搓澡的时候,天天自己在刷牙。我告诉他里里外外都要刷到,力道是要刷出声音但不能刷疼,一直刷到白沫从嘴巴里流出来才好。这些,父母从没告诉过我。从前我刷牙都只刷外面那一层,直到上大学才知道牙齿有三面要刷。天天刷着牙告诉我,他的成绩是班上第三名,比他好的是两位女生。“她们很厉害。”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服口服。我告诉他:“当年爸爸班上也有俩女生比我厉害,我也一直是第三名,直到四年级才打败她们,然后,爸爸就一直是第一了。”天天对此深信不疑,他对我说的话总是很相信,虽然我并不总是对他说真话。好吧,这次说的是真的,虽然我已经记不起那两位女生的名字。人的记忆总是留给自己的高光时刻,而不是别人的,我只记得小升初的时候,我是那几个村里的第一。


天天的头发又有点长了,遮住了眉毛,我说让你妈妈再给你理理。从前我很怕理发,三子爷手里的推子总是不上油,技术也不咋地,没两下就扯一下头皮,很疼。我一疼就抽抽,我一抽抽闪躲他就给我脑袋一巴掌。挨巴掌不疼,我不吭声。回到家,我也不向娘抱怨,因为知道,人家是免费帮忙的。那时候村里没有理发铺,要理发得步行好几公里去县城。那时候理发铺收费也就是一两块钱,能买一两斤肉。换算一下,现在理发也差不多。我有日子没去美发厅了,都是去超市楼下的快剪,理发只要15元,不管洗头。想起了台湾人说的茶叶蛋梗,我不知道我到底算是理得起还是理不起那四五十块钱一次的头。我习惯了俭省,也感染了叶子和天天,只是,对此我其实谈不上高兴。他们的俭省,让我的俭省,不再那么有意义。


从前再穷,父亲也会给我买好吃的,卤猪肝和猪头肉,当然,更多时候,我们只吃得起卤猪肺。我很多年没吃过猪肺了,有人说不健康。我如今也高血压了,跟娘一样。挺担心天天的,他从小爱吃酱油,吃白斩鸡要蘸酱油,吃啥都想蘸酱油。他已经遗传了我的鼻炎,每天吭哧吭哧的。鼻炎这事儿我赖不到父母身上,是我“原创”的。小时候,我总是用两只袖子擦鼻涕,擦得油亮油亮的,后来,娘给我缝了套袖。天天不这么擦鼻涕,他兜里装满了纸巾。现在家里不缺纸,擦屁股的纸都比我们当年擦脸的软。天天的作业本分好几种,我当年写作业是父亲外面买的白纸,回来裁剪好,母亲用绳子串起来。


从前家里唯一的电器是电灯,后来有了黑白电视和风扇。每添置一件儿,我们都能高兴半年。现在很难有这么持久的高兴了,哪怕给叶子买个iPhone13,也就开心几天。从前的人好像很容易开心,娘总是乐呵呵带着我去赶集,虽然我们兜里没几个钱。菜和咸菜大部分自家都有,主要是去买点调味品,割点肉,再就是买衣服。我小时候穿过哥哥的补丁衣服,但上学后就不穿了。娘在集上给我买过一件浅绿色的衬衫,我很喜欢,穿了好几年。他们去世那年冬天,我穿上了她亲手给我织的那件红毛衣,同事们都说好看。其实,早几年我就不穿那个了,因为流行款式更好看的羊毛衫。那件毛衣,跟父亲的一件蓝衬衣一起,压在我家箱底。叶子找了个真空袋子,把它们收纳好。有一天我说:“等我哪天走了,记得给我穿这两件。”她没搭理我。


那时候经常停电,家里有蜡烛、手电筒和煤油灯,还有一种嘎斯灯。我在灯下写作业,娘在边上缝缝补补。停电的晚上,好像父亲很少在家,他喜欢串门跟人聊天,抽那种自制的卷烟。卷烟的纸有些是我写作业用过的,烟叶也是自家的。我第一次跟叶子回去见岳父母的时候,带了两条中华,买烟的时候,想着我父亲甚至没抽过我一支中华。父亲跟娘去世是一年,也是16年前。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就几千元,付完房租还不够谈恋爱的。是的,那时候我忙着爱情,其实很少想他们。等我发现他们要离开我的时候,为时已晚。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总能活七八十岁,就像天天对我的期许。“爸爸,你90岁的时候可以不死吗?”他那天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那时候我才60呢,你走了,我很孤单。”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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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34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从前,90年代

读二年级的天天,目标是考清华北大。当然,孩子的目标,更多来自父母的引导或者诱导。就像你问一个员工工作的目标,真心话大多都是,可以不用工作。天天的真实想法,也是不用上学,或者,至少不用做作业。听课他还是感兴趣的,孩子们通常不讨厌新的知识,至少他们完全听不懂之前,是这样。课本早就跟从前不一样,就连英文字母的书写规范,也跟我我那时候不同。好吧,我是初一才开始学英语的,而天天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外教。他那时候学了不少对话,如今大半都已经忘掉。遗忘的确是学习的最大敌人,科幻片里,解决这问题的手段通常是往脑袋里植入芯片,听起来就有各种风险。


我是读初中时候,才决心考清华北大的,或者说,我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两所学校的。在我小学的时候,村里没有一个大学生,父母也完全不期望我将来有什么成就,他们就只是单纯地想,孩子多读书识字,总归是好事儿。这种氛围,是如今的孩子很难想象的。每天回家,把当天学的东西对父母秀一下,然后得到褒奖的感觉,很爽。完全没有压力,那感觉就是被家庭委派去某个钱库拿钱,不管拿多拿少,拿回来就是赚了。现在不同了,开始有了任务指标,如果拿少了,是会挨批评的。简单来说,从前是只跟自己比较,每天进步一点就好;如今,是跟别人比较,比较进步的快慢,坚信不进则退。


天天生我跟叶子气的时候,自己坐马桶上嘀咕:“我要当爸爸妈妈的奶奶……”之所以是奶奶而不是爷爷,是因为从我们家的家庭地位,他得出一个很朴素的结论,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更高。记得我读初一的时候,有一天回到家问父亲:“大大,你是善字辈的吗?”父亲很纳闷,说是啊。我得意地说:“你怎么才是善字辈啊,我在学校里都跟善字辈的论兄弟了。”这糗事儿后来被父母传了出去,村里人很多都知道。初中在我家新房后面二三十米的地方,是周边六七个村庄联办的,西郭村那边的孩子普遍辈分比我们大郭村这边高。我那个善字辈的兄弟,如今在青岛当老师,很多年没联系了。朋友总会一批批置换,且越来越少,这令人伤感,虽然不全是坏事。


从家里步行十来分钟就是农田或菜地,平时上课,周末会帮着家人干点农活,时间是有的,因为作业很少。跟娘一起去锄草,有时候她会去旁边瓜地里摘个西瓜,用雪亮的锄头切开,我俩就在树荫下吃。现在学校也要求孩子需要提高家务能力了,说是要学炒菜和家电维修。总体我是赞成的,只是希望考核别搞得太折腾,这些年教育改革没少折腾家长。天天如今已经会包饺子、馄饨和春卷,他也会自己下面条。至于炒菜,我们想再等等。安全第一吧,一个孩子,容错率确实很低,本想着四五年级再说的。我学炒菜,那都是大学毕业后的事儿了,一个人租房子住,不得不学。跟天天同样年龄的我,会的还不如他多。


回想起来,最无忧无虑的是80年代,但最幸福的还真就是90年代。年少的我满是激情和梦想,而家里的日子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更好。我们有了彩电和冰柜,有了新房子,还有了摩托车和吊扇。哥哥会开摩托车,我不会。我学过,一加速,摩托车跑了,我跳下来了。从小笨手笨脚的,后来考驾照倒是一次过,但自从蹭了人家路虎后,就很少开了。96年的时候,我上高中,哥哥考上了青岛海洋大学。爸爸叔叔,我还有堂弟,一起去送他上学,那是我第一次离开五莲,第一次见到海,还坐了轮渡。堂弟晕车,吐了一路。我们在青岛并没有怎么玩,但我仍然觉得见了世面。真正在青岛旅游,还是结婚后,我跟叶子俩人去逛了一圈,她美得我怎么都看不够。

街头火起来的台球我没兴趣,但是迷恋街机,时而跟同学一起去游戏厅玩。当时家长们都如临大敌,不少同学挨了揍。我被父亲抓过一次,他在我身后等我玩完,然后喊我回家。还有一次,是下了晚自习我跟同学去玩,回家骗他是去同学家玩了,结果被当场拆穿,他去那家找过我。却也并没有挨揍,他的确没打过我,一次都没有。天天如果知道这些,一定很羡慕,他两次挨揍,其实错误的严重程度,都不如我。不过比起表弟,我自觉还算靠谱。他当年在家里做“实验”,着火了,然后赶紧往楼下扔,点着了人家的窗帘。幸运的是,当时人家里有人,很快把火扑灭了。只是,他当时坚持认为,那是他的不幸。因为如果对方家里没人,可能就不知道火是他放的了。他被抓了现行,挨了一顿狠的。如今他已经博士毕业,在北京安家了。


我初中读了四年,而我们前面的几届都只读三年。轮到我们,说要改制,从五三制改为五四,确保我们都享受九年义务教育。可是,村里的初中既没教室也没师资来应对初四,所以我们那批学生集体转去镇中学,住校了。平房里摆着大通铺,没有空调,连电扇都没有。常吃的是煎饼和咸菜,每天早上很早就被叫起来去跑操,男生跑一千米外加20个引体向上。当时也并不觉得苦,我还迷上了看武侠小说,然后,又被叫家长了。其他家长都对班主任说,该打就打,我父亲说:“该打你就叫我来,我打。”这话,别说班主任了,我在边上听着都不信。好在,我成绩仍然很好,算是一白遮百丑了。那时候很瘦,身高跟现在差不多,体重还不到120。


天天体重都80多斤了,每称一次都郁闷半天。他觉得很委屈,很努力运动了,体重却不见降,反而上涨。我一次次安慰他,重不是胖,锻炼后身体结实,重点正常。只是,他对此半信半疑,因为叶子告诉他的是,要控制体重。这事儿很难,他爱吃肉,跟我一样。他们如今也锻炼,几乎每天都有体育课,跳绳、仰卧起坐还有足球和篮球。增加体育课,是教育改革里极少数让我满意的地方,虽然我不认同它的考核方案。说起吃肉,90年代我家已经几乎每天都能吃到肉了,虽然不多。记得炒干豆角的肥肉片子,娘会挑出来放我碗里。饺子也不再是每个月才能吃一次,有一阵子吃得挺频繁的,我还抱怨:“老是吃饺子,就不能烙个油饼,炒点肉?”这话,又被大大和娘传出去了。


村里很多长辈都认识我,他俩居功至伟。回想起来,我如今写日记的习惯,可能也是遗传。他俩当年所做的,跟我类似,只不过是口述日记。不知道将来天天知道了我写这些日记,看到了日记里关于他的那些文字,会做何感想?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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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3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从前,00年代(你是谁,你找谁)

我想父亲的时候,会拨打他的手机号,听着关机的提示,想着他的音容。直到有一天,电话接通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为我:“你是谁?”我匆匆挂了电话,删除了那个号码。


