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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子弹飞》后续
话说张麻子带领一帮弟兄进了鹅城,发动群众造反,可革命之后,银钱发给了穷人,兄弟们也逐一离开了他去了浦东,这张麻子遂事了拂衣功成身退,回归山乡,谋了份差事,尽管收入微薄,倒也耐得住寂寞,娶妻生子,自此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时光荏苒,天朝开国已有几十年光景,此时张麻子已入耄耋之年,自知去日无多,膝下只有一子,名叫小六子,平时做个小职员过活,虽已成年,但生性愚钝木讷,不谙世故。一日,张麻子将小六子唤道床前道:“儿啊,爹不久于人世,只有一事需向你交代清楚,平日你见老爹我粗茶淡饭,烂命一条,其实不然,我本名张牧之,曾追随蔡松坡将军,两把手枪闹革命,闹得南山一呀片红,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那黄四郎也曾与你老爹共襄盛举,只是这狗日的心术不正,相比起来你老爹清心寡欲,只是不显山露水罢了。我死之前,要留给你一件传家宝,好叫世人不敢小觑了你,你……你把那矮柜打开。”小六子依言打开,拿出一件红色的袍子,送至麻子面前,张麻子顺顺气道:“你老爹我扛过枪,闹过革命,是红色一代,我的儿孙……你就是红二代,这红袍子本是面国旗缝制而成,红色是前辈的热血染成,你穿上他,你就是红二代,绝对的根正苗红的革命贵族,论资排辈起来,漫说是街边贩夫走卒,卖油条挑大粪的,便是那县太爷也要让你三分。”麻子一口气说完,便两腿一伸见了马克思了。
小六子平日里因相比同侪父辈这张麻子显得无钱无权,因而对父亲颇为不敬,如今老父临死痛说革命家史,才知道自己是风里生来雨里长,更因老父留给自己一件传家宝,对麻子重生敬重之情。平日私下里将袍子穿上,揽镜自照顾影自怜,甚为自得于自己这“红二代”的贵族称号,逢年过节,穿上这红二代的袍子,招摇过市,与人争执,也常流露出“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的神色,引得路人为之侧目,自此不在话下。
转眼又是几十年光景,小六子也已近花甲,可家中徒余四壁别无长物,这红二代的袍子洗了又穿,穿了又洗,早已破烂不堪,因没有稳定工作,早已成了特困户吃了低保,一日省市领导下基层慰问百姓给特困户送温暖,进了小六子的家,那书记一眼见了墙上张麻子的遗像,便认出了小六子,敢情这领导就是当年黄四郎的二公子,如今官拜省委书记,名叫黄疏朗。疏朗急屏退左右,拉着小六子的手道:“老哥,你怎地如此光景啊?想当年我老爹连同五弟六弟闹革命,事成之后,我们一帮儿孙早已列土封侯赚大发啦!” 小六子一时局促不安起来,手里攥着红袍子一角,支吾道:“我也不差,我……我比那县太爷还长三辈呢。你别看我似破落户,其实我这是坚持革命传统,艰苦朴素,……”
疏朗哈哈大笑道:“老哥你翻的是哪年皇历啊,也难怪,当年我父亲与你父张麻子闹革命,清算赵太爷,那秀才娘子偌大的宁式床是谁搬走了?别说元宝,洋钱,洋纱衫,赵司晨的妹子、邹七嫂的女儿、假洋鬼子的老婆连同大脚的吴妈都叫我爹哥几个包圆了,你爹落到什么了?!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我父辈是在一起闹过革命,可你爹只不过是流水的兵,我爹才是铁打的兵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道理捋不清,活该你一辈子艰苦朴素。”那小六子虽然鲁钝,但这番话却也听得明白,一时万念俱灰悲从中来。
疏朗站起来,拿过一面红旗塞在小六子手中道:“老哥,革命理想优良传统正如你这身红二代的行头,尽管破点但还是要得,但世道变啦,现在又有新的行头啦,你快换上吧!”从此山城里常出现一人,穿着破烂的红二代袍子,挥着面红旗,疯疯癫癫,口中念念有词,“红歌一唱,神采飞扬;经典一读,智慧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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