这是我最不想碰触的一段记忆,我都快两年没回去上坟了。父母2006年的去世,重塑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开始对于生活中各元素的重要性重新排序,也进一步认清了自己。人要认清自己并不容易,或许,也并不总是必要的。很多人糊里糊涂过一生,也挺好。清醒跟幸福从来都不能划等号,当太疼的时候,就连医生都是建议麻醉的,局部麻醉,或者,全麻。我不知道是否该庆幸,父母的去世来得太突然,我的虚伪还没来得及构筑自我麻醉的防线,就被击溃了,然后,我看到了那个真实的自己。挺不堪的,好在也不至于到必须自我了断的份上。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工作了快三年,多少也见过一些更不堪的同类。


1999年读大学,四年里我其实没怎么正经学习,除了大一。我不喜欢自动化这个专业,选它完全是出于容易就业的考虑,类似于随便找个有正经饭碗的男人嫁了,图个衣食无忧。但我终归是不安分的,而且就跟所有电视剧一样,不爱和厌恶这事儿会随着时间迅猛增长。最终就是貌合神离,我对这个专业的义务就是及格万岁不挂科,然后更多时间,去泡图书馆和网球场。我看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书,除了武侠小说,就是各种杂书,从文学、国学到法学,国内和国外的都看。有的翻几页就扔了,有的勉强读完,极少数,击节赞叹。我们学校好像没有第二专业可选,也没听说允许换专业,所以,我不但无法出轨,甚至不能脚踩两条船。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恋爱了,爱上了千里之外的那个女孩。她是我的高中同学,考了一所985大学。爱情是在书信往来中滋生的,天地良心,同学三年,我的确没爱过她。IP电话和书信是我们联系的日常,毕业后,她的信装满了一个很大的包。我扔了很多东西,但把它们带回了老家。老家的房子卖掉时,我还没在上海买房,就扔在叔叔家杂物间了。大家只有假期见面,很开心,但我是个很理性的人,考虑到自己也给不了人家什么,甚至一直都没有挑明,算是心照吧。毕业那年,我笑着对她说:“还是得告诉你,虽然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爱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她笑着说她知道,又说你应该早两年说的。我说:“那就这样吧,本来不想说的,但不说好像不合适,到这时候了,总该有个标点符号。祝福你。”


其实,表白的时候,感情已经淡了。之后就是各奔东西了,她考研去了上海,而我去重庆待了几个月。我大多数同学都进了钢厂,北京或者上海的大企业,纯粹为了解决户口,几年后陆续离职了。我不想当电工,好吧,全称是电气工程师之类的,就当了编辑。找工作的时候,人家问我有什么作品,我说我是搜狐首届十大高手。对面没笑,两位面试官面面相觑一会儿,给了我一个选题,让我提交。我会个屁啊,回去吭哧了一天,邮件发过去,想着在重庆玩几天就回家了,然后,接到了录用的电话。父母对我跑那么远去心情很复杂,但还是支持,毕竟也算进了一个不错的单位。我在上清寺附近租了房子,房东一家三口,男主人姓覃,是个耙耳朵。那边的东西很辣,天气我也不习惯,好在有猪头肉,我当时的工资,吃得起。


我去重庆,不只是因为接到了面试通知,也因为宿舍老六家在那边。我在他家住了一周,第一次用润肤露,然后怎么也洗不干净,不得不又打了一遍肥皂。宿舍六个人感情不好不坏,毕业的时候,除了老六坐飞机,老大坐另一趟火车回河南,我们其余四个是一趟火车。在济南,我跟老五下车,看着江苏的老二和浙江的老三继续远去。老五是济南人,他邀请我在他家住两天,我说算了,于是他送我去长途汽车站。车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种孤单和对未来的恐惧。那时候我工作还没着落,我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重庆我也很孤独,我所在区离老六家挺远。晚上,有时候我会去立交桥那边逛逛,听一位残疾人拉胡琴。多数时候是白嫖,偶尔给他一块钱。


想家,也想她。几个月后我辞职了,跟家里人说是考研,复旦新闻系。父母对此是支持的,基本上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支持。于是回家备考,当然,并没考取。我顺势留在了上海,凭借那几个月编辑的经历,被一家香港媒体录用了,还是做编辑。留下,自然是为了她,她当时在上海读研。终归是不甘心的,觉得应该对那份爱情有个交代。虽然最终也没能在一起,但是也谈不上后悔,有一段很幸福的回忆,那是初恋该有的样子,也就够了。有些事儿是命,父母在2006年的去世,让很多事儿发生了转折。那一年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准确说是没在上海见过,有一年回老家过春节,同学聚会,我俩都在,表面上自然云淡风轻的。她老公也到那边过年,只是听说,我没见。


父母去世,初恋结束,四大皆空的我玩得很欢,在网络指点江山。三年后,我想结婚了。于是在世纪佳缘四处投“简历”,没房没车,典型矮穷矬,没什么人回应。但发多了,总也见过一些,房东也介绍过两次,不是我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我。但还真有一个差点结婚了,我带她回过老家,但后来她妈不喜欢我,我一气之下散了。这种感情本也谈不上深厚,断了心里也没多难受。回想起来,幸好断了,就这感情基础,真在一起,怕也经不起婚后的鸡毛蒜皮。我那么爱叶子,都不止一次动过离婚的念头,我想,她也一样。过日子,比想象的要难。过去看别人的婚姻,觉得吵吵闹闹几十年,以为没什么技术含量。


从媒体,去了瑞士公司然后去美国公司,我一路跳来跳去,在国内飞来飞去的出差。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我都会想起父母。如果他们在,那幸福会是加倍的,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去了很多国家,告诉娘莫斯科也有饺子,虽然不好吃。但是他们不在了,我不知道可以向谁“炫耀”。2006年,我第一次出国是独自飞法兰克福,然后坐火车去德国瑞士边境的一个小镇。旅店在莱茵河畔,推开窗就是莱茵河。我把跟父母的合照放在窗台上,笑着对他们说:“咱们这也算是看过。”父亲在世的时候很想去爬泰山,但一直没能去成。最开始我们都觉得还有时间,泰山就在山东;后来发现要没时间了,他的身体却又不适合爬山了。我至今没去过泰山,不想去了。


那一年去厦门出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串电话号码,我拨过去,是一个女生接的,问:“你找谁?”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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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发表于 2024-5-16 18:36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小时候的故事

周一的时候,微信群里的段子又爆发了一波。调侃的是,外地不少人以为上海解封了,新闻里说从16日起开始复商复市。新闻没错,它包含了一个“起”字,要说故意误导也不至于,但要说多客观严谨,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事儿其实不算大,误会很容易消除,问题是前期积怨较深,大家趁机发泄一波也正常。无论如何,这次上海这边的公信力不说塌了,也遭受了极大的损伤,想修复需要挺长的时间。公信力这东西,其实平时用处也没那么大,但每当遇到事儿的时候,没了它就要付出很大代价了。所谓“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公信力当得起心头肉的称呼。想起小时候,县上让家家户户养长毛兔,说养大了回收兔毛,但最终并没有履行承诺。长毛兔的肉,很难吃。


昨天,我们周边确实有些小区发了出门证,每家允许一个人持证出去三个小时。我们这边算晚的了,其他区域好像早就有些小区在发。我们小区这边给出的消息本来是今天发出入证,结果昨天下午就出了新通知,所有小区都不让出入了,继续核酸。据说是在出去的人群里又发现了阳性,据说而已。有说是家乐福的,官方很快辟谣了。上海这次疫情辟谣速度奇怪,有意思的是,并没有赢得好评,反而又成了笑柄,背后的东西,值得反思。我相信辟谣的真实性,但也觉得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又突然不让出去了,又要全区全员核酸?只是,这些问题并没有答复,居委也不知道。相对于辟谣,这方面做得就差太多了。


微信群里,看到不少解封后的照片。持出入证的人群,都跑去超市,在那边排队的人熙熙攘攘。叶子说:“发出入证,我们也不出去,这也太不安全了,网上又不是买不到。”是的,网上如今大部分能够买到,虽然还是需要抢,价格也回落到疫情前的两倍以内了。天天有同学住隔壁小区,她奶奶昨天也持证出去了。那孩子妈妈吐槽说:“老人空着手回来的。”不是买不到,是不舍得买。老人对于物价的认知,还停留在疫情前,她以为这两个月物价的涨幅,就只是因为团购的猫腻。结果出去看了看超市的物价,其实跟网上所差无几,颇是难过。很多出去买东西的,一是在家蹲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另一个就是想着外面物价低点。哪怕低不多,但并不是谁家的日子都宽裕,省点是点了。


我家还行,昨天午餐,桌上有排骨、鸡汤、清蒸鱼、苋菜和花生米。我说:“这么丰盛的午餐,拍照发朋友圈,一定很多人羡慕。”天天听了很开心:“爸爸,我们发吧。”我说你问妈妈去。他转头去问,叶子直接回绝了:“发什么发?!”看她并没有给出太多解释,我很自觉地接过来,对天天说:“如果发了,你同学吃不到这么好的,会闹着不吃饭,那多不好?”天天觉得有道理,说:“那我们拍了,不发。以后不丰盛了,看着照片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我喜欢听他说话,总是能让人很开心。希望他长大了,也能懂得,在自己弱的方面,能够懂得欣赏别人的好;在自己强的方面,能注意别去刺激别人。君子如玉,取其温润。


我吃饭快,很快吃完了开始刷锅洗碗。天天跟叶子还在吃,聊着老师要求下午两点前交作业,叶子让他吃完饭赶快就做。天天很感慨:“我就是不想做作业,要是能有不做作业的日子就好了。”我说:“你又想说了算,又不想好好学习,这肯定不行啊。不管你学习好不好,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但是你能力不够,我们就不敢让你说了算啊。就像你不放心让爸爸烧菜和开车一样。你现在已经比爸爸同龄的时候,发言权大多了。”天天问我:“爸爸,那我现在有多大发言权?有18%吗?”我说不可能,最多10%-15%。他又问:“那我好好学习,最高能到多少,我要80%。”我说那也不行,三个人,你最高33.3%。他不开心了:“那我能力如果比你们强呢?我要比你们说了算。”


我答应了,虽然家里的事儿,能力强的人到底应该多多少话语权,其实也没有答案。但不操心这些了,等他长大了就明白,就算我把自己的都让给他,他也不超过50%。不过,当下,他开心就好。就像我们一家三口每天的体育比赛,他总是拿第一,叶子第二,我第三。这个倒不是故意让他,很多类似灵活性和柔韧性的项目,四十岁的人,是真比过八岁的孩子。就连跑步,我们都跑不过他了。孩子长得太快,个头1米45,体重80多斤,如果不跟他聊天,乍一看会以为四五年级的了。但只要聊天,就发现的确是个小孩子,他爱听我讲故事,躺在我怀里,听我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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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发表于 2024-5-16 18:36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小时候的故事

周一的时候,微信群里的段子又爆发了一波。调侃的是,外地不少人以为上海解封了,新闻里说从16日起开始复商复市。新闻没错,它包含了一个“起”字,要说故意误导也不至于,但要说多客观严谨,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事儿其实不算大,误会很容易消除,问题是前期积怨较深,大家趁机发泄一波也正常。无论如何,这次上海这边的公信力不说塌了,也遭受了极大的损伤,想修复需要挺长的时间。公信力这东西,其实平时用处也没那么大,但每当遇到事儿的时候,没了它就要付出很大代价了。所谓“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公信力当得起心头肉的称呼。想起小时候,县上让家家户户养长毛兔,说养大了回收兔毛,但最终并没有履行承诺。长毛兔的肉,很难吃。


昨天,我们周边确实有些小区发了出门证,每家允许一个人持证出去三个小时。我们这边算晚的了,其他区域好像早就有些小区在发。我们小区这边给出的消息本来是今天发出入证,结果昨天下午就出了新通知,所有小区都不让出入了,继续核酸。据说是在出去的人群里又发现了阳性,据说而已。有说是家乐福的,官方很快辟谣了。上海这次疫情辟谣速度奇怪,有意思的是,并没有赢得好评,反而又成了笑柄,背后的东西,值得反思。我相信辟谣的真实性,但也觉得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又突然不让出去了,又要全区全员核酸?只是,这些问题并没有答复,居委也不知道。相对于辟谣,这方面做得就差太多了。


微信群里,看到不少解封后的照片。持出入证的人群,都跑去超市,在那边排队的人熙熙攘攘。叶子说:“发出入证,我们也不出去,这也太不安全了,网上又不是买不到。”是的,网上如今大部分能够买到,虽然还是需要抢,价格也回落到疫情前的两倍以内了。天天有同学住隔壁小区,她奶奶昨天也持证出去了。那孩子妈妈吐槽说:“老人空着手回来的。”不是买不到,是不舍得买。老人对于物价的认知,还停留在疫情前,她以为这两个月物价的涨幅,就只是因为团购的猫腻。结果出去看了看超市的物价,其实跟网上所差无几,颇是难过。很多出去买东西的,一是在家蹲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另一个就是想着外面物价低点。哪怕低不多,但并不是谁家的日子都宽裕,省点是点了。


我家还行,昨天午餐,桌上有排骨、鸡汤、清蒸鱼、苋菜和花生米。我说:“这么丰盛的午餐,拍照发朋友圈,一定很多人羡慕。”天天听了很开心:“爸爸,我们发吧。”我说你问妈妈去。他转头去问,叶子直接回绝了:“发什么发?!”看她并没有给出太多解释,我很自觉地接过来,对天天说:“如果发了,你同学吃不到这么好的,会闹着不吃饭,那多不好?”天天觉得有道理,说:“那我们拍了,不发。以后不丰盛了,看着照片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我喜欢听他说话,总是能让人很开心。希望他长大了,也能懂得,在自己弱的方面,能够懂得欣赏别人的好;在自己强的方面,能注意别去刺激别人。君子如玉,取其温润。


我吃饭快,很快吃完了开始刷锅洗碗。天天跟叶子还在吃,聊着老师要求下午两点前交作业,叶子让他吃完饭赶快就做。天天很感慨:“我就是不想做作业,要是能有不做作业的日子就好了。”我说:“你又想说了算,又不想好好学习,这肯定不行啊。不管你学习好不好,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但是你能力不够,我们就不敢让你说了算啊。就像你不放心让爸爸烧菜和开车一样。你现在已经比爸爸同龄的时候,发言权大多了。”天天问我:“爸爸,那我现在有多大发言权?有18%吗?”我说不可能,最多10%-15%。他又问:“那我好好学习,最高能到多少,我要80%。”我说那也不行,三个人,你最高33.3%。他不开心了:“那我能力如果比你们强呢?我要比你们说了算。”


我答应了,虽然家里的事儿,能力强的人到底应该多多少话语权,其实也没有答案。但不操心这些了,等他长大了就明白,就算我把自己的都让给他,他也不超过50%。不过,当下,他开心就好。就像我们一家三口每天的体育比赛,他总是拿第一,叶子第二,我第三。这个倒不是故意让他,很多类似灵活性和柔韧性的项目,四十岁的人,是真比过八岁的孩子。就连跑步,我们都跑不过他了。孩子长得太快,个头1米45,体重80多斤,如果不跟他聊天,乍一看会以为四五年级的了。但只要聊天,就发现的确是个小孩子,他爱听我讲故事,躺在我怀里,听我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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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发表于 2024-5-16 18:3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我在你的心上不停留

又是一年520,家长群里有人晒出了收到的玫瑰花。封控中的上海,这绝对是奢侈品。我没费神去给叶子买花,而是转了666块钱。转账这事儿,其实有点无赖了。家里的钱本也是叶子在管,她从来也不舍得给自己花。不要说给她666了,再多十倍,也到不了她腰包里去。多数女人是喜欢管账的,财政大权在握,心里有安全感。只是,当男人的钱都归了女人,基本上她也就告别了收到礼物的惊喜。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终归无法摆脱一个想法:“用我的钱给我买礼物。”这个想法并不真切,但确实存在。它跟孩子用零花钱给父母买礼物还不一样,哪怕对方的确是从自己零花钱里省出来的。


叶子想管账,我乐得清闲。我过日子连记账都懒得记,更不要说管。不过就我那种除了吃万事凑合的生活方式,结婚前,不管帐最多损失一下可能的理财收益,倒也不耽误省钱。更何况,理财也未必就有收益。婚后当然是不同的,叶子是喜欢理财的那种,据说收益还可以。我对此从来不问,就像我不关心家里有多少钱。总归能赚的都赚回来了,就我自己来说,不该花的也几乎从来没花,那么问不问也就那样了。她赚了的时候,偶尔会跟我说,倒是从没听她说赔过。想来总是有的,她买过摇钱盒,还倒腾过漱口水,砸手里了一些,我假公济私,用成本价拿去送了客户。也都不多,没几个钱。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太理性,也太抠。很多时候,浪漫都是去做一些奢侈的消费。当然,不全是说钱,也可能是时间,比如花很长时间准备一份手工礼物之类。我没那毅力,也没那心气。爱肯定是爱的,且很深,但要说我做过什么来证明这事儿,好像也没有。婚后,柴米油盐里磕磕碰碰,慢慢也就更没了浪漫的心思。到如今,估计叶子也不指望这事儿了。我也想过,到底能给她点什么让她更快乐,好像也想不出来。精神层面我不擅长,物质层面基本上我这边每提升一个台阶,她乐呵不了几天就开始有了更高的渴望。后来也就不想了,这两年我所做的,就是当每一次要跟她吵架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算了,就当送一束花给她。


我还是烧不出几道她满意的菜,更不要说学什么新菜让她惊喜了。但是,糖醋排骨、红烧肉、鲫鱼汤、炒茭白莴笋土豆丝这些家常菜,我做得也还行,天天都能打到90分以上。这半年在学着蒸鱼,感觉也快会了。我的动手能力一向很差,别人认为简单的事儿,我总是上手困难。很多事儿,也懒得学。对此叶子是有意见的,吵过,后来不吵了。没有道理好讲,就像饮食等很多事儿上的喜好,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短板。换句话说,如果对方没有那些短板了,人家当初也未必会嫁给你或者娶你。我一直觉得叶子脾气不好,但我也从来不觉得就她目前这脾气就过不下去了,她如果脾气好,当初也轮不到我。就像我如果没了那些短板,需要等到三十多结婚吗?这么说不好听,好听的说法是,不忘初心,更早前,是说不忘本。


单位里刚发了端午节礼盒,很大一个箱子,里面除了粽子,有鸡、猪肉、鸡蛋、大米和蔬菜。那包凤爪,叶子吃了,说有点辣。天天不吃辣,我吃,但是既然叶子能吃,我就不碰了。只要他们娘俩爱吃的东西,我一般也就是随意尝尝,或者干脆不吃了,除非太多了,不吃浪费。我对吃的追求,也只限于饺子和猪头肉等少数食物,其他的,吃不吃都那样。叶子刚给我网购了老豆腐,这东西我也爱吃,煎着吃。家里其实只有我爱吃老豆腐,他们都爱吃嫩豆腐,烧汤或者凉拌。冰箱里还有韭菜,也是叶子给我买的,她还在盯着屏幕给我买饺子皮,只是一直没买到。她多少年没说过爱我了,说离婚的次数比说爱多得多,但是,她会给我买韭菜,她不吃韭菜,而且讨厌那个味道。


天天前天自己创作一首歌曲,他拿着手机,打开记事本,一边哼唱,一边把语音转换成文字。发现错字了,他不是去输入修改,而是删掉那句,重新哼唱一次。其实挺好听的,介于流行和RAP之间的曲风,他终归有了两年钢琴的经验。最让我跟叶子捧腹的是歌词,歌的名字叫《我在你的心上不停留》:
原来还想你
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没有人能阻止我
但是我还没有忘记你
爱情就是这么来的
我今天终于见到你啦
我一定会在 你的心中不停留
今天明天都想你
我终于在那地方工作完毕
终于能见到你
我的心中只有你
在那地方你最厉害
我出去工作都带着你
我永远带你走过山丘和海峡  就要去北极
你要带我走过万水千山  就要去游乐场
在你的心里  我就是最重要的
我爱你


小家伙才八岁,想想我八岁的时候,在干嘛呢?我拿着他的作品,边唱边笑。他害羞了,笑着跑过来抓我:“不许唱!”我抱着他,亲亲他说:“为什么不许唱?你要在我的心上停留下来,我要带你去北极。”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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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发表于 2024-5-16 18:38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小满

昨天晚饭后,我边洗碗边问天天:“妈妈不吃韭菜,很讨厌韭菜味道,她为什么还要给爸爸买韭菜呢?你来说说。”这问题难不住他,秒回:“因为妈妈爱爸爸。”他一句话,给叶子整不会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她嘟囔了几句,还害羞了。我夸奖他:“呀,你这么聪明了啊?那家里的话语权得给你加1%,你有11%的话语权了。”天天很开心,那天我俩说好了,每长一岁,他可以获得2%的话语权,这一句话就相当于半年的收益。昨天是520,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表白的日子。


仪式感,的确能够给生活多些情趣,当然,我是说仪式感那种感觉,而不是仪式本身。总有人会舍本逐末的,将路径和工具当成目的。就像天天,他总是执着于玩游戏时的胜负,却忘了玩的本身是为了快乐。胜负重要吗?这要看它是否跟快乐的目的相悖。“如果你玩游戏都让自己不开心,那就别玩了,咱们可以学习或者随便干点其他有价值的事儿,虽然可能同样不开心,但至少有收获。”我这么对他说。不忘初心,这点,可以从娃娃抓起。那么,仪式感是为了什么呢?显然,不是为了仪式本身。


小区今天,给我们发了通行证。每家一张,可以出去三个小时。不过我们并没有打算出去,家里也没有什么紧缺的东西,更没有不得不去超市采购的东西。物流逐渐恢复了,我们也早就习惯了网购。起床后,我给自己热了一碗米饭,吃了一块肉。叶子给天天用破壁机做了玉米汁,煮了红薯,搭配面包和苹果,然后,切了个西瓜。我被安排去小区门口取快递,前阵子都是志愿者送到楼门口的,如今不送了。叶子很怀念被服务的日子,有人送货,有人上门收垃圾。我也是,但这不妨碍我笑她,因为,我没说出来。诚实的人,总是更多风险。


到了小区门口的快递点,在货架上和地上仔细翻检了两遍,都没找到。问叶子,说肯定送到了;又问边上的志愿者,说可能在外面,刚消毒还没送进来。过了会,那志愿者去小区门外拉了一小车东西进来,但没有我的。说他只负责区域五的货,而我们是区域四。问我们区域的志愿者哪儿去了,回答是他也不知道。又问能不能帮我把我家的东西拿进来,回答是不行,他们自己区域都忙不过来了。我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看到我们区域的志愿者。天越来越热了,想着里面有酸奶,我就走到门口,想自己去找一下。然后,被志愿者拦住了。


我俩在门口对峙。我说我要去找我家东西,就在门口,你们眼皮底下,我跑不了也不会跑。他不同意,说必须有出门证。因为没打算出门,出门证我没带。我说那里面有酸奶,我等一小时也没见志愿者拿进来,要不你帮我找找?他不干,说他的工作是看门。我说你在这里堵着我也是花时间,为什么不能帮我去拿一下呢?几步路的事儿。他还是拒绝。沟通了十来分钟,他就跟我这么耗着。最终,我还是出去了,边走边说,你报警吧,我房号报给你,你让他们来把我抓走。他没有报警,我也没多说,毕竟,他也是职责所在。


门口那边,应该是整个小区最不安全的地方了。进出的人多,而且时而发生争吵。外出购物的人,只许步行和骑自行车,但大家出去一次,就想着多买点东西。有位大姐推着共享单车,挂满了购物袋。保安不让她把车推进去,双方吵了半天,她一件件取下来,然后发现,根本拿不了。最后,保安让步了,让她推车先进去。另一位是老大爷,他推着超市的购物车回来的,保安拦他,他边骂骂咧咧边硬往里冲,保安放行了。在那边等待的小一个小时里,看到了久违的人气。我就那么看着,想着给我们区域运货的志愿者,估计也被派去维持秩序。


我在门口找到了我家的酸奶和毛豆,进门的时候,那个保安没再拦我。我去货架上又帮两家邻居的找出来,也一起拿回去。疫情期间,大家习惯了互帮互助。善意这事儿,跟恶意一样,只要有人挑了头付诸行动,后面就会是一连串的因果。到家后,叶子已经在烧午饭了,本想着我烧的,她都忙活一周了。午饭是鸡汤,炒芹菜,莴笋和红烧肉。芹菜主要是我吃,天天不爱吃这个,随我。不同的是,我知道那东西对身体好,强迫自己吃。有时候,功利心压倒爱,也不全是坏事。当然,我不会逼他吃,虽然不挑食我也认为是对的,但人这辈子,的确,不是什么都要吃。


午饭后,一家人难得都睡了午觉,虽然只有一两个小时。醒来时,叶子提醒我还有一个快递,里面是菠萝、香蕉和咖喱。我戴好口罩,推门出去拿,就看见,邻居已经帮忙取了,就放在我们门口。拿进来,去阳台冲洗。外面热,不想出去,答应天天,等四点后一起下楼玩。他的自行车我刚仔细擦过,打了气。他跟叶子聊天,我在房间里敲这篇文字。


朋友圈里,是各种关于小满的图片文字,刷屏的是曾国藩那首“花未全开月未圆”的诗。我照葫芦画瓢来了一首,想发朋友圈,但终于没发,只是发在了一个群里。单位微信群里,领导转发了胡锡进的微博,说老胡也急了,为振兴经济发声,尺度很大。我敲了一段字,说经济只要发展,人对未来有盼头,现在的很多事就都可以忍耐;一旦不发展了,很多事儿就都事儿了。不过,我没发出去,自己删了。我给在医院输液的表弟发了两百块的红包,他没要,说没啥事,你那边疫情也不容易。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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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发表于 2024-5-16 18:39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规矩

奥迪的“小满”广告,火得快,打脸也快,第二天就被人实锤证明是抄袭。证据确凿,倒也无可抵赖,在认错一事儿上,奥迪还算有基本的体面。这事儿按说跟刘德华没啥关系,只是多少也惹了一身骚是真的。受损最大的是奥迪,虽然他们只有审核责任;至于承担最大责任的那家广告公司,则完全是自作自受了。都啥年代了,一个国际大品牌的广告,怎么还敢抄袭?发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到啊,怎么可能不传到原作者 那儿?就这,你都敢抱侥幸心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按说不过是文案,项目进行时跟对方购买版权,也不会贵到哪儿去吧?省这点钱,何必?!


说起抄袭,写文字的人,到了一定水准,多少都会遇到。当然了,没到一定水准之前,估计也不会在意。甚至,很多人是知道自己的文字被转载或抄袭之后,才意识到它的水平和价值,比如我。转载和抄袭还是不同的,前者至少还是注明了作者,虽然很可能未经作者同意,但只要不是商业用途,同不同意好像也关系不大。我的文字就没少被转载,也偶尔被抄袭。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毕竟都是首发搜狐社区,有根有底,可以查证我才是原创。我真正开始挠头这事儿的,是收到搜狐社区要关门的消息。它关了,我如何证明那些文字我才是原创?


从那以后,我再发文,就至少保证发三个论坛。不是为了其他,纯粹为了“证据”考虑。因为我几乎不投稿,但又喜欢在论坛里晒文字,对于抄袭者来说,这显然是“最好欺负”的那一类。不过,后来我也就不担心抄袭的事儿了,因为,我这几年基本上只写日记。日记单篇的可读性其实是降低了,被抄袭的可能就少很多,不值得抄,谁脑抽了去抄别人日记?其次,所有的日记是一个整体,有着鲜明的风格烙印,跟前后日记存在绑定,我真要证明对方抄袭,其实很容易。这个,算是写日记的一个意外之喜,本来只想着记录点家常的。


最近简老师那边搞了个百篇日记活动,好几位老师都参与了。她们写得开心,我看着也开心。相对于更广阔时空里的取材,日记的取材局限性很大,无论是表达观点还是情感,都很受限制。但也正因为这种限制,腾挪空间更小,更容易看到真实的作者,反正我看得挺开心,就像大家看我家的日记一样。我家还是老样子,叶子总算买到了饺子皮,让在冰箱里孤独守望的韭菜有了用武之地。我今天就又可以吃上韭菜饺子了,算起来,这是疫情期间的第二次。而天天,则可以吃上他爱吃的玉米猪肉馅儿饺子。


昨天,小家伙又被我批评了,我让他干点事儿,喊了三遍他不回答。我确信他听见了,但就是在玩手机,懒得搭腔。于是给他立了条新规矩,如果听见了,三遍以内不回答,要挨揍。这是第三条关于挨揍的家规,他不太服气,但无奈接受了。那天玩游戏,他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嚣张地说了些什么。话记不清了,倒也没什么太过分的内容,就是这个动作显然是有问题的。我对他说,不可以这样指点别人,很不礼貌。这也是可能要挨揍的举止,不过鉴于是第一次,以前没讲过规矩,所以也不做处罚。小家伙跟我闹脾气,觉得树立的规矩越来越多。


叶子昨天还说我呢:“你得多照顾他的情绪。”我觉得也对,这几天我跟小家伙都对立两次了。于是,昨天我们下楼玩了两次。上午一次,晚饭后一次,他在前面骑车,我跟在后面跑。我俩还在楼下踢足球,那球故意没打足气,这样即便踢到别人车上,也不担心。而且我们也只是来回传球玩,并不会踢高。有几次,球滚动着撞到别人车上,却也一次警报声都没有。这点很重要,邻居都在家,有点什么事闹得不开心就没必要。昨天中午,因为有人家里高空抛物,群里骂声一片。后来是14楼的承认了,说是他儿子往下扔乐高玩具,说会揍他,给孩子立规矩。


叶子也给天天一项新的任务,每天晚上睡觉前,看15分钟书。这会占用他看电视的时间,但我们答应陪他看,他也接受了。昨晚上是我陪他看的,他读一段,我读一段。那是一本关于旅游的书,我们一起读了青海湖、雅鲁藏布大峡谷、长江三峡和泰山,并且约定等疫情后去青海湖看鸟,去三峡坐邮轮,去泰山看日出。三峡的介绍里提到白帝城,我俩一起背诵《早发白帝城》,他学过,但基本忘光了。不过,我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他,让他觉得其实自己大致都还记得。


我俩商量好,要好好赚钱,可以住得起泰山顶上的酒店。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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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发表于 2024-5-16 18:41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心情舒畅

周日,叶子和天天在客厅里运动,我躺床上正想午睡呢,二姑打来视频电话。我犹豫了一下,周五晚上刚聊了二三十分钟,我知道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但还是接了,出现在屏幕上的二姑,没戴口罩,气色很好。她开心地对我说:“我下楼了,我们这边不让下楼出小区,但也没人管。”说这话的时候,她很得意,像个孩子。接下来,她用半小时的时间,对我说了她下楼要办的大事儿——“给老母烧纸。”老母是老家那边的一位神仙,别问我她什么时候去了北京,也别问我在天子脚下,一个地方神仙到底还有多灵验,总之二姑是信的。“我家你弟弟也信。”她看着我说:“信老母,保着一家人不得病,保平安。”我赶紧点头说:“我也信的。”她满意地点头说:“老母神通广大,袖子一甩遮半天。”


不只是老母,她还跟我说了她儿媳妇,说了她儿媳妇的弟弟和母亲。家长里短的琐事儿,别说,还都挺正面的。然后,她问我是否需要钱:“缺钱你就说啊,我让你弟弟给你打点过去,我上次就让他给你打钱,他说他跟你打过电话,你还行。”我笑着说我有钱,我现在不少赚的。她却并没有听进去,自顾自说着:“我上次才给天天300,给少了。下次得给他600,一年年涨。”我说行,你好好留着,等见了面,我让他给姑奶奶磕头。她开心了,告诉我说她跟二姑父俩人一个月退休金有七千块钱:“我们花不完的。你要用钱就说,你爷娘都没了……”我只好再次说我们不差钱,如果真需要了,会联系她。她则是又叮嘱我,记得解封后去十字路口烧纸,感谢老母。


“你别在路中间烧,在靠边的地方。”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有点奇怪。我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她是担心我烧纸被车撞,但之所以不明说,是担心这话对老母不敬,给老母烧钱都会被车撞,把老母当啥了?我答应着,她才放心。半小时后,我的瞌睡虫眼看着飞走了,但精神还是疲倦,看二姑精神头还很旺,我只好找由头开溜:“姑,你视频电话流量花钱的,咱们晚上再聊吧。”她笑着点头说好,又说:“我看着那个打扫卫生的刚走了,我赶紧开始烧纸。我们这边人家倒是允许烧,不像老家五莲,纸都不让烧,还是北京好。就是我烧纸的时候,人家过来问我是为了什么事儿,我又不好说是老母,就说烧个心情舒畅。”她哈哈笑着,我也笑了。二姑不识字,但时有惊人之语。


小时候,我没少往二姑家跑,去找表弟玩。不过,对二姑烧的饭实在不敢恭维,几户人家里,就属她厨艺差。不过她一直自我感觉良好,我们也就都捧着她说。到了烧饭的时候,我们就想办法把她拉住,让她陪着聊天,二姑父去下厨。不过,话也不能绝对,二姑做的辣菜丝是一绝,辛辣堪比芥末,却又清香扑鼻。在我印象中,这是可以跟大姑做的咸鸭蛋,娘包的饺子还有三姑家的韭菜盒子相媲美的。至于婶子家,那是厨艺最出挑的,多数菜都做得很好吃。二姑家表弟小时候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在村小学就读。那时候姑父只是厂里一个普通的技术员,没人想到他后来成为了那个县上最大集团的三把手。就像常挂着两条鼻涕的表弟,谁能知道后来成了我们大家族的第一个博士。


大家都说二姑是有福气的,她也这么认为。虽然没读书,二姑见过世面。她年轻时曾经去益都钢铁厂工作过,也就是青州。这个古九州之一的地方,离我们家不远不近,真正出名的是那里的香烟。不是说味道多好,而是包装跟中华烟很像。二姑跟姑父是表姐弟,算是近亲结婚。后来我学生物时,学到遗传那一章,还很是为表弟捏了一把汗。不过,二姑是有福气的。她信神,从老母到各路神佛,再到神干娘,她都信。每当大家庭里谁家有点事儿,二姑都会主动跑去求神拜佛给保着。她都是先去忙活完了,才云淡风轻地说:“这个事儿不用担心,有神保着呢。”家里大小事儿她都不操心,听姑父的,唯独这点,必须听她的。


自从表弟毕业后在北京定居,有孩子后,二姑和姑父就搬了过去。表弟有俩孩子,看孩子是个累活儿,二姑身体本来就一般,有一年就病倒了,进了ICU。好在手术顺利,恢复得也还算不错,如今不但能照顾自己,也能带着孩子下楼转转。至于烧饭等家务,一家人都不让她碰了。我经常去北京出差,每次都抽空去她家蹭饭。现在不用想办法拉住她了,她都很自觉地陪我说话,拉着我的手不放开:“你有空就来啊,我让你姑父给你包饺子吃。”我说我自己会包饺子,然后她安排姑父和表弟给我包包子,包豆腐卷子吃。每次去,都是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冰箱里珍藏的来自老家的知了猴,也都拿出来化冻,油炸了给我吃。我说我也不爱吃这东西,二姑说:“咱们吃得起。”


我跟哥哥大学毕业前,我家是父亲这边五兄妹家里最穷的。二姑逢年过节来做客,总会给我们带些东西,或者留点钱。除了过年,娘都不收钱,东西会留下,然后再买些等价的还回去。娘也不识字,她只读到二年级,但她知道不能占人家便宜。娘跟二姑关系很好,俩人很聊得来。我结婚前,二姑问我是不是要买房,我说是,我有钱,你就别操心了。她听说上海房价很高,愁得睡不着,去找大姑,让她多拿些钱给我。大姑家有钱,但是我父亲生前跟姑父关系不好。后来,大姑提过这茬,我没接,买房的时候,大姑二姑的钱我都没要。只要了三姑给的一万,她当时硬塞到我包里的,不要就翻脸了。几个姑姑家倒都不差这点钱,但是我不想要,大大和娘辛苦一辈子把我们养大,供我们读书,不是让我们成人后还去拿人家钱的。


如今,逢年过节,我也会给亲戚们网购些各地的时令瓜果点心,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天南地北的运过去,图个有趣和新鲜。用二姑的话说,图个“心情舒畅”。亲戚们年纪都大了,有时候视频聊天,我会让天天出镜,喊声“姑奶奶好”,那头就很开心。二姑一直盼着天天去北京,说是给他留了一个大红包。我们其实去过一次北京,因为安排太紧,加上叶子担心给人添麻烦,最后没去二姑家,她把我训了一通。人年纪越大,越想亲人。前天给大姑打电话,她说:“见不着,听个声儿也好啊。”又说:“咱们这边樱桃快熟了,你们也不能回来吃,我让你大姐姐给你快递点。”我赶紧说:“我们这边快递还不通呢,等疫情过了,我们一家回去吃。”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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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4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从前,还是90年代

那天跟老虎聊天,他说他刚立了遗嘱。他是我们高中时年级铁打的第一,三年里,只被我们几个偶尔篡位一次,却也就很快复辟了。他高考失利,只考了华理,不过后面就去清华硕博连读了。本想着他会有一份不算出人头地但至少顺遂的人生,结果他说两地分居几年了,为了赚钱,而如今还没能在北京买房。我当然明白读书好的人未必就一定会幸福,只是心里的确有点堵得慌。因为他不只是学霸,更不只是我的朋友,某种意义上,他是那三年里我们年级的一面旗帜。我们努力想超越他,每个人都想,但我们从未希望他自己倒下。至少,当年我们那些向他冲刺的人,没有一个人希望他落魄。90年代的我们,青春年少,就连竞争和内卷,都是干净的。


90年代两场重要考试,中考和高考,我都不顺利。前者是运气,先是分数少算了100分,后是通知书漏发了。至于后者,更多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不过回想起来,这两件事儿在我心里也没有多大涟漪,真正怀念的,反而是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我至今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虽然面容已经模糊。打开看的时候,震惊、兴奋中夹杂着一丝恐惧、半缕甜蜜。是的,那时候按照我受到的教育,这是不对的。我不确定我当时是否有过举报她的念头,不过多年以后我们在微信上聊天时,她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回信,我笑着说:“我当时没举报你就不错了,我可是好学生。”那时候她已经为人母,而我还在世纪佳缘四处发“求偶信”。那应该是我们分别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联系,也是最后一次。


情窦初开也是那个年代,不过不是对她。高一的时候,我一度迷恋一位高三的学姐。课间操的时候,我会在教室门口徘徊,期待着跟从三楼下来的她偶遇。她有一条花裙子,特别漂亮,人更漂亮,可惜我也记不起模样。我对人脸的记忆能力太差,就连父母长什么样,我也只能记个依稀。后来她毕业了,我继续枯燥的学习,没有去打听她的名字,更没问联系方式。虽然那时候,班上已经有人谈恋爱,我也不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儿。但是,我知道我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考去大城市,那时候我对我可以考一所好学校深信不疑。全校都对我们那批学生寄予厚望,事实上,在我们那届入学的那年,我们那所县一中刚包揽了全省文理状元。最好的师资给了我们,期盼我们再创佳绩。


那一度是我最高光的时刻,虽然我干不掉老虎,但是我几乎所有学科都在竞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遗憾的是,也就只是不错而已,我属于全面发展那种,却没有任何一科出挑。就像当时文理分科,我理科全县第五,文科全县第一。我们政治老师和历史老师刚好是两位文科班的班主任,都来拉拢过我,不过,我拒绝了。很朴素的想法是,凭技术吃饭比耍嘴皮子更道德。当然,父亲的观点也很重要,他认为哥哥已经读文科了,我应该读理科。或许,他是觉得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我当时是政治课代表,那门课的分数一直是第一,比老虎的总分第一还要稳固。政治老师对我不去文科班很失望,我没对他我就没喜欢过这门课。幸好没说,他前些年去世了。再之后,我们物理老师也去世了。他也很喜欢我,在课上笑着骂我:“吃竹竿拉耙齿,吃钢筋拉弹簧,一肚子花花肠子。”


物理老师是我们年级主任,后来去了县二中当校长。去世前一年,我们县闹得全国沸沸扬扬的老师体罚学生被处分事件,就发生在他们学校。网上有记者堵在他家楼下采访他的视频镜头,那是我毕业小二十年后第一次看到他,人没怎么变样,只是头发花白了,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也是,就连我们当年这批斗志昂扬的十几岁小家伙如今也都为人父母了。很怀念那段日子,大家一起拼搏,一起看《舰船知识》和《足球报》,一起期待世界杯。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家借书铺,我借过很多,毕业前看的是《大唐双龙传》。那书写了很多本,我直到去了大学才看完。同学加入了贝塔斯曼读书会,买了《许三观卖血记》和《文化苦旅》,我很羡慕他。


当我躲在楼梯口期望偶遇高三学姐的时候,我不会想到,我这辈子的初恋,就在我身后的教室里。很多年后,我带着叶子回老家,给她看我们的毕业照,让她猜哪位是我的初恋。她猜了几次都没猜对,等我指给她看的时候,她大惊失色:“这不是个男的吗?”尴尬、气愤,然后是可乐,我笑着说:“不许嫉妒啊。”我想把叶子这句话对她说,但或许以后吧,多少年没联系了。虽然大家都还在一个同学群里,但是也从未对话。最后一次见面是06年吧,几年后曾经网上聊过一次。她说有点后悔了,不是后悔没跟我在一起,而是后悔当时对我的态度应该更好一些。我笑着说没关系,过去就过去了,再说,当年我什么都没有,类似空手套白狼。


我没对她说,其实我也后悔了,不是后悔爱她,而是后悔没更多爱自己的父母。那个拎着热腾腾的肉包子,站在教室窗外等我下课的女人,我再也看不见了。娘最开始总是躲在墙根,她怕我城里的同学看到她,让我尴尬。我对她说你儿子学习比他们都强,你是我娘,不用站墙根。原话记不清了,大致如此吧,那是我这辈子对一个女人说过最霸气的话。第二次,是叶子跟天天隔离在酒店的那天。有些人,我毫不怀疑我可以为了保护他们跟全世界翻脸,但是我很怕,怕伤害他们的,恰恰是我自己。娘走的时候,我只见了最后一面,所有曾经的承诺,都在狠狠打脸。


1999年,我参加高考,去了一所三流高校。大大送绿皮火车送我去上学的路上,几次劝我复读。我是九月入学的,不到一个月后的国庆节,我想家,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火车回家。娘看到我进门的那一刻,就哭了。如果当初我听他们和老师们的劝,选择复读,又会是怎样的人生呢?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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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4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我怎么问了这么傻的问题啊

“爸爸,你爱我吗?”天天问我话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刷碗。那是昨晚上六点左右,我刚吃完晚饭。我吃饭快,通常几分钟就搞定了。天天还在吃,其实他已经吃饱了,只是不舍得放弃嘴边的韭菜盒子。叶子做的韭菜盒子越来越棒,就连我都觉得好吃。我刚坐下吃完饭的时候,天天还用小手捧着送到我嘴边一块:“爸爸,可好吃了,你尝尝。”叶子笑着批评他说:“你自己吃吧,锅里还有。”我本来正想咬一口的,临时醒悟过来,对他说:“你撕一块给爸爸吃吧,要讲卫生。”我对于是否讲卫生其实不是很在意,但是,叶子在意。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是否爱他,但是第一时间回他:“当然爱啦。你有时候让我很生气,想揍你,但都没有动手。有好吃的,我都是先给你吃;要干活了,我都是尽量自己来,对不对?”他听了点点头。我问他:“那你爱我吗?”他说爱。我说:“我当然知道你也爱我。你有时候很生我气了,却也没对我动手,没骂我。你有时候很累了,都快睡着了,还在努力做作业。有一次你都很难过、很难过了,我让你去弹琴,你也去了。”他听了,轻叹一声,说:“我怎么问了这么傻的问题啊……”


一句话,把我跟叶子都给逗乐了。我从不怀疑我爱他,就像我也从不怀疑他爱我们。我也从不吝啬对他说我爱你,不像对叶子,说得很少。每当叶子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我会提醒正在玩手机的天天:“天天,你看妈妈在干什么?”他瞄一眼说:“在烧饭。”我就会趁机提醒她,妈妈很辛苦。即便这么说,他记住更多的,仍然是“妈妈玩手机的时间比我多得多”。不只是孩子,人都这样,习惯于夸大自己的辛苦,漠视别人的,需要不断提醒。提醒的,当然不只是对方,更是自己。我就经常提醒自己,叶子和天天,也很辛苦。


我自己辛苦工作的时候,也会告诉天天。比如我有时候开会忙到午饭都来不及吃,又或者晚上加班,我会告诉他,爸爸也很辛苦。告诉他,不是让他心里有什么负担,只是让他知道:“这个家要更好,需要我们一起努力的。”每当他努力做作业,努力练琴的时候,我也会夸奖他,告诉他,他为这个家做的,不比爸爸妈妈少。“爸爸妈妈听了你弹的琴,会长寿的。”我很肯定地对他说:“爸爸妈妈都知道你很爱我们。我们做错事儿的时候,你总是原谅我们的,我们都很感谢你啊。妈妈虽然不说,她也感谢你。”


天天听进去了,他很开心。人总是希望被理解的,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够被人发现和认可。就像他每次想睡懒觉,但也都会按时起床,这也是对这个家的爱。昨晚上快9点的时候,叶子先洗澡上床看手机了,她忙了一天,也就那点空闲。我跟老外有个会,马上要开始了。正在大便的天天,突然对我说:“爸爸,我的小叶子弹琴APP还没签到。”我说不急,等你大便完,洗了澡再签到也来得及。他说不,怕忘了。孩子总归也是追求上进,眼见说服不了他,我把PAD给他拿过去,他坐在马桶上做任务。然后,我回房间准备开会。


突然,就听到叶子在外面吼他,批评他不快点大便洗澡,竟然玩PAD。小家伙受了委屈,哭着抗议。我赶紧跟领导说,让他等一下,然后静音出去调解。误会很容易澄清,叶子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是,指望她认错是不可能的。我回来继续开会,叶子负责安抚天天。十分钟后,我不放心,再去厕所看,小家伙一个人坐在那儿,还在跟妈妈怄气,说:“我就不洗澡!”我抱着亲亲他,说:“大人也会做错事儿的,我们原谅妈妈好不好?”小家伙不听,更委屈了。叶子听到声音,过来吼我:“说好了我处理,你过来掺和什么?”


我赶紧跑回房间,继续开会。过了会儿,听到外面传来淋浴的声音,应该是和好了。早上,那娘俩睡到8点半多才起床,我已经又在开会了。听到天天笑着跟叶子说话,我的心就又放了下来。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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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44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送你一个小果冻

很久没正经干活了,那天在家剥毛豆,也就百十个,结果没等剥完,左手大拇指起了个水泡。懒得找针了,直接拿了把剪刀,给水泡剪了条裂缝,用纸巾把里面的水挤掉。倒也没觉得疼,更不觉得光彩,也就没跟叶子和天天说。好在,家里如今也没什么比这更“粗”的活儿了。剥个玉米或者茭白、莴笋什么的,天天都会,且手脚眼见得要比我更麻利了。我也就剩下每天拖地擦灶台这点儿事儿,虽然叶子觉得我其实这些也干不好,但是,她还是决定放手让我去做。毕竟,她也不能都揽过去。能者多劳,她是能者,我是她多次培养失败的半成品。


昨天吃过午饭,叶子派我去小区大门口拿快递,说是买了四袋大米。“你带天天的小车过去,不好拿。”她提醒我。天上飘着小雨,我懒得打伞,就那么拎着天天的滑板车下楼。楼门口那里,几个穿着蓝色防护服的人在栏杆边上,有一两个人站在101北窗外的草坪上。我瞅了一眼,没看出他们在干嘛,也没问。去到门口放快递的架子,很快找到了我家的40斤大米,装在俩箱子里。把箱子在滑板车放好,又习惯性看了看还有哪几户邻居的,想着给人家捎回去。一看还不少,有四五户。车太小,本着礼尚往来的规矩,我挑了平常帮我们拿过东西的两家。


回家的时候,楼下的人已散去。我把邻居的快递放楼下门厅,拍照发群里并提醒他们下楼拿。回到家,就迎来了叶子的批评:“那么小的车,你帮人家拿那么多东西?车轴压断了怎么办?你做事情怎么总是不动脑子?!”我就是笑笑,回她下次会注意。心里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天天80多斤的体重那车都扛得住。我帮人家带的三件快递撑死了20斤,加上我们那40斤大米,也比孩子要轻不少。但如今早已学会了对她的咄咄逼人一笑置之,说一句就说一句了,说完了她心情舒畅,也算是我为这个家做贡献。爱这事儿吧,你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踏实。百年以后,奈何桥上回头看看这辈子的小电影,一幕幕的,多么好的老公啊,还不得感动得她哭?


业主群里开了锅,当然不是为了好老公,而是为了刚才有人往楼下扔烟头,差点起火,火苗离煤气管道很近。说是扔烟头,但挺奇怪的,下雨天一个烟头竟然还能点着楼下的草?邻居们竞相抨击无良者,要求对方站出来认错,还有说要报警查烟头上DNA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没有人出来认错,也没有人真报警。我猜想14楼的邻居应该是最郁闷的,他们前天刚承认了高空抛物是自家孩子干的。如今,抛烟头虽然跟抛玩具不同,但是,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估计还是他家。有些事儿就是这么寸。大家闹哄哄批判了一阵子,也就各忙各的了,肇事者是否会改,天知道,希望吧。


希望总归是美好的,虽然现实多半没那么美好。吃午饭的时候,天天说他将来会开一家大饭店,一个月赚一百万那种。我问他:“你班主任到你的饭店吃饭,你给她打几折啊?她吃一千块,你收多少?”他很严肃地对我说:“不打折,别人什么价,就收她什么价。”我说你总要给她点优惠吧?他想了想说:“等她走的时候,有礼物,我送她一个小果冻。”对于这个抠门孩子的答复,我跟叶子都乐了。然后,叶子自信满满地问他:“如果是我跟静阿姨来吃饭呢?吃1千块,你收多少?”说完,她还不忘提醒一句:“是妈妈请客哦。”天天很快就回答了:“收1千块。”叶子脸都变了,尴尬地笑着说:“就不能免费吗?”天天答得斩钉截铁:“不行,但可以送小果冻。”


这孩子守规矩,一是一二是二,想占他便宜门都没有。为了弥补叶子受到的伤害,我们换了个话题:“你一个月赚一百万,给爸爸多少?”天天回说:“三百块!”我说太少了,都不够吃的。他说:“那一天给你三百块,一个月九千够了吧?”我说够了,叶子趁机问他:“那给我多少?”天天明显对此措手不及,他觉得刚才那笔钱应该是给我们俩的,没想到有人如此厚颜无耻竟然还要。犹豫了一下,小家伙一咬牙说:“给你九千二。”嗯,虽然就多了两百,但叶子还是满意的。之后,小家伙明白被套路了,干脆主动提出,给爷爷奶奶各九千五,给太奶奶一万。我夸他说:“孝顺是对的,孝顺的人有福气,能赚大钱。”


叶子跟天天忙着讨论那一百万除了日常开销该如何分配,天天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做慈善。”他愿意拿出十万帮助别人。这让我刮目相看,我跟叶子其实都不是热心公益的人,没想到小家伙有如此高的觉悟。当然,这是好事儿。类似的话题,我小时候也跟大人聊过,具体答案不记得了,但对于那些未来的钱分配给父母的部分,我应该比小家伙大气,却不如他这么善良。不过,我小时候一直觉得父母比我辛苦,这点天天不同,他一直希望被认可的一点,就是他也很辛苦。好吧,他确实比我当年辛苦得多。我课后作业少,不用练琴,我的父母也不会额外给我布置什么学习或者读书任务。既然他想,那我也很愿意告诉他,他的辛苦,我都看见了,他为这个家的付出,不比我们少。听了这些,他就很开心。


孩子也想知道,他那么“苦”的意义和价值何在?如果不这样呢?真就会活得很悲惨吗?有时候这些话题很难回答,只能先忽悠着应付过去,将来,靠他自己去思考了。临睡前,依旧是读书。那本旅游书,我今晚陪他读了呼伦贝尔大草原和鄂尔多斯草原,重温了《敕勒歌》,给他讲了我去过的成吉思汗陵,那边当年五块钱可以骑一次马,还讲了烤羊腿和奶茶。成功勾起他对美丽草原的向往后,搂着他听了一曲德德玛的《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关灯睡觉。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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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4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温柔以待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并不是起床,而是看手机。看看新闻和天气,看看追的小说是否有更新。我最近在看《剑来》《天阿降临》《灵境行者》,都是免费的盗链,说白了就是盗版,而就在前两天我还道貌岸然地批评过盗版。很多事儿,我就是这么双标的一个人,这点我其实很早就已认清自己,但这也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改变。如果说有,那就是对于别人的某些错误和双标,偶尔不再那么气愤,或者,假装不再那么气愤。好在对于叶子和天天,我不用假装。当我看到他们玩手机的时候,看到他们赖床的时候,听到他们很冲地对我说话的时候,我会想到,其实我也一样。

手机上有一条工行的提醒信息,说是刚扣了几千块钱房贷。每个月总是要扣的,发完工资会再充进去。前两天,有朋友说他们公司开始调整发薪了,根据过去两个月的工作量,有的员工可能只发8成薪水。那是一家我印象中不错的公司,没想到也走到了这一步。知道很多公司很难,有倒闭的,也听说过各种变相裁员,但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感受又有不同。如果哪一天,落到自己头上呢?或许,我也会支持躺平和放开吧。虽然,目前我也谈不上反对。事情太大,就我这智商也实在判断不出哪个办法就一定好,所以对这事儿我是真没倾向性,随波逐流罢了。

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很多时候想护着自己的小家都有些力不从心,需要默默祈求老天照应,也的确顾不了那么多。昨天开会间隙,我去上厕所,看到天天在客厅写作业。我说:“爸爸每次看到你在努力学习,就很开心,想着我也要更努力工作。”他问我说:“你看到我玩是不是就不开心?”我笑了:“怎么可能,也开心的啊,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你和妈妈可以多玩会儿。”他觉得有道理,但又迷惑了:“那你看到我怎样才会不开心?”我说:“我看不到你就会不开心。”这话不能算错,但肯定也不实诚,天天是不会全信的。他在那边想了想说:“你看到我一直在玩手机,就会不开心。”

谁不想被岁月温柔以待,但岁月总是无情的时候居多。越来越觉得,普通老百姓要想幸福,更多还是要学会是琐碎时光里,苦中作乐。我们管不了岁月,甚至也管不了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对家人温柔以待。我一直觉得,这辈子遇到父母、叶子和天天,是我的幸运,我也愿意回报这份幸运。白天,天天在客厅上课,我在房间上班。他下课后,有时候会跑到我这边的床上,在我身边趴一会儿,跟我聊聊天儿。他会跟我讲班主任多么严厉,很多人的作业被打回;会跟我讲作业太多了,他不开心。我会安慰他,告诉他马上放暑假了,我们可以出去玩。

晚饭后,他在那边郁闷地写作业,不时看一下钟表,已经快7点了。我答应他晚上带他下楼玩,前提是他做完作业。他因为玩手机拖沓了,担心太晚了,我不带他下去。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安心做就好,再晚我都带你下去。”他开心了,很快写完。因为心不在焉,字写得很难看,但我没有说他。天气不冷不热,他在前面骑车,我跟在后面跑。“注意安全。”我一次次提醒他:“你只能沿着直线骑,不能随意转弯,否则爸爸就找不到你了。”于是,他从路的这头,骑到那头,再折返回来。下楼的人明显多了,想找一条可以敞开了骑车的路,都很难。好在,路上没有汽车,电动车也少见。

叶子没下楼,她买了猪肚和鸡,在家里琢磨怎么烧猪肚鸡。疫情期间,她还学会了做韭菜盒子和韭菜饼。她是爱琢磨的人,不像我,得过且过。她觉得,我这种态度,就是不热爱生活。我心说,太累的生活,不值得热爱,但我没说。没说是因为心虚,心虚是因为身上有父亲这个角色,那话作为个人是没问题的,但好像的确不适合教育孩子。平心而论,谁不想家里的菜花样翻新?谁不想家里干净整洁?而这些活,我不做,就只有叶子做。今天,我决定再打扫一遍卫生。钢琴那边的盖板上,又有浮灰了,天知道,家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灰。

昨晚上十点,我打扮好在客厅端坐,跟欧美的大佬们开会,为此我还特意熨了一下衬衣。大家聊得挺开心,里面还有一位跟我算是老同事,虽然谁都不认识谁。一个小时下来,项目就算是启动了。自从我开始跟老外开会之后,天天对我的崇拜就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告诉我说:“爸爸也很厉害的,不像妈妈说的那样不厉害。”我说:“你将来会比爸爸更厉害,像妈妈那样厉害。”

河蚌赌徒2022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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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发表于 2024-5-16 18:46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抑郁症,强迫症,健忘症

婆媳版面,有人写同学的女儿抑郁症,才初一;梦马也写她熟人的女儿,也是抑郁症。这两年关于各类心理疾病的消息越来越多,我不确定是以前得的人少,还是以前医疗条件不足,大家也不重视去检查这事儿有关。可能都有关吧,现在人读书多,影视剧作品看得也多。前者让我们学会了思考,后者让我们看到了跟“梦想人生”的差距。如果没见过别人过得多好,大家通常也就是跟身边人比比,大致落差都不会太大。一个村里的,物质上能差多少?谁的对象又能比别人的好看多少?如今不同了,太多事让人焦虑,不只是这些直接相关的,还包括远在天边的猴痘病跟难说会不会很严重的粮食危机。


我熟悉的人里,多数都是有些焦虑的,但要说抑郁症,好像也没听说谁有。名人里知道崔永元得过,一度很喜欢这个主持人,后来各种传言说他如何如何,就变得不那么喜欢了。三人成虎,对于我们熟悉的人,或许还能够抵抗一下人言的影响,对于一个陌生人的评价,确实很容易从众。我可以做到不人云亦云,但无法否认的是,在我的认知里,充满了各种基于道听途说的观点。这也是为什么,我习惯于提醒自己:“你以为的,未必就是你以为的。你所谓的当然,仅仅是想当然。”嗯,“当然”这个词,跟“或许”一样,都是我很喜欢用的。不过,我通常不是用这个词表示强调,而是用它来表示转折,类似于“但是”。


虽然我也焦虑,但怀疑自己得抑郁症的时候并不多,相反,我确信我是有点强迫症的。比如我经常下楼了,怀疑自己没关门,然后又赶紧回去确认,才放心。赶紧回去确认这点,其实最开始并不是这样,我原本都是先纠结一番,然后再回去。后来明白总归要回去的,就不纠结了。再后来,也就有了针对性的办法,比如我关门后,会做一件特别的事儿,来标记一下,加强记忆。可以是在手背上画个圈,也可以是在手机记事本里写下来门已关,加上时间。如是几次之后,原来那种强迫症好像也就没有了。或者说,出现的频次已经可以忽略不计。我有时候怀疑,心理疾病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如果他觉得你不好玩,就不跟你玩了,走了。


我百度过,说这是典型的强迫症的症状,但其实我还是有点不确信,我怀疑它也可能仅仅是健忘症。我的记忆力这几年衰退得厉害,很多事儿,叶子刚跟我说完,我回头就忘了。她对此很气愤,认为我是没有用心去记,进而引申出我对她不够“恭敬”。极端点说,确实,如果足够用心,怎么可能记不住?我都能有办法记住自己是否关门了。我确实想到了办法,有一次她跟我说一件事儿,很小的一件事儿,我说:“你等一等。”然后,我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开始做记录。但是,在我真诚好学的眼光注视下,她不说了。不说,我也理解,过日子确实不能这样,这样比遗忘更没劲。


从那以后,我再忘记一些小事儿,她也不再喋喋不休了。没办法,如果要想改变我健忘的状态,我就只能借助手机的记事本和录音功能。否则,她说她说过了,但我确实不记得了,这就平添许多不必要的矛盾。但是无论她还是我,又都不想生活中录音中,我是觉得烦,而她是担心,录音里出现的,不只是她想让我记住的那些。毕竟,两口子过日子,想让对方记住的,通常不如想让对方忘记的多。有健忘症也挺好,很多事儿很快就忘了,睁开眼睛,就又是新的一天。我很珍惜当下的,因为,我很快就把它忘了。写日记,其实也跟健忘有关,我不舍得忘记叶子和天天。


某一天,我成了一个傻乎乎什么都记不住的老头了,吃过饺子,晒着太阳。有人捧一本我的日记,读给我听,那应该就是幸福的晚年吧?这种事儿,想想就开心。开心的事儿,可以多想想,这样,哪怕将来并没有真实发生,也不亏了。我们就经常跟天天一起畅想,他将来月入百万,一家人怎么花。又或者,畅想着一家人去哪儿旅游。总归要有些开心的事儿,才能对抗人生中的那些不如意。今天晚上,因为写作业的事儿,天天被叶子训哭了。然后,洗澡的时候,我又把他逗乐了。


睡觉前,我搂着他读了云冈石窟、都江堰、元阳梯田和乐山大佛。“那个聪明人,能让水停在山坡上,能让山里人也吃上稻米。如果不是他,山里的人就只能吃红薯了。”我对他说:“大家都会感谢他的,爸爸希望你也能多读书,帮助更多的人。”穿着睡衣的天天,很得意地从床上跳起来说:“我还有一个好办法……”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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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发表于 2024-5-16 18:4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一根雪糕

周五晚饭后,带天天下楼打羽毛球。眼见着五月都快过去了,我们总算有了可以自由下楼的权利。有趣的是,居委好像也没有明确通知说可以,他们只是默许而已。虽然按规定防范区不但可以下楼甚至可以出小区,但有个名词叫“提级管控”。并不想去跟人家掰扯,我属于沉默的大多数。能下楼总归是好事儿,虽然天天不会发球,但他接球还可以,当然,是相对于我而言。我俩棋逢对手,玩得不亦乐乎。看他已经满头大汗,我让他把口罩摘了。虽然楼前这条路上偶有行人,但是,却也并不觉得有多大风险。至少,比人员扎堆的广场那边要安全。摘下来的口罩有点湿了,我给晾到一边。


正玩着呢,他同学一家三口路过。女孩子开心地跟天天打招呼,他很腼腆地笑着回应。女孩妈妈示意丈夫给天天一根雪糕,那哥们从手提方便袋里拿了一根给他。小家伙很开心,边接过来边问人家:“什么味道的啊?”说着,还踮脚往那个手提袋里看。女孩妈妈给丈夫一个眼色,看他没明白,笑着对天天说:“你想吃什么味道的啊?自己挑。”他丈夫反应过来了,把手提袋递到天天面前。小家伙也不客气,把手里的那根放回去,换了一根他爱吃的梦龙巧克力雪糕。他熟练地撕开包装,还在那儿显摆:“一撕就开了。”直到我提醒他,他才想起来要谢谢人家。


如果我岳母在,她肯定会拒绝接受人家雪糕的,至少会先尝试谢绝。这是她们那代人的交往方式,就像她如果看到天天跑人家手提袋里挑拣,肯定会大声呵斥,觉得很丢脸,认为是不懂事的表现。如果换了我娘在,估计也差不多。但是我没有,我全程就是看着,看着他开心收下别人的善意,看着他挑选自己喜爱的。除了提醒他表示感谢外,我并没有去干涉他。等对方走了,天天吃雪糕的时候,我提醒他:“下次你有好吃好玩的,要不要也跟欣妤分享啊?”他自然是随口应着,会的。我也相信他会,他这方面很大方。或者说,他们这代人,对于东西其实并不是那么看重。


时代终归不同了,作为邻居,我确信我们也不至于还不上人家一根雪糕,更何况,这也未必涉及到“还”,更多归于礼尚往来罢了。接受别人的善意,没什么不好,有利于增进感情。叶子开车接天天放学的时候,也经常把那女孩一起载回来。他俩在车上吃零食,把后座弄脏了,我们也无非是自己擦干净罢了,这不叫事儿。孩子挑选自己想要的,我也赞成。某种意义上,我默认对方“给与”这件事的真诚,而不会去怀疑对方只是“假客气”,更不会据此确定自己的行为边界,去配合对方演出。用那种方式体现某种所谓的教养,在我看来是一种很没意义的活法。我还是更喜欢看到天天简单真实的一面,也希望看到。


过去大家都穷,一点点东西可能看得比较重,更多在你推我挡的细节上完成礼仪的表演,无可厚非,但要说就此认为那是金科玉律,也没必要。如今,说破天这也就是一根雪糕的事儿。即便再大点的馈赠,对我们来说也不至于造成啥心理负担,无论是人情还是等价交换,我们接不住吗?既然大人能接住,那么何必去禁锢孩子太多。孩子的世界里,没必要加那些人情世故,那样,雪糕就不甜了。跟朋友在微信群里说起这事儿,她说:“人家会很高兴你接受她的善意,回家也会美一阵子,并觉得天天大方懂礼貌。”


那样当然好,但是,坦白说,人家未必会觉得天天“懂礼貌”的,毕竟,这不符合我们从小受过的教育。但这无所谓,即便他们认为这孩子一根筋,太实诚不懂事,以后跟这孩子交往得直白简单点,太深的玩法他不懂,就不适合跟他假客气,我其实也挺开心的。人际交往就是这样,彼此“认清”对方的处事方式,然后按照自己的需求调整跟对方的相处模式。某种意义上,大家都真诚一点,可以大大减少互相试探的成本。比如,以后对方就知道天天爱吃什么口味的了,如果还有以后。如果没有以后呢?好吧,我们的确吃得起雪糕。


“天天,你知道欣妤喜欢吃什么吗?”我问天天。他吃着雪糕,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也是,他这年龄,多漂亮的女孩子,都不如一根雪糕。我笑着说:“你下次见了,记得问她一下。否则,你怎么请人家吃?如果叔叔刚才袋子里,没有你喜欢吃的,那你也会失望吧?”


“我们要对那些对我们好的人好一点儿,这样,人家才会愿意继续对我们好,才会有更多人愿意对我们好。”这个道理,从天天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对他讲。而对我自己,我不断提醒的是:“如果我遇到一个像天天这样行为的孩子,我是否也能做到欣赏而不只是表面上微笑?”


答案,并不确定。知行合一,并不容易。好在,我终归还是意识到了,那就还有机会吧。

河蚌赌徒 2022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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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4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解封了

上海昨晚上的烟花,堪比过年。一口气封了70多天,人都麻木了,甚至开始习惯了这种居家的日子,就像散养变成圈养。当然,并不是谁都这么“好命”,有一家能够按时足额发薪的公司,还有各种大礼包投喂。叶子和朋友们都说我跳得及时,老东家的同事说都俩月没发工资了,因为财务付款必备的某件东西在公司。当然,是会补发的,但封在家里没钱,总归心里更加焦虑。原本觉得很平和理性的一座城市,在严酷现实面前,人群也开始撕裂。想躺平的跟想清零的,动辄就能吵起来。也是,事不关己时都好说,一旦关系到生存和生活质量了,有点矛盾就很难调和。好在,今天这就解封了。


昨天公司管理层开了个会,部署下周复工的事儿。HR说会先安排人大扫除,然后惋惜那些绿植可能都死了。原则上,下周是允许所有人去公司的,但保险起见,还是只让开车或骑车的同事去。坐公交地铁或者打车的,还要再晚一周。外卖是不建议点的,只能带饭。她说公司里准备了抗原,附近还有核酸检测点。市里发的公告,里面说直到月底都可以免费核酸。前几天网上到处都是15分钟核酸圈的新闻,说是不让动用医保资金了,由地方财政负担。当时我就觉得,地方财政有这笔的不多吧?果然四川阆中那边就说让百姓自费,因为没钱。这不奇怪的,奇怪的是,其他地方竟然有钱?


因为业务跟这行沾点边,根据同行估算和自己脑补,检测点建设、人员工资、日常检测耗材等费用,会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家人群里聊天,我说看看彻底躺平的越南,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哥哥说,落到谁头上,谁难受。这也是事实,终归还是要死人的,虽然概率不高,但是基数大。有些事儿,没法说。HR是我们公司最幸运的人,这次疫情,同事有人在家里被封了80天,而她只被封了10天。是的,她家一直是防范区,而且居委极其厚道,允许外出。于是,从她那里看到了很多照片。前两天,人行道上一溜儿排开的,是理发的椅子。配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确实很像回到了童年。


今天是儿童节,我们解封了,是真的,虽然还有核酸和绿码的限制。我本来想出去买点东西,昨晚上去给电动车充电时,发现充不进去。查了一下,说是电动车老不充电,会有问题,而我放那里三个月了。修车花点钱倒没什么,想着要被叶子训一通,心里就有点打鼓。总有一些事儿不如意,天天的脚崴了四天了。那天中午,叶子在午休,我陪他在客厅里运动。因为是午休时间,我让他做些轻微的,他不听,也就随他。都是平常一直在做的那些,没想到就崴了。我说:“让你慢点,不听,疼吧?”小家伙直眉瞪眼地说:“不疼!”我也生气了,不疼你就在那儿,于是,他躺那里不动,我也没去看他的脚。


等俩小时后叶子醒来,再看小家伙的脚,肿了,有淤血。于是赶紧冷敷,喷云南白药。自然,我又少不了被数落。确实也是,每次我带孩子,总是会出点什么事儿。前几天我带他下楼踢球,他脚趾头疼,好在第二天就好了。同样的运动,我们一家人几乎天天做,但就是我带着的时候,他崴脚了。“我也没做什么啊?”我苦笑着感慨。叶子冷冰冰一句:“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做,你得能预见到危险。”这话说的,我无话可说。就像我带他下楼玩,防晒防蚊之类的东西,也总是会忘。以前岳母在的时候,也没少说我,我偶尔能记住。岳母好久没见了,她所在金山区是最早解封的,装修的事儿也开始继续了。叶子过两天会回去一趟,看看老人,也看看装修。


天天今天不上课,庆祝六一节的活动,昨天班里网上做过了。每位同学都录制了一段才艺视频,然后老师云播。我看了回放,挺好的,一般都是女孩子跳舞,男孩子弹钢琴。我们全家人都认为,天天是钢琴弹得最好的,他弹了三首《致爱丽丝》《欢乐颂》和《晨曲》。有一位女生表演了《报菜名》,一段长长的贯口,愣是“读”下来了,最后差点把自己憋坏。几位诗朗诵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背诵,即便是读,也都是把稿纸放在镜头外。唯独有一位男孩子,捧着打印出来的稿子读。纸张遮住了他的脸,偏偏还读得磕磕绊绊。结束后,班主任问他:“你觉得自己表现怎样?回去还是要好好练习提升。”


这话在我们那个微型家长群里引发了争议,大家觉得又不是学习,而是节日表演,孩子虽然表现不好,但这么说也不合适。说白了,那是孩子的节日,大家凑一起是过节的,乐呵就好,你这算什么,把孩子当节过了?这个观点不能说没道理,但是老师的不满大家也可以理解。你照着读也就罢了,还读得磕磕绊绊,应付得确实过于明显。当然,事不关己,大家也只是说说,并不会吵起来。之所以说是微型家长群,是里面只有八九个孩子的父母在群里,并不是每个孩子的家长都会被邀请。具体邀请标准我也不确定,我们家是最后被纳入的。圈子,到处都是。


不过,这些不会跟孩子讲。就像我们也不会告诉他,在看同学们在家里录制的才艺视频时,家长们不止关注才艺,还同时看看人家房子大小和装修。孩子的世界,就只需要简单美好。昨天晚上,我陪着他做作业,忽然,窗外烟花绽放,他欢呼着,一瘸一拐跑去阳台。我在后面喊着“慢点”,陪他倒阳台一起看。在自家阳台,看别人烟花,他在我怀里,捂着耳朵,不时兴奋欢呼。慢慢的,他捂着耳朵的手放下了,不怕了。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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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8:48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昨天晚饭后,去小区大门口取快递。叶子网购了一袋大米,让我直接拿了放到车后备箱。她计划端午节带天天会金山,去看看爸妈还有房子的装修。“给爸妈带回去,咱们买东西方便。”说把米放车里的时候,她笑着对我说。我赶紧说:“是啊,咱们随时可以去超市了,网购也方便。需要买些什么就多买点。”叶子平时总是表现很强势,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缺安全感,因为家里就只有我赚钱。就像这件事儿,几十块钱的东西,我不可能介意。盖房子花几十万,我也是支持的。那阵子叶子习惯挂嘴边的是:“房子早晚是我们的。”或者说:“早晚是天天的。”


几十年后的事儿,天知道,我很少去想那么远。跟叶子眼光长远不同,我更多看当下。趁着岳父母还健康,让他们住上新房子,一家人肯定都会很幸福,包括我,而且对我而言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儿。我父母命不好,没能享受到,那么,至少岳父母能享受到了,我的人生也可以少点遗憾。自从父母说走就走以后,对于一些事儿,我就不再等了,怕计划不如变化。如果说以前我是个好饭不怕晚的性格,如今,我很可能在七八分熟的时候就开吃了。性格这东西,总归是利弊都有,利多还是弊多,看命。


门口快递架子那里,乱糟糟的。原本负责消杀和整理货架的志愿者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忙着圈地的各家快递公司。我习惯性走到我们四区的货架那边,却发现快递上写的楼号并不是我们四区的几栋楼。我问边上一家快递公司的人:“62号楼的快递在哪儿?”他问我:“是顺丰的吗?”我看了一下叶子发给我的图片,说:“是京东的。”他努了一下嘴说在那边。我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走到一边,找到京东的人,他从一堆快递中轻松地把我家那袋米薅了出来。我惊讶于他的神速,或许,只是我看着乱,在人家眼中,那叫乱中有序。


在取快递前,我先出小区溜达了一圈儿。路上车辆行人川流不息,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个半月来第一次出小区,我本以为我会开心一点,只是,却也没有。对于外面的世界,既没有陌生感,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我就那么走出了大门,然后直奔超市门口的电动车商店。店开业了,门口摆了满地的电池。我说我的电动车充不进去电了,店家直接说:“换电瓶吧。”我问多少钱,他说有贵的有便宜的。我问便宜的多少钱,他说两百多。“两百多少?”“两百八。”我没舍得,好在也只是问问,并没有直接把电动车推过来。心里有些郁闷,岳母是提醒过我要充电的,我给忘了,损失了三百块。


从超市往回走,就又看到了那几百米的长队,都是等着做核酸的人。解封了,但处处需要72小时以内核酸。天天同学跟她妈妈一起回奉贤了,叶子赶紧在群里问她,高速上查核酸吗?对方说不查,就看了绿码。但叶子还是不放心,决定明天排队做一次核酸。我把米放到后备箱,然后去快递驿站那里去拿叶子网购的衣服。“你猜这几件多少钱?”她拿新衣服在自己身上比着。我说四百吧,知道她不舍得花钱,特意往下猜。她开心了,笑着说:“加起来还不到三百。”我又想起被我浪费的电瓶钱,心里有些郁闷,我决定不把这事儿告诉她。就跟她说,店家有办法修。300块对我家本来不是事儿,但如果那是叶子用穿一季差衣服省出来的,就成了事儿。


以前我总认为,节俭是一个人的事儿,我自己俭省,却也乐得叶子和天天花钱。我并不希望他俩也跟我一样俭省,那样我的俭省就没有了意义。但如今我越来越明白,一家人过日子,消费观念的确要慢慢趋于一致的,否则一个人太过于节俭,会对另一个人形成压力。对方本来正常的消费,因为你的节俭而显得“奢侈”,甚至会有“浪费”的感觉,好像她花了“不该花”的钱,虽然你不在意,但对方心里未必舒服。跟我结婚后,叶子买衣服越来越便宜了,这当然不是我本意,但是,我其实难辞其咎。因为日常生活中我的很多做法,明明白白在告诉人家,我对她所认可的某些东西价值的“不认同”。她每次想买好点的衣服,会不会也在想,多花的这些钱,是我老公辛苦省几个月才能省出来?或许,也会吧。这样,不好。


昨天是儿童节,叶子买了紫燕百味鸡,烧了茭白和鸡汤,还买了我爱吃的猪头肉。天很热,晚上,她给天天理发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担心头发弄得满地都是,所以是在浴室里给他理的,那里灯光不够亮,她开了一个浴霸。叶子给天天洗完头,让他自己洗澡,而我负责洗衣服。小家伙应付着洗了一会儿,就光溜溜跑床上去了,电视里在放《熊出没》大电影。那部电影我跟他在电影院看过,是春节的时候,其实也没几个月,但回想起来,恍如隔世。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他即将到来的二年级下学期,竟然大部分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临睡前给当初我买电动车那家店主发了条微信,说这种情况是否可以修。对方说我明天上班,你推过来吧。那家店稍微远一点,是另外一家大超市门口。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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